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壓番

壓番

002

“我不會參演這部戲的。”柳明南留下這句話，往門外走去。助理回頭看了李蒼雪一眼，緊緊跟上去。

李蒼雪站在原地，提高嗓門，說：“後面服裝組定下來了，會通知你經紀人，讓你來試裝的！”

柳明南快步走出酒店大門，不滿地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是呀，是呀，真是又任性又讨厭。”金毛助理嘴上雖然這麽說着，心裏卻在想：李蒼雪這種直率的人最克你這個冷漠男。

“回公司，跟經紀人說，拒演。這樣的投資人，做不出什麽好東西。”柳明南說着上了保姆車。

柳明南和助理離開後，宋知微有點擔心地湊近李蒼雪，說：“那個柳明南看起來不太好惹的樣子。你不是很想跟他合作嗎？怎麽還這麽激他？萬一他真的拒演怎麽辦啊？合同不是還沒簽嗎？”

“放心吧。”李蒼雪自信一笑，“娛樂圈是個名利場，圖名圖利，他總得占一樣。只要給他想要的，就沒有拿不下。”

宋知微還是不放心，說：“萬一呢？萬一他不演了，你不會一氣之下，就取消拍攝吧？”

“不會的，不會的。我可是問我媽要了兩個億！”李蒼雪豎着兩根手指頭。

當天她也是這麽豎着兩根手指，在她媽媽的辦公室裏，腆着臉笑着說：“媽媽，我這次想下血本追星。”

李蒼雪媽媽李書昱正忙着工作，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瞥了一眼李蒼雪的手指，有點不滿地說：“你不會要拿兩百萬去追星吧？”

李蒼雪豎着兩根手指，谄媚地笑着搖搖頭。

“兩千萬？！”李書昱有些愠色地盯着李蒼雪，“你瘋了？追什麽明星要兩千萬啊？當你媽的錢是天上掉的嗎？”

李蒼雪的兩根手指還沒有放下去，但大概猜到了媽媽的心裏預期，于是靠過來撒着嬌說：“我親愛的媽媽，媽媽~”然後把兩根手指送到李書昱眼前，說：“其實是兩個億。”

絕對超過李書昱的心理預期之後，她反而冷靜了，問：“你是要包養一個男團嗎？”

李書昱合上筆記本，看着李蒼雪，語重心長地說：“娛樂圈亂的很，你得擦亮眼睛。那些稍有點名氣，就想着被包養的男人，都是吸血鬼，你可千萬不要被他們騙了。”

“什麽啊。”李蒼雪嫌棄地說，“他想被我包養，我還不幹呢。我這次要錢，不是去打水漂。是要投資一部戲，請最厲害的導演和團隊……”李蒼雪偷看了一眼媽媽的神色，“還有我的愛豆來參演。一定能做出一部驚世駭俗的……”

“停。”李書昱打斷李蒼雪，正色道：“不怕孩子吃喝玩樂，就怕孩子投資創業。小雪啊，你拿錢怎麽玩都行，只要注意安全，無論你是包養、還是追星，都随便你。但千萬不要去搞投資創業。多少錢都不夠賠的。”

李蒼雪有點不開心，嘟囔着：“我有那麽差勁嘛……”

“不是你差勁，是你的長處不在這裏。”李書昱說，“如果你真想搞投資，那就先跟着你姐去學習一年。讓你姐好好教教你……”

“好了好了。”李蒼雪不喜歡跟姐姐比較，“這兩億就當是我借的行嗎？如果失敗了，我就去跟姐姐學投資，絕不再問您要錢。”

李書昱微笑，說：“你說的哦。”

李蒼雪點點頭。

李書昱拿出紙筆，遞給李蒼雪，說：“既然是借，那借據寫一下。”

“要這麽正式嘛，我們可是親母子。”李蒼雪不情不願地接過紙筆。

李書昱帶着見客戶時的标準微笑，說：“親母子，也要明算賬。”

“哦。”李蒼雪伏在媽媽的辦公桌上，開始寫借據。李書昱把手機推到李蒼雪面前，說：“這個是借據模板，注意身份證號碼和金額，別寫錯了。金額要大寫。”

“知道啦，知道啦！”李蒼雪嚷嚷着。

李蒼雪搖着車鑰匙，開開心心出了媽媽的辦公室。無論如何，錢拿到了。她現在只想趕緊把劇組建起來，跟柳明南演對手戲，看他對她愛而不得，想想就激動。至于這部劇能不能回本，錢能不能還上，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是我親媽，還能逼我還錢不成？”李蒼雪自言自語着往外走。

“肯定又是來要錢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旁邊會議室裏傳出來。

“李總有這麽個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老。

李蒼雪聽着好像是在說她，就推門進來，看到一個禿頂，硬是蓋了幾縷頭發的男人背對着她，說得正起勁：“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只會霍霍，不會賺錢，跟她姐姐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兩個男人面對面，年輕一點的已經看到了李蒼雪，趕緊戳了戳老男人，賠着笑臉，說：“小雪，你怎麽來了？來找李總啊？”

禿頂男人意識到不對，回過頭，但他也沒給李蒼雪好臉色。李蒼雪的媽媽創業初期，他就跟着，現在是公司裏德高望重的元老人物，在李蒼雪面前，他也趾高氣昂地自稱一聲“叔叔”。

李蒼雪腳步沒停，走到禿頂男人面前，怒道：“你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老頑固！不開竅！仗着當初跟我媽一起打拼，就倚老賣老。”

“李蒼雪！嘴巴放尊重點。”禿頂男人怒火中燒，“怎麽說我也是你叔叔。”

“我呸！”李蒼雪翻白眼，“你配嗎？身上半點本事沒有，就知道賴在公司做寄生蟲！還想讓我叫你叔叔？！”

“我看你是欠教育！”禿頂男人食指點着李蒼雪的鼻子。

“啪”地一下，李蒼雪把他的手拍開，吼道：“你才欠教育！”說罷沖上去就扯禿頂上面的幾縷頭發。老男人也馬上下手，去扯李蒼雪的頭發。

“李總！李總！出事了！”年輕男人看情況不對，趕緊喊着去找李書昱。

李蒼雪媽媽來的時候，兩個人正互扯頭發，兩個人都被扯得歪着頭，誰也動彈不得。

“李蒼雪。放手。”李書昱去抓李蒼雪的手腕。

“讓他先放手！”李蒼雪歪着頭嚷着。

“王影，你先放手。”李書昱說。

李蒼雪得意，沖禿頂男人挑眉，一副“我媽媽就是寵我，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表情。

王影松了手，憤懑地退後兩步。

李蒼雪壞笑着盯着王影的禿頂，把手裏頭發吹落在地。氣得王影跳腳，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

“在公司裏扯一個前輩的頭發，你成什麽樣子？”李書昱回到辦公室，指着李蒼雪，氣不打一處來。

“誰讓他先說我壞話的。”李蒼雪不以為意，“他先罵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說我比不上姐姐。”

“瓊芳也是努力投資賺了錢，才贏得了大家的尊重。”李書昱怒氣未消，“公司裏就是看誰能賺錢，就高看誰。你要想贏得大家的尊重，你就拿出你的本事來。”

李蒼雪沒有狡辯，不服氣地說：“不就是賺錢嘛，好像誰不會似的。我這次拍的這部戲，肯定能大賣！”

“好呀。”李書昱回到辦公桌前坐下，頭也不擡地說：“那我等你好消息。”

……

“我媽的态度，讓我更堅定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這部戲做好。”李蒼雪堅定地對宋知微說。

“我相信你。”宋知微肯定地說，“我也會努力把劇本寫好！”

“好！”李蒼雪開心。

而另一邊，柳明南徑直來到經紀人辦公室，開口就說：“李蒼雪投資那部戲，我拒絕。”

“這是怎麽了？”經紀人安撫地拍拍柳明南的肩膀，示意他坐在沙發上。

柳明南的經紀人名叫司徒蘇，五官柔和，戴着黑色半框眼鏡。嘴角微翹，像是永遠帶着禮貌的微笑。從她口中說出的話，總是最溫柔的語調：“今天不是去試裝嗎？發生什麽了？”

“李蒼雪那部戲，我不是男主，為什麽要接？”柳明南冷冷地說。

司徒蘇不着急解釋，從一堆文件裏，抽出一份，遞給柳明南，說：“這是李蒼雪遞過來的合同，你看下。”

柳明南翻看合同，上面的片酬，比他做主角的時候，還要高不少。

“其實片酬，只是我幫你接這部戲的其中一個原因。”司徒蘇柔聲細語，“李蒼雪是華遠實業的二公主，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聽說過。”柳明南面無表情。

“這部戲，是李蒼雪全資。這就意味着，組裏的人都是李蒼雪的人脈組起來的。這樣跨階層拓展人脈的機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司徒蘇說。

柳明南合上合同，一臉漠然。

柳明南是司徒蘇從一個素人，一步步帶起來的，兩人已經共事了七年。她對柳明南的心思，已經了如指掌。

司徒蘇柔和地笑笑，繼續說：“不過我知道，你不太在意這些。其實這些也不是我幫你接這部戲的主要原因。我接下來，反而是因為，男主沒有定你。”

柳明南有點不解，看向司徒蘇。

司徒蘇寬慰地笑笑，說：“這次這部戲，有四個主要男性角色，拍攝到一半，才會定下主角。而這四個男性角色裏，有一個，是你的對家杜如玉。”

在娛樂圈做演員，最忌諱撞型。而這個杜如玉，就恰巧跟柳明南撞型了。他們兩個外形上有幾分相似，年紀相仿，同一部選秀節目出道，都是演古偶火起來的，又都想往正劇上轉型。可謂是撞得死死的。

兩家的粉絲也是見面就撕，但一直沒争出個高下。

“雖然現在男主還沒定。但李蒼雪是你的粉絲。這是你獨有的巨大優勢。你完全可以利用李蒼雪對你的喜歡，拿下最後的男主角，壓番杜如玉。只要一次壓番，後面你跟杜如玉競争同一個角色的時候，你都更有底氣。”司徒蘇的語調像是最平靜江面，溫柔而有力量。

柳明南走出辦公室後，經紀人助理小婷進來，試探着問：“我剛剛看明南臉色很難看哎，沒事吧？”

司徒蘇翻看着手裏的文件，頭也沒擡，說：“沒事，他表情就一直那樣。”

“沒事就行，他剛剛打你電話打不通，一直給我打。以為他又要拒演呢。”小婷心有餘悸。

司徒蘇擡起頭，溫柔地微笑着，說：“作為經紀人，要冷靜。而且你不用太在意他說的。不過是個提線木偶，只要讓他聽話就好了。”

……

柳明南那邊剛跟經紀人談完，李蒼雪就收到了消息：「柳明南同意參演。」

李蒼雪松了口氣，馬上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宋知微。

宋知微驚訝：“你怎麽對柳明南的事這麽了如指掌？”

李蒼雪輕松一笑，說：“及時了解愛豆的行程、檔期，是一個追星人必備的技能。”

……

新的服裝組進組，柳明南來試裝，又一次跟李蒼雪在服裝間相遇。只不過這次李蒼雪已經試裝結束，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李蒼雪笑着向柳明南打了招呼，得意地說：“早就跟你說過，話不能說太絕嘛。”

柳明南臉上有淡淡的疏離感，漫不經心地說：“李總，強扭的瓜不甜。”

李蒼雪毫不在意，淺淺一笑，說：“不甜的瓜，會被扔掉的。你這只瓜，要想辦法變甜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