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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眼前少年話語中的信息已經十分明顯，德拉科那麽聰明，此時已反應過來七八分。

“你從哪裏來？”他問。

從未來來。其實答案已經在德拉科的心裏了。

他沒有等赫庫勒斯回答，再問：“你是誰？”

活在未來世界的巫師，他的身份一旦說破，很多事，便都能串聯起來。畢竟，作為未來人，他不可能不認識德拉科，不認識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我一直都很恨你，在我長大後的很多年裏，我所知道的你，一直都是一個懦弱、膽怯的人，你背叛了赫敏，抛棄了赫庫勒斯……為了去追随殺戮無數、罪惡累累的黑魔王。”他低下頭，指尖的涼意一路攻城略地，直至席卷全身：“你不長的一生，害慘了多少人。尤其是赫敏……”

德拉科的聲音裏夾着淡淡的哀傷，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卷着愁緒輕輕地飄遠：“幸好，你好好地長大了，還那麽聰明，連金懷表裏的古老魔法都鑽研會了，——我也研究了很久，可是，始終還差點天賦。我不如你，你一定……像你媽媽。”

——不用點透，德拉科知道他是誰。他此刻當然已經知道和他有着同樣鉑金發色的少年究竟是誰。

“能不能告訴我……後來，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了？”德拉科眼中帶淚笑着問他。

“你是想問，我媽媽的結局怎樣，是不是？”

“她……好嗎？”德拉科的聲音沙啞又哽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赫敏能好好活下去。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還有，我的赫庫勒斯，他後來好嗎？”

在同一個空間裏，在談着遠隔時間重洋的話題。

故事兩端的人，就在彼此的對面。

年輕的赫庫勒斯，看着年輕時候的父親，終于淚流滿面。

“歷史……就按照你安排好的樣子運行，在這間屋子裏，發生了後來被記載于世界魔法史上的有名血腥事件。”赫庫勒斯聲音喑啞：“雖然現在還沒發生——但是，你此刻應該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吧？你知道那件歷史性的血腥事件是怎樣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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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再度擡起頭的時候，眼中帶着哀滞的乞求：“你可以離開赫敏嗎？——如果我告訴你，在這次血腥事件之後，在赫敏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麽，你是不是就可以與赫敏早早了斷？讓那個本就不該出生的孩子，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

盡管赫庫勒斯的年紀與現在的德拉科相仿，但他此刻說話的聲音就如孩童一般，委屈、悲傷、壓抑——

這個早已載入歷史的故事每一個字，都是血淚。

“在高錐克山谷德拉科身死事件之後，魔法世界流傳着一種聲音，馬爾福這個首鼠兩端的懦夫，為了偷生，将自己妻兒的藏身之地——也就是這裏，透露給黑魔王，迫不及待地向黑魔王表忠心。最終，黑魔王和他的手下用黑魔法掃掠了這裏，但是，梅林庇佑，救世主最親密的夥伴赫敏·格蘭傑以及那個可憐的孩子逃出了黑魔王的魔爪。最終葬身在這裏的是貪生怕死的德拉科·馬爾福，這個叛徒的下場很慘，黑魔王為了洩憤将他的一條胳膊卸了下來，現場血肉橫飛……”

“原來，歷史書上是這樣描述我的，”德拉科苦笑，頗有一絲無奈，但很快釋懷，“也是，馬爾福家族一貫以狡猾的形象示于衆人。人都死了，我不在乎身後之名，只要我的赫敏……和我的赫庫勒斯好好地活下去，我一切都不在乎。”

“但是，赫敏沒有好好地活下去。”赫庫勒斯聲調漸沉，他低着頭，墜入過去的傷痛中，難以自拔。

德拉科的目光如肅風中的燎原之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他望着赫庫勒斯：“你說什麽？！”

這些話，赫庫勒斯都曾和這個時空中的哈利說過。

“我的媽媽，格蘭芬多最聰明的女巫，隕落于五年之後的一個夏天。她只在德拉科·馬爾福死後，活了五年。僅僅又只活了五年。”赫庫勒斯沉痛不已，他仿佛又回到了他五歲時的那個夏天：“那時，德拉科·馬爾福名聲盡毀——不過這對馬爾福家族來說不算什麽，挂毯上族譜記載的馬爾福先生們，名聲沒毀的沒幾個。但對我的媽媽格蘭傑女士來說，卻是天塌一般的打擊，因為她遭受了愛人的背叛——那時大家都認為是德拉科懦弱為求自保出賣了赫敏，她當然也這麽認為。對于情窦初開的年輕女孩來說，愛上一個人渣，是多麽可怕的事。可憐的赫敏積郁成疾，變成了一個瘋瘋癫癫的……唉，五歲時，媽媽帶我去馬爾福莊園探望祖父母，在德拉科·馬爾福從小長大的莊園裏，媽媽也許想起了昔日恩愛的樣子，她跳進了貫穿莊園的內河，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從此，赫庫勒斯就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盡管有祖父母疼愛、哈利叔叔他們的呵護，我的童年，依然是十分缺憾的。我每一個做盡噩夢的夜晚，都在哭喊着媽媽來抱……”

德拉科沉默，眼中凄哀無比。他沒想到，自己耗盡一切想要保護的赫敏，最終竟是這樣凄慘的結局。

在他計劃“高錐克山谷事件”之前，他還自作聰明地讓潘西去了斷赫敏對他的感情，赫敏到死都不知道，他有多愛她。

他做這一切，只是希望赫敏能好好地活下去，帶着小小的赫庫勒斯，在無數英雄犧牲生命換取的和平世界裏，過着美好幸福的生活。他想象過無數遍赫敏今後生活的可能性，她一開始會恨他、怨他，但時間久了，也能慢慢釋懷；也許，她還會開始新的感情，有新的生活……總之，她一定會把赫庫勒斯教得很好，赫庫勒斯會在她的庇護下健康快樂地長大。

沒有父親出席的童年，對赫庫勒斯來說會是個缺憾。但是他有赫敏這個強大、勇敢的媽媽，赫敏的聰慧會讓一切看起來都那麽自然、美好。況且，大戰後的魔法世界，無數的孩子失去了雙親，淪為孤兒，赫庫勒斯與他們相比，已經是非常幸運了，他給赫庫勒斯選了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媽媽。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赫敏還活着，她好好地、平安地活着。

德拉科從來沒有想過，赫敏會短壽，她會自殺，在可憐的赫庫勒斯五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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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爾福先生，既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你還認為你做的一切，有意義嗎？”赫庫勒斯捂着臉，手指輕輕地插入額前的頭發裏，抑制眼淚的流出：“我忍受時空扭轉帶來的身體上的痛苦，多次來到悲劇還未發生時的時空，就是為了拆散你們——”

“拆散我們，那你不就會……”德拉科想到了這個問題。

“會消失，”赫庫勒斯語氣平靜，這個答案，是他在心裏确認過無數次的，他從來不會感到驚訝和難以接受，“我本就不該出生。用我一條命，換你和媽媽兩條命，很值得不是嗎？”

“不……”德拉科的眼底溫軟如雲層：“赫敏和我，都不會這麽覺得。赫庫勒斯——我的赫庫勒斯在現在的時空中，他還是一個軟乎乎的小嬰兒，你不知道，我和赫敏多麽期待那個孩子的出生……如果有一種祝福的魔咒需要等價交換才會奏效，我和赫敏，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換取赫庫勒斯——也就是你，一生平安快樂。赫庫勒斯是因愛而生的，他的名字，每一個字母，都是愛。”

盡管已經不再是個小嬰兒，——赫庫勒斯長得如此高大，他此刻傾瀉而下的淚水是為那個剛剛出生的赫庫勒斯、在嬰兒床上揮舞着手把年輕的爸爸媽媽逗得咯咯大笑的赫庫勒斯、五歲時看見母親在莊園的內湖沉底的赫庫勒斯……

在這個時空相遇，他年輕的父親德拉科·馬爾福告訴他，赫庫勒斯，你曾被你的父母深深地愛過，并且這份愛，如此堅定不移，任時光流轉，它永不會消失。

一片淚霧中，他看見年輕的德拉科·馬爾福在曾經躺過小哈利的嬰兒床前揮舞着魔杖，施技法複雜的魔法，過了好一會兒，嬰兒床上傳來孩子洪亮的啼哭聲。

直到這時，嬰兒的哭聲才将赫庫勒斯拉回了現實。

嬰兒床上德拉科的斷肢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樣有血有肉卻鮮活可愛、正哇哇啼哭的小嬰兒。

德拉科把他親手切下、鮮血淋漓的胳膊用精妙的魔法變成了一個足可以假亂真的小嬰兒。

赫庫勒斯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歷史書上就是這麽記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