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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月黑風高夜，在老樹盡頭漆墨一般的穹廬下，孤鴉嗚咽，墨色吸盡了林子間所有鮮活的聲音，将天地化成一幅乏味、死寂的中世紀油畫。

馬爾福莊園的草皮、林木因疏于打理，潦草地耷拉着，草葉多數已枯黃、凋零，遠遠望去，莊園仿佛已被廢棄多年，久無人住一般。

德拉科站在莊園一角的噴泉下，警惕地看着疏疏寥寥的食死徒從宴客大廳裏進進出出，有人唉聲嘆氣，有人志得意滿……不用猜也知道，他們臉上所有表情的變化都和黑魔王的獎罰有關。

黑魔王又在召集會議，德拉科的父母“有幸”重回會議桌。會議上黑魔王的籌謀大計德拉科完全不感興趣。

他眼下感興趣的只有黑魔王的那條蛇。

精心準備的草果混入了那種蛇類最喜歡的特殊魔藥，——納吉尼果然上鈎了。

草皮上傳來草葉被重物壓倒的沙沙聲，齊腿高的衰草中開出了一條蜿蜒的路。大蛇完全按照德拉科設計好的路線爬行，它仍然是聰明的、忠心的、智商絕頂的，但它畢竟也只是條蛇，它的靈性與忠誠克制不了身為蛇的本能。

——草果的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

納吉尼開了趟小差，出來放了個風，被草果的味道吸引，在草堆裏找到之後，将德拉科準備好的草果吞得一顆都不剩。

也好。省事了。一顆都不剩，也意味着沒有任何證據被留下。

德拉科躲在一旁，看着納吉尼的每一個動作。心裏計算着接下來将會發生的一切，這些魔藥盡數被吞進蛇腹，砰——足夠那條蛇被炸成無數片了。

如果蛇和它的主人在一起的話就更好了，夠那個人好好喝一壺了。

德拉科掐着手指算了算時間，很好，一切正合适。

他悄悄地藏進了枯樹下的陰影裏，看着又一個回來複命的食死徒走進了大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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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燈火通明的會議大廳裏人聲嘈亂，在爆炸聲響起之後，與會的人慌作一團，人影映在窗戶上，不停地交疊、間錯……就像油畫上的幽靈不停地在每一幅畫裏串門。

德拉科冷眼旁觀這一切，他撒出的網，馬上可以收了。

黑魔王狂怒幽沉的聲音穿透莊園穹廬之上的每一片雲：“納吉尼——納、吉、尼……”

德拉科微微一怔，他竟然從黑魔王的怒吼聲中聽到了一絲悲傷，黑魔王的這顆大腦只是裝載野心、權力、欲望的容器，但沒想到，他還會有悲傷。殘存的一絲，碎成粉末的悲傷……為了納吉尼。

人群愈加混亂，有人逃竄着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納吉尼炸了——納吉尼……那條蛇……它把自己給炸了！全是血啊，碎成了一片一片……”

德拉科借着建築物的掩護，慢慢靠近會議大廳，他看見害怕地跑出來的食死徒中有的人頭上挂着一張蛇皮碎片，還有人身上沾滿碎成渣的蛇肉，更有人被濺了一臉的蛇血，跑起來的時候微風裹挾着腥臭，嗆得能讓人幹嘔……

屋內不斷傳來各種攻擊魔咒落空擊碎家具器物的聲音，黑魔王發了狂，在暴怒中無差別地傷人，甚至有幾次釋出了“阿瓦達索命”咒……

德拉科就看見一個剛剛逃到門口的食死徒被阿瓦達索命咒擊中，倒在地上，當場死亡。

黑魔王的癫狂與他受傷嚴重也有關系，納吉尼非但是他最親密的夥伴，還是裝載他靈魂碎片的魂器，每一個魂器的毀滅，都會給他的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這些，都是哈利告訴德拉科的。在最近的一次與哈利的會面中，他們制定了這個削弱伏地魔大部分力量的計劃，如果計劃成功，伏地魔的黨羽将被鏟除過半，他本身也離死亡的深淵更近。

德拉科走到林木深處，舉起魔杖，向着漆黑的天空發出信號——

魔杖頂端射出烈焰一般的光束，在夜空中綻放成銀白的火花，一朵又一朵，挨挨擠擠，仿佛光明迎向了春天。

接收到信號的正義巫師聯盟在哈利的帶領下，舉着魔杖殺入馬爾福莊園。德拉科早已為他們敞開了大門，馬爾福莊園的路線圖也早已繪制好，交到了哈利的手裏。

借着地勢之便，哈利帶領的巫師聯盟殺氣騰騰，進入馬爾福莊園之後看見食死徒大軍未戰先潰，士氣大振，一路高歌猛進，抓住了無數食死徒俘虜……

黑魔王及一衆得力幹将趁亂化成黑色煙霧，倉惶逃命。

這一戰，哈利帶領的正義之師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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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衆有名有姓的食死徒中，只有盧修斯和納西莎沒有逃命，他們站在那裏，在一片混亂中保持着貴族最後的體面。

哈利看到了他們：“你們為什麽不跑，馬爾福先生、馬爾福夫人？”

“跑？跑去哪裏？”納西莎依然優雅，語氣卻凄涼得讓人同情：“這裏是馬爾福莊園，是我們的家啊……波特先生。”

即使莊園毀于一旦，她和盧修斯也要堅守在廢墟中，守着他們的家園。她在這裏舉辦婚禮，從納西莎·布萊克變成納西莎·馬爾福，德拉科在這裏出生，莊園的每一片葉子、每一塊磚頭，都見證了德拉科從蹒跚學步的嬰兒長成能夠在飛天掃帚上橫掃一切的斯萊特林少年。

她愛這裏的一切，包括它的滄桑與頹敗。

盧修斯滿面灰塵，左臂上還流着血——那是黑魔王癫狂時無差別攻擊身邊人，導致他受的傷。他第一次對波特如此客氣：“波特先生，我們的德拉科還好嗎？”

“他還活着。”哈利說道：“但是，我不敢保證他永遠活着。正如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故事結尾處，能不能活下來。馬爾福先生，不管生或死，你都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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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死徒在上一次的馬爾福莊園大潰敗中元氣大傷，黑魔王也不知所蹤，他們一時群龍無首，被救世主帶領的正義之師幾乎剿滅殆盡。

哈利這一方眼看着勝利在望，但是只有哈利知道，伏地魔沒死，他随時可以回來，再制造無數次的恐怖霧色。

——只要魂器不滅，他就不會死。

勝利只是暫時的，他們很快迎來了食死徒們的瘋狂反撲。黑魔王雖受了重傷，但他終于回歸坐鎮，帶着納吉尼橫死的仇恨，他要報複在救世主陣營裏的每一個人身上。

尤其是和哈利·波特裏應外合的內奸。

黑魔王眼裏容不下任何一個背叛者。

貝拉特裏克斯作為黑魔王最忠實的追随者，為了立功讨黑魔王歡心，花了很多力氣去查當初在馬爾福莊園向哈利·波特發出可以攻擊信號的魔咒，出自哪支魔杖。

她當然查出來了，那個信號，發自德拉科的魔杖。

而德拉科，當晚也在馬爾福莊園。

這該死的叛徒！

貝拉覺得德拉科是無可救藥了，自己該用“阿瓦達索命”送他去重新投個胎。

盡管自己唯一的妹妹跪在自己腳下求她放過德拉科，貝拉還是無動于衷，并且氣憤非常，她一把推開了納西莎，恨這妹妹不争氣：“茜茜，這次不能怪我！是德拉科……德拉科已經徹底沒救了！他對主人做了多少不可饒恕的事？主人不可能放過他！就算主人放過他，我，貝拉特裏克斯，也要将他捏碎！捏碎！！”

納西莎雖然淚流滿面，但看着貝拉的眼神裏透着一股子倨傲，她微微揚起唇角，略帶嘲諷說道：“貝拉，我的姐姐，我們曾一同屬于古老光榮的布萊克家族，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姐姐，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怪物，在你眼裏成了超過一切的神聖存在？他可以讓你瘋狂，讓你冷血，讓你變成殺戮的劊子手……在你眼裏，誰都不如他重要，你的丈夫、你的妹妹、你的親人，甚至是我們曾一貫引以為傲的布萊克家族，你統統可以抛棄……姐姐，請你記住，德拉科是我的命，他也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他的身上，流淌着我的、我們媽媽的、爸爸的、所有布萊克先祖的血！姐姐，你當真要對他趕盡殺絕嗎？”

“茜茜……納西莎·布萊克，你聽着——黑魔王要他死，他逃不掉了！這次，黑魔王不僅僅要他死，還要那個泥巴種死、那個混着泥巴種肮髒血液的孽種死！他們，都逃不掉了！”

如今貝拉唯一還願意聽完的，僅僅只有納西莎的話。

但也僅僅只是聽完，如此而已。

“茜茜，黑魔王要先殺了泥巴種和肮髒的孽種，讓德拉科痛不欲絕！然後，再一刀一刀剜德拉科的肉……讓他知道，背叛黑魔王是什麽下場！”

納西莎癱坐在地上，差點暈厥。

地上隆起的土堆漸漸平複，散出的塵粒也迅速歸攏到原來的位置。

地面恢複如初。

德拉科都聽到了。貝拉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