46 不為人知
不為人知
沒能從安姐那裏問出個所以然來的盛放,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
她一邊在心裏想着事,一邊走進廚房去找範歸,準備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點什麽忙,不願當個翹着二郎腿等伺候的上帝。
裏頭正在盯着聊天框發呆的範歸,看着月亞爾的瘋言瘋語緊縮眉頭,一只手舉着鍋鏟遲遲沒有動靜。
直到盛放邁着大長腿走進來冷不丁打了聲招呼,毫無防備的他被吓了一跳,手機差點飛進油鍋。
心慌意亂的範歸連忙将手機往兜裏揣進去,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差勁,因此他刻意将勾在耳後的劉海甩落下來,微垂着頭半遮住臉。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盛放的燒退了點,臉頰兩側卻仍泛着淡淡的粉紅色,“時間已經不早了,有一道菜湊合着吃就可以了。”
她睡了一覺鼻子稍微通氣了些,說完話後便看向色澤晶亮的上海青,臉色奇怪地吸了口氣,疑似嗅到了一股子淺淡的焦味。
“沒事沒事,菜已經快......啊遭了!!”注意力終于重新回到炒鍋上去的範歸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拿鍋鏟給菜葉翻了個身,掀出最底下一小片焦黑。
鍋底的水已經燒幹了有一會,少許的油根本就救不了岌岌可危的菜。
“......”範歸懊惱地關火,硬着頭皮将菜裝盤後,尴尬到想要遁入地心。
他好不容易能夠再次給盛放做飯吃,明明剛才還想着一定要将最普通的家常菜炒出一朵花來,讓盛放重新喜歡上他做的飯菜。
結果被月亞爾這麽一打攪,他一分神,非但沒得到理想中盛放的欣賞和青睐,反而将顏面全都丢光了。
真該死,他為什麽會這麽沒用啊。
見範歸突然一聲不吭,心裏半分波瀾未起的盛放敏銳察覺到了他的失落,無奈地伸手拿起一雙幹淨筷子,将被燒黑的少許菜葉子逐一挑了出來。
“再不快點吃飯的話,我們就該吃夜宵了。”她端起賣相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差的菜,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雖然我很想安慰你一下,但我真的快餓到能夠吃下一頭牛了,剛才的事情就當從來沒發生過,快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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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本來端着菜就要走,但餘光瞥見範歸耷拉下來的唇角,身側空出來的一只手輕輕晃了晃,最後佯裝自然地舉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熟稔的動作一瞬就将範歸拽回了多年前的回憶裏,他緩緩擡眸看着不論過去未來,永遠喜歡拍人肩膀無聲安慰的盛放,內心有一片溫流湧過。
可惜他還沒感動多久,坐在餐桌旁将菜葉子送入口中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他居然忘記放調料了。
坐在對面的盛放吃得斯文又安靜,面不改色地将只有一股蔥油味的菜嚼兩下配着稀粥咽下去,什麽反應都沒有。
“......”範歸艱難地咽下滋味寡淡的菜,有點想躲進房間裏去哭。
多體貼多溫柔的盛放啊,難以下咽的飯菜吃得一聲不響,半句抱怨都沒有,默默地給他留下最後一點兒顏面。
又心酸又愧疚的範歸咬了咬牙,內心煎熬地和盛放将一盤子菜都吃得幹幹淨淨,人都要麻了。
“你做了飯,碗我來洗吧。”盛放欲起身收拾碗筷,表情放空的範歸卻倏地跳起來摁住她的手,不讓她忙活。
“我來,我來就好!”他讓她吃了那麽難吃的一頓飯,怎麽忍心讓她受苦之後再去幹家務活,簡直天理難容!
盛放沒能搶得過心意已決的範歸,摸了摸後脖頸一臉疑惑。
等到他洗好碗慢吞吞地走出來後,盛放抱起已經玩嗨了的剩菜,準備回家。
“今晚謝謝你的款待。”她舉起剩菜的狗爪子搖了搖,“下次有機會的話,也請你嘗一嘗我的手藝。”
“......”範歸心情複雜地揪了揪一覺,感覺有被嘲諷到,“明天你有空嗎?”
“嗯....啊?”完全是在客氣的盛放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性子含蓄的範歸會這麽說出如此直接的話,“明天晚上我應該有時間。”
“好的,再見。”他點了點頭,将盛放送出去後,毫不猶豫地關上門。
沒回過神來的盛放呆呆地撓了撓後腦勺,帶着一頭霧水回了家。
殊不知态度反常的範歸在确定她走遠後,雙手扶在牆壁上絕望地拿額頭一下下敲着。
“笨死了笨死了。”
“好不容易跟放放和好,怎麽可以犯這樣丢人的錯誤啊!”
“完蛋了,她一定會覺得我這幾年做飯變難吃了。”
敲完腦袋後,羞得滿臉通紅的範歸縮在地上,整個人宕機了很久。
半晌後他又猛地爬起來,決定晚上通宵做一下功課,明天晚上一定要發揮出超常的水平驚豔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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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身體恢複了大半的盛放帶着剩菜去寵物醫院檢查身體順便紮個針,回去路上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狗狗用品。
中午吃完飯她稍稍午休了一會兒,起來後距離跟安姐約定見面的時間還差上好一會兒,幹脆将剩菜搭了一半的狗窩搭好後才出門。
盛放沒有被人等的習慣,安姐來時候,她點的甜品已經全都上了。
“你來這麽早會讓我這個踩點到的人很良心不安。”安姐也沒跟盛放客氣,端起個漂亮的小蛋糕就笑眯眯地挖着吃。
盛放想起她昨夜發的消息,目光不自覺落在她身上看了很久。
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令人驚訝的變化,雖然臉色有些難看,但總感覺她的精氣神比起在公司時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有看出點什麽來沒?”安姐挑了下眉,嘬了口熱奶茶問道。
盛放遲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開口:“你今天沒化妝?”
安姐聞言一噎,翻了她一個白眼。
“雖然我确實沒化妝,但重點不是這個,你沒發現我的模樣跟普通人差別很大嗎?大概是那種通宵了一個月的滄桑感,仿佛随時就會咽氣。”
她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臉龐,苦澀地夠了勾唇。
“至于我為什麽臉會難看到每天都用濃妝來掩蓋,你看——”
安姐将外套脫下,将打底衣的袖子一路卷到頂。
她白皙纖細的手臂上,有數十個刺目的細小針眼。
猜到了某種可能性的盛放瞳孔一縮,差點失手将碟子打碎在地。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出自己的猜測,又怕安姐不否認。
“就是你想的那樣。”平靜的安姐将衣服穿好,沒有逃避這個敏感的話題,“起初還是吞食和鼻吸,越來越不滿足之後,只能夠靠注射了。”
“華玉落他——”
“不是他讓我染上的,他只負責拿貨給我。”安姐這次幹脆地否認了盛放,卻并非是在替華玉落開脫,“我起初瘾犯了還很感激他,但聽見他提出的交換條件後,知道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交換的條件我想你經過昨天的事後,應該很清楚。”
“華玉落他有很嚴重的性/瘾,一個人撐不下去的。”
安姐接下來講的話,直接刷新了盛放對這個世界新的認知。
華玉落背後的勢力不可多言,但他有一個身份卻很明确,那就是私生子。
但所謂私生子的悲慘遭遇并未落在他頭上,他十七歲之前反而因為生了張妖嬈多情的臉龐,在家族裏過得很好。
可得到了與身份不匹配的好待遇,隐藏在背後的代價絕不可能會小。
華玉落十七歲的時候,被他變态的生母灌藥囚禁強/暴了。
他起初還想反抗,但壓抑的環境裏沒有人能夠為他提供支持和力量,無處可逃的他在二十歲之前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藥,神志時常會有些不清醒。
一直到生母對已經不再稚嫩青澀的華玉落感到膩煩,他才得到了難能可貴的自由。
無奈殘破不堪的身體早已形成了惡心的條件反射,那些藥似乎讓他患上了戒不掉的瘾,不得不控制住安姐救自己一命。
然而他自認為髒得無與倫比,每周卻都會去醫院檢查一次身體,也強迫安姐保持永遠不變的幹淨,不準染上別的味道,破壞他忠貞的幻想。
至于什麽叫忠貞的幻想,大抵是不論遇見盛放前後,他動情時腦海裏裝着的人,始終都只有一個她。
“他對自己也是夠狠,說什麽想學會自救,就特意花時間去考了心理咨詢證書,結果勸好了別人,自己反倒病得更重了。”
“說實話我一開始沒認出你,是因為在我被他挾持的那些時間裏,我真的很讨厭你,讨厭到跟華玉落一樣,不願去接觸一切有關你的信息。”
“畢竟我這四年來真的,比他還像一條沒尊嚴的狗。”
安姐聳了聳肩,沒有去看盛放的表情。
“我之所以會選擇把這些秘密都告訴你,一是因為華玉落這賤人多次阻攔我戒毒,他該死,二是他踩狗屎運得到過你,瘾加重了。”
“如果不讓他徹底斷了念頭,你跟我都不會好過的。”
盛放雙手交叉,聽完這一番話後心情很沉重。
她很同情安姐,卻一點都不同情華玉落。
他的遭遇确實悲慘,但這并不代表他能夠借此來波及無辜。
“可是安姐,你怎麽能夠确定他真的斷了念頭?”
盛放無法想象這麽瘋狂的一個人,會因為一次不堪的意外而醒悟。
安姐聽到這話譏諷一笑,打了個一個非常粗俗的比方:“你覺得一個心理有着嚴重潔癖的人,當着心上人的面掉進了糞坑裏,他還有臉去找心上人嗎?”
“......”盛放啞口無言。
“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出現,讓我徹底下定決心脫離他。”一臉釋懷的安姐伸了個懶腰,笑得灑脫,“即便下一秒出門被車撞死,想想他昨天那張死了娘的臉,我也爽了。”
“你別這麽說,你的情況看起來還不算太嚴重,還有機會。”盛放察覺到她身上故意沒顯露出來的悲傷氣息,溫聲安慰。
“行了你可別安慰我了,我徹底把狗甩開了,你可還沒呢。”安姐将奶茶一口氣喝光,打了個舒服的飽嗝,“雖然我覺得華玉落不會再去煩你,但萬一他神經病加重,徹底不要臉了呢?”
“為了以防萬一,你湊過來,我告訴你兩條路。”
安姐勾住盛放的脖子,嘀嘀咕咕了一陣。
盛放慢慢睜大眼睛,最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好了,我想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要走了。”一身輕松的安姐站了起來,面朝着窗外的陽光,“如果我們不是因為這檔子破事遇見,或許會成為還不錯的朋友。”
“可惜我現在還是很嫌棄你,但華玉落也是真的配不上你。”
“早點擺脫這惡心玩意兒将手治好,以後好好生活吧。”
她留下輕飄飄的幾句話,轉身敷衍地擺了擺手離開了。
盛放靜靜看着她一點點走遠,心間悵然。
鄧月來:月亞爾配不上你
嚴霜:莫見森配不上你
安姐:華玉落配不上你
配角女團雖奇葩得各有千秋,但思想很統一(大拇指)
向晚瀾:範歸也——
範歸:(掏出六中校霸黑料)
向晚瀾: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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