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思念

思念

一張白璧般的小臉窩在被中,美中不足的就是額上的青腫,霍暄撥了撥她的碎劉海,将這白璧上的瑕疵遮蓋住,然後走出了屋門。

屋外徐盛和杜若一左一右立在門口,見他出來,齊齊上前,杜若直接跪倒在地,霍暄看了眼地上的杜若問:“今日郡主摔傷的時候你做什麽去了?”

杜若低頭道:“郡主跑得急,奴婢在身後一時沒跟住。”

霍暄道:“自己下去領罰,下回若是再有這種事,你也沒有必要再侍候郡主了。”

天色已晚,霍暄叫了步辇回了寝殿,徐盛道:“陛下今日累了一天,明日開始就要為常雩禮齋戒,奴才叫人給您備水,您快些安置了。”

常雩禮乃向上蒼祈雨之禮,天子需要前往齋宮沐浴焚香,齋戒三日,表明誠意。

今年說來很奇怪,京城春旱,大片農田土壤幹裂,小麥枯黃,大半作物旱死在地裏,農民收成不好,此時的常雩禮便顯得異常重要,若是禮成後天降甘霖,便能解救京稱農民于水火,若是不能,皇帝定會受京中閑言碎語的诟病。

霍暄問:“祭壇那邊都準備好了?”

“妥當了,禮部王大人和韓大人辦的差,陛下您放心。”

霍暄淡嗯一聲,他并不信鬼神,也不覺降雨與否能靠人力幹預,但常雩禮是祖宗多年傳下的規矩,他只是例行公事。百姓還要靠土地吃飯,不能只把希望寄于老天爺的心情,朝廷也應早做好最壞的打算。

信邑公主府。

主屋卧房裏,信邑公主把康華縣主叫來,康華縣主神色困倦,邊坐邊打了個哈欠,問:“祖母您有什麽事不能明日再說,今日我太困了。”

信邑公主道:“你昨日是不是和清陽郡主起沖突了?”

這事才不過兩日,康華縣主沒想到這麽快就傳到了祖母耳朵裏,一時語塞,只道:“是哪個下人亂嚼舌根給祖母聽的,我……”

“行了。”信邑公主打斷道,“不管是誰,你就說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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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華縣主聲如蚊吶地應了一聲。

“你縣主之尊,卻在街上故意刁難找事,這樣行徑于市井小人又有何異?”

“你說,為什麽找事?”

康華縣主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摳手指。

信邑公主認為是孩子們間起了點龃龉,還是她孫女先挑的事。嘆口氣道:“你這臭脾氣什麽時候能收斂下,你嫌你名聲好聽麽?你這樣今後哪個人家肯娶你……回去不許為難跟着你的下人們,不是他們說的。”

“那是誰告訴祖母的?”

“是誰你就別管了,那日街上人多口雜,知道的人還少麽……總之,你今後收斂下你的脾氣,不許再随便和郡主起沖突了。”

康華縣主垂首悶悶地嗯一聲。

信邑公主見她垂頭喪氣,訓斥的話卡在喉嚨,但一想日後若自己沒了,又有誰能再慣着她這臭脾氣,只能又不得不硬下心腸道:“你少給我打哈哈,要記住了。”

“是,知道了。”

信邑公主看她孩子氣地喪着張臉,無奈道:“你上點心,都及笄了別再像個小孩子一樣……”

信邑公主忽若有所思,“你想不想進宮?”

若是真進了宮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陛下後宮清淨,太後娘娘又素來喜歡她,自然會護着她,她若去了定能富貴無憂一輩子。

“不要——”康華縣主吓得瞌睡蟲都沒了,她心悅的是唐栩,宮中再富貴于她也不過雞肋。

擺着手聲音提高八度:“祖母,千萬別!陛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當年我雖小,但也對京城的慘像有些印象,這可是陛下一手策劃啊!我與陛下又沒什麽情誼,我以後要是得罪了陛下,陛下捏死我就像捏死只螞蟻那麽簡單。何況陛下這麽多年空置後宮,焉知是不是有什麽隐疾……”

信邑公主聽她越說越離譜,呵斥道:“你給我慎言!”

康華縣主聲音小了:“人家都不把姑娘往宮裏送,您就想把我送進去?您是不是嫌我累贅了……”

信邑公主無奈了:“你這孩子,問你兩句就要與我急眼了,我是我唯一的血脈,我什麽時候嫌棄你了。快改改你這臭脾氣,看看這樣,連書白的半點穩重都沒有。”

康華縣主敏銳地察覺話裏的不對,問:“昨日的事情是不是于書白告訴您的?”

信邑公主氣道:“她是你表姐,何況也是我先問的,她關心你這個表妹怕你惹麻煩才告知我的。”

康華縣主像洩了氣的皮球,道:“祖母我知道了,您別氣了。”

謝琬琰昨日睡得早,今日天蒙蒙亮就醒了,坐到菱花銅鏡前,清可鑒人的銅鏡清晰地照出她額角上的那塊疤。

這一大塊烏青真是有礙觀瞻。她平日雖不說多愛美,但也不太能接受腦門上頂着這樣一大塊疤見人。

謝琬琰輕輕碰了碰,好在哥哥昨日晚上給她又上了藥,已經沒了剛撞出時候的酸疼感覺。

可昨日晚上她什麽時候上的榻,什麽時候睡着的都已經記不清了。謝琬琰一拍腦門,幹脆不想,叫杜若給她梳好發髻。

待她梳洗完後,杜若又給她上了藥,她将額前的劉海兒又向前撥了撥,又照着銅鏡仔細察看,确定瞧不大出來才罷休。

打開屋門,微微涼氣襲來,謝琬琰心中有了主意,讓杜若準備好幹淨的器皿,神清氣爽地走出屋收集葉子上的晨露,又采了些海棠花瓣,就過了大半個時辰。

收集了好的露水裝在陶罐裏,佐以海棠瓣煮了花茶,将烹好的花茶裝在茶壺中,估摸着楊太後起了,興致沖沖地帶了花茶去了正殿,道:“太後娘娘,我新煮了茶,請您一起喝。”

餘嬷嬷把茶水倒在杯中,楊太後淺啜一口,誇贊道:“這茶水和平日喝的都不一樣,香醇清鮮,怎麽做的,以後讓宮裏人也學學。”

謝琬琰莞爾:“太後娘娘您肯定想不到,這是今晨剛收集的露水,露未晞時取用,可養陰扶陽,滋益肝腎,再佐以甚少有人用的海棠花瓣,滋味罕見,生津止渴。”

楊太後笑道:“你這腦瓜兒裏新奇的東西倒是不少,春露與海棠,虧你想的出來。”

兩人用了早膳,楊太後道:“昨日睡得怎麽樣,看看偏殿裏還有什麽缺的,上午就讓餘嬷嬷給你備上,你既然都留下了,就多備些趁手的物件,多陪哀家多住些日子。”

又陪楊太後一起打了會時下流行的雙陸,謝琬琰便回去捯饬下西偏殿,雖然床榻大又舒服,但這殿裏長久不居人,她總覺得太冷硬了,便想着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一番,為殿中添些意趣。

去園子裏摘了幾枝正盛的海棠和錦帶,修剪一番插在梅瓶裏,在屋角和床頭都放了幾個,在屋子正中的瓷盆裏放了幾尾游魚,顯得殿內有生氣許多,又找了兩幅頗有意趣的畫,一副小兒垂釣,一副春日踏青一起挂在牆上,再添些順手用的胭脂水粉放在妝奁,謝琬琰覺得滿意極了。

白日陪着太後,或去宮內書齋看些書,跟着禦廚學做點心,謝琬琰這樣過了三四日,大概是太醫署的藥膏有奇用,她額角上的青腫只剩了一個淺淺的疤痕。

第四日下午霍暄回來的時候,謝琬琰正陪着太後用膳。

三四日沒見他,謝琬琰總感覺他瘦了一圈,好在桌上有葷菜。一起用過了晚膳,霍暄出了正殿,在西偏殿門口道:“進去坐坐。”

霍暄進去掃視一圈,不意外殿內擺設和他上次來時有了不同,相反,覺得屋中處處有生趣的小細節才符合她的性格。他坐到矮榻上問:“今日按時上藥了?”

謝琬琰一五一十地道:“早上杜若換過了,晚上還需再上一次。已經不疼了,現在再用那白瓶子裏祛疤的藥膏。”

霍暄攤手示意她坐下:“哥哥幫你換。”

謝琬琰乖乖地把藥罐拿來,上回的經歷讓她并不抵觸他為她上藥。

可誰知今日,她剛走過去坐下,霍暄竟然直接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拽進他的懷裏,身子被圈進他的胳膊裏。

這已完全逾越了兄妹的界線。

謝琬琰心狂跳着,隐隐約約知道這舉動意味着什麽,可心中一道聲音大聲吶喊告訴她,這不對,一切都亂了。

他一直都是她的哥哥,以前是,今後也是。

她猛烈掙紮起來,手去抓他的胳膊想挪開,卻被鐵箍似的大手一把扼制了動作,被抓着手,連着手臂一起被圈在他的懷裏,耳邊一聲沙啞的聲音輕聲道:“別動。”

三四日未見,他在齋宮,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韓英在禮部供職,負責這回常風雩禮的儀程,不住地在他眼前晃悠。

若是之前他還能忍住,可這幾日離別後的思念侵蝕了他全身,他在齋宮,雖焚香齋戒,但無時無刻沒忘記過她,一閉眼,不由自主浮現的就是她如畫的眉目,她巧笑倩兮的玉面。

他一回宮,就見她與太後言笑晏晏,思念如潮,到了只有他二人的殿中,他想完全順應自己的心,抱住她。

這樣想了,也便這樣做了。

謝琬琰在他懷裏,掙紮不動,後背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裏有力的心跳,半邊身子都僵住了,怔怔楞楞,腦海中空白一片。

霍暄靜靜地抱了她一會,用微微冒了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然後拿起白瓷罐子,用食指挑了藥膏均勻塗抹在她額上。

溫熱的食指粘着冰涼的藥膏,在謝琬琰頭上律動,她說不上什麽感受,舔了舔幹涸的唇瓣,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全都沖上了腦門。

趁着霍暄把藥罐扣上的間隙,謝琬琰立刻掙脫出他懷裏,連微亂起褶的裙擺都來不及展平,站穩了就抓着皺巴巴的衣袖支吾道:“我、我先去看、看太後娘娘。”

也不等霍暄回應,她就低着腦袋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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