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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他就受了方戟一掌,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攪翻的難受。
妖氣逐漸彌漫這方空間,蘇千澤滿眼含淚點頭,“嗯,不想了。”
他早就不想了。
他只是追尋自己不死的答案,可是方戟已經告訴過他了。
蘇千澤将自己身上僅剩的靈力朝他體/內輸送而去,可是妖力跟靈力本就不兼合,完全沒用。
勾月那雙勾人的紫眸看着他,視線溫和,在沒有以前的處處狡黠與隐隐算計,他擡手覆上蘇千澤放在他丹海的手,輕輕挪開,放至自己臉頰。
對于蘇千澤,他不知道自己是種什麽想法,有同病相憐的相惜,也有知道他擁有永世重生這種不死不滅的同情與可憐,而此時,他就在蘇千澤,這個看起來溫潤,實則內心深沉的人的臂彎裏。
他渾身血色,臉上也有,實在算不得好看,單憑容貌,勾月覺得他不及自己一半,可那種看似溫潤卻又沉的感覺此時時刻挑着他的心尖。
他疼,卻更疼蘇千澤。
他如果死了,蘇千澤在這世上是不是再也找不到能與他相伴相守一生,甚至永世的人。
有點可惜,也有點惋惜。
蘇千澤的手覆在他的臉上,淚滾滾滴落,他封閉自己,無情無欲,可勾月讓他心裏的震驚幾乎可以溢于言表。
他緩緩俯身,把勾月抱起來一寸,埋頭在他頸間,無聲放肆地哭了出來。
他很久沒哭過了,他以為他早就沒了眼淚。
每次的死亡跟受傷都很疼,疼到麻木就再也感覺不到疼了,可勾月現在的模樣,讓他心裏被攥着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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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勾月,不要死,別死啊!
他在心裏無聲地吶喊,勾月擡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笑道:“別傻了!”
蘇千澤使勁兒點頭,聲音微啞地在他耳邊“嗯”了一聲,“不會了,不會了!”
勾月的視線落在月狐身上,眸間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個無聲的笑,月狐朝他緩步走來,居高臨下地垂眸看他,緩緩蹲下。
巨大的狐貍尾巴驟然出現在她身後,那箱渡寒衣見此震驚道:“月狐——”
月狐面無表情,手起刀落,那一尾被她親手斬斷,放置于勾月身上,她道:“好好活下去。”
最後一尾隐沒在勾月身上,那邊激戰中的方戟似有所覺,倏地轉過頭來,就見那一道清麗的身影正在風中緩緩變化,一朵朵盛開的桃花迎風朝他飄來。
他動作一頓,顧策莊墨寒冥風咎三人全力一擊悉數落在他身上。
白離負手而立,轉過頭去。
那朵朵桃花圍繞在方戟周身,将他整個籠罩。
顧策等三人回頭看去,月狐已然不知所終,除了渡寒衣震驚的表情,蘇千澤臉上揚着一個不知悲喜的笑,勾月閉着眼,周身都萦繞着月狐的氣息。
方戟看着那朵朵包圍着他的桃花,記憶的角落突然升起了某種莫名的情緒,那種情緒仿若凝聚了全世界的陰暗。
他想起來了,白離不喜歡他惡,他就想做個好人,于是找了一個盛放品,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貍,是他最好的盛放體,這一放便忘記了時間,他以為那只狐貍早就帶着他的陰暗轉世或者湮滅了。
還活着,它還活着。
瓣瓣桃花中傳來一個聲音,“你救我一命,現在我用它來救了別人,方戟,”那道輕柔的聲音道:“永別了!”
花瓣拂過他的臉頰,帶着陣陣顫栗,他眸中頓時赤紅一片。
白離見此一驚,轉頭看向顧策,整個人驟然朝他掠去,莊墨寒也發現了方戟的異樣,可他的動作終究沒有白離快。
一把長戟穿胸而過,發出“噗”的一聲輕響,血濺了顧策一臉,無數紛雜的記憶順着血色流進他的腦海。
紅袍少年的張揚恣意,白袍少年的清冷隐忍與寵溺盡數将他湮滅。
“白離哥哥,這顆小草快死了,你能救他嗎?”
“白離哥哥,這只狐貍好特別啊!”
“白離哥哥,這個深淵跟別的好像有點不一樣,裏面有生命嗎?”
白袍少年俱是回以寵溺一笑,全都依了紅袍少年。
直到有一天,紅袍少年不見了,白袍少年找遍了全世界,終于在那個異常的深淵裏找到了一縷殘魂。
他養着那縷殘魂,直到穩定後将他投入世間,那縷殘魂漸漸長大,成了不知多少年後那個被賦予惡名昭著的魔尊,天真又恣意,最後死得聲名狼藉。
白袍少年繼續找,找了不知多少年,最後只得到一縷微弱的,幾乎微乎其微的魂,他終于做出一個決定,分裂自己的三魂入世,天魂繼續承受着無邊無際的孤寂,地魂補上他殘缺的魂,生魂相守。
顧策緩緩擡眼,看向面前的白離,眼中有震驚,也有詫異。
白離輕輕轉頭,朝他投來一個燦爛卻又放心還解脫的微笑。
“白——離——”方戟瘋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長戟沒入白離體/內,旋即猛地沖過去一掌排在顧策身上。
怔愣的顧策沒反應過來生生受了那一擊。
白離在方戟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軟了下去,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顧策身上,那一眼好似帶上了他萬萬年的思念與執念,解脫的笑掠上嘴角。
顧策飛掠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莊墨寒急紅了眼抱着他,“小策,你怎麽樣?”
顧策怔愣地看着白離,随即視線落在莊墨寒身上,輕聲道:“哥哥~”
那聲“哥哥”異常的軟,帶着輕顫,莊墨寒一點點擦掉他臉上的血,整顆心都被揪了起來。
白離的血跟顧策的血混雜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
那邊冥風咎冷着臉,大刀朝着方戟驟然刺下,方戟沒動,頓在旁邊的長戟卻直接朝冥風咎攻了上去。
壓力驟然縮小,渡寒衣收了印勢朝顧策跑來,沒走兩步就趴了下去,他艱難到顧策身邊,看着顧策有些渙散的眼,那些曾經不懂的,懂的全都混雜在一起。
什麽抽了兩人生魂,受不了兩人逼迫甘心沉睡,不過都是白離的權宜之計。
他要顧策好好長大,他要留在方戟身邊,他要等,等一個時機。
可怎麽都沒想到,那個時機還未成熟便全然破了計劃,顧策早就不記得他了。
而那一縷生魂……
他偏頭去看莊墨寒,莊墨寒可能也發現了,緊緊抿着唇,看着顧策的眼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最後道:“小策……”
顧策聞言笑出了聲,他伸手撫上莊墨寒的臉,“你忘了,我們神魂相通,我有事沒事你還發現不了嗎?”
他發現了,莊墨寒發現了。
他的丹海疼得厲害,識海更是在翻湧,屬于顧策的魔氣正在慢慢散去,那種被抽離的疼,抵不上心疼的萬分之一。
天地驟然沉寂下來,各界都在震驚,從大亂中緩緩冒出頭來看着天際。
方戟看向白離,擦掉他嘴角的那一縷鮮血,沉聲道:“為什麽?”
那個人早就死了,為什麽還要堅持,為什麽要這麽固執,跟他在一起不好嗎?他哪裏錯了,他可以改。
不想他殺人,他不殺,這世界亂就亂了,他不改了,任由他們自然發展下去,是存是毀,他都不管了,好不好?
白離嘴角揚着輕笑,他道:“我太了解你了。”
把自己的陰暗面藏起來,逼着自己附和他,他都知道,就連最開始那個賭約,他也沒想過會怎麽去控制,可他知道,方戟沒了那些陰暗面,那就不是他了。
沒了的還會再回來,月狐就算承載着他這些情緒,終究會有一天受不了,會死的。
蘇千澤受他詛咒死不了,活不下去,這跟白離自己多像。
他也想死一次,重新活一次,可是,這世上,除了方戟,沒人能殺得了他。
他就算只剩一縷殘魂,方戟也會把他複活的,他們活在這世上就是一場無休止的噩夢。
他想從噩夢中醒來。
他喜歡那個紅袍少年,更知道,時間這條長河會洗滌盡他靈魂中對他的記憶,會漸漸變成另一個人。
他都知道,這一切他都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守護他,盡管知道早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放手吧。”白離輕笑道。
“放手,放你走,還是放了這害我們的人世天下?”方戟紅了眼,渾身黑氣彌漫,漫天雲層中驟然飛掠起黑色巨浪。
濃烈的死氣萦繞天地各界。
他跟白離一樣固執,他認定了白離,想要跟他相守相伴一輩子,就算死,他也不會放白離一個人自己走。
而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他單手結印,一個咒印驟然将白離籠罩,白離那即将散去的天魂被他死死罩在裏面。
渡寒衣見此大驚,那印勢是他所創,卻怎麽都沒方戟的印勢強大。
白離的天魂被他死死封存在軀殼裏,撞擊了幾次便不再動彈。
方戟一手摟着白離,另一只手手執長戟,視線冰冷地看着在場衆人。
顧策被莊墨寒扶着站起來,冥風咎在方戟長戟收回時便口吐鮮血落在方戟身後,大刀上的鈴铛“鈴鈴”作響,好似在哀嚎,在慘叫,無數凄厲的鬼鋪天蓋地的肆虐着。
剛平靜一瞬的天下大地再次陷入末日的哀嚎中。
方戟摟着白離,迎風傲立,目光中是帶着藐視天地一切的嚣張與冰寒。
他長戟長柄在腳邊狠狠一敲,天地都好似在那一敲下翻騰倒轉。
雲海翻騰,渡寒衣的結界還未結成便已碎裂,整個人都往後飛掠而去。
華靈樹枝丫瘋狂暴漲,似騰般瘋狂肆虐,就近的渡寒衣未覺,被卷起纏繞,轉瞬就要被撕裂般。
冥風咎一刀落下斬斷,渡寒衣落下,方戟口中默念,天地都在扭曲。
哀嚎從各處傳來,整個雲層飛速被藤蔓侵占,凝結成壁将方戟跟各人隔開。
“阻止他。”渡寒衣的哀嚎傳來,餘下所有人都動了。
各色力量翻湧,“砰砰”炸響全都落在藤蔓之上。
方戟看着白離緊閉的雙眼,微微勾唇,俯身,在白離淡粉色的唇上印上一吻,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想做的一件事。
他看着白離,輕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死了,我怎麽辦?”
他找誰相守相伴,這世上又有誰會如白離那般懂他,懾他。
“白離,你知道我喜歡你吧!”是的,他喜歡白離,見不得他對別人露出溫柔,卻也放他去愛別人,因為別人終究會死的,而他跟白離不會,除非他們倆自相殘殺,否則永遠不會死。
他看着垂落在旁邊的長戟,陰寒冷血的眸子裏露出久違的缱绻,他的眼深深落在白離身上,仿若要把這個人刻進骨血,他拿起立在旁邊的長戟,轉身就朝凝結成壁的藤蔓中走去。
藤蔓破開一個洞,他出來後那洞陡然合得嚴絲合縫。
他的視線落在顧策身上,仿若在看一個死人。
莊墨寒往顧策身前一站,手中清霜震顫,衆人全都合攏過來。
方戟的視線一一掠過衆人,看向蘇千澤的時候嗤笑,還未等蘇千澤反應,方戟已然從原地消失,驟然出現在蘇千澤身後,勾月伸手去攔,方戟長戟脫手狠狠落在勾月的手臂上,血色瞬間就流了出來。
蘇千澤驚恐地瞪大了眼,下一瞬方戟的手就已經穿透他的腹部,方戟瘋了似的帶血的手鉗住兩人的脖頸,發出瘋魔的大笑。
莊墨寒跟顧策齊齊攻上,渡寒衣結陣畫印,卻怎麽都破不了那凝結成壁的藤蔓。
山海呼嘯,落雪紛飛,烈焰翻騰,大地開裂。
各界界心具在碎裂,那牢不可破的各界結界“砰”地一聲碎裂,分裂的大地合攏又裂開,滾燙的岩漿中惡鬼哭嚎,落入岩漿中的各界之人都在融化消失于天地。
稍有修為之人奮力抵抗,卻都難敵。
天玄道人在一道人粗的閃電下/身死魂消,各界惶惶,哪還有護人之心,能護住自己就不錯了。
雲層中。
顧策的截天尺碎裂,莊墨寒的清霜劍斷裂,冥風咎的大刀碎成一個個小鈴铛,每人都在重傷不治的邊沿掙紮着。
莊墨寒跟顧策十指相扣,端的是至死不渝。
方戟頭發散亂,仿若魔鬼,他張狂地笑着,十指翻飛,抽絲破繭的一寸寸将在場人的神魂一點點抽離進白離的身軀。
地魂沒了,生魂還在,他可以用這些人的神魂去鑄白離不知所終的地魂,他可以的,他最擅長制魂,他可以的。
衆人的神魂都被抽離,齊齊漂浮于半空。
莊墨寒是白離親手挑的,神魂強大,更重要的是融合了白離的生魂,他抽不出來。
方戟動手不行就動神魂之力,卻在抽出莊墨寒神魂的一瞬,緊閉雙眼的莊墨寒陡然睜眼,看着在場衆人,視線清淡冷漠,手執一把紫色的劍猛然沖刺,整個人都幾乎從方戟身上穿了過去。
在他手裏,捏着方戟的神魂。
方戟瞪大了眼,僵硬轉頭,就聽一聲嘆息傳來,白離的聲音出現在他耳中,他道:“戟,我累了。”
戟這個稱呼是他們最初時的稱呼,他都不記得白離有多久沒這麽喊過他了,他的生魂在莊墨寒體/內蘇醒,用莊墨寒的身體親手奪了他的神魂。
方戟臉上揚着一個微笑,白離——沒死,終于動手殺他了。
舍不得顧策嗎?可那早就不是曾經那個紅袍少年了,那個紅袍少年,早已湮滅于天地。
可他怎會甘心,他怎能甘心?
方戟的身軀倒下,化作一股黑煙消散,在白離手中的神魂扭動,白離指尖微彈,方戟的天地人三魂只餘地魂。
天、人二魂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離用着莊墨寒的身體,緩步朝顧策走來,他伸手輕撚,各人的神魂盡皆歸位,獨獨剩下顧策的。
他微微擡頭,看着顧策眼中有眷念,有回憶,他道:“我早就知道你已經不是他了。”
每一世他都沒有曾經的記憶,而每一世,都有莊墨寒這個人跟他相知相守,他早就知道。
他守的,是自己的執念,是自己活下去的堅持,是萬萬年孤寂中死守的一顆朱砂痣。
他知方戟極端,對誰都極端,包括他自己,卻怎麽都沒想過,方戟,這個跟他相守相伴萬萬年的人,對他的執念竟是深情。
這萬萬年中他從未口言過一句,兩人之間的相處之道永遠都是禮、尊。
方戟的所有固執、極端,俱是因為愛而不得。
回想起過往種種,方戟的讓步、隐忍,什麽賭注,方戟都有所察覺,卻還是任由他做,只是從未料到,他的戟最終會落在他身上。
白離朝衆人輕笑,手中結印,堅不可摧的藤蔓牆壁消失,華靈樹失去生機,一寸寸消散于風中。
白離脫離了莊墨寒的身體,把身體還給了莊墨寒,五指結印,轉頭深深地看了顧策一眼,他的天魂跟方戟的地魂驟然化作數道光亮滋養着各界大地。
滾燙的岩漿熄滅冷硬,覆蓋天下大地的白雪漸漸融化,蘇千澤跟勾月将死不死地醒來。
已經煙消雲散的人再也回不來了,他們被地炎吞噬,滋養着大地生靈。
渡寒衣的修為在方戟被跟白離魂散隕落時便盡數消失,幽藍的發上掠上了幾縷白發。
冥風咎力量恢複,鈴铛卻再也回不來了。
顧策沉眼看着面前光溜溜的小孩子,目光沉了沉。
勾月躺在地上,沒有實體的他終于在那二人消失的時候擁有了實體,兩條淡紫色的尾巴在他身後搖擺,轉頭看着蘇千澤。
蘇千澤看着他的尾巴笑出了聲,“一切都結束了!”
他這一聲很輕,很淡,可衆人都聽到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變小了的莊墨寒揚着一雙稚嫩的臉,吮着手指看着顧策。
冥風咎一臉難言,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低啞的哭聲突然傳來。
各界大地在沉寂一會兒後傳來疑惑的結束聲,僅存的各界之人俱是驚疑未定。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一天,兩天……
大地再也沒有動蕩,廢墟在這幾天迅速生長發芽,曾經滿目瘡痍如今生機勃勃。
魔域隕落了七個魔王,大魔王重傷,修為損失了一半,他兒子卻在這場大亂中成長了起來。
半個月後,歸隐派舊址。
搬家去了魔域的歸隐派回來再次重建,掌門還是那個掌門,七位長老沒了四位,如今只剩三個,各界俱是損失慘重。
霜月峰。
顧策依舊一身張揚紅袍,看着面前玩螞蟻雪白雪白的一團,掌門淩空掠來,朝顧策恭敬道:“尊主……”
顧策微微擡手示意他等會兒說,別打擾小墨寒,顧策看着小墨寒的的眼笑得見牙不見眼,見他把螞蟻洞填上,顧策示意掌門茅草屋裏說。
“尊主,妖王來見。”他沒說的是,妖王有多無理取鬧,押着前任斬月宮宮主硬要他們歸隐派做娘家,兩人因為這個正在山門口打得不可開交。
“勾月?他來幹什麽?”顧策不解,這半個月全世界都在忙着重組秩序,誰有空串門。
“額……”掌門覺得有點難以啓齒,這種話題他不知道妖王跟蘇千澤是用什麽臉皮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的。
山門口。
勾月壓着蘇千澤,“說,你究竟要不要顧策給你當娘家人?”
“呸,要做也是做你的,為什麽是我的,憑關系,你跟顧策最好。”蘇千澤不甘示弱。
半個月前,仙尊屬于白離的生魂被抽離,莊墨寒三魂具在,無端變成了一個奶娃娃,被顧策抱了回去。
“……”勾月一時無言,他也不太清楚他跟蘇千澤究竟是怎麽鬧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的,就是兩人在大戰後,蘇千澤沒了地方可去,勾月就把他帶回了妖界的地盤。
妖界的妖死傷無數,都以為妖王死了,正在争誰是妖王,看見勾月回來也不争了,還帶了一個長相清潤的男人回來。
當下妖界衆妖為了贖罪,糾結半個月後去問魔域要了相生花偷摸着給兩人吃了,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蘇千澤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炸了。
也不知道勾月在他身上做了什麽手腳,蘇千澤兩天之內跑了無數次,每次都被抓了回來,抓回來就沒好果子。
最後蘇千澤妥協了,蘇千澤打不過勾月,對勾月的那兩條尾巴有着迷之迷戀,兩人你來我往之下,蘇千澤被悲催地成了被娶的那一個。
蘇千澤自然不服,兩人就鬧到了聘禮這一塊上,誰給誰聘禮又鬧了起來。
顧策抱着小墨寒來的時候,兩人正在上下翻滾着。
顧策:……
小黑蛟跟紫禦趴在旁邊看,兩人眼中俱是津津有味,特別是紫禦,自那場大戰後,紫禦修為猛升,現在已經修煉出了人形,紫白紫白的一團,跟小黑蛟一人深紫,一人淡紫,迷之和諧。
“你說誰是上面那個。”紫禦戳了戳小黑蛟頭上的角,那角上有一層軟軟的絨毛,沒事兒小黑蛟就喜歡摸摸。
每次被摸角小黑蛟都是顫着的,然後埋怨地盯着紫禦,每到這時候紫禦就會跳起來拍他頭一下,還會感嘆一下為什麽他還是單身,以前還是一顆團子的時候挺多魔靈揉他的,現在又人形了,那些魔靈全都驚懼地看着他,讓他郁悶得緊,而且每到這個時候,小黑蛟就會消失一段時間,然後一臉餍足的回來,讓他懷疑就連小黑蛟都脫單了。
MD,好氣啊,這麽多人就他一個是單身狗了。
直到有一次,他好奇地跟蹤小黑蛟,才發現小黑蛟把跟他搭讪的魔靈揍了,這時候紫禦才知道,那些魔靈為什麽看到他就驚懼,那是因為他身後的小黑蛟,他們怕的是小黑蛟,這玩意兒不知不覺間已然成長成了魔靈中的霸王。
“我是。”小黑蛟冷着臉開口,耳尖微不可見的紅了,紫禦沒發現。
“誰問你了,我說這倆,勾月跟蘇千澤。”紫禦依舊看得津津有味,接着就見他們家尊者落下來了,手裏還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娃娃,那個娃娃一見勾月跟蘇千澤就撲了上去。
顧策:……
他冷着臉,把小墨寒撈了回來,看着地上纏成一團的兩人,冷冷地道了一句:“滾。”
“不是,顧策,我就問你,究竟誰娶誰嫁?”勾月壓着蘇千澤,左手狠狠堵着他的嘴不讓他說話。
“你們誰娶誰嫁關我屁事。”他還等着把小墨寒養大呢。
在場衆人:……
掌門咧了咧嘴,看着被顧策護在懷裏他們家的小仙尊,雖然奇怪他們家仙尊怎麽修為盡失還變小了,不過魔尊跟妖王還有冥殿都說只是暫時神魂動蕩,修為被封,等他長大封印自然會解,到時候所有的記憶跟修為都會回來,仙尊還是那個仙尊。
這時歸隐派衆人才放了心。
眼見地上兩人還準備打情罵俏的不死不休,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渡寒衣站了出來,他臉上揚着笑,輕聲道:“要不你倆打一架,誰輸了誰嫁。”
“诶,不是,這……”蘇千澤還沒說完就趴下了,簡直是被勾月秒殺。
在場衆人:……
小墨寒還興奮地拍起了手,一臉興奮。
顧策看着兩人的姿勢,伸手捂住了莊墨寒的眼睛,“小孩子不準亂看。”
莊墨寒:……
“粑粑,為什麽?”
顧策被他這聲軟糯的“粑粑”驚到了,一口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他把小墨寒舉起來,“誰教你的?”
小墨寒肉乎乎的手往紫禦的方向一指。
就連小黑蛟都不知道紫禦什麽時候膽大妄為到居然敢教仙尊叫顧策“粑粑”。
紫禦還沒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對于勾月跟蘇千澤兩人間的“秒殺”結果,臉上出現了一抹了然,“我就說蘇千澤打不過吧!”說完他戳了戳小黑蛟,小黑蛟正一臉一言難盡地看着他。
“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紫禦一臉懵逼,接着就感覺一道黑影籠罩了自己。
顧策眉眼帶笑,小墨寒軟糯的喊了一聲“團子叔叔”。
“噗……”紫禦吐血了,他幹這一切全是背着他們家尊主幹的啊,當即揚起一個讨好的笑,還沒開口就被顧策扔了出去,小黑蛟趕緊去接。
掌門:……
他默默擦了擦額角的汗,吓死了,可又覺得很好笑怎麽辦?
渡寒衣臉上依舊清寒,曾經披散的幽藍長發中有兩縷銀白,已經被他束起,嘴角輕輕勾着看向在場衆人。
顧策偏頭,喊了渡寒衣一聲,“叔叔。”
渡寒衣淡淡點頭,修為盡失的他已經變成了凡人一個,無法在修煉,會經歷正常世人的生老病死,而今的他容貌不過二十有六,發間銀白自添風華。
蘇千澤跟勾月誰娶誰嫁敲定,蘇千澤留在歸隐派待嫁,勾月回去準備聘禮了。
蘇千澤坐在霜月峰前的靈草地裏,看着用泥巴造房子,接着指尖一指,那泥巴房子就變成了模具房子。
顧策陪在旁邊,實在是莊墨寒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靈力時有時無,倘若靈力蹦得太快,莊墨寒的生長周期就會被拉長,這是一個漫長的等待過程。
“他如果幾百年都長不大,你就這樣等他數百年嗎?”蘇千澤知道,顧策的答案是“是”。
“是啊。”顧策撚了一只小蜻蜓,莊墨寒也有樣學樣,靈力的用法就像是篆刻在他的骨血裏,簡直手到擒來,學什麽會什麽。
可一想到莊墨寒曾今上千近萬或是萬萬年一直守在他身側,他這幾百千年等他長大什麽的,根本不足挂齒。
這期間,顧策覺得勾月可能是屬蝸牛的,他個傻蛋看了黃道吉日,居然把兩人的婚期定在一年後的七夕。
顧策:……
蘇千澤被“寄養”在歸隐派,除了最開始的幾天蘇千澤還算老實,後來的時間全在計劃逃跑或者反娶,每次蘇千澤被抓回來,顧策都會送他一句,“兄弟,你就從了他吧!”
每次這個時候蘇千澤就會抓狂,給他長篇大論,然後用“偷雞摸狗”的姿态拐走莊墨寒。
顧策:……
一年時間匆匆,幾乎是眨眼,卻又像是根本就沒動過,莊墨寒還是那麽那麽小的一個團子,蘇千澤跟勾月的婚期卻近了。
越是臨近婚期蘇千澤就越想跑,顧策覺得,他可能是患了婚前恐懼症,後來他不拐莊墨寒,勾月親自去抓人,抓完回來就會扶着腰一副腰斷了的模樣。
顧策全當沒看見,一心一意養團子。
這一年,各界再次恢複該有的秩序,分裂的大地被割據,誰也不越界,倒也其樂融融。
就是小墨寒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硬要叫他師傅,顧策:……
他追着紫禦暴打三天,淺紫色的紫禦被揍成了青紫,然而,小墨寒居然再也不改口了,端端正正的給他行了拜師大禮。
顧策:怎麽辦?自家男人要認我做師父,我這比他小的年齡輩分生生高了一輩,以後怎麽辦?
顧策沒收他這個“徒弟”,小墨寒還是整天師父師父的喊他,喊得顧策都習慣了那軟糯糯的師父稱呼。
勾月蘇千澤的婚禮前一天,冥風咎來了。
這一年他都在重建鬼界,輪回井被他建好,該輪回的鬼輪回,作惡的鬼冥界規矩如何依舊沿用。
“魔尊!”冥風咎神情淡漠地朝他作揖,顧策回禮,兩人之間的關系在這一年中不像別人,處處透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違和感,小墨寒每次看到冥風咎都是氣鼓鼓的,顧策就會去哄,冥風咎又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冥風咎這一年中變得沉穩了不少,跟誰都保持着一種距離感,倒是跟渡寒衣有點像。
婚禮這天,兩人拜天拜地,蘇千澤依然是被押着拜堂的那個。
浩瀚的妖擡着聘禮入了歸隐派大門,又浩浩蕩蕩地離開,趕時間似的全部掠空,凡間之人只道這乃是仙人巡查人間來了,各妖生生受了全世界凡人的一禮大敗,可把妖界的迎親小妖牛掰壞了。
妖界。
蘇千澤的送親人不少,渡寒衣去了,冥風咎去了,就連大魔王跟七長老都去了,說好歹是他們歸隐派嫁出去的人,自然得去給自家人撐腰,不止如此,仙門都派了一隊代表去送親,說是為了維系各界和平共處,必須得去。
顧策:……
他就呆在歸隐派守着這個偌大的家。
一年了,他看着懷裏睡着的小墨寒,一年了,莊墨寒,你什麽時候才長大,我什麽時候才能娶你。
抱着小墨寒小小的身子,顧策睡了過去。
就在睡過去不久,他懷裏的小墨寒突然睜開眼,眸中清寒,看着顧策的帶上了幾分缱绻的愛意,可又轉瞬消失,變成了懵懂孩童的視線。
翌日,蘇千澤回門,是被勾月扶下來的,走路的姿勢別扭到顧策都不忍心看。
作為娘家人,顧策給了蘇千澤一瓶丹藥,勾月臭不要臉地接過,蘇千澤:……
随着時間漸漸流逝,一晃就是五年,十年,百年……
顧策每天都始終如一,帶着莊墨寒在各界闖蕩,坐看世間,很是逍遙,而這百年,莊墨寒也就從兩三歲長到十來歲的模樣,長得特別慢。
這百年內,冥風咎的生活作息像是變成了一個老人,沒事兒就把渡寒衣接過去下下棋,聊聊天,來來去去的串門子。
這天,顧策帶着莊墨寒走在早就變了模樣的燕回鎮,鎮子比他們百年前來的時候大了很多很多,現在已經叫歸城,新的王朝出現,把都城定在了歸城。
這個王朝比較特殊,王後是男人,新王力排衆議封那個男人為後。
顧策因為好奇去看過,可是在看到新王跟王後後,他就笑了起來。
好似一切都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就連方戟跟白離都成了一代帝王跟一代男後。
百年,事态變遷,看似物是人非,一切又好像都沒有變過。
“師父……”小墨寒身形已經初見少年模樣,卻依舊稚嫩,修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背,看着帝座上的兩個男人,“我是不是見過他們?”特別是那個男後,莫名給他感覺特別熟悉。
“嗯,見過。”顧策輕輕點頭,這一點頭也不知道觸到了小墨寒哪裏的機關,“篤篤篤”的一陣無差別攻擊,貌似還帶着幾分——醋意?
小墨寒吃醋了?不是吧?這麽早熟?
小墨寒抿緊了唇,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快快長大,照顧師父。
此後又是一年,顧策回到了歸隐派,坐在那個靈泉池中洗澡,他看着黑壓壓的天際,聽着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地道:“乖徒弟,有什麽事嗎?”
一道氣息突然朝他靠近,獨屬于莊墨寒的聲音跟氣息瞬間将他包裹,顧策幾乎是僵硬着臉轉頭,就見莊墨寒滿身清寒,眼中帶笑,除了笑之外盡皆寵溺,他道:“小策,對不起,久等了。”
莊墨寒回來了,不是小孩子,而是真正的男人,屬于他的男人。
他熟悉顧策的每一寸,那是小墨寒不可能熟悉的,畢竟,小墨寒五歲後基本就不跟他同床共枕了,兩人保持着該有卻又不失生分的距離。
而現在的莊墨寒,一聲聲“小策”幾乎将他融進骨血,天雷勾動地火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蘊含百年的思念盡皆化為動作,無聲的喘息跟低聲喃語與低吟交/纏裹挾着。
守得雲開,終見月明。
月光灑下寸寸銀白,照亮了人世大地。
翌日,久違又熟悉的感覺從身上各處傳來,屋子外面飄來陣陣香氣,熟悉的腳步聲伴随着熟悉的身影從門檻外走了進來,看到那個人影的那一刻,顧策都仿若還在做夢。
“小策,起來吃飯了。”莊墨寒臉上揚着他熟悉的笑,顧策不顧身上的不适猛地跳了下去挂在莊墨寒身上,埋首在他頸間,輕聲道:“百年前的承諾,我許給你,哥哥,我們成親吧!”
莊墨寒偏頭親了親他的耳垂,“好,依你。”
翌日,莊墨寒修為盡皆恢複,記憶複蘇,各界齊齊前來道賀,小湯圓更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趴在小黑蛟肩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勾月跟蘇千澤也很是感嘆,他們都親眼見證了這兩人的相守,他們以為莊墨寒恢複起碼要過兩百年,沒想到不過百年就已恢複。
魔尊跟仙尊大婚,徹響各界。
而顧策跟莊墨寒的成親日并沒有怎麽挑日子,于他們而言,每一天都是新婚。
兩人的婚禮時間很緊,可人多,完全不需要他們怎麽準備,勾月自己成親那天被鬧洞房鬧到半夜,愣是壓着蘇千澤在他們的茅草屋不出來。
莊墨寒直接把人扇飛了出去,正久違準備偷看的小黑蛟跟小湯圓,兩人默默退了出去。
莊墨寒擡手在周圍布下一道強勁的結界,垂眸看着顧策,顧策略微暗紅的眼中像是因為時間的的沉澱沉下去了幾分,兩人都是大紅喜袍,看得有點出神。
于他而言百年不過眨眼間,于顧策而言那是真真切切的百年,他就這樣生生等了他百年,無怨無悔。
“小策~”莊墨寒柔聲道,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顧策擡眼看他,眸中有淚,他朝莊墨寒挑釁的一挑眉,眉眼間是久違的恣意與張揚,還有那仿若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邪肆,“你究竟是在等我上還是你自己來?”
莊墨寒:……
一句話,紅色的帷幔落下,遮掉那滿室旖旎,屋內傳來淺淺的低吟。
聽牆角的小黑蛟跟小湯圓:……這聲音可真久違。
“有情人終成眷屬啊!”小黑蛟突然感嘆了一句,紫禦看了小黑蛟一眼,送給他一個白眼,“難道我們不算是眷屬?”
小黑蛟驚喜道:“紫禦,你答應了!”
“我答應做你大爺。”
可這百年來,小黑蛟哪裏不當小湯圓大爺伺候了,小黑蛟本性暴露,微眯着眼:“大爺,請問這家店你進還是不進?”
紫禦:……
卧槽,這只蛟想幹嘛?
紫禦連夜跑了。
翌日顧策醒來,在莊墨寒臉上印上一吻,笑道:“哥哥,早。”
莊墨寒看着他,眉眼帶笑,感受着顧策不老實的手,輕嘆一聲,“小策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顧策眼珠子一轉,故作不知,“有、有嗎?”
“有。”莊墨寒欺身而上。
(全文完)
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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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視覺:稍不注意師弟就要黑化怎麽辦?急,在線等。
PS:看到名字相同別急,因為我還沒想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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