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櫻桃
櫻桃
靳恪煩悶地捂住了耳朵,在床上翻了一個身。自從那無法無天的小丫頭來了以後,連夢裏都是她莺莺燕燕的笑聲,快要夢魇了罷。
“你家掌櫃也真是的,今日店裏開張,都不來瞧瞧,睡到下午了還不轉醒,比我還賴床。”
清骨的附和之聲傳入他耳中,無奈掀被起身,拉開門環,霎時,院中的景象,讓他怔愣在原地。
他記得,石桌旁的那株櫻桃樹因着早春的緣故,只含羞地長出了幾片嫩芽。這一覺醒來,竟綠意蔥蔥,滿天櫻桃葉底紅。
清骨與鹿楠坐于石凳上,旁邊擺放着只簸箕,上面放着不少剛摘的鮮嫩飽滿的櫻桃。鹿楠往空中扔了一個,用嘴接住,開心地咀嚼着,吃得倍兒香。
晚霞襯着她香腮紅撲撲的,帶着嘴邊濺出了些許櫻桃汁,竟讓靳恪生出了想要咬上一口的心思。
他連忙大驚搖了搖頭,心道自己當真是睡糊塗了,腦子都不清白了,真是什麽都敢想。又見清骨在一旁學着她那豪放的吃法,他走近蹙眉道:
“真是……”
“沒規沒矩!”鹿楠學着他的嚴肅樣子,把話給接了過來,逗得清骨樂呵呵的,直拍掌稱“學得真像”!
靳恪黑臉走近樹旁,擡手摩挲着其中的一個櫻桃,眸中閃過些思索的神色。
清骨仍不要命地招惹他,“掌櫃的,你要不要嘗嘗,真的超級好吃!”
“不用問了,這櫻桃是我摘的,他怕被我毒死,不會吃的。”鹿楠咂了咂嘴。
清骨現在俨然成了她的小跟班,煞有介事地颔首,“說得也是。”
“咻”地一下,他話音剛落,口中就被扔進了一顆櫻桃,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大門牙,幽怨地看向對他動粗的靳恪。
靳恪譏諷道:“用巫術催熟的櫻桃能有多好吃?你還是自己慢慢享用吧。”
同時面無表情地對鹿楠吩咐道:
“別只顧着吃,我們晚上九點整出發。”
直到看她兩個腮幫子塞得滿滿的,點了點頭後,才轉身往前廳走去,準備去看看店鋪的情況,趁沒人注意他的時候,快速地塞了一抹殷紅到嘴裏。
他咀嚼的動作猛然一頓,這櫻桃,怎麽會……這麽甜?上次她做的肉類看上去也是格外的肉肥味美,她的巫力,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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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漫天星鬥。
鹿楠穿行在大街小巷裏,憑着記憶,來到了提前和靳恪約定好的藥鋪門前。夜已過半,自然是沒有人家還在開門做生意的。
她來得早了些,靠在電線杆旁,無趣地踢着腳邊的石子,深深地嘆了口氣。自昨日“不早朝”的最後一名顧客施一羨也遇襲後,今日店內算是徹底沒人光顧了。
到底在“不早朝”賣了兩年的花,多少是有些感情的,鄭老板待她也還算不錯,從沒有對她收取過任何地盤費用。
不過局還是要擺的,靳恪與清骨今晚施了些障眼法,變了樣貌,化身方先生和司機,在這樣人人自危之際,再次光臨“不早朝”,受到了鄭老板諸人衆星捧月般的禮待。
鹿楠擡頭看了看在雲間卷舒的月,心裏計算着時間。
未幾,微弱的白光打破了無人的寂靜,她瞬間提起精神,來車向她閃了三下車燈,暗號對上了。她唇角微擡,來了。
她大搖大擺地站到路中央,張開手臂,逼停了這輛黑色雪佛蘭汽車。司機似受驚般地猛踩剎車,搖下窗戶對她喊道:
“大半夜的,你找死嗎?”
鹿楠看清了清骨眼底的笑意,轉而看向坐在後座的靳恪,換了副俊朗的皮囊,卻還是頂着張死人臉。
按照原定劇本,她隔着玻璃朝靳恪勾了勾手指頭,他聽話地下車,面色呆滞地站在她身邊。
同時她對清骨一揮手,“你也回家吧。”下一刻,汽車便發動了,朝既定的路線行駛離去。
“乖,去地上趟着。”鹿楠定定地望着靳恪的眼睛,誘惑笑道。
靳恪不作聲色地橫了她一眼,怎麽覺得這丫頭在喚一條狗似的?礙于此時的情況,他不好發作,只能硬着頭皮躺倒地上,緊閉雙目,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
她看着他微顫的睫毛,便心知他還在堤防着她,突然起了玩心,蹲了下來,不老實地在他胸前戳戳,在她的手即将伸入他衣領中時,他終于耐不住寒聲警告:
“你不要以為,我真不會動你!”
她瞅見他極力克制的嘴角,憋着嘴巴,盡量減小動靜的樣子,就好笑。她一本正經地俯身在他耳邊說:
“急什麽?戲要做足,才不會引人懷疑。”
他眉毛微蹙,在他怒火中燒之前,她趕緊收了手,捂着鼻子嫌棄大叫道:
“哎呀,你這人身上怎麽這麽臭啊!衣服我都懶得扒了!可別把我臭暈了去!”
說完便猛地跑開,看似離開了現場,實則躲在了事先找好的隐蔽處,冷眼等待着兇手的到來。
躺着的靳恪萬沒有想到她會胡編他身上有異味這個借口,她一定是故意的!早先不還說他自帶體香,死活都要挨着他嗎?但他仍不能發作,只有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免得真的被她給氣結。
一時間,長街上無半分聲響,連靳恪因呼吸而疊起的胸脯都仿佛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鹿楠都差點失去了耐心,以為兇手今夜不會出現了。
“沙沙”的腳步聲在黑夜中尤顯突兀,由遠及近。她擡出去的腳瞬間無聲地收了回來,屏息望向那令她魂牽夢萦的人。
男人快步地移至靳恪身旁,靜默片刻,待确定了他的身份後,方才彎下腰,力道偏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臉,試探道:
“先生?”
地上那人毫無所覺,昏迷不醒。男人慎重地張望四周,反複确認無虞後,這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再無猶豫,果斷地刺向靳恪的心口。
那東西在漆黑的夜裏閃閃發光,銳不可擋,眼看離身體只餘寸許,馬上就要血濺當場,卻被一只修長的手給驟然握住刀尖。
靳恪驀地睜開眼,毫不意外地笑了起來,“果然是你。”
他曾遭到過兇手的襲擊,心裏始終有個熟悉的影子揮之不去,那影子的身形偏瘦弱,與那金絲眼鏡男勻稱的身材有些出入,昨夜便已勾起他心中的懷疑。
男人心下大驚,意識到上當,想要滅口,使勁往下一怼,卻發現再難前進分毫,想要将匕首給拔回來,卻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巨林百川,忽生出了不自量力的渺小之感。
又見靳恪以肉搏刃,白淨的手上滴血未流,他瞳孔大縮,害怕地松手,轉身欲跑,卻在猛然間,撞見堵在他離路上的那個嬌小身影。
鹿楠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神志有些恍惚,不敢置信地喚了聲:
“衷初哥哥……”
許衷初面色慘白,沒有應她,而是沉默着擡腳離開。
“為什麽?”她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竭力克制着自己話音中的顫抖。
他頓住,背對着她,看不見面上的表情,“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一直望着他,重複着那句“為什麽?”
說到最後,已經哽咽地說不出任何話來,許衷初聽到她的嗚咽聲,身子一僵,終是轉過身來,滿眼複雜地看着她道:
“楠兒,你不要怪我,那次你放倒那警官的時候,我分明說過讓你收手的,是你自己沒有聽進去。”
靳恪聽到他提到了自己,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未置一詞,只是無言地把鹿楠看着。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眼裏噙着淚水,看不出任何的笑意,可是她卻笑得特別大聲。
“哔!哔!”急促的警哨聲憑空響起,聽上去已經離得不遠了。
許衷初聞聲色變,瞥了眼靳恪,對鹿楠強牽了下嘴角,語氣故作輕柔,卻掩蓋不了其中的急躁:
“楠兒,你蕤兒姐還在家裏等我呢!我先走一步了啊!”
靳恪冷笑一聲,事情暴露了就打感情牌?這丫頭眼光怎麽這麽差?認的哥哥什麽品性?
現實就是,許衷初确實是最了解鹿楠軟肋的人,當即便見她眉頭深皺,滿是掙紮與不忍的神色。
許衷初心中大喜,慌忙而逃。
靳恪微嘆一聲,他不是不明白“關心則亂”這個道理。手掌輕擡,暗紫的霧氣在其指尖彙聚,夾雜着純粹的閃電,透着洗滌一切罪惡的淩厲。
欲對許衷初施展之時,卻徒然頓住。
他驚訝地看着身材小巧的鹿楠,伸出了她那纖玉的手臂,蚍蜉撼樹般攔住了許衷初。神情看上去頗受打擊,嬌弱随風即倒,眸裏卻閃爍着不屈的光芒:
“自首吧。”
許衷初望了眼警哨傳來的方向,已初見強烈的手電筒光,他心急如焚,“楠兒!”
她不為所動,哀切勸道:
“衷初哥哥,你可是殺了一個人啊!今日你若是走了,會後悔一生的!”
許衷初愣住,眼裏湧上了深埋的苦楚。靳恪嘴唇卻輕抿起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忽然覺得鹿楠的這一席話,看似在勸許衷初,卻仿佛在對她自己說的一樣。
許衷初狠咬牙,死死地把鹿楠看着,不願放棄這最後的希望。而她也逐漸冷靜下來,語氣堅決:
“你知道的,以我的能力,若是想讓你留下來,你是絕對走不了的。”
許衷初瞟了一眼虎視眈眈的靳恪,心生絕望,驀地放松了,放棄了反抗。
“衷初哥哥,你不要怨我。”鹿楠的眼眶又濕潤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揪了起來。
他無力地沖她笑了笑,“是我對不起你,你莫要怨我才是。”像往常一樣,親昵地撫了撫她的腦袋:
“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我無用,蕤兒嫁給我後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她這樣好的年華,為了我卻不得不時刻充斥着汗水與烤地瓜的味道。我答應了施一羨幫他讓‘不早朝’徹底垮臺,他便許我富貴榮華。我知道是我鬼迷了心竅,可是……我只是想要蕤兒跟着我,能別那麽苦,那麽累而已。”
鹿楠聽完已經泣不成聲,卻被靳恪一把給拉了過去,将那隐身磨鏡戴到了她的眼睛上。見她莫名其妙地想要拿開,卻被他止住,低頭整理着她的雙鬓,眸光柔和,“你需要這個。”
她怔怔地看向他,他卻已轉身,面無表情道:“警察快來了,我去繼續裝暈了。”說完便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合上眼睛。
她心裏有絲異樣劃過,暖融融的。她知道,警察要來了,只是其次,他是擔心她哭腫了的雙眼暴露在他人面前,會難為情。
許衷初發現鹿楠眨眼間憑空消失了,心雖震驚,卻早就知道了她的不同之處,沒有多問。
多人奔跑的腳步聲如期而至,領頭的清骨最先看到現場的景象,心知已經事成,頓時佯裝哭喊着: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驚慌地跑到靳恪的身邊,推搡着他,希望他能轉醒。
同時對身後的一衆警察指着一臉無望的許衷初,厲聲道:
“就是他!他就是兇手!您們看這地上的匕首,天啊!他要殺我們先生!”
警察們一窩蜂便沖了上去,将許衷初摁在地上,裝上手铐,塞上了後面跟來的警車,随後又分出一批人将靳恪擡到自家的汽車上,緊急地送往了醫院。
鹿楠漫無目的地跟在警車後面走着,沒有人能看見她,卻又不能哭出聲音,任淚水在面上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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