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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玉鳳死死地盯着化纖袋子,不太敢相信這麽大袋子全是大米,她一個箭步搶上前,将化纖袋提了提試了試重量,又伸手在裏面攪了攪。

是上好的大米,顆顆晶瑩剔透,愛人得很。

玉鳳這動作實在太沒規矩,好像餓狼撲食多少年沒見過大米似的,林家人都生出一股丢人之感。

林忠實一把上前将玉鳳拉開,給了玉鳳臉面,沒在陶岩面前說她。

劉秀娣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這年頭缺衣少食,這麽大一袋糧食蹬面前,說不眼熱是沒挨過餓的人,“小陶啊,你咋下鄉還帶這麽多糧食?”

陶岩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我吃的多,我媽擔心我太麻煩生産隊,就給準備了。”

玉鳳依舊眼睜睜地盯着那袋大米,臉上帶着滿意的笑。

“那這糧食,嬸子給你放一邊。我估摸着應該有個七八十斤,夠你吃到隊裏分配糧食下來了。”

玉鳳一聽急了。

“媽!”

陶岩忙道:“不不,嬸子,您千萬別!這大米煮了大家一起吃。”

玉鳳聽陶岩這麽說,連忙勸道:“就是,小陶現在住咱家,我們就将他當成一家人了,一家人,誰升兩個竈!”

劉秀娣雖然看着這麽大袋子大米也眼熱,但是做人要講良心。這個時候,糧食甚至比人還金貴,她老林家怎麽能昧人家的大米!

林忠實人如其名,忠厚又老實,在一旁講:“我們一家人多,小陶你這點大米幾天就能吃完,我們都是吃玉米棒子、洋芋吃慣了的人,你是城裏人不一樣,吃不慣的,還是吃大米吧!”

陶岩看了看林家人,除了玉鳳,臉上都是一臉的贊同,心中大為感動。其實他媽還曾叮囑過他,到了鄉下人生地不熟的,別被人騙了糧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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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叔,哥!你們別這麽說,嫂子說得對,你們将我看成一家人,一家人哪裏有我吃大米,看着你們吃粗糧的道理?再者說,我在城裏的時候天天吃大米,早就吃膩了,您看我這兩天吃飯,吃得香得很,比在家裏還吃得多。叔、嬸子,你們千萬再推辭了,再推辭就是将我當外人了!”

陶岩話這麽說,但誰都知道,有誰會喜歡每日吃粗糧呢。

一番推辭不過,劉秀娣最後還是答應了陶岩,只是心裏實在很是過意不去,尋思着以後更要将他當成親侄兒來對待。

正說完話,院外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

“陶岩!陶岩!”

“誰啊?”杏香正好出了東屋,順口問道。

月光正亮堂,依稀看到外面站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她沒理會杏香,繼續喊:“陶岩,陶岩!”

陶岩已聽到聲,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杏香站在外面,問道:“誰啊?”

杏香搖搖頭。

“是我啊,李娟!”

李娟是和他同行下鄉的知青。

杏香看陶岩朝院門口走去,在後面喊道:“小陶哥,你請她進來坐吧。”

陶岩嗳地答應了一聲,打開院門,穿着一身的确良的李娟正站在院門外,一見他面就嘤嘤地哭了。

“怎麽了這是?”陶岩吓了一跳,連忙問道。

“陶岩,我想回城!”李娟哭着道。

杏香站在屋前等了一會兒,見兩人在外面輕聲講話不進院來,猜想那女同志應該不進來了,就進屋去了。

夜慢慢地深了。

杏香忙活着将栓子破了的衣裳縫好,轉頭見洗澡水忘了倒。她趿拉着鞋,端着木盆出了西屋,也懶得出院門去倒,站在籬笆牆下,嘩啦一下将水潑了出去。

不料外面竟有人“啊呀”了一聲。

杏香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将水潑人身上了。

“誰啊?”杏香試探地問道。

“是我。”外面人無奈地答道。

“啊,是小陶哥!大半夜的,你咋到外面去了?”杏香慌忙将木盆放地上,朝院門口走去。

原來陶岩勸了李娟好半天,等李娟情緒穩定了,見是大半夜的,回屋和劉秀娣他們打了個招呼,送了她回寄戶去。

摸着黑剛走到籬笆牆下,不料牆內突然有水潑出來,淋了他一頭一身。

等陶岩進了院門,就着月光,杏香看到他一頭一臉的水,白襯衫也貼在了身上,顯然也被淋濕了。

杏香支吾着不敢說這是她的洗澡水,慌地從旁邊竹竿上扯下一張毛巾,胡亂地替陶岩擦着頭上臉上的水。

“小陶哥,對不住,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杏香慌亂之下沒輕沒重的,陶岩感覺那粗糙的帕子擦在臉上有些痛。杏香墊着腳替他擦水,身體和他挨得極近。剛剛用皂粉洗過的身子散發出一股自然的清香,好聞得很,陶岩聞着,臉卻倏地紅了。

“不要緊,不礙事...”陶岩尴尬地接過她手裏的毛巾,自己胡亂擦了擦。

杏香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離他太近了些,也不禁有些不自在,連忙退開。

正這時,聽到動靜的劉秀娣從東屋出來,見兩人杵在院裏,問道:“怎麽了這是?”

“我...我将水潑到小陶哥身上了。”杏香偷眼看了看擦着頭發的陶岩。

“你這孩子,大大咧咧的,洗腳水嗎?”劉秀娣說了杏香一句,問道。

“不不,不是洗腳水!”杏香連忙擺手。

陶岩也想問是什麽水,聽到不是洗腳水,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

“不要緊,我回屋換一身衣裳就是了。快回屋睡覺吧。”陶岩對杏香道。

杏香不好意思地嗳了一聲,“那我回去了,你趕緊回去換身衣裳。”

回屋上床躺下,杏香回想起陶岩那一頭一臉洗澡水的狼狽模樣,不禁又難堪又好笑,忽地又想到近他身時,他那打濕後的襯衫凸顯出來的男性胸膛,讓她驀然感受到一股濃濃的青年男人的氣息,那是她十八年來從來沒感受過的。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杏香說不清那是什麽。

陶岩回了屋,将被淋濕的襯衫脫了下來,細細的疊好。

襯衫上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和剛才在她身上聞到的一樣。陶岩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她的洗澡水。

收拾好之後,陶岩躺上床。

還沒睡着,隔壁傳來異響。昨夜他也聽到了,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知道那是什麽。

盡管他腦中沒有亂想,聽着那動靜,心裏還是生起一股自然的躁動。情不自禁地想起那股香味,心像是放在火上煎煮,倏地沸騰了起來。

陶岩晃了晃頭,不準自己亂想。拉着被子蓋過頭頂,隔壁的聲音還在繼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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