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妖界

妖界

第三十四章

鐘谷蘭哂笑一聲：“沒有沒有！就是……”她摸了一把下巴，湊近小師妹，眼神中帶了一絲興味地探究，“想問問你，你和伏淵仙君咋樣啦？關系發展到哪一步啦？”

伏淵有種荒謬的感覺，他先在徒弟口中得知‘雲初喜歡他’，可是依他看，她更在乎她那個被魔族控制的宴師兄。

然後又在這個符修弟子口中得知‘他們有不一樣的關系’，可她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說到底，不過是陰差陽錯互換了神魂的關系。

等神魂換回來，他們終究是要回到各自身份原位的。

只是……那神魂換回的法子，需得他和她靈肉合一。

伏淵想到此處，心間閃過一絲深沉的喟嘆，眉宇也不自覺皺了起來。

“師妹？師妹？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鐘谷蘭道。

“沒什麽。”伏淵回神，看了前方一眼，“我先回住舍了。”

看着小師妹遠去的背影，鐘谷蘭撓了撓頭，總覺得不對勁。

這裏是妖界，上丘。

整個上丘白茫茫一片的大雪，大雪覆蓋了整座上丘山脈，在一處凹谷深處，斷崖下，便是九尾狐族的洞府老巢。

視線越過斷崖，可見一座座連綿不絕銀白色的琉璃殿宇。

九尾族雖然因斷尾封印在妖界逐漸沒落，但根基尚在，尤其是狐王殷白這些年虎視眈眈盯着妖王的位置，妖王大會在即，妖族各個部落都打起了自己的心思。

此處正是狐族部落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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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半倚在白玉石榻上，他看起來約莫四十開許的年紀，狐族有畫皮易容的法術，在修為足夠的前提下，可以将自己的年紀容貌捏在任何年齡段。

而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正是看起來最有威嚴的時候。

雖然中年，仍舊看得出他年輕時長得不錯，不得不說，狐族基本就沒有太醜的人。

殷白身邊還倚着一個美豔婦人，穿着橘紅色的輕紗，半露酥肩，塗着鮮紅豆蔻的手指正拈起一顆葡萄喂進殷白的口中，風情萬種的眉梢一挑，道：“大王，下月就是妖王大會了，那雲初還沒有将伏淵的心頭血拿回，這枚棋子恐怕是沒用了。”

這個吹枕邊風的美婦人，正是殷白的二房孔夫人，為殷白生下一子一女，她出現後，雲初母女就被趕出了狐族部落自生自滅。

控制雲初送入太行宗的主意也是她給殷白出的。

殷白眼底劃過陰霾，擡手将葡萄悉數捏碎，紅色汁漿從他指縫流出：“沒用的東西！”

“大王息怒，妾得到消息，聽說最近太行宗地界有魔族現身，大王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将修界攪得更亂一些，好借機行事。”孔夫人起身幫殷白捏着肩膀，“上回冀兒從臨仙城帶回了消息，那伏淵似乎雷劫受傷，一直在閉關，此時定然修為不穩，若我們趁着魔族動亂之時，再讓那雲初拼死試一試，或許在妖王大會召開前還有轉機。”

“什麽轉機？”殷白皺眉。

孔夫人妩媚一笑，眼底卻滿懷惡意，“大王忘了，我們手裏還有一張牌沒用呢。羅華夫人不是還在大王手裏嗎，用她給雲初下最後通牒，如果她在半個月裏再拿不到伏淵心頭血，就殺了她母女。”

殷白聽了這話，不僅沒有覺得孔夫人狠毒，反而覺得此計甚好，“好，讓冀兒聯系臨仙城的眼線，取一縷她娘的命魂放在密信裏給她送去。”

“大王英明。”孔夫人滿意地勾唇，伸手摩挲着朝殷白腰間探去。

殿中很快響起了不堪入耳的男女茍合聲音。

伺候完殷白後，孔夫人穿上衣裳，出了大殿，帶着兩名侍女朝着另一處陰暗的偏殿走去。

用鑰匙打開這座偏僻院落的門，孔夫人走進去，見到一個美婦人正垂頭坐在屋檐下做刺繡。

那美婦人一身素衣，但五官美麗驚人，看起來只有三十開許，十分年輕。

也正是因為這份無論落入什麽境地都維持不變的美貌，讓孔夫人忌憚了這麽多年。

這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美麗婦人，正是雲初的娘親，殷白的原配妻子曼陀羅華夫人。

見到孔夫人又帶人來了，羅華夫人卻連頭都沒有擡一下，繼續專注地做着她手中的刺繡，細針在絲帕間穿梭。

孔夫人被如此無視，很是不悅，冷笑起來：“你的女兒過不了幾天，就要命喪太行宗了，我看你還能堅持到何時。”

羅華夫人停下動作，擡頭，突然一笑，“是嗎，多謝孔夫人特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孔夫人看着美麗婦人的那個笑容，只覺得自己這麽多年所做的一切都像個笑話，她本是想來看她匍匐求饒的，卻不想她仍舊頭顱高昂，心頭更恨。

“哼，你女兒就要死了，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的處境吧。”

羅華夫人捏着指尖的針，動作很淡定，神情甚至帶着一絲詭異的閑适：“我女兒有什麽本事我這個當娘的清楚，她不會有事的。”

若是仔細去看，會發現羅華夫人手裏繡的，正是雲初時常帶在身上的那種秀帕，只是針腳功夫不咋地，繡的狐貍看起來像只貓。

“來人，把她的命魂給本夫人抽出來。”孔夫人吩咐左右。

左右随侍立刻拿着抽魂索上前，押着羅華夫人，将她的妖魂抽了出來。

被抽出命魂的羅華夫人，頓時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人形，手中刺繡摔落在地，她的本體變成了一株曼陀羅花被從身體裏抽出。

孔夫人将那株曼陀羅花在手中一碾，壓成一朵手心大小的幹花，殘忍地笑了。

“跟我鬥，下輩子吧。”

孔夫人将曼陀羅華命魂交給了她兒子殷冀，并對他道：“把這株命魂放進臨仙城探子的密信裏，找人傳進太行宗，務必要送到雲初手裏。她看到這個，自會明白自己的處境。”

殷冀上回在雲初手裏折傷過一次，提起她便沒好神色，語氣陰鹫道：“母親，那幽羅蠱毒為何對她不起作用？”

孔夫人道：“幽羅蠱毒至多只能讓她痛不欲生，但并不足以讓她死，可這個，卻是她娘親的本命魂，若是她不乖乖照做，我們便可輕易捏死她娘親，該怎麽做，她自然清楚。”

“若是她拼上一死還是拿不到伏淵心頭血呢？”

“那也不過是死了一對礙我眼的母女罷了，對我們沒有任何損失，還能借你父親的手親自除掉她們，何樂而不為。”

殷冀卻十分有野心：“可是母親，兒子想做妖王！”

孔夫人摸着兒子的頭：“傻兒子，母親會為你籌謀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于是，那朵帶着曼陀羅華命魂的幹花從妖界上丘傳出，途徑三界交彙之地，悄無聲息來到修界地盤，最後進入臨仙城，落到殷冀潛藏在百寶樓的一個眼線手中。

百寶樓乃談家産業，談家又與各大修仙界盤根錯節，還有不少嫡系弟子就在太行宗內拜師學藝，總能想到辦法将這幹花密信送進太行宗。

最後，這朵幹花落到了伏淵手中。

他回到雲初那間小屋舍時，就發現了窗前的案桌上突然多了一朵形狀奇怪的幹花。

伏淵頓了會兒，上前拿起那朵幹花，凝神一看，上面有一層障眼法術，他揮開那法術，見那幹花上附着一個妖的氣息。

花瓣掉落下來，出現了兩行字：【下月十五前，若不回來複命，你娘性命不保。】

伏淵斂目看完這密信，神色微沉。

他還記得，雲初跟他說過，她身上的蠱毒是她爹親手種在她身上的，因為要控制她去做一些她不願做的事。

可她并未告訴過他，她究竟是什麽身份來歷。

她又要完成什麽事？

伏淵若有所思，碾碎了那朵幹花。

幹花碎成粉末飄散在空中，四散而去。

晚上，伏淵和雲初在靈墟境碰面，他并未将這件事告訴她。

雲初也不知道伏淵在她屋子裏看到了那朵帶着曼陀羅華氣息的幹花。

伏淵只是沉默，教她練劍。

雲初學得很快，短短半月，她已經從最初的基礎劍法掌握到各種複雜的劍術。

現在，讓她提劍乘雲踏霧，削山斷嶺，亦不在話下。

雲初能感覺到，她和伏淵之間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漸漸變了。

打坐練劍時，她不會主動再找他說些有的沒的了。

伏淵亦恢複了最初時的冷靜自持，除了在指點她劍法時會說幾句話以外，其餘時間他都很沉默。

随着時間越來越近，雲初心裏有種不安在擴大。

或許伏淵也感受到了她的這種不安，兩人之間默契地不開口，也不詢問。

半年時間線就快到了，太行宗有每年一度的弟子大比的慣例，就算在這個妖魔兩界都不算太平的當口，邬長老同幾位長老商議後，仍是決定照例舉行。

越是不太平，身為修界第一大宗，越是沉穩不亂，才能顯出第一大宗的氣勢。

以往每年宗門大比，除了太行宗本門弟子外，其餘一些宗門門派也會派些首席弟子過來切磋，今年也不例外。

正好上個月發生了桃花鎮一事，邬長老以代理宗主的名義給其餘各大門派發了邀請令，請各宗掌門攜弟子前來太行宗共同切磋并商議聯合鎮魔一事。

雲初苦練劍法提升修為，等的就是這天。

宗門大比那日，幾十個修仙界宗門在同一日攜弟子來到太行宗。

宗門廣場上，烏泱泱的一群人，弟子大比辦得十分盛大熱鬧。

雲初以伏淵的身份坐在高臺上，看着下面八個設立的比武擂臺上，不同宗門的弟子兩兩上臺切磋。

切磋完後，勝利的一方又繼續與下一個挑戰者切磋，一直到最後勝出的那一個，便是此次大比最後的佼佼者。

太行宗每年大比都會拿出豐厚的彩頭來獎勵勝出弟子。

今年來了這麽多其他門派，為了提高弟子們的比賽積極性，那些門派的宗主也都拿出了各家的寶貝，作為此次比賽的彩頭。

祝雙魚也要上臺去比試，她在上臺前，對坐在高臺上的雲初道：“師父，您等着徒兒的好消息吧，徒兒必會拿到第一名！”

雲初笑了笑，鼓勵了她幾句：“好，為師相信你可以。”

弟子大比正式開始前，需要伏淵仙君親自持劍開壇。

雲初拿着那把無情劍，一身白衣飄然若仙，飛上高臺。

她一劍當空，如貫長虹。

那是伏淵用了一個月時間，親自手把手教會她的。

她手中劍鋒所過，無悲無喜，不怒不争，清冷而靜谧地依循着它的軌跡。

像是自然界無情的風雨，像亘古長夜裏的寒星。

而今年的伏淵仙君，比之往年的清冷高絕，劍法中卻又更多了幾分憐憫和溫度，像是泯然衆人的神佛低頭輕嗅路邊一朵野花的生命。

缥缈，神秘，且浪漫。

臺下，衆人驚嘆。

果然不愧是伏淵仙君啊，仙門第一劍仙的劍，能親眼目睹，此生無憾！

符修峰弟子中，伏淵站在人群裏。

他擡眸注視着臺上劍畢轉身的雲初，深邃的眸裏淺淺浮過一層欣慰笑意。

學得不錯。

雖然，他從未這樣當面誇獎過她。

不過，她是真的學得不錯，她有天賦，有靈氣，學得快，掌握得快。

伏淵怕她驕傲，從不誇獎她，每次看到她興致勃勃練完劍後揚着笑臉等他誇獎的樣子，他總是要努力繃着臉才能批評幾句，然後看見她一臉不服氣地轉身，擡劍繼續練。

旁邊，鐘谷蘭瞧着小師妹眼神溫柔地仰望臺上伏淵仙君的眼神，道：“小師妹，你慘了，我覺得你陷得很深啊。”

伏淵轉頭，正要說什麽，突然，宗門廣場外慌慌張張跑來幾名守門弟子。

“報——啓禀長老，山下有魔族和妖界的人大舉偷襲，已經殺到彌山大界外來了！”

我也想快點讓男女主換回來，就快進了一下寫法，關于魔族為何出來只好後面再解釋了，這裏就當是伏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