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B組

AB組

004

柳明南回答不出，付款結束，就想直接走人。李蒼雪緊緊抓住柳明南的胳膊，拖着他說：“你先別走！”

“放開。”簡短的話語中，有森森寒意。

可這寒意絲毫沒有影響到李蒼雪。她緊緊抓着柳明南，一雙圓眼睛很無辜，聲音柔柔軟軟地撒嬌：“我想買點雪糕給大家吃，你幫我一起拿嘛。”像是一只特別無辜的小貓在求助。

沒想到李蒼雪還有會示弱的一面，柳明南有點被迷惑住了，眼中沒了剛剛的堅定。

李蒼雪馬上注意到柳明南的眼神變化，知道已經得逞了，心裏很得意。她的撒嬌，連歷經風霜的總裁老媽都能攻略，迷惑才二十多歲的柳明南，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柳明南沒想到的是，李蒼雪并不是讓他幫忙拎雪糕，而是把一冰櫃的雪糕全部買走，直接讓柳明南推冰櫃去拍攝現場。

冰櫃雖然有輪子，但在仿古建築的石板路上推，還是很費力。柳明南推了一會兒，就汗流浃背了。柳明南問：“不是說讓我幫忙嗎？怎麽只有我一個人推？”

李蒼雪無奈地說：“我有腰傷，醫生說不讓我推重物。”

“那你還一個人來便利店借冰櫃？”柳明南後悔留下來了，李蒼雪根本就不是什麽無辜的小貓，更像是有心機的狐貍。

前面還有個坡，柳明南有點望而卻步。

李蒼雪故作嫌棄：“前面這坡這麽小，你不會不行吧？”

“誰說我不行？”被李蒼雪的話一激，柳明南的勝負欲上來了，他抹了一把汗，蓄了蓄力，繼續往前推。

冰櫃緩緩移動着，李蒼雪搖了搖頭，說：“我還是叫雪寶來幫忙吧。等你推到，雪糕都化了。”

“是我知道的那個雪寶嗎？”柳明南一臉懵。他只在冰雪奇緣的電影裏見過雪寶。

“是個場務大哥啦。”李蒼雪說，“長得特別像雪寶，特別可愛。人還熱情，聊了幾次就很熟了。”說着就撥出電話。

人高馬大的場務大哥很快就到了。他推那冰櫃，就像熊大推小推車，輕而易舉。柳明南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跟雪寶的一絲一毫相像的點。

“雪寶大哥，這冰櫃重嗎？”李蒼雪關心。

“還行。”

“你這麽辛苦，一會兒多拿兩根吃。”李蒼雪扶着冰櫃，邊走邊說。

“裏面口味這麽多，到了之後，你先挑。”

“不過最好是吃了飯之後再吃，不然容易拉肚子。”

……

李蒼雪話不停，場務大哥目不轉睛地盯着前面，一句都沒有回應。柳明南跟在後面，心裏想：“這就是你口中的‘很熟’？”

場務大哥推着冰箱越走越遠，把李蒼雪和柳明南落在後面。李蒼雪的嘴巴閑不住，又把開始向柳明南輸出：“哎呀，應該拿出兩支我們路上先吃着的。”

“嗯。”柳明南确實也有點熱。雖然外袍脫了，但漢服還有裏三層，最裏層的那件已經被他的汗水濕透了，粘在皮膚上。

“我最喜歡楊梅味道的，一會兒給你留一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嗯。”

“聽說今天準備了雞湯，我得多吃點，夏天吃暖暖的雞湯，可舒服了。”

“嗯。”

柳明南雖然冷漠，但是句句有回應。連續的回應，讓李蒼雪開心起來。她盯着柳明南，說：“你是我的本命，你知道吧？”

“嗯。”柳明南回應着，突然反應過來。在心裏吐槽：“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本命，可才開機第一天，你連場務的聯系方式都有，卻沒有我的？真是個口嗨卻沒有心的人。”

李蒼雪看到了柳明南表情的細微變化，問：“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啊？”

“沒有。”

“好吧，沒有就算了。”李蒼雪擺擺手，走另一條路，往她的拍攝場地去了。

柳明南看着李蒼雪毫不在意地逐漸走遠，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測——這個人沒有心。

今天第一天拍攝，司徒蘇也來了現場探班。她緩緩踱着步子進來，遞給柳明南一支雪糕，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

柳明南問：“你去A組了？”

“你怎麽知道？”

因為楊梅味的雪糕，酸酸甜甜的，清爽又涼快。

夏天拍古裝戲很折磨人。影視城裏幾乎都沒有空調，只能在休息的地方放個空調扇。空調扇吹的是帶水汽的風，雖然涼爽，卻不能多吹，容易吹花臉上的妝。

司徒蘇拿了把椅子，在柳明南旁邊坐下來，一起吹風吃雪糕。司徒蘇說：“我看A組四個主演都在，你不會第一天就被‘特殊’對待了吧？”

“是啊，畢竟我是投資人的‘本命’啊。”柳明南吃着雪糕說。為了不讓楊梅紅色的果汁染紅嘴唇，他先把雪糕咬下，然後在口中含化。整個口腔都被凍得冰冰涼。

司徒蘇想了想說：“我剛剛見過李蒼雪，一個挺陽光，挺熱情的人啊。不像心機深的。是不是你說了什麽，讓她不高興了？”

“我看她跟別人玩得挺開心的啊，還能因為我說什麽，就不高興了？”柳明南說。

“你這話怎麽聽起來陰陽怪氣的？”司徒蘇好奇，“被冷落，不開心了？”

“我沒有。”柳明南冷漠，“我只是覺得，我們或許被騙了。我根本就不是她的什麽本命。”

“可是據我所知，她只追過一次星，就是你。也只為你花過錢。”司徒蘇為了讓柳明南在這部戲裏壓番杜如玉，對李蒼雪做了不少調查。

“是嗎？”語調輕松了些。

“所以啊，肯定還是你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讓她不高興了。”司徒蘇說。

“我只是說，強扭的瓜不甜。”柳明南冷着臉。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司徒蘇眉頭微蹙，語調仍然溫柔，“不是說好了，要争取男主角的嗎？”

“就不能用演技争取嗎？”

“演技當然可以争取，但不是從李蒼雪這裏争取。”司徒蘇語重心長，“圈內人看得懂演技，她一個外行，能看得懂你的演技好壞嗎？看不出。你努力錯了方向，怎麽努力都會是錯的。”

“當啷”一聲，柳明南把剩下的雪糕放進保溫杯裏，盯着空調扇，一言不發。

司徒蘇輕輕拍了拍柳明南的肩膀，柔聲道：“我這也是為你考慮，你不是一直想壓番杜如玉嘛。”

“你想讓我怎麽做？”

“李蒼雪這種姑娘，從小嬌生慣養的。有錢有地位，肯定不喜歡別人忤逆她。”司徒蘇說，“你只要在組裏這段時間，事事順着她。加上她本來就很喜歡你，你拿下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想成為男主，不更應該拿下編劇嗎？”柳明南很冷淡。

“編劇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要聽投資人的？”司徒蘇說，“你是個演員。把自己解放出來，把演技放到生活中。她想要什麽，你就給她什麽。”

“我哪知道她想要什麽？”

“她想要你啊。還不明顯嗎？”

“……”

開機第一天，拍攝安排不多。大家天剛黑就收了工。

李蒼雪第一次拍攝，很是激動，還沒卸妝，就興沖沖地回到酒店，來找宋知微。跟她分享今天發生的快樂。

李蒼雪跟宋知微一動一靜。兩人是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宋知微比李蒼雪大兩歲，心思細膩敏感，很會照顧人。在國外的時候，常常給李蒼雪做家常菜吃。好一陣水土不服的李蒼雪，見到宋知微，就感覺像是見到了再生父母。

“我今天發現啊，除了柳明南，剩下三個男生都不錯！石竹陽光，杜如玉溫柔，孫乾直爽。今天下午我們只拍了一場戲，但是玩得特別開心。杜如玉還當起了我的表演老師，教我怎麽醞釀情緒，怎麽說臺詞。他們都說我演得好。”李蒼雪越說越開心，“不過主要還是你人設做得好。劇裏的女主，簡直就是我本人哈哈哈哈……”

“因為我了解你啊。”宋知微說。當時為了讓李蒼雪這部戲拍得順利，女主的人設是直接照着李蒼雪本人做的。但凡換一個人，都不能把李蒼雪觀察得這麽透徹。

“而且啊……”李蒼雪壞笑着湊過來，“我今天完全沒搭理柳明南，就讓他一個人在B組拍。下午在便利店碰到他，他好像很不開心。”

宋知微驚訝：“你還能從那張面癱臉上，看出他不開心？”

“當然了，他生氣的時候，咬肌會不自覺一突一突的。”李蒼雪說。

宋知微從來沒在柳明南臉上看出過什麽表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說：“那……那你觀察還挺細致的。”

“還是你算得準。”李蒼雪滿眼期待地說，“你再用玄學幫我算算，我明天适宜怎麽對待他。”

宋知微是玄學大師沖墨的關門弟子，懂周易八卦，時常給李蒼雪一些玄學方面的指導。

“讓我來看一看。”宋知微說着，一本正經地拿出手機操作了一下，然後關上手機，說：“卦象顯示，明天适宜稍微跟他走近一點，但是也不能太近。”

“哦，就是可以跟他同一個組拍戲的意思？”李蒼雪問。

宋知微點了點頭，說：“而且卦象顯示，他已經開始往你這邊走了。”

就在這時，李蒼雪的手機消息提醒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李蒼雪疑惑地解鎖查看，疑惑地拿給宋知微看。

「制片人晚上好，今晚給您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您能享受愉悅。」

宋知微有一部分劇組經驗，看着上面的“禮物”、“享受”、“愉悅”等字眼，她腦袋裏第一個閃現出來的詞，是“潛規則”。

“很有可能……是有人送了個男人給你。”宋知微說。

李蒼雪驚訝：“就憑這幾個模棱兩可的字，你就能判斷出有人給我送男人？”

“也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是別的禮物。”宋知微說，“可大家都知道你有錢，應該不太會送什麽物質上的禮物。”

結合剛剛宋知微說的，“柳明南開始往她這邊走”，李蒼雪瞬間期待起來，臉上洋溢着笑，說：“如果送來的是柳明南怎麽辦？”

沒等宋知微回答，李蒼雪又擔心起來，她說：“萬一他們送來的是柳明南怎麽辦？”

“你前後兩句話……有區別嗎？”宋知微不解。

“如果是柳明南，我不知道我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李蒼雪猶豫。她雖然期待跟柳明南發生些什麽，可又覺得，如果柳明南是那種為了一部戲，能跟制片人上床的人，她又會瞧不起他。

“別亂猜了，你回房間看看不就知道了？”宋知微建議。

“也對。”李蒼雪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裏找出房卡，大步邁向門口。

她手搭在門把手上，手心已經出了汗。她鼓起勇氣，猛地打開門，探頭往自己房間門口暼了一眼。

又猛地把門關上，背靠在門上，連呼吸的幅度都變大了。

“真的是柳明南？”宋知微問。

李蒼雪緩慢又堅定地點點頭。

柳明南就站在李蒼雪房間門口，靜靜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