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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格裏莫廣場12號的密室裏，灰塵在壁爐映出的光下飛舞，兩支魔杖孤零零地插在分屬不同主人的兩件大衣口袋裏，成了黑暗密室裏少有的裝飾。

淺暗的燈光下，兩位巫師坐在小木桌的兩側，低語交談。

一張照片輕輕地貼着燈臺被推到木桌對面，照片上胖嘟嘟的小嬰兒一個翻身擡起頭咯咯地笑。

“我兒子，可愛嗎？”德拉科搓了搓手，眼神中藏着無比想炫耀的愛意。

“都這麽大了……”哈利目不轉睛地看着照片上的小嬰兒，伸手去摸他的頭：“沒想到，赫敏的孩子都這麽大了……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會有孩子。”

“快了，等世道太平，就結婚吧。別讓韋斯萊小姐等你太久。”

德拉科灌了一口黃油啤酒，頓了一下，嚴肅地說：“哈利，我有一個計劃……如果我出了什麽事，赫敏和孩子，就托你照顧了。”

“想去劫獄？你別傻了，想從伏地魔眼皮子底下撈人可不容易。伏地魔恨你入骨，如果你去了，天羅地網給你留着。你這麽去送死，讓赫敏怎麽辦？”哈利說：“德拉科，你先把你的爸爸媽媽放一下，——你知道什麽叫釜底抽薪嗎？找到魂器，摧毀它，讓伏地魔灰飛煙滅，他的那些追随者，都會作鳥獸散，我們所有的麻煩都會消失。但是，如果伏地魔不死，我們的一切計劃都是隔靴搔癢……”

德拉科當然知道哈利說的話完全正确，但是自己的父母落到了伏地魔手裏，他怎麽能一點事都不做？

哈利明白德拉科的心事：“至于你的爸爸媽媽——德拉科，從某種程度來說，也許他們留在伏地魔那裏，才能讓伏地魔放下戒備。馬爾福家族歷史悠久，在魔法界很有威望，那些看押他們的食死徒多少會給點面子，你再去打點一下，用金錢收買，讓他們保證讓你的爸爸媽媽免受皮肉之苦。然後，我們抓緊一切時間，集中力量，尋找、摧毀魂器，只要戰勝了伏地魔，食死徒的陣營就會不攻自破。”

德拉科沉思良久，認同哈利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只要找到所有的魂器，并且摧毀，這個世界的秩序就會恢複原來的樣子，食死徒的信念才會土崩瓦解。

為此，哈利願意犧牲，他也願意。

** ** **

原本德拉科和哈利達成了共識，把尋找魂器當成頭一件大事，他的父母那邊，他也做好了打點，馬爾福莊園的故舊答應好好照顧馬爾福先生和夫人。

但是，他沒有想到，伏地魔的行為越來越瘋狂，也許他意識到了大勢将去。力量與勝利不會永遠站在黑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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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魔開始瘋狂地殺戮敢于反抗他的巫師——而不是向之前一樣繼續收羅部下，願意投降的巫師可以成為他的麾下追随者。

他不再需要新來的追随者，他需要屠戮所有的反抗者。

正是這樣的轉變，讓德拉科萬分擔心自己父母的安危，也擔心赫敏和孩子的行蹤終有一天被人發現。

直到有一天，他從前在斯萊特林的好友贊比尼找到了他。

隔着老遠，德拉科就看見了他。

贊比尼站在樹影下，枝繁葉茂的老樹遮天蔽日，密集的枝葉間偶爾飛出幾只不知名的鳥來，撲棱着翅膀，飛到夕陽餘燼處。

像多數純血家族一樣，贊比尼跟着他父親在伏地魔麾下讨生活，這一年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可能過得也很辛苦，肉眼可見的憔悴。

見自己的老友德拉科站在眼前，他沉默着笑了笑，然後說：“德拉科，沒想到你已經有兒子了。我們一起讀書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沒想到啊，時間過得真快——”

德拉科差點抽魔杖——“兒子”這兩個字就是他不可觸的逆鱗，他沒有想到，他自以為沒人知道的秘密就這麽輕易地從贊比尼的口中說出來。

“不要緊張，德拉科，我不會害你。潘西的事情已經很讓我難過——你說，我們以前那麽要好，一起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裏玩鬧，斯萊特林總是那麽團結，現在是什麽使我們四分五裂？”贊比尼嘆了口氣，眼神中明顯流露出悲傷，他退了一步，眼睛看向遠處：“對潘西家發生的事，我感到很遺憾。德拉科，你說，他……神秘人回來後，我們得到了什麽？我們的生活有比以前更好嗎？”

德拉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贊比尼将自己的兜帽戴好，把自己整個人都掩藏在夜色裏：“德拉科，我來這裏是想告訴你，你和那個格蘭芬多在一起并且生了個兒子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沒有誰出賣你，是你的爸爸，遭受了驚吓，在黑魔王的威勢下，他的大腦封閉術有了破綻，被黑魔王用攝神取念探查到他心裏的秘密——你和格蘭傑有個孩子的事，就這麽暴露了。他可能接下來會對付你兒子和格蘭傑，你要小心。”

贊比尼冒着與他接頭會被其他食死徒探知并報告給黑魔王的風險，也要出來見他一面，冒死把關乎德拉科妻兒安危的消息告訴他。

德拉科眼底閃過淚光：“謝謝你，布雷斯。”

如果黑魔王沒有出現，原本斯萊特林的夥伴們會過着不錯的生活，不是嗎？

“不用跟我說這種客套的話，德拉科。”贊比尼低下頭，疲憊的聲線裏延伸出無限惆悵：“真懷念以前啊……德拉科，我們下次見面，還不知道在什麽時候……”

他走過來，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我得走了，德拉科。希望我們都有命活到最後。以後，不是你來阿茲卡班探望我就是我去阿茲卡班看你，記得帶點好吃的。”

** ** **

在格裏莫廣場12號附近的幾幢居民樓，被鳳凰社列為安置收容烈屬的秘密基地，因此周邊遍布了魔法防護網，每個巫師想要進入必須通過嚴格的考驗，身懷異心的巫師根本靠近不了。

潘西就住在這裏。

當德拉科找到她的時候，潘西正在翻閱麻瓜的雜志，桌邊放着一杯冰水，黃昏的光暈從窗戶裏透進來，她時而思考，時而站起來迎着悠揚的音樂扭兩下。

德拉科看着這樣平靜、輕松的生活，默默理解帕金森先生當初不惜一切與舊陣營決裂的舉動，那是何其正确。

如果不是這樣，潘西現在還活在伏地魔的陰影中，像其他純血們的後代一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不知在哪一次早會上，自己雙腳齊全好端端出門去的父親，回來就缺胳膊斷腿了。這還是好消息，至少命保住了。也許自己被“主人”召喚去的父親，出門時豎着出去，回家便橫着進門了。

“你現在的生活，很好。”德拉科坐在她的對面，由衷地說。

潘西不好意思地低頭：“我現在對一些麻瓜的東西也開始有了興趣，偶爾研究研究他們的生活方式，真有趣。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天哪，我居然有一天會愛上麻瓜的一切！”

他們靜靜地坐着敘舊，仿佛多年未見一樣。

話到深處，潘西忽然說道：“德拉科，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敘舊？沒有重要的事？”

“來找你，看看老朋友，”德拉科站起來，向潘西欠身鞠躬，鄭重說道，“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幫忙。”

潘西愣了，十分不适應：“這不是我認識的德拉科，”她悵然若失，“也是，戰争淬煉我們長大，當初霍格沃茲的同學，随便拉一個問問，就有家破人亡的，……比如我。這樣瘋狂的時代，誰還能原地踏步、任性着不長大呢？”

德拉科低着頭沒有說話。

“德拉科，你爸爸媽媽的事我也聽說了，我感到很遺憾，也很難過，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有什麽忙我可以幫上，盡管說，不要說‘求’，我一定會盡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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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西聽完德拉科說的故事，長長嘆了口氣：“德拉科，我沒想到……你已經有了兒子，孩子的媽媽居然是赫敏·格蘭傑。”她沒有煩躁，反而眼神中充滿柔和與擔憂：“但是德拉科，我勸你，如果你這麽做，未必對赫敏就是好……在這場戰争裏，人人情緒已經到了可以忍耐的極限，也許赫敏把你和孩子當成重要的精神支柱，這兩個精神支柱一旦抽離，如果她毫無防備，她會崩潰的！”

德拉科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首先，我得保證她活着，她和孩子都活着。才能考慮更久遠的事。”

潘西顫顫晃了晃水杯，臉上神情一改初時的平靜，她掩面痛哭起來。德拉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哭，在她宣洩完平靜下來之後，德拉科才遞上一塊手帕，讓她擦眼淚。

潘西眼睛裏仍然閃着淚光，她看着德拉科，問：“德拉科，這個世界……以後會好嗎？”

“當然會。”德拉科道：“所以潘西，它需要我們去做些事，才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