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大雨滂沱
大雨滂沱
範歸一向不太懂得拒絕人,尤其是直白提出要求的人,連退路都不給他留。
但他心裏很清楚,眼前這個妖豔美麗的男人,跟當初喝醉酒的月亞爾根本就不能夠相提并論。
一個是将心事都寫在臉上,毫無威脅性。
一個是将心事全都藏起來,笑得人畜無害,渾身卻充滿了危險氣息。
範歸性子內斂卻不傻,他并不覺得自己對上華玉落能夠讨得了幾分好,看看剛才毫無招架之力的另外兩人便可知。
因此在不清楚對方意圖的情況下,單獨聊天這件事必須慎重考慮。
奈何華玉落實在是太過懂得如何拿捏別人的軟肋,他一眼就看出了範歸的猶豫和警惕,面上妖裏妖氣笑容不曾變過一分。
姿态輕松的他聳了聳肩,輕聲誘惑道:“你不想知道有關盛放的事情嗎?”
正想硬着頭皮裝作無事發生的範歸推門的動作一頓,心底明明在叫嚣着不要理會,雙腳卻再也沒往前邁過一步。
“進來坐。”無法錯過任何有關盛放消息的他,終是認輸了。
一臉意料之中的華玉落唇角一勾,随意拽了拽在寒冬裏顯得格外寬松暴露的毛衣領子,臉色再也找不着半分先前在盛放跟前流露出來的沉郁和哀戚。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範歸的房子,如同進了自己的地盤一般,環抱着雙臂饒有興味地四處打量着,最後非常不客氣地主動落座在沙發上。
“你還挺會挑寵物的,愣是養了個最像自己的。”他看着電視櫃旁邊不那麽起眼的普通小玻璃缸,裏頭正趴着一只冬眠的墨綠色小烏龜。
範歸在他面前放了杯溫開水,沒有理會他逾越的調侃。
華玉落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故意無視掉範歸催促他進入正題的目光,翹着二郎腿悠閑地靠着沙發背,歪着腦袋各種點評他家中的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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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歸不知道他這是幾個意思,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單獨談話了,卻像是在惡作劇一般胡亂扯着沒營養的話題。
但好在他時間充裕,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向很有耐心等待,因此也懶得張口催促,只是收回視線獨自發起呆。
“呵,也難怪你能在老師身邊待那麽久。”華玉落暗中用餘光掃着範歸,半晌後終于憋不住笑了,“真的很像只認死理的烏龜。”
“......”疑似再度被嘲笑的範歸仍舊不為所動,一臉平和。
“成,不跟你開玩笑了,讓我們進入正題吧。”擁有了一個近距離初步認知的華玉落,慵懶地用一只手搭在膝蓋上,看向了安靜的範歸,“但是在告訴你有關老師的事情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親眼看着老師和其他Omega糾纏,你是什麽感受?”
“嫉妒嗎?惱火嗎?想不想當場把他們全都撕碎了?”
回過神來的範歸聞言一愣,如此露骨又私人的問題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轉頭見華玉落一本正經的模樣,思緒混亂的他皺了皺眉頭,勉強沉下心來默念了一遍這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沒有Omega在看見喜歡的Alpha被桃花糾纏時會無動于衷的。
可範歸細細品了一下剛才的事,突然意識到有一些不對勁。
他好像對月亞爾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生出過半分妒火來。
原本三個Omega懷着孕找上門來要求盛放負責一事與他毫無關系,他甚至連留在那裏當個觀衆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非但沒有走,還一直安靜地待到整個鬧劇結束。
這是因為他害怕盛放心軟,再度被別的Omega搶走嗎?
不,不是的。
在明确知道盛放受了傷害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還有閑心跟那群Omega争風吃醋,滿腦子都想着該用什麽辦法将她綁在自己身邊。
他只會心疼她,擔憂她,體諒她,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帶她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不該借着負面的情緒來認清自己的心,更不該怪對方太過狠心不願給予複合的機會,最不該在她陷入為難處境的時候,還為了一己私欲成為下一個加害者,美名其曰都是因為愛。
“我不嫉妒,我只心疼她運氣不好遇見了你們。”生出了幾分怨怼的範歸說話不再含蓄,直白地表達了自己對包含華玉落在內的三個男人的不滿。
一直面帶微笑的華玉落并不覺得自己被冒犯,反而笑得越發明媚。
他難掩開心地拍了拍手,看着範歸目光格外炙熱:“碰到了一個思想正常的人可真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啊。”
“若是你跟老師過去沒有鬧別扭,亦或者你能鼓起勇氣表白,說不定她根本就不用碰見那些倒黴家夥。”
“哦不,應該還是會碰見我。”
華玉落聲音漸漸變小,最後成了喃喃自語。
範歸捧着杯子一臉不解,正準備接着發呆的時候,驟然轉了話鋒的華玉落将他生生吓了一跳。
“好!看來老師有救了!”
華玉落不再擺出吊兒郎當的随性姿态,挺直了腰身沉聲道。
而後,他圍繞着盛放從四點一直講到了晚上七點,直到外頭淅淅瀝瀝的小雨成了一場瓢潑大雨,這場隐秘的對話才終于走向尾聲。
“今天我和你說的這些話,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不要對老師透露半個字。”華玉落站起來,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我對她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如果讓她知道我又自作主張,她可能會生出八十斤反骨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心事重重的範歸起身送客,将人送出玄關後,猶豫了很久很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一個他很好奇的問題。
“你明明就沒有.....為什麽要故意拿一根假的那個......”
他說得有些含糊不清,華玉落卻再明白不過。
像妖精一樣的男人忽然露出了一個與形象完全不符的羞澀笑容,身上沉重的死氣盡數褪去,只留下幾分苦澀和釋懷。
“你不覺得我這麽做,跟其他兩個人很像嗎?”
像極了也是一個懷着孕上門來要求負責的前任,曾經也被盛放毫無芥蒂地寵愛過一般,分手只是因為他犯了感情上的錯誤而已。
嘛,雖然到頭來一切都是他在癡心妄想罷了。
範歸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懂,只是沉默地看着華玉落留下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後,慢慢消失在了樓梯間。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良久後才回到溫暖的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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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豆大的雨珠不要錢地往地上砸,狂風吹得纖細樹木東倒西歪。
不老老實實穿衣服的華玉落終于知道冷了,雙手抱着自己快步進入陰涼的地下車庫找到車子後,打開暖氣迅速開出去。
但就在攔車的杆子升起,他一腳踩下油門沖進大雨中的時候,一道清瘦的身影忽然從一旁竄了出來,不怕死地擋在了跟前。
沒興趣在盛放小區裏鬧出命案的華玉落狠狠踩下剎車,心驚肉跳地擡眸,費勁地在朦胧雨幕中去辨別這攔路鬼的面容。
“......”
待看清對方的臉,華玉落大腦一瞬空白。
不可思議,居然是莫見森。
“你瘋了嗎?”華玉落搖下車窗,忍受着呼呼往裏刮來的寒風和雨水,皺着眉頭出聲嘲諷,“就算是被老師甩了,你也沒必要故意在她的小區裏自殺報複啊。”
“不過你想死我也不攔着,但麻煩你找一個不拖累別人的死法可以嗎?”
“我的心情已經很糟糕了,不想再無故攤上兩只冤鬼。”
他一只手放在車窗上,一只手煩躁地擦去臉上冰涼的雨水。
舉止反常的莫見森遭到華玉落如此奚落,換作平常早該厲聲反駁,可現在卻很長時間都沒有吭聲。
察覺到不對勁的華玉落眉心蹙起,借着明亮的近光燈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站在路中間不肯避讓的犟種。
莫見森下午出現的時候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說話過程中還一直無意識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華玉落說他這段時間四處飛四處忙并不是撒謊,但說他故意想流掉孩子博名聲倒的确是在潑髒水,這點沒什麽好否認的。
只是前三個月本就容易流産,莫見森這又是忙碌又是淋雨又是精神受打擊的,腹中孩子能夠撐到現在也真的是個奇——
思緒飄遠的華玉落視線落在莫見森雙腿間的時候,瞳孔忽然狠狠一縮。
他難以置信地推開車門快步走向對方,毫不意外地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你真的瘋了是吧!??”純粹嘴毒卻從沒想過傷人至此的華玉落煩躁地罵出聲,用力攙扶住了臉色蒼白如鬼的莫見森。
“這不是正如你所願了?”冷到發抖的莫見森尚未完全失去意識,整個人反而痛到有些麻木,“孩子流掉了,我的好名聲也來了。”
“......”華玉落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神情不耐煩到了極點,“所以你故意蹲點在這裏,就是為了将你流産的事情賴在我頭上?”
“你報複心能不能別這麽重?還想不想當你的大善人了。”
“你跟那個矮子就沒有一個思想健康的,老師被你們這種人纏上只會倒大黴。”
“別站在這裏礙眼,不想死的話趕緊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他動作粗魯地拽着莫見森,怎料對方并不配合,還打掉了他的手。
“你的思想就健康了?污蔑人的話真是張嘴就來。”莫見森佝偻着腰艱難喘氣,擡手摘掉已經毫無用處的眼鏡,“你在樓裏停留的這幾個小時裏,是不是又對小放做了什麽!”
“哈?敢情你到現在還沒走,是為了等我啊。”華玉落表情錯愕,回過味來直接被氣笑了,“你有病是嗎?我怎麽可能會傷害老師,我真的要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在找借口弄死你肚子裏的小玩意兒。”
“我什麽都沒做,我就是去找她鄰居聊了會兒天行了嗎?”
“您現在願意去醫院了嗎?”
華玉落不能真放着一個孕夫孤苦無依地死在暴雨天裏,這事若是被盛放知道了,他可就真成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
可誰知莫見森依舊沉着臉避開了他的幫助,明明一雙溫潤的眼眸裏盛滿了難熬的痛楚,走路都走不穩了,卻死都不肯去醫院。
“你到底是想怎——”耐心告罄的華玉落語調冷下來,電光火石之間意外生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猜測,“你不會是還沒死心吧?”
“你難不成想頂着這幅尊榮出現在老師面前?”
見莫見森沒有否認,華玉落從喉嚨裏擠出來一聲嗤笑,殘忍無情地罵道:“你現在的手段真是比我還下三濫啊。”
輕飄飄的幾個字落下,砸得比暴雨還重。
沉默寡言的莫見森确定他要離去,也不願再多廢話,拖着殘破不堪的身體就要一步步爬向盛放的家。
可惜腹中傳來的劇痛折磨得他心神不寧,走兩步就要停下來緩一下勁兒。
華玉落用涼薄的目光注視着比他還會做夢的莫見森,看他走了五分鐘愣是沒走出十米後,忽然大步上前将人架起來。
“我們來打個賭。”他拖着疲憊的莫見森朝前走,聲音在暴躁的雨聲中顯得有幾分不真切,“我送你上去見盛放,如果她看到你這幅樣子心軟了,那我就給你一個不用髒了手就殺掉我的機會。”
“如果她不為所動,那你必須将你搜集到的證據都交給我,幫着我一起扳倒那個惡心的家夥,事後我任憑你處置,如何?”
意識漸漸變混亂的莫見森反複告誡自己不要輕易答應狡猾的狐貍,但他太過于渴望去尋求一個最終的答案,還是應了這個賭約。
得到首肯的華玉落止了聲,頂着寒風迅速将人送上二樓丢在盛放家門口,而後狂摁了兩下門鈴轉頭就找地方躲起來。
莫見森跌坐在過道上,一路蜿蜒的水跡全是他身上滴落下的雨。
過不了多久,盛放開了門。
她一眼就看見了形容憔悴的莫見森,以及他身下混合着雨水逐漸擴散開來的猩紅血液。
盛放對上他朦胧又絕望的眼眸,心湖未曾蕩起過一圈漣漪。
只覺得煩躁,極度煩躁。
“莫見森,你變得好髒。”她緩緩蹲了下去,與身體止不住發顫的莫見森平視着,“怎麽會這麽髒呢。”
“我曾經很欣賞為了救治動物和可憐人,而沾上滿身污泥的你。”
“可我越是欣賞過去的你,就越是看不起現在這個糾纏不休,妄圖借着自己造下的孽來博取同情的你。”
“我從未相信過華玉落說的話,也知道你不會故意傷害無辜的孩子。”
“但我現在卻不得不懷疑,你在變成這副模樣之前,是不是真的有哪一刻動過不堪的念頭,就如同你動過将孩子推給我的念頭一般。”
“即便沒有真的去做,可心早已經不幹淨了。”
所有解釋都堵在心口的莫見森表情一片空茫茫,似乎也變得開始不認識盛放口中的自己了一般。
他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最後時刻,只小心翼翼地問了盛放最後一個問題。
“小放,你還願意聽我解釋嗎?”
盛放起身取過玄關櫃上的手機,在莫見森昏死過去的前一秒淡淡道:“全都不重要了。”
莫見森慘淡一笑,知道他可以徹底死心了。
對他來說殺傷力強大的賣慘舉動,對盛放來說就像是無關緊要的人故意跑上前來演了一場難看的戲。
他起初就将她當成同樣需要被他拯救的存在,根本就不懂特別的戀人需要很多的陪伴關心與愛,更不懂得她無數次的理解,都是在一次次壓低着傾訴欲。
他的愛明明不夠多,卻覺得這已經足夠将盛放留在身邊,一點點在她的溫柔中變得越來越自私,甚至做錯了很多事。
甚至有時候他在午夜夢回中也忍不住幻想,若是沒有華玉落從中作梗,若是沒有嚴霜的惡毒陷害,他和盛放一定能長長久久到世界盡頭。
然而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和她之間或許能擁有一場美好的邂逅,情深義重的永恒相守卻太難太難。
終歸是他害了她。
聽見過道那頭傳來大門合上的聲音後,華玉落搖着頭從暗角裏現身,一眨眼冷不丁看見了面無表情的盛放。
“不,不是我幹的.....”瞬間變慫的華玉落連忙解釋,努力撇清關系。
盛放将昏迷的莫見森抱了起來,大步流星朝着樓梯間走去,路過縮起腦袋的華玉落時冷聲道:“別愣着,快開車送他去醫院。”
華玉落看了眼幾乎失去呼吸的人,閉上嘴立刻跟上。
綠江目前應該是找不到比我還狗血的女A文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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