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尋歡(3)

第34章 尋歡(3)

要說看見沒看見, 周昭寧自然是沒看見,但是他在一旁聽得也足夠分明,清楚明白封離不是一個人來喝花酒, 并且确實抱了所謂“帶小子們長見識”的目的。

但那又如何?

如此便能抵消他喝花酒,還拿玉佩賞人的罪過?

周昭寧順水推舟,看向他左右,那眼神明晃晃在質問:哪裏有人?

“剛真的在, 剛跑,周濟你現在出去還能抓回來!”封離果斷賣小夥伴。

周濟不敢說話,往周昭寧身後縮了縮, 他可不想給七爺“陪葬”。周昭寧揮手示意衆人退下,他如蒙大赦, 趕緊跑了。而那倚在封離身上的男花魁, 被門口的老鸨一招手, 走得也是幹脆利落。

封離:“……”

一場熱鬧喧嘩,眨眼間就剩他一個了?

哦,不對, 還有個找他算賬的攝政王,他夫君。

“那個……王爺,咱們打個商量……”

周昭寧合上了門。

“我從不騙人……我承認, 我有時候亂說, 但這次真的沒騙你……”

周昭寧走到了幾案前。

“我滴酒未沾,也沒碰那個花魁……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周昭寧繞到了他面前, 面目森冷,唇角緊繃, 那雙狹長鳳眸微眯,透着冷漠而危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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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離被他隐而未發的怒意所攝, 原本跪坐的他下意識往後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昭寧伸手,直接拽住了他的外袍。是他讓那小倌前來試探,可當真的看到人倚在封離身上,那一刻的怒火,卻遠超他的想象。

“髒了。”周昭寧聞着鼻端不屬于封離的香味,開口冷得像要掉冰碴。

這語氣大大不妙,封離哪敢不心領神會,立刻就把外袍脫了,邊脫還邊說:“你別碰,髒了,碰髒你的手。”

他自覺非常給面子,非常狗腿了,應該能哄得這位閻王開心吧?沒想到脫完外袍一看,閻王爺臉色更黑了。

“不讓本王碰,卻讓小倌碰……”

“不是!王爺日月之輝,怎麽能讓那小倌碰瓷!”封離簡直拿出了畢生巅峰的狗腿功力,“王爺碰,現在碰,立刻馬上,髒衣服我扔了,現在幹淨得很!”

封離一個勁往周昭寧面前湊,見他不為所動,試探着又換了個角度:“王爺,我若是真的要來喝花酒,我怎麽會特意寫假命給你,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而且,我絕沒有透露身份,沒有讓人知道攝政王妃來青樓。”封離在心裏誇獎自己,這肯定就是關鍵了,他沒有丢攝政王的面子,這一定是周昭寧最在意的。

他想得挺好,周昭寧面色卻仍沒有半點緩和。

封離說盡了好話,他還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頓時也不想伺候了。

他一轉身,重新坐下來,破罐子破摔地說:“就看看也不行?沒喝酒都不行?那我可就喝了!反正怎麽你都擺臭臉。”

說着,他拿起酒壺,直接就往嘴裏倒。

周昭寧出手如電,按住他倒酒的手,毫不費勁便将酒壺搶了過來。眉心劇跳,他揮手便将幾案上的陳設和瓜果點心通通掃落在地。

就着噼裏啪啦一陣響,封離被他按在了幾案上。背朝屋頂,胸貼幾案,他趴在上頭掙紮,卻更像在扭動。

“是你自己說,事後任我算賬,那現在便來算一算。”

“我那是客套,你還當真呢?!”封離繼續掙紮,好不容易将雙手從身下掙出來,剛想反手推開周昭寧,結果是送貨上門,迅速被反擒。

這下好了,他只剩兩條腿能蹦跶,偏偏踢又踢不到。

“你既是從不騙人,我自然當真。”

“那就是騙你……”

封離話未說完,周昭寧的一巴掌直接打斷了他。

他不敢置信地轉頭去看,目光落在周昭寧的手上,臉瞬間漲得通紅。無他,那一巴掌不是落在他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臀上。

半點不留力的一巴掌,打得他臀上泛起細細密密的火辣痛感。

“你!”

他想罵,還沒來得及,周昭寧的第二下又扇了下來。那一聲憤怒的叱罵,全化成了本能反應的一聲“啊”。

高亢、響亮,若有旁人在,必惹人探究張望。在這氣氛旖旎的青樓裏,還能叫花娘女票客們聽出滿臉暧昧,開口便是調笑揶揄。

“周昭寧!你,你無恥!”封離面紅耳赤,他一個成年男子,堂堂大将軍、武安侯,現在好歹也是個皇子,居然被當孩童一般按在桌上打屁股……

“不是讓我碰?”周昭寧俯身,在他耳邊放低了聲音,說得慢條斯理,“剛才你也就這不會被小倌碰到了,畢竟是坐着的……”

“我……你強詞奪理!你血口噴人!你……”

周昭寧又是幾下,疾風驟雨,打得他的臀甚至跟着周昭寧的手又是上頂又是下壓,毫無章法地試圖躲閃。

奇恥大辱!封離頸側青筋暴起,偏偏還痛。這具身體不像過去的他練就一身鋼筋鐵骨,這細皮嫩肉碰一下都能紅,更何況被這麽打,痛得他眼角都激出了淚花。

“周昭寧,我跟你勢不兩立!”

“看來還不知錯。”周昭寧的聲音微沉,目光從他頸側移開,斂眸壓下胸中燥意,“在煙花柳巷一擲千金,你就該想到會有被清算的時候。”

封離扭頭看他,眸中潤着水光,臉上一片嫣紅,全是屈辱和激痛。他喉結滑動,下手不自覺地輕了。

可哪怕是放輕了,仍舊将封離的兩瓣屁股打腫了。封離痛得發麻,連忍都懶得再忍,一碰就叫。

“你再喊,隔壁的、對面的,只怕都能從這窗戶看到。”

“看到你攝政王在青樓打王妃嗎?你不怕,我怕什麽!”封離說得硬氣,語氣卻有些委屈。

周昭寧一通怒氣發洩出來,再看他這副可憐樣兒,心又軟了。他幾乎下意識便哄出了口:“我看看,腫得厲害?”

說着他放松了對封離的鉗制,伸手就要扒他的腰帶。封離大駭,死命拽住腰帶,滿臉不可思議。

“你打了還不夠,還要看?!你以為這樣羞辱我,我就會從樓上跳下去嗎?!”封離剛挨了打,反抗起來卻又生龍活虎,一下蹿到了窗邊,扒着窗沿就往下看,“你再亂來,我真的跳了!”

周昭寧:“……”

他剛才在氣頭上下手沒有輕重,不過想看看他傷得如何,竟要用死來拒絕他。

周昭寧按捺住重新湧上的怒意,冷着臉說:“這麽矮跳下去只會摔斷腿,然後你又得養傷,我還會把你從私庫搜刮的東西都拿回來,免得你再來青樓揮霍。”

“我就打賞了五百兩!”封離把這數說出口,突然心虛,五百兩,好多糧草啊……可輸人不輸陣,他不能露怯,硬着頭皮往下說:“這也算揮霍?我不是金尊玉貴的攝政王妃嗎?”

“只有五百兩?”

“還有十兩金。”

“沒了?”

“還有……”封離想起來了,“還有一塊玉佩。”

聞言,周昭寧從懷裏掏出了那塊玉佩。他手一松,那剔透的墨玉玉佩在封離眼前晃動,晃得封離心虛得松了手。

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塊玉,是他宿在書房內室的第二天早上,前院小厮服侍他穿衣給他戴上的。他過去不曾見過,他當時也沒問,豪奢如攝政王府,一塊玉的來歷有什麽好問?

可那是在周昭寧的書房,那內室周昭寧想必也常起居。看周昭寧盛怒的這個反應,所以這塊玉,只能是周昭寧的……他把攝政王的玉,賞給了青樓花魁。

玉,如君子之德。

他此舉,無異于侮辱。

所以周昭寧這樣打他,算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封離抓着窗沿的手突然松了,他呵呵讪笑兩聲,甩了甩手。

“那什麽,拿回來就好,王爺威儀,神通廣大。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啊。”

他屁股火辣辣,強撐着想往外走,卻走得一瘸一拐,歪歪扭扭。最後只能扶着腰,小步小步往外挪。

周昭寧下手是真狠,明天他要怎麽去國子監!看來,請假的理由充分了。

周昭寧在他身後看着,直到快他走到門口才跟上來。他攬過封離右手,就要把人往背上背。封離哪裏比得過他動作快,不止一下被搭了胳膊,還被扣住了膝彎。然後周昭寧一用力,他差點就真上了他的背。

“哎喲,痛痛痛!這屁股都被你打開花了,你還要掰開兩瓣,你是不是存心想弄死我?”封離叫喚,手在周昭寧肩上拍個不停。

周昭寧罕見地沒生氣,任由他拍,還真把人放了下來。

“休得胡說。”

“我胡說什麽了胡說,你剛掰我腿,不就是掰開我屁股?”

周昭寧一腦門熱汗,這小祖宗是真敢說。外頭是花娘和恩客的調笑,這裏的每一縷氣息都叫嚣着色/欲。在這樣的地方,他的王妃說他掰開他的腿,掰開他屁股,是不是要弄死他?

他難道沒想過,這所謂的“弄死”,可還有另一種方式。

封離義正辭嚴,是他周昭寧,心思不正。

不欲再與他糾結到底說了什麽話,周昭寧換了個方式,直接将他打橫抱了起來。封離當然不願被他這樣抱,翹着腿來回晃着試圖跳下來,可他一動,開了花的屁股就痛,最後甚至一時不察,痛得把頭埋在了周昭寧胸口。

“你躲着點人走啊!你不是有輕功嗎?你就不能從走廊窗戶飛下去嗎?”

“這馬車怎麽這麽硬啊,我的屁股!”

“周昭寧我恨你!”

一路上封離都在叨叨,可卻只能被抱上抱下,最後又被就近抱去了書房內室。

周昭寧沒讓下人進來,把封離放在床上趴好。

“只有你我,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我給你上藥。”

“你休想!下手狠的是你,現在裝好人又是你!”封離緊緊抓着自己的褲腰帶,一副誓死捍衛的模樣,“我拿你玉佩賞人是我不對,但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玉佩,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個大男人,你這麽羞辱我,還不如杖責鞭撻。”

封離起也起不來,每一下痛感襲來,那種羞恥和不甘都會卷土重來,只能全發洩在嘴上。

“你的玉佩,為什麽會給我戴,你別說是故意給我的,你才沒那麽好心。”

默許給的周昭寧:“……”

他撇開頭,只能說:“下人弄錯了。”

“那就是了!下人弄錯的又不是我弄錯的,憑什麽我挨打?我不是說讓你打下人啊,下人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你玉佩太多了,下人都分不清了……”

“抱歉。”

“什麽?”封離兀然回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周昭寧顯然沒有重說一次的意思,他将鬥櫃中放着的藥瓶拿了出來,重新走回床邊。這是嚴院正前次給封離看診時,私下裏給他的,當時人以為他在床榻上将人折騰壞了,特意給他留下這傷藥。

如今這靈丹妙藥倒是真要用上了,并且是用在那般私密的位置,只是過程不同于對方想象。

“你自己看不到沒法擦,我給你上藥。”

“說了不要你幫,我可以摸瞎亂塗。”

“封離,本王不是詢問你的意思。”

“又耍威風,本王本王……”

“無需仗着身份,我只需憑武力就夠了。”

周昭寧話音未落,封離已察覺到危險,他立刻就要起身,可還是晚了一步,被翻身上床的周昭寧壓住了雙腿。

周昭寧跨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按住他往上使勁的腰身,另一只手直接便撤下了他的亵褲。頃刻間,他那紅豔豔、白嫩嫩的兩瓣臀肉就這麽露了出來,在秋夜涼風中微微顫動。

“周昭寧——!我殺了你!”

周昭寧無視他亂揮的兩只手,目光在那山丘上流連。

“小離兒,你曾經深夜來擾,彩衣娛夫,說是因為……太想我了。說是想我想到,心肝脾肺腎都疼,那時可想過,既來自薦枕席,別說這,你身上哪處不得給我看?”

“我沒說過!我才沒有!”封離當時為達目的根本不覺得羞恥,如今被周昭寧說出來,簡直羞恥到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周昭寧已被激起,卻根本沒打算放過他。

“你還曾問我,要不要搜身?若是搜身,不止這,哪裏不得被我,被我摸?”

封離說不出話了,手也不亂揮了,他整個把頭埋進枕頭裏,徹底裝死。

可他想裝死,頭埋的卻是周昭寧的枕頭,一呼一吸間全是他身上慣用的熏香,仿佛把頭埋進了他發間胸上。

“不是上藥嗎,求您快點!”

周昭寧咽下滿腹孟浪,這才拔掉瓶塞,以掌溫化藥,往他傷處上。

他手上常年習武留下的粗繭擦過封離紅腫的肌膚,激起一陣顫栗。

上個藥,折騰的不只是一個人。可越是如此,周昭寧越是仔細,因為他知道,不能再這麽硬來第二次,封離真的會暴怒反擊。只能給他上仔細些,好讓他快些好,為此他還用上了內力。

上完藥,他将那枚墨玉玉佩丢在封離枕邊,說:“你戴過,給你了。”

“你還敢嫌棄我戴過的東西,我還沒說這是我的恥辱象征呢,我憑什麽要?”

周昭寧已起身出了內室,封離只能對着他的背影罵,他有心把這害他遭罪的破玉佩摔出去,可舉起來,等下那墨綠流轉的華美光暈,還是讓他收住了手。

寶玉難得,這等珍品是多少匠人心血,他不能耍性子砸毀。在軍中時常為糧饷煩難的封離,有時候真的很讨厭自己這副窮怕了的樣子。

“算了,勤儉致富。”

嚴院正的傷藥實在厲害,也或許是周昭寧其實還是留了手,封離本想借機不去國子監,結果第二天早晨醒來,屁股便已徹底消腫,半點都不痛了。

他想了想,在家裝病,還不如去國子監找那兩傻小子的麻煩!竟然丢下他跑了,害他無法自證清白,他非得把這兩個沒義氣好好收拾一頓不可。

而且,去國子監,白天肯定就不會見到周昭寧了。昨夜種種不堪言,他發誓這輩子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這件事必須就這麽爛在他和周昭寧肚子裏。

從今天開始,他要躲開這位閻王爺,不然他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就掏出匕首,一刀紮進他心窩去。

封離這麽想着,迅速起了身,讓侍衛備馬車,洗漱收拾停當便出府往國子監去。

國子監位于城東南,這裏并不毗鄰六部,更不毗鄰大理寺這樣的刑獄司,卻和鴻胪寺一街相望。鴻胪寺主掌外賓、朝會儀節之事,外吏朝觐,諸蕃入貢皆由其接待。

封離的馬車要先駛過鴻胪寺大門、後門,才能行至國子監門前。過去打鴻胪寺經過,他從未特別注意,今日心情不佳,打起窗簾透氣,竟正好看到許多仆役進出鴻胪寺後門。

一樣樣華美器物被送入鴻胪寺,透過洞開的門頁可見院內,身穿官服的鴻胪寺主簿在清點這些送來的器物,并且吩咐仆役送去指定的房間。

“鴻胪寺要接待外賓?”明福也跟着在看,出聲說。

“看來是,而且是貴客。”封離點頭,突然想起了被他抛諸腦後的一件事。程寅前幾日說,北梁将要遣使南下,商議擴大南北通商之事。

看這架勢,北梁使節,不日将至。

程寅還說北梁三公主要來,但公主必不是正使,不知道北梁還會來哪些人。這其中,是不是有原身的熟人,對他又會是何等态度。

封離放下窗簾,馬車很快到了國子監門前。封離下得馬車來,就見程寅和封珏雙雙立于門前。這兩人跟國子監門口的石獅子似的,站在那盯着街面,一動不動。

直到看到他下車,才匆匆向他奔來。

程寅低頭故作悄聲:“殿下你沒事吧,昨夜我在街口看到你被王爺抱上馬車,他是不是生你氣了?”

封珏掩唇掩飾尴尬:“王府馬車經過時,我聽到殿下在喊,在喊……屁股痛。我的婢女說那種傷要盡早處理,不能拖着……殿下,拿好。”

程寅驚訝,沒想到封珏還有這種準備,不解地問:“哪種傷?”

封珏一張俊臉紅透,十六歲已知男女事卻未嘗滋味,他臉皮又薄,哪裏說得出口。被程寅一看,不敢再看兩人,所有積攢的膽子用盡,把白玉藥瓶往封離手中一塞,轉身就快步往院內走。

“他怎麽了?”程寅傻乎乎問。

“……”

封離看這那風中淩亂的背影,只覺得已是用盡了畢生自制力才沒罵出口。

他才沒有,才不是被周昭寧弄得下不來床,他們都沒有過!他的名聲,他的清白,都怪周昭寧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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