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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高燒退得快, 第二天早上起來,池野看着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出過汗,又去洗了個澡,出來後擦着頭發走到佟懷青身邊,用有着青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對方:“早安。”

聲音還是啞,破鑼一樣。

佟懷青被他鬧得有點癢,笑着往旁邊躲:“不去買點治嗓子的藥?”

“喝點熱水就成……”

說一半,想起什麽似的,頓了頓:“嗯,我去買點藥。”

“我去吧,”佟懷青站起來,“王大夫的診所不是離得挺近?”

可池野給攔住了,大高個忙不疊地往外跑:“你在家等着,我去。”

佟佟撓頭,佟佟納悶。

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甚至還聽到了摩托車的轟鳴聲。

至于麽,這麽近的距離,走路幾分鐘就能到,還要特意騎車過去,佟懷青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池野發燒時,哼唧的鼻音,自己心裏泛起很很淡的柔情,甚至忘了自己前兩天的疼,忘了被狂風暴雨欺負過,和憤憤然的王八蛋。

才不是呢,是小可愛。

他坐在月季旁邊,拿了把冬棗吃,這花據說容易生蟲子,以前他家院子裏種過,重瓣的粉蕊的,還淨是些外國引進的洋品種,可最後都沒怎麽成活,但池野不知是怎麽照料的,也沒打藥,枝桠幹幹淨淨的,葉片油綠舒展,花朵雖然不雍容也不精致,但是很精神,是一種土土的漂亮。

這趟買藥,似乎花費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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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懷青都要餓了,才看見門被推開,池野拎着袋子進來的身影。

另只手朝前一遞,是個熱騰騰的烤紅薯。

用舊報紙包着,摸着還有點燙,佟懷青幹脆用來暖手,随口抱怨:“這麽久啊。”

池野:“嗯。”

說着,就往屋裏走。

“等會。”

身形似乎怔了下。

佟懷青慢悠悠地站起來:“怎麽買這麽多?”

家裏的小藥箱備的東西不少,分門別類,都挺全乎的,按理說治嗓子腫痛的也有,即使用光了,買兩盒就行,怎麽拎滿滿當當一大兜呢。

池野有些僵硬地回頭,沒吭聲。

佟懷青已經走到他身邊:“打開我看看。”

“要不,等會再……”

烤紅薯都不要了,丢在旁邊的桌子上,佟懷青伸手去解那兜子塑料袋,綁得還老緊,費了點功夫:“什麽呀,神神秘秘的?”

池野仍在掙紮:“我給你說,你先別看了……”

嘿,佟懷青可是個小暴脾氣。

一方面池野遮遮掩掩不給人看,另一方面打的死結太煩人,他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可是塑料袋已經被拽得掉下來,嘩啦啦撒了一地。

安靜片刻。

佟懷青震驚到眼睛瞪得溜圓。

視線無法移開。

好家夥,全是計生用品。

甚至還有鈴铛,手铐,名稱古怪到令人害臊的盒子,以及一串毛茸茸的大尾巴。

佟懷青吞咽了下,不可置信地擡頭看池野:“你想我死?”

池野目光飄忽:“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他其實,特意跑遠找了家沒人認識自己的小藥店,只是打算買點基礎用品,畢竟很多準備不可或缺,也不能再由着怒氣折騰人,結果小縣城的藥店裏,種類太過貧瘠,套子有,潤滑卻找不着,池野悶聲轉悠着瞅了半天,還是出了門。

沒好意思去小王大夫那。

一擡頭,對面是家情/趣用品店。

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老板未免格外熱情了。是個帶黑框眼鏡的青年人,正坐在電腦前噼裏啪啦地打游戲,見着人進來後噌地一下竄起來:“随便挑随便看!”

還特自豪地圍着池野推銷:“全是從省會進的貨,不是我吹,整個縣都找不到我這麽多的貨!”

粉色的燈光下,池野傻眼了。

青年人見縫插針:“他喜歡什麽?”

“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體位嗎?”

池野微紅着臉搖頭,目光稍微凝固,停留在一條火紅色的毛絨尾巴上。

看起來,像小狐貍的。

年輕的老板嘴角,頓時上揚起來了一個暧昧的微笑。

“這個可是電動的哦。”

總而言之,原本只打算買潤滑和套的池野,懵逼地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家,還包括不少老板免費贈送的,可謂花裏胡哨。

以及不堪入目。

佟懷青聲音都發抖了:“你……玩挺大的啊?”

地上散落的各種小玩具已經被撿起來了,池野把袋子打了個死結,憋了半天來一句:“有備無患。”

佟懷青沉默地看了他一會:“藥呢?”

“什麽?”

“治嗓子的藥!”他擡起胳膊去揪對方的耳朵,“正事不幹,你色令智昏,色……色是一把刮骨刀!”

池野下意識地接了句:“我骨頭硬。”

佟懷青沒忍住笑:“你要不要臉?”

“不要,”池野伸手給人攬懷裏,“反正都是王八蛋了。”

那王八蛋想幹點什麽,也是正常的吧。

佟懷青被親得向後仰起脖子,那一大兜子東西脫了手,撂在旁邊地上,烤紅薯沒人管,眼瞅着都要涼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倆人在院子裏耳鬓厮磨,連連喘氣,呸,都不要臉。

池野托着屁股給人抱起來,腦袋拱在佟懷青頸窩處,那件米白色的睡衣已經推得很高,露出大片的肌膚,初冬了,也不嫌冷,被粗糙的手掌重重揉搓,是泛着燥熱的戰栗,佟懷青抓着對方極短的頭發,斷斷續續:“別、別在這裏。”

這人的癖好有點怪,雖然就一次,但足以讓佟懷青看出來,狗男人不喜歡在床上,非要這樣子抱着人弄,邊走邊做。

耳畔傳來輕聲的笑:“別在這裏幹什麽?”

心眼壞透了。

佟懷青紅了臉:“你還病着呢。”

“你昨天怎麽說的,”池野擡頭,黑亮的眸子柔和地注視對方,“說我病着也能給你……”

剩下幾個字有點不好意思,就沒說完。

但眼神再怎麽溫柔,手上的動作卻強勢得要命,緊緊地禁锢着對方,佟懷青掙脫不開,手腳都軟了,只能這樣子地挂人身上,攀着對方的肩,聞到淡淡的香皂味兒。

他喜歡上這個味道了。

“夾好,”池野又拍他屁股,撈起滑下去的腿,不由分說地放自己腰上,“沒勁兒了?”

這還什麽都沒開始呢,衣服穿得好好的。

佟懷青羞惱,張口就要罵人,卻被堵住了嘴,吮到舌尖發麻。

池野依然沒什麽技巧,就是全憑本能的,去掠奪和占有,是渴望和小心翼翼,以及胸腔裏瘋狂跳動的愛意。

與此同時,随着響亮的腳步聲,門被從外面猛地推開,池一諾歡快地甩下書包沖進來:“哥!我們回來啦……咦?”

倆哥哥觸電啦?

她看見的,就是兩個哥哥跟碰到什麽似的彈開,原本在幹啥,說小話嗎?好像湊得比較近,但為什麽臉都紅了,成了倆大蘋果。

“諾諾回來了,”池野清了清嗓子,還是啞,“玩、玩得開心嗎?”

陳向陽走得慢,跟在後面進了院子,正好聽見後半句話:“開心!”

可不是嘛,不用上課寫作業,別說徒步探險了,玩泥巴丢沙包都行。

他人曬得有點黑,美滋滋地撿起池一諾扔下的書包,興奮地開始講路上的所見所聞,剛說兩句,感覺有點不對勁。

倆哥哥,都好敷衍哦!

漲紅的耳朵尖就不說了,一個撓頭發,一個嗯嗯啊啊,還都背對着自己,池一諾去客廳茶幾上拿棗吃,陳向陽遲疑地眨着眼:“大哥?”

他哥點頭:“不錯。”

不錯個鬼哦。

陳向陽嘴都要撅起來了,然後就看到池野用手背貼着自己的臉,別別扭扭地往屋子裏走,走一半又拐回來,把地上的一大兜塑料袋撿起來,拎上走了。

而佟懷青呢,不知什麽時候坐在屋檐下面,給一個烤紅薯剝皮,估計有點涼了,就剝得坑坑窪窪,笑容也有點做作:“來,還熱着呢。”

陳向陽眯了眯眼睛。

而池一諾已經丢下棗核,蹦跶着過去張開嘴:“啊——”

佟懷青:“啊——”

“真甜,”小姑娘嘴巴鼓鼓囊囊,“二哥你也嘗嘗,可好吃。”

陳向陽搬着凳子坐過去,碰了碰佟懷青的膝頭,語氣随意:“佟佟哥哥。”

說不上來,但佟懷青心裏一哆嗦:“嗯,怎麽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陳向陽壓低聲音,指着自己的臉,“這兒,好紅。”

佟懷青心虛:“還好……”

那顆烤紅薯轉移到了池一諾手裏,小姑娘吭吭哧哧正吃呢,被二哥揉了下腦袋:“去喝口水,別噎着。”

“哦。”

池一諾抹着嘴,扭頭去廚房倒水了。

陳向陽這才回過頭,指着自己的脖子:“這裏也紅,過敏了嗎?”

佟懷青快速地眨眼睛,不用看,肯定是剛剛被池野啃的,這家夥手勁兒大,親熱的時候也兇得很,前兩天掐出的印子還沒消,還好都是在腰上和大腿根,而今天完全忘了倆孩子的事,也怪學校租賃的大巴車,給人送到泡桐樹下就走了,不然按個喇叭,肯定能聽見動靜,結束那份臉熱的忘情。

池野幹嘛呢,還不出來。

初冬天氣涼,哪怕不刮風,空氣中都有種獵獵的冷意,攀爬在紅牆上的金銀花開敗了,葉子卻沒掉,深綠色的披針形葉片依然茂盛,被襯托出旺盛的生機。

“哥,”陳向陽突然開口,“你知道金銀花又叫什麽嗎?”

佟懷青剛搖頭,就感覺有只小手伸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接住。

陳向陽握着他的手說:“忍冬。”

因為其淩冬經寒而不凋謝。

适應力很強,對溫度幾乎沒有什麽要求,這種地栽的金銀花尤其耐旱,在冬天也能好好活着。

“我們這裏的冬天很冷,四季都挺分明的,”陳向陽認真地看着他,“不過你別擔心,大哥他可會織手套和帽子了,還有耳護……佟佟哥哥,你見過耳護嗎?”

佟懷青笑笑:“沒有。”

他以前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飛到南方。

是一只孤零零的候鳥。

“就是能挂在腦袋上,保護耳朵的,”陳向陽的語氣滿是驕傲,“大哥他會織,你放心,今年再怎麽冷,大哥也肯定會讓你暖暖和和的。”

那是雙幹幹淨淨的手,尚未真正進入青春期,介乎于一種孩童和少年之間的青澀,很溫暖。

陳向陽低着頭,也在看自己的手:“大哥從來沒讓我們吃過苦。”

佟懷青突然有些鼻腔發酸。

池野的手摸起來,很粗糙,有疤痕和繭子,幹過活受過累,卻撐起了家裏小小的一片天。

也把他托得很高。

“他有時候不太會說話,但很會疼人的,”陳向陽繼續道,“并且哦,從來沒談過對象,所以佟佟哥哥,你該罵就罵。”

池一諾喝完水出來,樂呵呵的:“罵什麽呀?”

陳向陽頓了頓:“諾諾,大哥在幹啥呢?”

池一諾不明所以:“在廚房做飯呢,正淘米。”

“你知道嗎,淘米水能美白,”陳向陽表情特正經,“你去盯着,別讓大哥倒了,晚上用這個洗臉。”

小姑娘一扭頭跑了:“真的嗎真的嗎?”

屋檐下的門又關着了。

陳向陽坐回來:“還有就是,大哥他認死理,就是一旦決定了啥事,可犟了,十頭牛就拉不走的那種……”

小孩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對上佟懷青沉靜的眼神,撓撓頭:“別的我也沒啥說的了。”

“佟佟哥哥,”他放下手,“我們都特別喜歡你。”

佟懷青輕聲道:“謝謝。”

門被推開,池一諾風一樣跑出來:“淘米水已經倒了,明天我再洗,烤紅薯都要涼了!”

她拿起那個吃了半拉的紅薯:“你們聊啥呢。”

陳向陽笑眯眯的:“瞎扯了幾句。”

可小姑娘的眼神明顯透着懷疑:“我都聽見了……”

什麽特別喜歡你的。

正說着呢,外面有人敲門,小王大夫提留着一大串臘肉臘腸進來了:“哎呦,那啥徒步回來了,好玩不?”

池一諾舉手:“可好玩了!”

每年王海他媳婦都會做點風幹臘味,這不冬天了,也能放着,過年的時候配上筍條蒜苗或者蘿蔔幹,大火爆炒滋啦冒油,可香啦,要是嫌膩的話和土豆做焖飯,用柴火蒸了也成,自家做的,不鹹,還不太肥,空口就能當小零嘴吃。

池野聽見動靜,終于從廚房出來了,應該是剛洗過手,袖子捋起,浮着青筋的小臂上還沾着水珠,在麥色的皮膚上分外明顯,有一種很漫不經心的荷爾蒙味兒。

也可能是聲音太黯啞,就顯得人性感起來。

池野問:“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小王大夫還沒回話呢,池一諾搶先答了。

“問我們徒步好不好玩,哦,還說了……”小姑娘咬一口烤紅薯,“還說特別喜歡佟佟哥哥!”

王海已經往屋檐下走了:“我來送臘肉,媳婦交代……”

突然頓住了腳步。

池野正盯着自己。

“喜歡佟佟哥哥?”

池一諾點頭:“嗯!”

佟懷青忍着笑,被陳向陽湊上去咬耳朵:“哥你憋會,等會再罵他。”

王海奇怪地歪下頭,感覺池野的眼神有點熟悉,他上幼兒園的小閨女臉上,也會偶爾出現這樣相似的神情,都是在吃飯的時候,被大人開玩笑似的逗樂。

護食。

但出現在池野臉上,就有些不正常了。

王海想不明白,幹脆去跟佟懷青打招呼:“呦,佟佟也在啊,咋樣,傷口還疼不?”

佟懷青站起來,笑笑:“已經好了。”

“那就成,”王海點頭,“這下佟佟能喝酒不,晚上咱幾個出去喝一杯?”

對方還沒接話呢,就聽見池野清了清嗓子。

可惜,還是像個破鑼。

不知道是嚎啞了還是病了,目光也有點游離。

“別佟佟長佟佟短呗,換個稱呼。”

王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咋整,我也跟着叫哥?”

佟懷青終于沒忍住,笑了起來:“叫哥可以啊,我很喜歡。”

耳朵尖紅着,眼睛彎起來的弧度漂亮極了。

“不過,跟叫池野的就重了,別搞混。”

聲音裏滿是笑意:“那就叫他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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