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嫉妒】
第十四章 【嫉妒】
活了二百多年的楚弈其實極少與修行者較量。他喜歡找“打死活該”的食人妖獸做對手,比如南傾山的熊妖,浣鳴淵的惡蛟,除暴安良,打完就走,不留活口,不怕仇家找上門。
至于對戰正常的修行者,除卻幼年時堕入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被迫跟奇形怪狀的“人”打了幾十年,唯一一次正兒八經的比試還是在證道成聖前,同當時的“天下第一劍”打了個兩敗俱傷。
面對年輕氣盛的孫虎,楚弈剛交手了兩個回合便有些失望。孫虎的力道和速度都不錯,可惜技巧着實差得要命,僅憑着一股子蠻勁橫沖直撞,也不知是不是木頭怼多了,打活物時有些無所适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武館內的弟子們只顧着瞎起哄,見孫虎不停進攻而楚弈一直在躲避,便誤以為孫虎占了上風,吶喊助威聲越來越激烈。然孫虎本人卻開始慌了,尤其是當他看見自己帶着九成內勁的一套拳法被楚弈輕松地躲了過去,孫虎便明白自己算是輸定了。
楚弈又繞了一陣子,試圖從孫虎身上偷學一星半點的拳法,可惜孫虎自亂陣腳,步伐混雜不說,連出招的準度都開始不盡人意。
沒必要再玩下去了。楚弈輕嘆一聲,迅速低下身子,避開了直沖天靈蓋劈來一拳,又一掌擊在了孫虎的側腰。孫虎吃痛,扭轉身子打算護住受傷部位,卻被楚弈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連踹三腳,分別中傷了小腿,膝蓋以及腳裸,使得他忍不住痛呼出聲,轟然倒地。
孫虎抱着腿躺在地上叫喚,楚弈忙收回腳,幫他扶住了錯骨的小腿:“別動彈,第二腳沒控制好力道!”
武館內一片死寂,全都瞠目結舌于虎背熊腰的孫虎就這麽被一名不見經傳的小豆芽菜給撂倒了,直到孫虎大汗淋漓地喚大師父:“師父,俺輸了!”才如夢初醒。
大師父跳起來指揮小徒弟去請位醫修,楚弈則蹲在地上對孫虎豎大拇指:“年輕人,輸得起,有擔當!這回的太鵬山論武記得參加,多積累些經驗。”
孫虎疼得面部扭曲,連句客套話都說不出來,好在醫館裏的老先生來得挺快,三下五除二地幫他把傷處一固定,又喂了些固筋的丹藥,這才抑制住了疼痛,勉強向楚弈露出一羞愧的傻笑。
武館大師父向楚弈一拱手,态度謙和地說道:“這位少俠好功夫,按照武館規矩,您可以選擇繼續挑戰,或者拿走神兵。不知您意下如何?”
楚弈見大師父的眼神有些躲避,心下了然地問道:“我戰勝了您,是不是能拿走雙倍的獎勵啊?”
弟子們登時不滿地嚷嚷了起來:“你未免也太狂妄了!我們大師兄老實,沒敢下狠手,這才不小心輸了。大師父可不會留情面!”
大師父卻克制不住地汗流浃背,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若輸了...武館摘旗閉館。”
“沒有寶貝可拿,我還費累被您毆打作甚!”楚弈爽朗一笑,骐骥不已地攤開手:“趁您沒反悔,快把寶貝拿出來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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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父愣了一瞬,旋即飛速跑進裏堂去取東西。塵觞蹙眉,剛要說話卻被楚弈以眼神制止了,乖乖地退了回去。
武館的寶貝被厚重的布料包裹得結結實實,一時間只能看出是個長條狀的東西。大師父雙手捧着寶物,當着楚弈的面鄭重拆開。随着最後一層布料落地,寶物也終于現了形,竟是柄四尺左右的長劍,青色劍鞘,鎏銀劍柄,周身未雕刻任何花紋,卻憑空生出一種雛燕般的輕盈感。
楚弈大喜過望,連道三聲:“好劍!”。
而塵觞雙眼一黑,心髒咯噔咯噔地抽搐起來。
“此劍名為‘蒼秾’,乃崇武城前任城主的祖傳寶物。”大師父畢恭畢敬地将劍遞給了楚弈:“老城主為武修,用不上這柄寶劍,本想着劍贈有緣人,奈何城中再未出劍修,這劍便交于我們武館成了鎮館之物。少俠若是喜歡,盡管拿去。當然,我們武館還有別的寶器可供您挑選,刀槍劍戟應有盡有。只是哪個都比不上這柄劍貴重。”
“大師父好眼力,在下正是連柄劍都沒有的劍修!”楚弈嗖地把劍抓了過來,抱在懷裏直蹦高。
大師父看着興奮到不知東南西北的楚弈,下意識地長舒一口氣,又忙問道:“不知少俠師承何處?”
“無門無派,小小散修。”楚弈的視線完全掉在了劍上,掂了掂又拍了拍,發覺這柄劍稱“神兵”還是有些誇大其詞了,不過倒也算得上上品。而在現在的境地下,這劍着實雪中送炭,他可沒資格挑三揀四。
塵觞見楚弈渾身散發着春風明媚的幸福,咬了咬嘴唇,貼在他背後幽怨地說道:“還有別的武器...”
“我是劍修又不是雜修。”楚弈用手指頭敷衍地把塵觞的腦袋給戳了回去,免得他在自己後腦勺上吐冷氣。
大師父又擦了擦冷汗,等楚弈看夠了劍,沖他拱手告辭時,忙挽留道:“少俠可有興趣參戰本次的太鵬山論武?”
楚弈點點頭:“正有此意。”
“那您可有推薦人?”大師父上前一步急急問道。
楚弈怔住:“推薦人?那是什麽?”
大師父僵住,心裏翻騰着驚濤駭浪一般的震驚。楚弈衣着樸素,說自己無門無派,倒是也有可能。然而剛剛那三腳可謂是雷霆之迅,沒有高人指點絕不可能修得如此腳法,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因不方便透漏家師名姓,才謊稱自己為散修。所以大師父才刻意提及推薦一說,試圖套出楚弈背後的那位“高人”。
但楚弈卻連“推薦人”為何物都不知曉,難不成他真是個自學成才的天才?大師父越想越害怕,忽然靈機一動,借坡下驢地說道:“推舉人倒也不是必須的,只是由大門派推舉而來的人,入賽後自然要比普通散修好過一些。因為論武第二場要求修行者自由結伴,以隊伍的方式評定勝出者。”
楚弈不解,剛想問這跟推舉人有什麽關系,就聽一名弟子解惑道:“現在大門派裏的弟子勢力眼得很!誰願意跟名不見經傳的散修搭伴兒啊!散修多半都得跟散修在組隊,保不齊隊友就是個坑貨,一路拖後腿。”
“在下不才,乃虬陽門弟子,若少俠不嫌棄,在下願意做您的推舉人。”大師父又一拱手,可謂是給足了面子。
楚弈一個頭大成了兩個。太鵬山論武,他有所聞而不知。結伴同行,單打改群毆,對他人來講或許是培養協作意識的好途徑,于楚弈卻只有一個結果——對比出自己的交友能力到底有多低下。
這廂楚弈正咧嘴想象自己被嫌棄的樣子,大師父已經把推舉信給寫好了,一把塞進楚弈手裏,又與他“揮淚依別”,望着夕陽下歡脫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
雖然沒聽說過虬陽門,但有推舉人總是好的。楚弈将信精心收起,又開始盯着劍傻樂,全然不知他身後的某位仙劍已然瞪了“蒼秾”一路。
“那個師父,不強。”塵觞努力将自己的大臉擠進楚弈的視線中:“楚弈可以打敗他。”
“他輸了,武館就得摘旗,在弟子面前再也擡不起頭。”楚弈用胳膊肘把他拐了出去:“做人留一線。”
塵觞繞到另一邊,再度把腦袋探了過去:“擊敗他,把武館的寶貝都拿走。”
“我是那麽惡劣的人嗎?”楚弈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怎麽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我用過的劍。”
塵觞僵住,劍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還是那句話,他不懂七情六欲,不代表他沒有七情六欲。而劍老哥此時的心境只有一個——我再也不是楚弈唯一的劍了。
本來礙于楚弈對“蒼秾”的喜愛,塵觞并不想惹他生氣。然而當仙劍老哥例行給楚弈守夜時,眼睜睜看着他摟着蒼秾入睡,心态頓時崩了。
被楚弈摟着好像很舒服的樣子啊!
為什麽剛見面楚弈就會摟着別的劍睡覺啊!
沒成人形了不起是嗎?!到底要怎麽才能變回去啊!
塵觞恨不得将蒼秾折巴斷了生吞下去。
可憐的“蒼秾劍”在武館裏與世無争了幾十年,一出館便被不講理的“前輩”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若蒼秾也能開口說話,第一句當是:“關我屁事啊!”
或許是塵觞那帶着滔天妒意的眼神太可怖了,惹得楚弈做了一宿的噩夢,先是夢見自己被捉回了楚家,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周圍陰風凄凄,鬼魅同哭,耳畔回蕩着唰唰的鐵索磨地聲...
楚弈驚醒,大駭之下竟連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張大嘴頭暈目眩地看向繁星皓月的夜空,下意識地去摸身側的蒼秾。
誰知蒼秾不翼而飛,再一扭頭,赫然發現某仙劍正暗搓搓地用樹枝一點點把蒼秾扒拉到了河邊。四目相對,被抓了現行後,猶豫了一瞬,到底一腳把蒼秾踹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這動作還有點眼熟。”楚弈嘴角抽搐,躺在地上并未起來,只波瀾不驚地說道:“找不回來蒼秾,我就棄劍從醫,上青雁山投奔某位名姓都快忘了的師姐。你也別跟着我了。”
遠方的蔣紫陌突然打了個噴嚏,煉糊了一鍋的丹藥...
※※※※※※※※※※※※※※※※※※※※
某劍:“我再也不是你最愛的劍了,你背着我外頭有別的劍了。”
楚弈:“我是明着有別的劍...”
恭喜某仙劍解鎖第一種情感:“嫉妒”
雖然不是啥好情感。
老父親楚真人培養孩子真jer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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