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試裝

試裝

001

“這部戲還沒拍，我就知道，肯定是個大爛劇。”

“怎麽說？是有什麽瓜嗎？”

“這瓜可大了。有一個富婆，追星成瘾。為了能跟自己的愛豆天天見面。就投資了這部戲，讓她那個愛豆，來演她的舔狗。”

挂滿了各式古裝的劇組服裝間裏，服裝組老大已經嗑着瓜子，給還未開拍的劇定了性。

幾個同組的同事放下手裏的活，好奇地圍過來，七嘴八舌提起了問題。

“演舔狗……那個愛豆也答應了？”

“哪個富婆啊？出名嗎？”

……

服裝組老大摩挲着自己的絡腮胡，拇指和食指捏着瓜子，一邊嗑一邊說：“肯定得答應啊，畢竟對方可是華遠實業的二公主，李蒼雪。光是這部戲，就投資兩個億！可投這麽多錢又有什麽用呢？編劇用的是她閨蜜，一個什麽作品都沒有的小菜鳥，能寫出來什麽好東西？一場有錢人的游戲罷了。”

“還是有錢人會玩啊。”羨慕的感嘆。

“據說這個李蒼雪，嬌蠻任性，仗着家裏有錢，為所欲為……”

而此時，随着一陣急促刺耳的剎車聲，一輛火紅的保時捷漂移過彎，停在酒店門口。惹火的顏色讓酒店門口聚集的幾個迷妹，也忍不住望過來。

在劇組的酒店這麽招搖的，也就只有李蒼雪了。

後座車門打開，一只穿人字拖的腳探了出來，又馬上收了回去。同一只腳，再踏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鑲鑽的高跟鞋。李蒼雪從車裏欠身出來，一席性感小黑裙，手指上巨大的鑽石在黑裙背景下，更顯閃耀。

她往酒店走去，經過門口的時候，瞥了一眼幾個迷妹，她們手裏拿着柳明南的應援物，向酒店大院入口的方向張望着，等待着。

曾經李蒼雪也是她們中間的一份子。

當初她給柳明南買火箭，買衛星，買小行星命名權，只求柳明南在綜藝錄制結束的時候，跟她在化妝間見一面，簽個名，合個影。連綜藝導演都已經答應了。她最後卻沒能等到柳明南。

柳明南只給李蒼雪留下三個字：“不願意。”

李蒼雪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她帶着“噠噠噠”的高跟鞋腳步聲，走向了劇組服裝間——今天定了主演試裝。

李蒼雪走近服裝組門口的時候，聽到裏面的人還在聊天，說什麽：“這種無腦瑪麗蘇的劇，早就沒人看了。即便是拍出來，也不一定能上。到時候一定要跟後期講一下，千萬不要給我挂名，大爛片，影響我們的口碑。”

李蒼雪推門而入，面無表情地問：“怎麽？你們的口碑很怕影響嗎？”李蒼雪眼睛很大，卻有一點下三白眼，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也有一點兇。

服裝組老大賠着笑臉迎上來，說：“李蒼雪老師，可把你給盼來啦！你的服裝，我已經叫人全都理好了，來來來……”說着招呼李蒼雪往裏面走。

劇組人多口雜，又是名利相争的行業，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聽到了背後閑話，也會避免起沖突。可李蒼雪卻不是這樣的人。見服裝組老大不回答，她就不邁步，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李蒼雪眼神雖帶點兇，但她臉型偏圓，兩頰有肉，又添了幾分可愛，即便是兇起來，也讓人怕不起來。

服裝組老大笑笑說：“我們在說上一個劇組呢，預算低，做不出好服裝。不像咱們組，預算高，服裝質量也好。”

李蒼雪走進工作室，不滿道：“我可不喜歡有人背後講壞話。”因為有什麽壞話，她當面就說了。

“是是是。”服裝組老大雖然嘴上答應着，但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僵。劇組是一個按資排輩的地方，服裝組老大混劇組多年，大家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如果李蒼雪不是投資人，他多少要教育李蒼雪一句“不懂事”。

服裝組工作室空間很大，裏面全部都是可以移動的挂衣架。所有衣服分區域挂着，用寫了角色名的紙板标注。

服裝組的工作人員扯去李蒼雪衣架上的防塵布，一絲微不可查的舊衣物發黴的味道被帶了出來。李蒼雪手指擋住鼻孔，皺眉說：“怎麽一股味兒啊？”

“有幾件是上個組女主穿過的。我們重新做了搭配。”

“不是說上個組的服裝很差嗎？”李蒼雪有點不耐煩了。

“古裝劇，服裝款式多，有幾件共用是很平常的。”服裝組老大寬慰着。

“我只是有錢，不是蠢。”李蒼雪白了服裝組老大一眼，“我說的是質量，你說是什麽啊？驢唇不對馬嘴。”李蒼雪雖然沒進過劇組，但是為了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的人，可見得多了。

服裝組老大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李蒼雪。他本來就對這個組不看好，還遇到個這麽不懂禮貌的客戶，他火氣也上來了。

李蒼雪繼續說：“而且這幾件衣服看着又難看，質量又差。搞得我都不想拍古裝了。要麽換成現代戲得了。我還能穿我自己的衣服。”

服裝組老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蒼雪，說：“都已經建組了，你跟我說古裝換現代裝？開玩笑吧？”

“我自己的組，想怎麽換，就怎麽換。”李蒼雪毫不客氣。

服裝組老大也沒了耐心，冷冷地說：“李總，要不您把我換了得了。”

服裝組老大經驗豐富，他明白，現在已經建組，每天睜眼就有劇組幾百號人吃喝。現在得罪服裝組，導致劇組開不了機，就是拿錢打水漂。任何人都不會希望服裝組突然罷工。在服裝組老大看來，對于李蒼雪這樣不懂事的新人，适當給點威脅，會讓她聽話。

可李蒼雪哪裏是吃威脅的人？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那就把你換了。”

服裝組老大也不壓怒火了，吼道：“馬上開機了，你現在換服裝組！到時候組裏拍不成，有你後悔的！”

李蒼雪理都沒理服裝組老大，看了一眼手機，撥出宋知微的電話，往門外走去。

身後服裝組老大繼續吼：“我就說過，你這種外行人來劇組，就是毀藝術！”

電話撥通的一瞬間，熟悉的鈴聲也在走廊盡頭響起。宋知微揮着響動的手機，喊着李蒼雪的名字，快步跑來。

宋知微個子很高，穿着平底運動鞋，站在穿了恨天高的李蒼雪旁邊，兩人看起來一樣高。

“你今天不是試裝嗎？怎麽穿得這麽隆重？”宋知微問。

李蒼雪開心地笑笑，說：“今天柳明南也來試裝，我跟他第一次見面，得讓他眼前一亮，一觸即發，一把拿下！”李蒼雪得意洋洋地晃動着手上的大鑽戒。

宋知微配合地遮住眼睛，說：“別炫富！要瞎！”

兩人哈哈笑過之後，宋知微不忘正事，問：“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李蒼雪拉起宋知微的手，笑嘻嘻地說：“我想問問我們的大編劇，我們的戲，能不能改成現代戲？”

宋知微為難，說：“這個可有點不好改，如果要改，得推翻重來。”

“那我趕緊聯系新的服裝組。”李蒼雪說着從通訊錄裏找可能認識服裝組的人。

服裝組的工作人員推着衣架從兩人身邊經過，宋知微看到服裝組老大臉色非常難看。她用胳膊肘頂了頂李蒼雪，說：“你又怎麽把服裝組給得罪了？”

“不是我得罪他們。是他們背地裏說我們的片子是大爛片。不想跟我們合作。”李蒼雪不開心，“說我壞話沒關系，說我好姐妹寫的劇是大爛片，絕對不行。”

“你呀……”宋知微又無奈又寵溺。

“啊啊啊啊啊！”一陣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從酒店門口方向傳來。

李蒼雪知道，柳明南到了。

“柳明南！今天天熱，你要多喝水！”

“今天試裝辛苦啦！”

……

柳明南穿着寬松白T恤，深色長褲，大跨步走來，遠遠地只看到他的腿好長，兩步就能邁出別人三步的距離。他身後跟着一頭金發的助理，也穿着寬松T恤。

柳明南簡單跟粉絲們揮了揮手。口罩和遮陽帽幾乎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眉目。但李蒼雪知道，即便是什麽都不戴，他從粉絲面前走過，也肯定是連嘴角都懶得彎一下。

柳明南被大家稱為冷感美人，一個男明星能被稱為“美人”，是真的臉龐實在精致。可他偏偏生了一雙唇峰明顯的薄唇，嘴角永遠向下，不做表情就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柳明南走進酒店，剛好和服裝組的幾個人擦身而過。

服裝組的幾個人，正推着一排排衣架往酒店門外走。服裝組老大嘴裏還嘟囔着：“這李蒼雪是個什麽刁蠻玩意兒，說開人就開人。有沒有腦子啊？古裝換現代，是能說換就換的嗎？我敢打包票！這片子肯定是個大爛片。”

話語自然也入了柳明南耳中。他目不轉睛，繼續往劇組服裝間方向走去。他聽到過很多次李蒼雪的名字，知道她是他的粉絲，但從來沒見過。一個突然粉上他，莫名其妙就給他買火箭的人，他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這部戲經紀人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接了下來。他現在來這裏，是滿心的不情願。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有錢女粉絲，想要趁工作之便，對他進行職場性騷擾。歸根結底，所有的劇情，不過是她一個人的YY罷了。

柳明南經過李蒼雪身邊，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不用去了，我把服裝組給換了。今天試不了了。”李蒼雪說。

柳明南停下腳步，看了李蒼雪一眼，大概猜到她是大家口中說的李蒼雪。于是淡淡地說：“耽誤我的檔期，是要付違約金的。”

他雙目深邃，睫毛撲朔，幾乎要打到口罩邊緣。可目光漠然，都不正眼看李蒼雪。

“服裝組給的服裝不行，我有什麽辦法？”李蒼雪不滿地嚷嚷，“我花錢雇人，還要被嫌棄。那我為什麽不換一個心甘情願跟我合作的呢？大家都開心不好嗎？”

柳明南聽着這話，好像在說他。覺得沒必要搭理，準備直接走人。

“既然來了，要不一起看看新的服裝組？”李蒼雪提高嗓門，喊住柳明南，“你拍過那麽多戲，有合作愉快的，也可以推薦一下。”

柳明南淡淡地說：“不願意。”

李蒼雪不屑一笑，走到柳明南面前，擡頭看着他的眼睛，說：“原來從你嘴裏說出‘不願意’三個字，是這樣的啊。”

“……”

“你早晚會說出‘願意’的。當初說不願意見我，現在還不是見到了。”李蒼雪得意，“所以啊，話不能說太絕。”

“我不會來演男主的。”柳明南非常冷淡。

“劇本還沒看呢吧？”李蒼雪玩味地看着柳明南，“你可不一定是男主。”

柳明南有點不相信，視線終于落在了李蒼雪臉上。

李蒼雪淺笑着繼續說：“這部戲裏面有四個男性角色，你只是其中一個。你如果想做男主角，得努力點才行。”

柳明南眉頭微皺：“你開後宮呢？”

“才四個男人，怎麽算後宮呢？”李蒼雪一本正經，“怎麽也得二十幾個才算後宮吧？”

“……”

柳明南本以為李蒼雪是個追星成迷的粉絲，沒想到是個不折不扣的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