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踢館】
第十三章 【踢館】
一晃十幾天過去了,去往洄州的路途才走了将近一半。
一路上,楚弈四處散播靈蛾,打聽有關陸家的事。但是靈蛾只對修為低下的人管用,凡是修為稍微高一些,靈蛾未入體便被其陽元燒了個幹淨,而楚弈再沒能好運地遇到像陸振理那般身份顯赫卻修為低下的人。
至于塵觞,自從上次楚弈在他拾柴火的時候被一老騙子給襲擊了,仙劍大兄弟便将活動範圍由原本的以楚弈為圓心、十步以內為半徑,直接改為一步以內為半徑。甚至還總用手指頭去勾楚弈的後衣服襟兒。
楚弈一開始覺得這樣也挺好,免得劍兄一眼沒照顧到便惹出禍端。然而當他夜裏一睜眼,正對上一雙直勾勾的棕色眸子一點點向他的鼻尖探來,伴随着毫無起伏的冰冷聲音:
“楚弈,你該起夜了。”
楚弈:“...不用了,尿褲子裏了。”
這樣反常的狀态持續了數日後,楚弈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你不會是把我吃喝拉撒睡的時間,全部了熟于心了吧?”
“是的。”塵觞伸出三根手指頭:“楚弈夜裏會起三次,兩次發呆,一次...”
“好了別說了...”楚弈扶額:“你關注這些小事作甚?”
“我要保護好楚弈。”塵觞信誓旦旦地點點頭。
楚弈笑道:“我還沒廢物到這種地步,再者,我又不會死。”
“但是楚弈受傷後會睡很久很久。”塵觞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畫起了豎道:“一共一千八百。”
見塵觞還在耿耿于懷他被雷劈後沉睡五年的事,楚弈只得勸慰道:“我被天雷擊中才沉睡了五年,普通的小傷只消幾天就能痊愈。你不必這般挂懷我。”
“我是楚弈的劍,我要保護好楚弈。”奈何塵觞是個認死理的,說話的功夫又用手去扯楚弈袖子:“那天那個老頭,很厲害,楚弈打不過。我不應該想吃烤魚。”
楚弈看着低垂着頭、用內疚的手指輕輕勾自己衣袖的塵觞,頓時恨不得把一桌子珍羞美味全打包好了塞進他嘴裏。然而身無分文的他已經斷炊好幾天了,這一路上甚至再沒遇到第二個湖泊或者河流,連承諾了好幾回的烤魚都沒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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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又在心裏罵了清問峰主一遍,擡頭看向不遠處:“前邊是個城鎮,我去那裏尋份短工,掙了銀子給你買吃的。”
“楚弈不調查飛升失敗的原因了嗎?”塵觞問道:“而且我不用吃飯。”
“我自有安排。”楚弈召出靈蛾停在指尖:“我能力有限,與其這樣漫無目的得尋找突破口,不如等人齊了一網打盡。”
“我懂了。”塵觞擡手就要解丹海處的封印:“去陸家滅他滿門。”
……剛剛覺得他暖心一定是我的錯覺。楚弈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偏差。
還有不到半年就是太鵬山論武,屆時各大門派的人都會來,當然也包括陸家。若真的有人能在他渡劫飛升上做手腳,那必定得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只要能混入論武場,探聽起來消息将更靠譜一些。
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想辦法漲修為,不然靈蛾都要放不出來了。
楚弈愁緒再起。他體質特殊,修煉的方式與常人不同。吐納、練氣等修煉途徑于他毫無作用,唯一能令他突破自身的方式……有點詭異。
“塵觞,咱倆打一架。”楚弈笑呵呵地後跳一步。
塵觞的“仙系僵直臉”上登時難得地有了些皲裂,說話聲調都擡了上去:“我做錯了什麽?”
“我只有在跟人打架的時候才漲修為,你且當對我好,敞開了跟我打一架!”楚弈說話的功夫便發起了突襲,揮拳直沖塵觞面門而來...
*
黃昏之際,崇武城街頭多了位“賣身葬父”的少年,表示除了當“童養媳”,什麽苦工都可以幹。而他身後的木頭板上,躺着生死不知、不成人形的楚某人。
楚弈用那缺了倆門牙的嘴巴不服軟地哼唧道:“媽的...兒子打爹了...沒天理了...”
“是你說,對你好...”塵觞的心髒打着顫兒,伸手去摸楚弈腦門上烏青的大包:“我是不是...對你好過頭了?”
“好...好你個...頭!”楚弈一口血吐沫噴了出來:“有你這麽打的嗎?!”
都說高手過招,一招定勝負,這話是不假。問題是塵觞這一招也太不留情面了——楚弈還沒跑到他跟前,便被其仗着身高優勢一爪捏住了腦袋,掄起來倒栽蔥砸進了土裏...
對此,嚣張了二百年的楚真人表示:“我雖死猶榮...我把地面砸出了...十米深的大坑...這世間...再沒人...比我扛打!”
“對,楚弈最厲害。楚弈得睡多久?”塵觞忙問道。
楚弈比畫了一個指頭:“一個時辰吧……”然後安詳地合上了雙眼。塵觞松了口氣,将老百姓施舍的白被單向上一拉,遮住了楚弈的腦袋,示意他可以就地去世。
楚弈在被單底下“含笑九泉”,用神念追蹤着塵觞的一舉一動。塵觞的孝心感動了不少店鋪老板,幫人扛了一下午活後掙了些“安葬費”。且很有出息地全程只捏碎了一個面袋子。
躺了小半天,楚弈的傷勢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便歡快地詐了屍,吃上了第一頓由乖兒孝敬的飯菜。塵觞托着下巴,盯着大口往嘴裏扒拉白飯的楚弈,忽然覺得胸腔裏有一股暖意:“楚弈,以後我給你買飯吃,我會掙錢了。”
猝不及防被仙人“包養”的楚真人噎了一下,皺眉尋思半天,發覺這話沒法接。拒絕吧?對不起孩子的小心靈;不拒絕吧,對不起自己的老臉。于是他只得放下飯碗小聲回答道:“其實我不吃飯也餓不死...”
“那楚弈為什麽要吃飯呢?”塵觞歪頭看着嘴角挂油的楚弈。
楚弈打了個飽嗝,揉着肚子笑着說:“因為我想當正常人。”
塵觞不解,楚弈口中的“正常人”難不成是指不曾修道的普通人?畢竟修行者突破一定境界後,再無饑餓感,吃東西完全是過個嘴瘾。但若真的如此,他還修道作甚?
這個問題,塵觞一直沒問出口,而楚弈也懶得跟他細說。兩個吃飯就是浪費的人,到底安安分分地把盤子和碗都舔了個幹淨,為洗碗小工省卻了不少工作量。
吃飽喝足,楚弈開始琢磨既能來錢又能修煉的路子。跟塵觞練手,還沒煉出個花來便入了土。而賣身葬爹也無法耍第二遍了,畢竟“爹”就一個,總不能再在人前嗝屁一次。
崇武城城如其名,崇尚武修,且出了許多名噪一時的大武師。武者,外煉體魄,內煉氣勁,達不到一腦袋撞破一堵南牆,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武修。
武館是崇武城的第一收入。修行者中,武力值最高的當屬劍修,其次便是武修。然而劍修講究個天賦,好劍修一劍開山,孬劍修拔劍砸自己腳尖。武修則明顯接地氣一些,只要肯下功夫,大多都能上得了臺面。
楚弈在城中溜達一圈,最後停在了城中央最大的一家武館門前,擡頭望向挂在旗杆上的一面黃旗,上頭寫着兩行黑色粗犷大字:“歡迎各路豪傑踢館,勝者贈神兵寶器”。
這不是為我準備的嗎!楚真人當即飛身摘下旗子當披風往身上一搭,蹦蹦跳跳地跑去“踢館”。塵觞則跟在楚弈屁股後頭,凝視着旗子上的“神兵寶器”四個大字,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然而楚弈這大腦袋小細脖地往門口一站,武館大師父直接彎腰九十度求他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免得一拳揍了個零碎還得賠湯藥錢。無奈之下,楚弈只得簽了個生死狀,表示哪怕腦袋被打飛,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
大師父宅心仁厚,領楚弈入武館,對弟子們鄭重介紹道:“這位小兄弟不想活了,你們打他一頓,讓他知道生命可貴。”
弟子們俯首應是,讓楚弈自己挑個對手點到為止。楚弈也不客氣,指着角落處正在怼木樁、塊頭最大的一位:“閣下,請!”
被點了名的弟子姓孫,單字一個虎,為武館首席大弟子。此人性格憨厚樸實,奈何天生牛勁兒,下手沒個數,剛入館便打折了二師父的肋骨。大師父無法,命他手握雞蛋擊打沙袋,雞蛋不碎則算作過關。用心之良苦,蒼天可鑒。
只是一個月下來,武館買不起雞蛋了,此計劃作廢。
好在孫虎不争強好勝,沒同門供他毆打,便自己默默地打木頭玩。十年如一日,打碎的木頭當柴火供應了半個城的店鋪,算是給武館掙回了點本錢。
見楚弈點了孫虎的名,大師父慌忙拉過楚弈身後的塵觞:“這位兄弟,快勸勸你朋友!年紀輕輕得何苦呢!”
塵觞卻問:“什麽神兵寶器?”
大師父愕然,暗道你倆真的是一起的嗎?!你家兄弟都命懸一線了,你居然還關心這些?于是好心的大師父又去拽楚弈:“你是不是被他綁架了?是的話眨眨眼...”
楚弈禮貌地推開了大師父,看向興奮地摩拳擦掌的孫虎:“你要打幾分熟?”
※※※※※※※※※※※※※※※※※※※※
玩家楚弈挑戰仙劍中:
楚弈發動了:虛晃一擊被仙劍躲開了!
仙劍發動了:我是為你好
楚弈-99999999
回合結束
楚弈:“輸給自己家劍能算輸嗎?!劍修之人的事兒,能算得上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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