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浙機流轉走盤珠

浙機流轉走盤珠

“嗯唔…”終于,飛蓬睡醒了過來,伸手抹去上方岩縫落下的靈液,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被重樓灼燒的目光吓了一跳,立即清醒過來。眸中水霧霎時散開,下意識就想跳起來掙脫。

“呵。”重樓自然不會給飛蓬逃走的機會,一只臂膀禁锢了去路,另外一只手緊緊捏住飛蓬的下颚,逼視着那雙清清冷冷似乎不染塵埃的眼睛:“你知道了?”

飛蓬深吸一口氣,極力平淡地回道:“嗯。”

“嗤。”重樓冷笑着傾過身,吐息噴灑在飛蓬臉上,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燙:“什麽時候?

飛蓬突然嗤笑了一聲:“哼。這具軀殼,隔界都受你影響。”因為重樓想,所以影響這具身體。

重樓皺了皺眉,他也是第一次為別人塑造魔體,确實不知道有什麽淵源:“嗯?”

“你大概想不到,你在魔界想怎麽對我的時候,這具身體會發生相應的反應。”飛蓬的視線尖銳如刀,寸步不讓地直白揭示出真相。

原來如此,隔着界,每當自己想對他這樣那樣,都會勾起這具身體的某種沖動。

飛蓬清心寡欲,确定不是他的問題,自然會懷疑我。那等再次見面,他當然會裝作不知道,以圖自保。

“為什麽不走?”重樓了然地松開手,他不相信,飛蓬沒考慮過留下的結果。

飛蓬反問道:“那你我之間,只是交易嗎?”

重樓一愣,垂眸道:“對我來說,是。”是他,想借交易強求:“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飛蓬無聲地嘆了口氣。

面對這個事實,他其實更明白重樓的君子。對方只是想想,卻從未利用自己的信任,暗中下手再用強。

有立場沖突時,重樓對自己的維護尚有收斂。可轉世之後,就真的是全然相護了。

所以,飛蓬故作不知,只不動聲色地撩撥,去試探重樓的底線。

就如現在,以救助夕瑤換永留魔界,明明是公平自願的交易。重樓卻在他的試探下予以退讓,為自己留足了逃離的餘地。

這一局,賭心贏情,沒有勝者。

“我不走。”飛蓬最終給了重樓答複,是握緊拳頭、繃住面龐回答的。

想到可能會面對什麽,他竟然覺得有些緊張了。一緊張,便忍不住繃緊了清冷孤高、足以拒人千裏之遙的外表。

“哦?”重樓面無表情地審視飛蓬片刻,忽然按住他,當場以唇渡入魔氣補魔。

他的魔力,對這具身體自是大補,吸收汲取會讓身體素質更好。可平日的補魔,都是很正常的渡入魔氣方式,也從來不會一次性渡入那麽多,飛蓬便只是普通的發熱。

直到這一次,雙唇相對的強烈深吻,帶着極具侵略性的占有和灌輸,随着舌頭的掃蕩與唇齒相依時的吸吮,更伴有魔力從七竅沖刷四肢百骸的補充感,直讓人暈頭轉向。

“嗚嗯…”飛蓬開始還有點掙紮,但被魔力自所有毛孔滋補的滋味,實在舒适。

高熱間滿是經絡理順、全身疏通的透徹感,他很快就熱得臉色通紅、渾身發軟,嘴唇也溢出舒服的哼吟聲:“嗯哈…”

重樓勾住飛蓬的腿彎,将人抱緊,咬住耳根,沉聲低笑道:“我好像,還沒帶你去過炎波泉底部吧?”

飛蓬再是意識模糊不清,頭重腳輕地任重樓擺弄,也因輪回,潛意識知道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這次八成是難逃一劫。可他還是很努力,雖然只動了動手指。

是你選擇留下,我便不會再退讓。重樓眸色微微一黯,卻還是從泉池旁撿起春滋劍,握着飛蓬的手掌,助他緩緩捏緊了劍柄。

“呵。”然後,魔尊哼笑一聲,抱着無力反抗的神将,穿過重重岩漿與灼燒火光。

炎波泉是九幽最根基的靈源,經歷無數年的變遷,煞氣深重、魔力橫生,完完全全克制着任何神族。

這裏,是重樓昔年修行之地。

整個九幽魔界,也只有他,能下至地火源頭如此深處。

除了被他煉化為分身的魔靈披風,這裏過于高熱,是什麽衣料都無法殘存的。

……

見人下意識縮了一下,他的動作便也一頓。

“啪。”可是,沒等重樓說什麽,找回理智的飛蓬先松了手。

春滋劍落在滾燙的地上,但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重樓的,帶着一點嘆息道:“我從未厭惡你。”

“我知道了…”重樓的眼睛亮了亮,反扣住飛蓬的手腕:“你放松。”

他另外一只手,本就在飛蓬身後托着。

……

發絲纏繞在指尖,觸感極是細膩。重樓卻恍惚間想到,這具身體他是完全貼合飛蓬魂體塑造,除了用料是魔力與煞氣,其他與飛蓬本身一般無二。

……

可飛蓬更知道,他終究低估了重樓的心高氣傲。身後摟着自己的魔尊體溫再燙,也古井無波、紋絲不動。

顯然,自己但凡有一點抗拒,重樓便不會強求。

雖說選擇留在魔界後,重樓不會再放走自己。但他只是決定再次打下魔印,以全盤掌握去向和狀态,最多是總結了上回被輕易消磨印記的經驗教訓。

這次的标記便同第一次截然不同,在身體,更在魂魄,是用煞氣凝為毒素種出的花紋,紮根在身魂的每一處。只要他的身體,還是重樓塑造的魔軀,就再也不可能擺脫。

“快結束了。”果不其然,重樓攬得更緊,聲音喑啞幹渴,卻極是堅定,毫無動搖與猶豫:“等會兒,我就帶你上去。”

他想,只有炎波泉下的地火強度,能讓魔種徹底紮根,而不是再次被飛蓬磨滅。

可我一直硬着,還愈演愈烈了。飛蓬靜靜躺在重樓懷裏,忍得渾身發顫。

烙印魔紋并不疼痛,可前幾年遠在人間,隔界也受重樓影響,□□早已在撩撥間為他留下痕跡,不似過去那般清心寡欲。

……

“額…”飛蓬被摸得很舒服,下意識就往重樓身上拱了拱。才拱一下,他僵住了。

重樓啞然失笑,收回汗津津的手,沉着嗓子道:“放心。”

我知道。飛蓬用所剩無幾的心智,在心頭苦笑。從進入這具軀殼,他就落入了真情的圈套,逃不掉、躲不開、抗拒不了。可重樓真心真意,縱然請君入甕,也從未挾恩圖報。

按理來說,飛蓬應該感激。但或許是炎波泉底太熱,他心裏有股火,既不忿,又不忍,不想讓重樓輕易如願,可也不想看重樓極力隐忍。

“呼。”忍耐到最後,身體和魂魄的灼熱總算邁過最高峰,飛蓬松了口氣。

重樓與飛蓬額頭相抵,低語道:“等上去,我們還是兵分兩路吧。如有意外,可用魔印借力。要是動作太慢,被我隔界拖回來,可別生氣。”省得你總戒備,而我也怕,哪一日沒能忍住。

“不…你…”飛蓬閉了閉眼睛,猛地攥住重樓的下擺,聲音裏含着水汽:“我們…不用…上去。”

重樓抱着飛蓬的手臂一顫,目光無比深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飛蓬語無倫次道:“我也早就說過,你要什麽代價都可以。”

重樓面無表情地震開飛蓬的手:“代價?!”雖然知道飛蓬對夕瑤只是愧疚,但這話讓他有一種憋氣吐不出來的郁悶感。

發覺自己緊張之下說錯話了,飛蓬眨了眨眼睛,飛快地挽回道:“不是交易,我心甘情願。”

“這是真心話嗎?”重樓定定看了飛蓬一會兒,将魔靈披風甩在滾燙的岩石上,眸中有着不真實的飄渺。

飛蓬做出決定,自然不會後悔。

“重樓,我曾經從未考慮私情。”他抿去嘴角笑意,以最嚴肅的态度淡淡說道:“可如果必須考慮,就只能是你。”

飛蓬伸手撫上重樓的魔角:“所以,別以為先愛先輸,也別患得患失,嗯?”

在人間,他與中了兇魄咒的兇獸們激烈大戰,養傷時偶爾也會有軟弱的想法。只是想救夕瑤而已,為什麽要出力不讨好去管神界那些狗屁倒竈的破事?明明是敖胥貪心不足,神界坐視不理鬧出大亂,卻是他東奔西跑,憑什麽?

可轉念一想,為此辛苦的是自己,背後卻是重樓自始至終的默許和縱容。沒人會對那樣無數年如一日的情意不動容,那未曾主動說破,便已是他最後的矜持,心早就默默許出。

“一言為定。”重樓握住飛蓬的手指,終于不再克制。

……

“景天成過婚,該會都會吧?”

……

他卻聽見,魔音在耳畔循循善誘:“你要試試嗎?”

飛蓬當即一個激靈:“不…這次不用了…”他當然不排斥在上,可重樓提及與雪見成過婚的景天,必是吃醋了。那現在的退讓,事後肯定會加倍補回。

“哼。”重樓含着飛蓬的耳垂,似笑非笑地哼笑了一聲

……

“都怪你!”飛蓬惱羞成怒了。

重樓自然明白飛蓬的指控是為何,不由得忍俊不禁:“噗。”

“是你太誘人。”他迎着飛蓬越發控訴的目光,坦然而笑,俯身相就。

……

值得一提的是,獸族從不禁欲,重樓雖眼高于頂、寧缺毋濫而從不放縱,卻也見多識廣。

……

“夠了啊…放過我…”

這哭腔傳出了很遠,淹沒在炎波泉底部。

“我給過你機會。”重樓不為所動。

他真的對飛蓬毫無怨言嗎?怎麽可能,只是愛極了,才善于忍耐和等待,也才放縱飛蓬破壞自己的計劃。

如今也是時候,将郁氣在始作俑者身上發洩個痛快。重樓眼底暗沉地笑了笑,溫柔地撩起飛蓬耳畔的發絲。

……

龍首鳳翅,身形半龍半鳳,古獸之祖毛犢披了一身深紫近黑、形如長劍的毛發。

漂亮極了,威風極了,完全戳中飛蓬的心意。

“真好看。”他着迷地撫摸重樓身上的羽毛,從龍一樣修長的軀體,到鳳一般張開的翅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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