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

四十四

椅子上沒有，桌下也沒有。

他之前問過服務員，也打過酒店老板的電話，都說沒有看見手鏈。

何際宴有些後悔，他當時在酒店裏的态度或許不該那麽冷硬，至少先找到手鏈再說。

但他又感到了一絲愉悅，因為卓爾看起來很在乎那個手鏈。

還是再找找吧。

何際宴關掉了酒店包廂的燈，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他記得那條手鏈上有兩顆會反光的藍色水晶珠，當時買的時候就是看到這兩顆珠子在燈光下放光，非常好看。

戴在卓爾的手上尤為好看。

他又在想什麽？

何際宴搖搖頭。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機的燈光上，彎下腰對着包廂一點一點的照。

繞着包廂左轉了一圈，又右轉了一圈，手鏈沒找到，倒是撞倒了幾把椅子。

他解開西裝上的扣子，又解開裏面的馬甲。

剛把卓爾送回公司，他就趕回酒店找手鏈，但是運氣不好，包廂裏有人，等到晚上快打烊包廂才空出來。

雖然何際宴想花錢讓包廂裏的客人吃快一點，但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吃這一套。

難道是那桌客人把手鏈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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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起來也不像，不然早拿錢走了，手鏈以現在行情來看也不怎麽值錢。

所以為什麽她戴了那條手鏈呢？

他送過她很多條更值錢的手鏈，她好像更喜歡這一條？

何際宴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高興，可還是控制不住。

他煩悶地把手機放在桌上，打開窗戶想透透氣，免得腦袋又胡亂聯想。

涼風撲面而來，何際宴解開了袖上的扣子。

雖然這個季節不算熱，但一套西裝加馬甲下來，還是有些熱的。

對于他來說，這樣正經穿西裝工作的場合并不多，更別提還加上了馬甲。

穿給誰看呢？

何際宴笑了一聲，又在內心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

死性不改。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多年了都還記得卓爾。

高中時或許是因為沒有朋友，家人也不怎麽關注，所以才在她身上投入了過多的感情。

那麽現在呢？

前幾年他父母已經做好了資産的交接，基本不再多管公司裏的事情。

高中大部分學生們年紀尚小，對于家世金錢沒有太大的概念，可步入社會特別是接受父母的資産後，何際宴能明顯感覺到身旁人對他的态度變化。

用花團錦簇來形容都不過分，那些惡言惡語，甚至連負面情緒都從他的世界中消失，所有人對他都是臉上帶笑的。

從虛榮的角度出發，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無論做什麽事情，旁人都不會苛責，還會柔聲微笑的誇獎奉承。

何際宴以為這樣順心的環境，他遲早能夠忘記卓爾的，忘記這個狠心把他丢掉的人。

可他仍舊會在事業遭受挫折時想卓爾會怎麽做？會在接收家中資産後想，如果我高中有這些東西，她離開時會猶豫嗎？

他還記得卓爾高中的手機號碼，但那已經被注銷了。

他會參加高中的同學聚會，但卓爾從沒來過。

他會想找人去調查她的蹤跡，又會想如果被她發現了，她會不會生氣？

何際宴不願意想她。

可她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嚨裏的刺，不去想卻隐隐作痛，努力去咽，卻怎麽都咽不下去。

他曾經因此詢問過心理醫生，這樣念念不忘是否有些病态，也曾做過相關的治療，但就是不管用。

為什麽會這樣呢？

不要再想了。

何際宴深吸一口氣，他脫掉西服外套，往窗外看去。

這個時間點街道上沒什麽人，于是乎街道邊停的一輛轎車特別顯眼。

何際宴知道那輛車。

卓爾有段時間非常有名，她旗下的公司出了兩個火出圈的明星，然後其中一位明星出了私生粉追車的事情。

他就是在熱搜上看到了這件事。

雖然當時還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點進去，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點開了相關視頻。

而視頻中明星最後坐上的車就是停在路邊的這輛。

他沒有控制住，這是多年來有關卓爾的消息第一次遞送到他面前，于是他小小地查了這輛車。

這輛車是卓爾父親的車。

然後他記下了車牌號。

直到現在，他看到這副車牌，立馬想到了卓爾。

卓爾的父親為什麽會在這？

何際宴腦子裏閃過了多種猜測。

高考過後，何際宴曾時不時地回想與卓爾相處的日子，随着後來進入社會，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後，他也漸漸地從卓爾與家人相處模式中琢磨出來些許端倪。

她的父母，是她的幫手。

所以她的爸爸出現在這裏，是意外，還是她的主意？

如果是後者，聯想到她手上的手鏈。

何際宴感到了怒火。

卓爾還是把她當高中的傻瓜嗎？

人在不同的年齡階段所想所求的優先級都會有所不同。

高中更想要錢，現在更想要狗。

“現在人都太現實了。”卓爾感嘆，“主動貼上來，要不圖色要不就是圖錢。”

卓文冉笑：“你不也挺現實嘛。”

卓爾對此十分的理直氣壯。

“人對自己肯定要自私點嘛，我想再養狗了。”

卓文冉：“既然想養狗，你怎麽讓你爸爸主動讓他看到？”

說着她皺起眉頭，“雖然小何高中時是不太聰明，但他在社會上工作了這麽多年，也不太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再說，假如他在你離開後偷偷調查過你怎麽辦？”

卓文冉一連說出好幾個猜測。

“如果他知道那是你爸爸的車，肯定會很生氣的。”

卓爾：“我就是想要他生氣啊。”

“他現在別扭的狠。”卓爾撐着腦袋，“明明想靠過來找我，可我還是貼近了，又跑到一邊。”

“然後還一副想對我生氣卻又害怕惹我不高興的樣子。”卓爾嘆氣，“還不如一次性讓他把不滿發洩出來。”

卓文冉：“你就不怕把小狗氣跑了？”

“不會。”卓爾歪頭，“要是真氣跑了，會跑回來的小狗就不會跑。”

——嗡

桌面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卓爾笑着拿起手機，掃了眼屏幕，接着對着卓文冉晃了晃。

“生氣小狗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