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出事
出事
好像後面有什麽吃人猛獸追趕不窮,謝琬琰直接從殿內跑了出去,孱弱的身板兩腳生風,一刻也不耽擱,直奔出壽康宮大門。
宮門宮牆朱色高聳,夜色中越發張牙舞爪。外面來了個嬷嬷,領了幾個壽康宮的宮女太監,拿了些漆木盒子,向宮內走,被她這樣冒失的跑法驚到,打了個觳觫,轉頭尖銳的嗓音呵斥道:“不長眼的東西,冒冒失失幹、幹--”
那嬷嬷像被扼住脖子的公雞,話被卡在喉嚨裏。原來是見那殘影像是謝琬琰,自察失言,趕忙住嘴。
不知拐了幾個彎,岔了幾條路,謝琬琰只感覺到初夏夜間微涼的風,打在她熱辣的臉頰耳畔,涼風讓她清醒了幾分。約莫着跑出了不少距離,她慢慢停下來,喘着氣,打量了下周圍環境。
四周寂靜無人,只有幾棵老樹,幾株花木,伴着約約綽綽的影子。謝琬琰認得,這是禦花園離壽康宮最遠的東北角。
皎潔華光鋪滿樹冠,她靠在樹幹上,大口大口喘氣,待氣息平了,身子順着老樹斑駁皲裂的樹皮,緩緩滑下,滑坐在樹下的草地上。
謝琬琰思緒放空,肩頭倚着粗壯的樹幹,瞻望天邊白玉盤。周邊幾個宮人路過,她識趣地放低了呼吸,把身子藏在老樹的陰影裏。
她現在誰也不想見。
今夜哥哥的舉動,徹底捅破了他們間最後一層窗戶紙。若是此前她還能自我勸慰,一切都是錯覺、亂想,那現在她就要被迫接受這個現實,他與她間,早就不是親人間的感情了。
謝琬琰思緒煩亂,擡頭望天,看着天邊的月兒模糊了影。
幼時她就少人陪伴,沒有親人,更沒什麽朋友。道觀裏的道士大多年紀比她大,且每日忙着誦持功課,沒精力哄着、伴着她一個小女娃娃。而圓虛道長素來嚴厲居多,況且年紀大了,對她總不能面面俱到。
可自從遇見了哥哥,一切都不同了。
他可以耐心地聽她講述心事,講些不能讓圓虛道長知道的話題,能伴她玩耍,能給她帶來道觀外新奇、與衆不同的東西。
二人過往相處如在昨日、歷歷如見,乍一下要從這種關系抽出,頗讓她無所适從。
蟬聲鳴鳴,叫得謝琬琰心裏發慌。她抱膝坐着,看着月亮藏到雲層,聽着蟬鳴漸漸弱下,感受小腿漸漸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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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後,她動了下,估摸時辰不早了,想哥哥明日要上朝,總不能一直在偏殿守着。
這個時辰他一定走了。
這樣勸着自己,謝琬琰站直身子,拍拍身上塵土,慢吞吞走回了壽康宮。
杜若見她含胸垂首,失魂落魄地回來,心中了然,卻什麽都沒說,只幫她脫下外裳,備好熱水,待她洗完後服侍她睡下。
謝琬琰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翌日,謝琬琰是頂着眼下兩片烏雲起的。
剛拾掇好,用脂粉遮住眼下烏青,楊太後身邊的小丫鬟就來了,說是太後早已備好早膳,請郡主一起用膳。
這幾日,次次晨間陪太後一起,謝琬琰倒也習慣了。又照了下鏡子,确定烏青遮住了,就跟着丫鬟一起過去。
可走到正殿門口,就遇見昨夜的那老嬷嬷,謝琬琰小小地尴尬了下,咳了聲掩飾不自在,若無其事地進了正殿。
自謝琬琰進來,楊太後就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番,見她目光閃爍,心不在焉,當下有了思量,只招呼道:“快來嘗嘗今日的這雲片糕,禦廚可起了大早現做的……”
餘嬷嬷擺好碗碟銀箸,拉開檀木椅子讓謝琬琰坐。
謝琬琰嘴中嚼着塊雲片糕,心中考慮在門口遇見的那老嬷嬷,想昨夜的事一定傳到太後耳中了,若是娘娘等會問起,要怎麽解釋才好。
正想着,楊太後果然問:“阿琰這幾日在宮裏住的還習慣麽?聽宮人說昨夜慌慌忙忙的,發生什麽事了?要是住的有不妥帖之處,可要和我說。”
謝琬琰心想果然來了,道:“娘娘多慮了,臣女在宮裏住的挺好,娘娘費心為臣女安排的一切定是妥當的。”反而對昨夜之事閉口不言。
謝琬琰心想,壽康宮中一切事務,瞞不過太後的眼睛。太後對她一直關心備至,若是胡說,太後知道定會傷心。不如閉口不談,太後明達,反倒不會怪罪。
楊太後聽她這樣說,了然道:“這樣便好了,不過,阿琰若是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一定要與我說,可別害羞啊。”
又與餘嬷嬷道:“還有。昨夜我看皇帝從齋宮回來,整個人都清瘦了,定要好好給他補一補。”
餘嬷嬷附和:“是啊,這陛下在齋宮住了這麽久,是該補補。陛下今日還遣徐盛來說,下了朝就來給娘娘請安,讓娘娘留些吃食。”
聽了這話,楊太後不說話,反而謝琬琰坐立難安,連桌上精美的糕點都索然無味,放下銀箸,低頭不語,呼吸停滞。
楊太後問:“阿琰這是吃好了?吃好了便先回去休息吧……看這沒精打采的模樣,昨夜受了驚,今日好好補一覺。”
謝琬琰放下銀箸:“那多謝娘娘體恤了。”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枯木煥發生機,向太後行了一禮,腳程愈快向外走。
待謝琬琰出了門,餘嬷嬷上前一步道:“娘娘就這樣讓郡主走了?”
楊太後斜她一眼:“那不然呢?”
餘嬷嬷:“等會陛下來了怎麽辦?”
“怎麽辦?自個造的孽自個受呗!”楊太後揶揄道,“你瞅瞅昨夜一回來就往壽康宮裏奔,把這如花似玉的小臉都給吓白了。今天要是再見,阿琰怕是都能讓他給吓死!”
餘嬷嬷輕咳一聲:“娘娘,這話可不吉利……”
楊太後氣定神閑,一勺勺喝着瓷碗裏的白粥:“萬事過猶不及,弦繃緊了要斷,人逼急了适得其反。這麽大歲數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不懂了?”
餘嬷嬷道:“娘娘說的有理,可這時辰陛下要下朝了……”
“他不是要來用膳麽?又不是不讓他吃!”楊太後心下暗哼,面上笑道,“這孩子孝心可嘉,要陪我這老母親用膳,誰還能擋着他不成!”
謝琬琰從正殿出來,胸悶氣短,焦躁不安,心想要躲着霍暄,便出了壽康宮,領了幾個宮女去禦花園的亭子小坐。
剛進禦花園,遠遠就見韓英,見她過來,迎面上前。
謝琬琰饒是與他只見過兩面,但印象不錯,道:“今日竟然在這碰見韓大人了,真是湊巧。”
韓英道:“聽聞郡主陪太後在宮中小住,今日碰上,是湊巧,也非湊巧。”
謝琬琰挑眉:“這話怎麽說?”
韓英道:“我今日本就是來禦花園碰運氣,看能不能遇上郡主。”
謝琬琰笑:“那可真是既湊巧,也不是湊巧。韓大人是有事找我?”
韓英正色道:“今日找郡主,是因為樓家出了些事。”
謝琬琰斂了笑意,忙問:“是何事?嚴重麽?與我外祖父有關?”
韓英道:“與樓大人和樓将軍無關,只是和樓寅小将軍有些瓜葛。”
謝琬琰忙問:“那我表兄怎樣了?是受了什麽傷?還是……?”
韓英道:“倒不是小樓将軍本人出事,而是京南大營死了名校尉,姓何。按說是何小樓将軍沒什麽關系的,可巧就巧在,前一日小樓将軍剛與此人起了争執,打了一架。後一日清晨,這人就暴斃家中,死狀凄慘,京中同僚議論紛紛……”
話沒說完,但謝琬琰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前一日和別人起了沖突,後一日那人就死了,先且不論到底有沒有關系,就論流言蜚語,她表兄就不可豁免。
謝琬琰想到這,憂心道:“那我表兄現在如何?”
韓英道:“昨日被打了三十軍棍,又被革了職,在案子查清楚前,需在家中留候大理寺随時傳召。”
謝琬琰驚地站了起來,三十軍棍,那被打成什麽樣了?惶惶道:“他、他怎麽樣……”
韓英跟着站起,遞上茶水,勸道:“郡主稍安勿躁,小樓将軍正在家中修養。他雖一向身體康健,但三十軍棍下去也要吃些苦頭。但總歸與性命無礙。”
見謝琬琰急色憂色俱上眉頭,韓英又勸道:“昨日我特意問了大理寺相熟的同僚,案子還未定下,今晨朝議也提了這事,只是尚在審查中。我雖與小樓将軍相識不久,但觀其為人,絕對是正派之人,就算與人生出龃龉,也絕對不可能做出此等戕害同僚之事。”
謝琬琰依舊愁眉不展:“那我便先謝過韓大人關切。既然韓大人在朝中消息靈通,便想拜托韓大人探聽此案消息。我在此先謝過了。”
韓英道:“郡主不必如此客套,這是我應該做的。”
和韓英分開後,謝琬琰仍憂心忡忡,也不論霍暄是否仍在壽康宮,先去找了太後,告知樓家之事,好在霍暄已走,暗松口氣。
謝琬琰悒郁道:“表兄出了這種事,外祖父和舅舅不知如何憂心。太後娘娘,我想出宮看看外祖。”
楊太後道:“難為你有如此孝心,既然惦念,就趕緊去看看吧。”
“餘嬷嬷,把我的牌子給阿琰。”楊太後勸慰道:“拿着我的牌子出宮也能方便些。”
謝琬琰謝過太後,便出宮直奔樓家。
見她離開,餘嬷嬷道:“娘娘啊,方才陛下那臉色可不好看啊……這事一出,郡主先走了,又不知會怎麽樣……”
楊太後嗤笑道:“他一鋸了嘴的葫蘆,心裏想什麽也不說,難受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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