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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食死徒們已經泯滅了所剩不多的良知，當戰争局勢明顯利好哈利一方時，黑魔王連同他的手下們近乎陷入瘋狂。眼前的食死徒所有的表現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貝拉已經喪心病狂到對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施用“鑽心剜骨”咒，并且看着小嬰兒痛苦到扭曲哭嚎的慘狀，十分享受地手舞足蹈。

伏地魔很快就要完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德拉科看透了這一點，唯一慶幸的是，這個嬰兒是用一種咒術生成的沒有生命體的幻象，如果是真的嬰兒，不管是誰的孩子，德拉科都會瘋掉。

最終的勝利永遠不會降臨在這群瘋子身上。

“真是……可憐的格蘭傑！”貝拉特裏克斯終于收了手，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望着“赫敏”：“泥巴種，你和你那流着肮髒血液的兒子只配用這種方式死去！”

她猖狂地在一群鬼怪中手舞足蹈，最瘋狂的食死徒永遠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盡管勝利的天平已倒向救世主，食死徒們仍踩着鮮血與屍體狂歡。

一簇黑煙迅速地聚攏起來，漸漸化成人形。屋子裏靜極了，那種熟悉的逼仄感從牆角縫隙裏鑽透每一個毛孔，食死徒們大氣都不敢出。

貝拉已經謙恭地退後，低頭。

黑煙漸漸消散，伏地魔的長巫師袍将他裹得像一條蛇。

他僅僅只是站在那裏，仿佛将空氣都凍住。沒有一個人敢直視他。

他從寬大的巫師袍袖中伸出灰白色的、幹枯的像一根分叉樹枝的手，輕輕點了點地上的小嬰兒：“阿瓦達——”

幹淨、利落，這死亡之咒念出口時，平靜的就像在念一個随意的單詞。

小嬰兒在地上僅僅只是無力地抽搐了兩下，很快就斷了氣。

“赫敏”輕輕撇過頭去，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下，落到地板上，漏進了縫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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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那個死去的嬰兒只是他的一截斷肢所化，德拉科仍然感到很難過。差一點，倒在那裏的就是他的赫庫勒斯。

只要伏地魔不除，它可以是赫庫勒斯，可以是萬千個新生的無辜嬰兒，可以是，任何人。

還沒等德拉科從悲傷中抽離，那只枯枝一樣的手幽靈般探了過來，像長在黑暗中瘴氣裏探出的一截老木，死死地掐住了德拉科的脖子。

此刻他是“赫敏”，他的眼睛裏雖有猶疑，但仍充滿了格蘭芬多的無懼，堅定地與黑魔王對視。

黑魔王收緊了手，薄唇微動，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注入了冷凝劑，讓人不由地哆嗦。

“可憐的姑娘——”他像在對一只即将被捏死的蟲子說話：“誰讓你對德拉科來說重要呢，殺了你，讓他痛苦，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呢。不過，似乎也不能全怪他，——泥巴種天生沒有活下來的必要。”

他沒有再多話，只是手上加重了力道，像擰一棵冬青樹的幼苗，毫不在意地将“小姑娘”的脖子扭斷了。

“赫敏”當下就斷了氣，黑魔王轉身，拖着及地的長袍，像一條蛇一樣在地上游過，握着魔杖的手舉了起來，優雅地回身施咒，補上了一個他最擅長的“阿瓦達索命”。

“赫敏”躺在那裏，與“她”的孩子一起。

德拉科在閉眼的那一刻，仍然想着他的赫敏。赫敏會好好地活着，在戰後的廢墟瓦礫中重建新的生活，她可以成為一名傲羅、教授、醫師、生物學家……她有那麽豐盛美好的未來。

為了這一切，德拉科·馬爾福可以付出所有，心甘情願變成一粒塵埃。

** ** **

黑魔王離去之後，高錐克山谷的小屋又恢複了從前的寧靜。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除了滿地的狼藉和空氣裏彌漫的血腥味在提醒着曾經的罪惡。赫敏·格蘭傑逝于此，她的孩子赫庫勒斯·馬爾福也在同一天死在食死徒的罪惡之下。歷史原該是這樣的。

只是，那天真正死的人，是德拉科·馬爾福。

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德拉科的屍體上已經出現了猙獰的屍斑，殘肢被甩離身體，傷口深可見骨，身體上有被施過“鑽心剜骨”咒的痕跡。可以想見他生前遭受了怎樣殘忍的虐待。

但是這一切都是馬爾福罪有應得。人們傳說着狡猾的馬爾福最擅投機與媚主，為了讨好黑魔王，不惜供出赫敏和孩子的下落，但梅林總是眷顧心善的巫師，聰明勇敢的格蘭芬多小女巫帶着孩子逃出生天，而叛徒德拉科呢，在黑魔王撲了個空、正無處洩憤時，撞上了槍口，黑魔王用最殘忍的方式殺害了這個媚主不成的家夥。

人們那時并不知道，就連赫敏自己都不知道——德拉科死時，赫敏就在一“牆”之隔的“寧靜小屋”中，抱着小嬰兒沉沉入睡。那是德拉科親手為她創造的安全空間。德拉科也最後一次保護了赫敏和他們的孩子——他用生命為代價蒙蔽了黑魔王，給赫敏創造了熬過嚴寒、直至戰争勝利的條件。

戰争很快結束了，在救世主哈利·波特的領導下，正義巫師聯盟勢如破竹，不斷攻城略地，在鏖戰中犧牲了無數人，終于見到了霧霾退盡後的曙光。

在最後一次大戰中，哈利·波特毀掉了伏地魔最後一點靈魂碎片，擊碎了黑魔王永生的希望——在黑魔王倒地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罪惡消弭。

數百名食死徒眼見大勢已去，化作黑煙潰散奔逃。

哈利一方的巫師在和着血與淚的笑聲中，迎來了勝利與新生。

人們從廢墟瓦礫中站起來，見天邊殘雲下照出柔光萬丈，頃刻之間化作烈烈朝陽。

年輕的救世主就站在朝陽輝芒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他。

而他，卻在想着一個人。

在這場戰争中，付出了巨大犧牲、與他并肩作戰的好友，德拉科·馬爾福，此刻卻成了人人唾罵的叛徒，聲名狼藉，名譽蒙塵。

救世主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身後烏泱泱的人群都在看着他。

哈利知道，戰後的重建、清算逃亡的食死徒與暗處相幫的戰争英雄的平反工作，一件件地複核，這些事情處理起來也許并不比戰争本身容易。

** ** **

赫敏走出“寧靜小屋”的時候，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正透過玻璃窗落在她臉上。許久沒有見到真正的陽光，她下意識地閉眼躲了一下。

懷裏的孩子已經有七八個月大，靠在她的肩頭歡騰地撲棱着小手。——他似乎很适應外面的世界，沒有因為置身于陌生的環境而感到不安。

地上有血跡。椅子的靠背被削去了一個角，地毯也挪了位。

但是這一切赫敏并沒有十分在意，在戰争年代，到處都有被襲擊的可能，也許這間屋子曾經也經歷了屬于它的劫難，這很正常，她并不關心。她在“寧靜小屋”中藏身，與世隔絕，外面一模一樣的屋子裏曾經發生了什麽，她完全聽不到動靜。

哈利站在門口，抱臂笑着看她。僅僅只是幾個月不見，哈利成熟滄桑了不少。

救世主撥冗來接赫敏回去，見到老友，愧疚與心疼襲上心頭。他張開手臂，将赫敏懷裏的赫庫勒斯接了過去，小嬰兒鉑金色的頭發十分招人眼球。

孩子在哈利的懷中笑，——“他真可愛。”哈利像第一次做了父親，親近、喜愛着懷裏這團可愛的肉墩兒。

“他很好，可惜，他的父親，是個混蛋。”

赫敏嘴角挂着笑，眼淚卻奪眶而出。

哈利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圈過赫敏，也将她緊緊抱在懷裏。

——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事能瞞過萬事通小姐呢？

“赫敏，還沒有定論，魔法部的案件在一樁樁地複核，德拉科……他此前為對抗黑魔王做了很多事。”

“此前？”赫敏目光黯淡：“是啊，一個馬爾福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明哲保身的馬爾福……曾經願意為了妻兒悖逆家族，至少他努力過，——這已經很好了。……對于一個膽小懦弱的馬爾福來說，這已經很好了。”赫敏喃喃，擡頭的時候，眼中的淚光被夕陽餘晖淬上一層金色：“他只是後來害怕了，怕到向黑魔王臣服，不惜獻上妻兒的性命。”

只是梅林保佑，她和赫庫勒斯終究還是逃脫了。而罪有應得的德拉科，反而成為黑魔王惡咒下的鬼。

那時所有人都這麽認為的。包括赫敏。

心緒混亂的赫敏，已經沒有餘力去想她是如何安然度過黑魔王瘋狂報複鳳凰社的階段的，如果德拉科有意出賣，“寧靜小屋”的秘密也将不複存在。

但是她和赫庫勒斯到底還是平安地走出了戰争。

有人在斯萊特林的牢底托舉她照見格蘭芬多塔樓上的陽光。

那個人，變成了羊皮歷史書冊上的一個惡名，化作塵礫，揚在初春的微風裏。

赫敏倚在牆角，被伏地魔消失後的魔法世界平和的陽光所照，就做春日旭陽下的一株柳吧，安安靜靜的，也挺好。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