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保姆車

保姆車

018

「暗示李蒼雪愛上我的任務，已達成。」

表演課剛結束，柳明南就發消息給司徒蘇。

自從司徒蘇給柳明南制定了攻略李蒼雪的任務之後，柳明南一直都有好好完成。司徒蘇非常滿意，回消息：「音樂節的項目也正在聯系，接下來的任務也要努力達成哦。」

柳明南瞥了一眼消息，跟李蒼雪上了一輛保姆車，一起回劇組酒店。

剛靠在車內座椅上，柳明南困意襲來，但他還是強撐着精神，說：“明天上午我有點私事，我們約下午再來上課吧。”

“明天不上課，明天全組放假一天。”李蒼雪說，“你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

“沒必要為了我放假一天。”柳明南說。

“不是為了你，是我明天有事。”李蒼雪白了柳明南一眼，“你沒在劇組的大群裏吧？明天放假的事，老早就通知了。既然都進組了，能不能認真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柳明南說着，滿是疲憊。

“還有啊，導演跟我說，你下周還有兩次請假，這樣根本休息不夠吧……”李蒼雪話還沒說完，柳明南已經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疲憊又蒼白的臉，生出幾分脆弱感來，看着讓人心疼。若是放在平時，李蒼雪不管他睡不睡着，都要把話說完，可現在看他這樣子，也有點不忍心了，無奈搖搖頭。

李蒼雪拿出手機媽媽李書昱：「媽媽，明天爸爸忌日，您要來嗎？」

一直到下車，李蒼雪才收到李書昱的消息：「來。明天一早，你來家裏捎上我。」

李書昱沒有跟李蒼雪的爸爸結婚。兩人結緣，是在李蒼雪外婆的生日會上。當時有人送了李蒼雪外婆一場堂會，就是李蒼雪爸爸周源團隊負責的。

當時李書昱剛剛跟前夫離婚，還帶着只有三歲的女兒李瓊芳，心情很不好。是周源逗她開心，帶她出去玩。周源長相周正，有一股凜然正氣。李書昱很喜歡他的臉，加上周源熱情又活潑，一來二去，兩人就戀愛了。

只是家裏覺得周源跟李書昱兩家懸殊太大，一直沒同意兩人結婚。兩人就像夫妻一樣相處，但一直沒結婚。後來李書昱生了李蒼雪之後，就忙于事業，跟周源一年裏面見不到幾次，兩人感情也慢慢淡了。

只是李蒼雪喜歡跟爸爸在一起，李書昱就時不時送她到周源家裏小住。也是在這些為數不多的小住裏，李蒼雪跟周源學了刀馬旦。

只是好景不長，李蒼雪十二歲的時候，周源重病，在醫院躺了兩年，回天乏術，離開了她們。

本來李書昱和周源就沒有公開，知道她是周源妻子的人屈指可數。所以後來周源不在了，李書昱也再沒提過他，忌日也很少來祭拜。

但李書昱知道，李蒼雪其實從心底裏一直希望她去祭拜，最近剛好不忙，便答應了下來。

……

劇組終于放假一天，大家都在酒店裏瘋狂補覺，但柳明南還是一大早就起床了。他穿了深色正裝，從花店裏買了一束鈴蘭花，讓司機送他去了墓地。

今天是藍藍父親的祭日。

柳明南來得早，墓地還有氤氲的霧氣，他一步一步登上山腰，站到周源墓前，躬身把花束放在墓前，說：“好久不見啊，周叔叔。”

柳明南因為工作忙，已經很多年沒準時來祭拜了。他略帶歉意地說：“周叔叔，我現在終于有名了，有很多人喜歡我。”

“只是，我還沒找到藍藍……周叔叔，你能不能保佑我，快點見到藍藍啊？我已經十二年沒見過她了……我怕我再等下去，就等不了了……”

“我不是說我移情別戀的意思。只是現在有個女孩，說她喜歡我。她性格跟藍藍很像……”柳明南說到這裏，又搖搖頭，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周叔叔你放心，我會等藍藍的。希望您保佑我們，快點相遇，最好是今天就能相遇……當然這周，或者這個月，再或者今年……都可以。只是別讓我們，再也遇不見……”

……

另一邊，李蒼雪和媽媽李書昱正在去墓地的路上。李書昱像是處理工作一樣，詢問着細節，李蒼雪一一作答。

“花買了嗎？買的什麽花？”

“買了，鈴蘭花，爸爸最喜歡的花。”

“祭品呢？”

“買了，買了爸爸喜歡的甜品。”

可李書昱似乎還是不太滿意，微皺着眉，說：“忌日為什麽要選一輛紅色的車啊？”

“紅色怎麽了？爸爸最喜歡的就是紅色。而且司機大哥開得最順手的就是這輛車。”李蒼雪說。

“我也不常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李書昱妥協。

紅色保時捷停在墓地入口，李蒼雪下車後，蹦蹦跳跳地繞到後備箱，拿出鮮花和祭品。

然後拍了拍車身，司機就把車開去停車場了。

李蒼雪最後叮囑李書昱，說：“爸爸喜歡叫我南南，一會兒您到了爸爸面前，可不要叫我別的哦。”

仿佛她去見的，是還活着的爸爸。

“好。”李書昱答應着。

李蒼雪得了肯定答案，開開心心地跑在最前面，還沒看到周源的墓，就喊着：“爸爸！我今天帶媽媽來啦！”

李書昱緩步跟在後面，她記得十幾年前，李蒼雪也是這樣，總想拉着李書昱一起去周源家，如果哪次李書昱答應了。李蒼雪就歡快地跑在前面，還沒上樓，就在小區裏喊着：“爸爸！我今天帶媽媽來啦！”

就像今天一樣。

李蒼雪到周源墓前的時候，墓前已經放了一束鈴蘭花。李書昱問：“還有別人比你來得早？”

李蒼雪把自己的花束放在旁邊，說：“很正常，爸爸人緣好，朋友多。”

李書昱看到對面走來幾個男人，說：“确實是朋友不少。”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李書昱認識，他也姓周，是周源的同門師弟。還有幾個年輕的，應該是周源的徒弟。

周老一眼就認出了李書昱，但太久沒見李蒼雪，有點不确定地問：“你是南南？”

“是我呀，周叔叔，好久不見。”李蒼雪熱情地打招呼。

“能在這兒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我們也有快十年沒見了吧？”周老說。

“是快有十年了。”李蒼雪說。他們上次見，是在周源的葬禮上。

“刀馬旦還在練嗎？”周老關心。

“身體不好，早就放棄了。”李書昱先開了口。李蒼雪因為學刀馬旦，又是吃苦又是受傷，她不希望李蒼雪再學。

“那真的有點可惜，南南本來是個好苗子。”周老嘆息，“我們還準備在明年師兄忌日的時候，做一個周源先生逝世十周年紀念表演，邀請你也來演一幕的。”

“好呀！”李蒼雪馬上答應。

“太好了，師兄走了之後，我也沒能留你的聯系方式，想找你也找不到。”周老說着掏出手機，要加李蒼雪的聯系方式。

李書昱擋在李蒼雪前面，說：“蒼雪身上有傷，不能再表演了，你們放過她吧。”

“什麽叫放過我？”李蒼雪不滿，“我還可以表演。”

李書昱回頭瞪了李蒼雪一眼，李蒼雪不敢再說什麽。

“我們祭拜也結束了，就先走了。”李書昱禮貌跟周老打了招呼，拉着李蒼雪就走。

李蒼雪可不想錯過在父親紀念表演上的演出機會，于是打開微信二維碼，放在後腰位置，一邊跟着李書昱走，一邊沖周老眨眨眼。

周老馬上領會到李蒼雪的意思，忙打開手機，掃了李蒼雪的二維碼。李蒼雪收到添加通知，快速添加之後，把手機放進口袋。

李書昱一邊往下走一邊說：“你答應過我，不再表演刀馬旦的。”

“可我就是喜歡。”李蒼雪小聲嘟囔。

李書昱停住腳步，站在臺階上，認真說：“且不說你腰上有傷不能練，就算你沒傷，你現在這個年紀，已經晚了。刀馬旦需要的是童子功，你身體已經硬了，即便是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也不會有什麽成就的。”

李蒼雪聽到這些，也不開心了，說：“可如果當初你不送我出國讀書，我就可以考戲曲學校，現在說不定已經是業內有名的刀馬旦了。”

“是你天天抱着你爸的遺像哭，為了讓你換個心情，才送你出去的。”

“好好好，我們不計較以前的事。”李蒼雪說，“反正我不想放棄刀馬旦。”

“那你數一數，你身上的傷，哪一個不是練刀馬旦留下的？你受傷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疼嗎？我和瓊芳就不心疼嗎？”李書昱說着說着紅了眼眶。

“我知道了，我乖乖聽話，不練就好了嘛。”李蒼雪搖着媽媽的手撒嬌。其實內心想的是，只要我再練不受傷就好了嘛。

“你說的，不要去參加什麽紀念表演哦。”李書昱強調。

“是是是，是我說的。”李蒼雪說。可李蒼雪答應了媽媽那麽多事，又有哪件是真的遵守了呢？

……

山上空氣不錯，柳明南沒有直接叫司機開車到目的入口，而是踱着步子到了停車場，剛進停車場，就看到那輛紮眼的紅色保時捷。

好像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