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實,先前飛蓬閉關期間,重樓曾應他所請,前往天魔國。

“誰?”當時,突如其來的一把劍橫插過來,正在大殿的魁予驚而回頭,随即抱拳行禮:“魔尊。”

戰将幽漣正向天魔女禀報天魔事務,見魔尊現身,立即跪下行禮:“魔尊大人。”

“他說…”重樓淡淡說道:“此劍暫借你。”

見魁予恍悟收劍,他來了便走,也沒多看壁階下頭也不敢擡的魔女一眼。

族人于己,多有畏懼,頗為無趣。這高處不勝寒的滋味,重樓早已習慣了。

此後,魁予如飛蓬所料,以春滋劍跨越壁障去人間,意圖帶走神子,可惜未果。

對于這些事,重樓的心放在飛蓬身上,自然也沒怎麽管。只是身在魔界、耳聽八方,倒也不會錯過消息。

直到現在,他帶飛蓬去人間,反而想了起來。

“看來,小劍守實力還不錯。”聽說魁予難得失敗,飛蓬倒有幾分訝異。

重樓“哼”地說道:“不過爾爾。”

若無飛蓬事先說動魁予,自己也手下留情,就那顆小果子,怎麽可能活着離開。

飛蓬莞爾失笑:“沒說拿你我做對比。”

他揪了一下重樓頸間滑而不膩的鬃毛,俯低了身,摟緊龍首道:“快到了吧。”

“這裏景色不錯。”重樓卻很有情趣,隐了身形,帶飛蓬在天空多轉了幾圈。

他降落在人間時,落點正是萍溪村外的山澗,原地還有一只翹着尾巴的松鼠。

飛蓬跳下重樓的後背,順手挽住重樓化為人形後的手臂。

“我打算,去看看他們。”他遙遙看向山上的明庶門庭院一角,自然想到自己帶過的那三個少年少女。

彼時也巧,修吾為自救,與月清疏結契共享魂力,便拜入明庶門。

前不久,他和月清疏聯手,配合神降于天師門的敖胥,擊退了天魔女魁予及其兩個部下,也讓魁予得了春滋劍之事,被敖胥所知。

這位前任刑律長老的想法,自不在重樓、飛蓬考慮範圍之內。

但前去拜訪明庶門的飛蓬,卻聽月寒山說,天師門掌門孟章贈了仙獸志給孫女,現在清疏、修吾與白茉晴一起去了北方。

此事讓飛蓬隐隐起了疑心:“既如此,我去看看。”

重樓尊重飛蓬的決定,固然皺起眉頭,也始終沒有插話。

直到被飛蓬領着出了明庶門,他才開口:“你…”

“嘗嘗。”飛蓬打斷重樓的話,将月寒山塞過來的踏雪尋梅遞給他,示意喝上幾口。

重樓定定看了酒壇幾眼,還是抱過來揭開了封泥。

“北方有更烈的酒。”飛蓬握住重樓的手,眸光明亮:“就當陪我游山玩水,如何?”

重樓深深嘆了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好!”

于是,他們很快就尾随了修吾等人。

有全盛時期又精通空間法術的重樓,掩人耳目相當容易。不管是身在人間的春滋劍守修吾,還是借神子之軀降臨的敖胥,都一無所覺。

當然,也意外撞破了許多事。

“真是意外啊。”就如明庶門的興衰緣由,是飛蓬也未曾想到的。

“不過,這姑娘我看着順眼。”月清疏的認錯以行動證明,面對無理由的壓迫試探,又能咬牙堅持,飛蓬最終這麽評價她。

連重樓都點了點頭:“圓滿結束。”冰仙獸打完一架,傳了真正的明庶門禦靈術給月清疏,還跟這姑娘一起走了。

“等他們走,我們就在長白山轉一轉。”因此戰結束,飛蓬放松了許多。

他還故意貼上重樓的耳廓,将溫熱吐息灑出:“說不定,能找到溫泉呢。”

瞧着那枚一下子變紅的耳垂,飛蓬忍俊不禁。

這魔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呢?明明壓着自己的時候那般強勢,又是如何做到無縫切換、毫無違和的?

當日,他便抱有撩撥重樓再次破功的念頭。

長白山極冷,最大的享受便是大口吃獸骨、大口喝烈酒。

人間經驗豐富的飛蓬裝作過往客商,去客棧買了酒和肉,委婉拒絕了店家建議他們別趁夜趕路的提議,與重樓并肩離開。

重樓的空間法術極好用,找到溫泉時,酒肉尚熱,只一口便渾身暖和。

酒香極醇,滋味極烈,飛蓬撺掇重樓喝了很多。

所以,當酒足飯飽之後,被重樓壓在溫泉中求歡,飛蓬一點都不意外。

……

重樓默不作聲地瞧見,飛蓬腰背處的曼陀羅花紋,更加鮮亮明豔起來。

碩大主花的黑色花瓣更加深邃,內中金色花蕊抖了抖。四周的分枝也舒展開來,分布着的無數小花苞,比前一瞬亦稍有變大。

“哼嗯…”飛蓬吃力地轉回頭,那雙含着濕漉水汽的眸子,不甘心地瞪着出神的重樓。

微揚的唇緩和了重樓平日的銳豔,他低頭捕捉飛蓬的唇,含笑的眼眸更是溫情脈脈,将低沉悅耳的笑聲用吻渡了過去。

重樓笑得真好看。

……

天寒地凍之中,遠處有紅梅綻放,松柏矗立。

山崖下隐蔽處的溫泉山洞,幕天席地交合,結界隔絕冰冷的風雪,但近處仍有妖獸四處奔走,聲音不時傳來。

“這時還能出神?”

……

再過幾天,飛蓬這階段修行到瓶頸,可以離開人間,就把花紋的深層含義告訴他吧。想到當時只顧着确保飛蓬安全,讓他在人間也可隔界借力自保,沒料到剛刻完就彼此說開,重樓有些嘆息。

……

“我總會适應的。”飛蓬回眸一笑,既是道侶,就沒總讓重樓壓抑本性的道理。

知道飛蓬是真願意接納最真實的自己,重樓阖了阖眼,便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還是化為靈力吧。”他擡眸深深望着飛蓬,決定從根源杜絕愛侶事後難受的可能:“別等慢慢吸收了。”

飛蓬靠在重樓懷中,笑着點了點頭,同樣沒有再拒絕這份好意:“嗯。”

之後,他大大方方地由着重樓紅着耳尖,為自己沐浴更衣、推拿按摩,漸漸就睡着了。

他們的感情愈發漸入佳境,而選擇入鄉随俗、融入人間的春滋劍守修吾,漸漸察覺到,自家師姐月清疏似乎隐瞞了他什麽。

也許是有關敖胥神尊神降的載體,也許是有關神子手中的那把劍,但他沒能問出口。

這種感覺,在認識了仙霞派白茉晴和苗疆少年桑游,和他們一起去花霧崖後,更是達到了巅峰。

但修吾瞧着桑游正對白茉晴開朗大笑,說“小晴,這些應該夠了,我們走吧”,還是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慢慢走遠,身後的火光很明亮,葬了華骝。

卻不知,有黑衣人從角落中邁步而出,悄然收走華骝的內丹。

“兇魄咒,哼!”但更有人漁翁得利,從荒山野嶺的長白山,一路追蹤修吾等人至天師門密室,暗中把這一幕幕以秘法錄下,将來引做敖胥罪證。

飛蓬看了看冷笑不已的重樓,輕輕嘆了口氣:“作孽。”

敖胥為了陷害天魔衆,以魁予劫獄為名,放這些神獸、兇獸來人間,不惜施加兇魄咒,控制他們造成大量人族傷亡。

喪心病狂。

孟章是為敖胥信徒,為了完善陣法,屠殺人間靈獸部族,搜集內丹,配合器偶。

是非不分。

盧龍府白家兄弟為謀朝篡位,甘願為敖胥效犬馬之勞,與天師門串通一氣,修建神庭陣,奴役因兇獸之亂流離失所的苦難百姓,冰晶礦內外遍布礦役屍骨。

無藥可救。

重樓不似飛蓬,始終憐憫衆生。他想的,更多是魔界的立場。

“本座希望,這個春滋劍守能聰明點。”魔尊哼笑搖頭。

若修吾不夠聰明,揭破不了敖胥的陰謀,幾年前的束縛陣法必然重現。

到時,魔界靈源被抑、群情激奮,他就只好先行出手,将敖胥罪證公布于衆,名正言順出兵讨伐神界,執行三皇盟約。

這個過程正如飛蓬所言,必然生靈塗炭、損失慘重。當然,魔族由獸族舊部發展而來,并不畏戰。

是以重樓确實矛盾,他在乎族人,又忍不住暗定計劃。今時今日,則決定觀望時局、順水推舟。

“肯定會的。”飛蓬笑了一笑,握住重樓的手,轉移了話題:“我們再等等,他們一走,我們就去觀花。”

迷幻花海,遠山晨曦,風景确實一絕。

重樓便沒有再多言,只與飛蓬并肩而行。

他想,雖然敖胥該死,但若非其揭露夕瑤之罪,飛蓬也不會提出交易,彼此更無法說開,自己不可能輕易得償所願。

嗯,他曾是神界刑律長老,那就讓其死于他自己定下的律法吧。

重樓觀賞着霧氣下的花霧崖,默默決定了敖胥的死法。

峨眉山澗,落英缤紛。

被重樓希望聰明點的春滋劍守,正在登山。

“你們很熟悉。”來到涼亭附近休息時,修吾冷不丁地說道。

此行是為陪白茉晴、桑游回仙霞派複命,月清疏聞言,明眸一閃,落落大方道:“師弟最近才加入明庶門,可我們幾人這幾年一起東奔西跑多了,當然更熟悉。”

“這…”修吾踟蹰不語了,他所說的熟悉,其實是指戰鬥上的配合。

他看得出來,對戰華骝時,三人的默契配合,證明他們早有應付兇獸的經驗。

人族,并不孱弱。

相反,還很有勇氣。

修吾若有所思地想着,在肩頭搭上來一只手和一張笑臉時,習慣性擡手想甩開。

“修吾兄弟,你一天到晚繃着個臉,不累嗎?”桑游暗暗好笑,冷冰冰是神族的通性不成。

猶記剛認識飛蓬将軍的時候,他也喜歡冷着臉,說話聲音比修吾還淡漠。

修吾淡淡說道:“沒有,習慣。”

月清疏忍俊不禁,從明庶門到長白山到花霧崖,她已經很了解師弟。他在辯解,自己不是故意繃着個臉的。

“啧,好吧。”桑游咋舌了一句,轉頭繼續與白茉晴有說有笑。

此後,變故驟生,兩相別離。

好在大運河上兇獸現,柳暗花明又一村,讓他們有理由追去盧龍府尋白茉晴。

飛蓬看着桑游、修吾、月清疏對戰赤鱬,本來做好了親自出手相救的打算。

卻不曾想,幾個年輕人做得很是可圈可點,竟讓他毫無用武之地。

只是後來的夜晚,他坐在雲端上,瞧着桑游趁夜潛入白府,叽叽喳喳安慰本在感傷的白茉晴,忍不住嘆息扶額:“感覺我像在帶孩子。”

“哼!”重樓立即道:“不過帶了幾年而已,你倒真把他們幾個當半個徒弟了。”

飛蓬搖搖頭,沒有再聽下去。

不似白茉晴,出生白家的小姑娘對兩個兄長,還抱有最後的幻想。

他幾乎預見了白家兄弟倆注定的結局。

所謂種因得因、種果得果,迫害無辜、助纣為虐,終究要以命相還。

對這三人一神的戰鬥力放了心,飛蓬便不再跟随了。

他想到魁予所托,偶爾會去天師門,暗中瞧一瞧小神子,順便摸一摸自己的劍。

大多數時光,飛蓬都在游歷修心。

重樓時常相伴,但在魔務纏身時,不得不于魔界、人間之間常常往返。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許久,飛蓬邊玩邊修,倒也兩不誤。

直到那一日,在毒瘴泉修行了一段時日的飛蓬,碰上敖胥欲犧牲修吾擒拿營救神子的魁予,而中毒被桑游帶回來的修吾。

月清疏和白茉晴,自然也陪同在側。

“這是怎麽了?”遠遠看見修吾狼狽躺着,飛蓬先是問了一句。

在近前瞧清楚臉色時,他神色一動:“絕冥。”

見飛蓬在泉隐村外出現,桑游、白茉晴和月清疏則是喜出望外:“前輩!”

“魔族?!”飽受劇毒煎熬的修吾剛接受桑湄施法,一下子就被驚得精神了,在半空中就掙紮着,想要落地站好。

然後,他便瞧見三位同伴陡然飛射而來的眼神,一時間陷入了迷茫。

如果沒理解錯,這是要自己道歉?

“噗。”向來疏冷淡漠的飛蓬,這一刻竟是笑出了聲:“罷了,我還不至于找小輩麻煩。”

他當即将神魂抽離魔軀,不以為意道:“只是拜托好友,做了一具身體。”

神族清氣,好友魔體。修吾微微凝起眉頭,想到了一件曾在天獄卷宗裏看見的舊事:“敢問閣下是…”

“你應該猜到了。”飛蓬回到魔軀,淡然說道:“我是飛蓬。”

他對桑湄擺擺手,示意她暫時別解毒,才蹲下來看着修吾:“絕冥毒烈,毒瘴泉雖有解法,但你最好不解。”

“不解?”修吾還沒做聲,桑游已經驚得跳腳:“這可是絕冥啊!”

他撓頭看向桑湄:“小姑姑,我記得你說過,毒瘴泉中曾生有一種不畏毒的上古妖蛇,吃了絕冥之後都得全身潰爛呢!從此只剩一副呆呆傻傻的骨架子,變成了不生不滅的骨蛇,可怕極了!”

月清疏與白茉晴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也被這毒性驚得不輕。

這孩子還真逗。飛蓬簡直忍俊不禁,而桑湄已經擡起手,準備揍孩子了。

“你也說了,全身潰爛只剩骨架。”他含笑打斷了幾個年輕人的遐思:“此毒蠶食血肉,卻是最佳的煉體之法。”

飛蓬款款而談:“上古時期,有人成功以此為磨砺,鍛造精鋼鐵骨、淬煉三魂七魄,流傳一時。後來,被各族禁了。”

白茉晴聽得入神,不由問道:“為什麽禁了?”

“因為成功案例太少,死得人太多。”飛蓬溫聲回答,答案讓大家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修吾:“而我之所以這麽提議,是因你資質根骨極佳,若是成功,當能突破現有極限。”

修吾的眸光亮了亮,神族因天帝賦靈而生,創造出來有多少靈力,往往就有多少實力。

至少,他蘇醒後,在神界邊讀經史、通學靈術、翻閱案例,從未聽說有人可以打破先天界限。若此法當真能突破天帝賦靈時的界限,實在是一大機緣,也就難怪要冒生命之險。

“師弟。”月清疏輕聲喚道。

聽出了師姐的踟蹰不定、關懷擔心,修吾的眼睫毛撲閃了兩下:“師姐…”

“敢問前輩,若失敗,師弟的命…”月清疏對飛蓬深深一禮。

飛蓬并不意外,只颔首道:“可以保命,到時候再解毒。”他此來毒瘴,自設的最後一道關卡,也是引絕冥淬煉身魂。要是修吾做不到,便将毒引至己身。

“謝前輩。”這一回,修吾跟着月清疏一同行了大禮,便随飛蓬去了毒瘴泉眼。

月清疏等人心中擔憂,再三求肯之後,終得桑湄一時心軟,也帶了過去。

神族為天帝賦靈而誕生,不論樹果還是古神族,皆身魂一體,煉體亦是煉魂,非一日之功。

可飛蓬來毒瘴目的明确,歷練間早已把各種藥材備齊不止一份,倒是省了四處搜羅的工夫,直接便做成了一副藥湯:“進去吧。”

“噗通。”修吾沉默寡言慣了,聞言也不猶豫,當即就把自己沒入其中。

沒過多久,月清疏三人便見修吾痛得牙齒沒入下唇,整張臉都有所扭曲。

“看着就好疼。”桑游瞠目結舌,白茉晴眸中有着不忍,月清疏更是握緊拳頭。

飛蓬淡淡道:“想打破束縛,當然要受一番苦頭。”

他們看了半晌,桑游突發奇想:“前輩,上古時第一個勇士是怎麽想起來用這辦法淬煉身魂的?”

“以毒煉體煉魂,本就是一大修行法門。”飛蓬理所當然地說道:“毒瘴泉納天下萬毒萬解,相互配合,不但能不損毒性,還能讓效果更好。”

可瞧修吾兄弟這樣子,就知道多痛。更遑論,您自己剛介紹要點時也說,絕冥毒烈,決不能失去意識,不然當即被侵蝕血肉。您雖可保他性命,但總歸受罪。

桑游暗暗佩服那個第一人,而白茉晴已經心有靈犀地問了出來:“那前輩,是誰創造了此法呢?”

飛蓬默了默,才道:“是我。”

“……”桑游、白茉晴、月清疏看了看克制不住慘叫而自施禁音咒法的修吾,忍不住整齊地對飛蓬投去了無比欽佩的目光。

桑游安靜了一會兒,又悄咪咪舉起手,小聲問道:“那為什麽成功的人少?”

“他們太脆了!”飛蓬的眼神飄忽了一瞬,不由得輕聲抱怨了一句。

要點他說得清清楚楚,先完成一系列精煉,讓身魂處于巅峰狀态,再引絕冥浸染身體魂靈,唯一的難點不就在劇痛裏保持清醒嘛,居然這麽多族人撐不下來。

最可笑的,是事後還有人想聚衆掀起是非,好責難自己。結果一追問,大部分是把這法子當一步登天的捷徑,之前費時費力費心的精煉,他們能省就省了。

“哼。”飛蓬至今想起來,都懷疑天帝陛下賦靈是不是偷懶了,不然怎麽解釋這麽多族人沒腦子?

好在,九天玄女壓下此事。不久後,魁予、水碧相繼淬煉成功。天帝陛下更賜照膽神劍予自己,徹底擺平了後患。

但飛蓬這一句抱怨和一聲冷哼,還是讓三個小輩面面相觑,沒敢再追問。

修吾才入世不久,心靈純淨守一,幾乎沒有雜念,反而慢慢适應了疼痛,眉眼間有所緩和。

“不錯,最危險的關卡過了。”飛蓬神情微贊,拿了幾顆水屬性靈果,給修吾補充體力。

他心中對多年前的想法更加予以肯定,瞧,一個剛蘇醒不久的小樹果都能做到,果然不是自己獨創的煉體之法太難。

白茉晴和桑游大大松了一口氣。

月清疏看着修吾,更是難掩歡欣快慰。再想到修吾之前因毒奄奄一息的樣子,她一時間情緒難抑,不禁落下淚來。

“師姐,你在哭嗎?”修吾還有點茫然,居然懵懵懂懂地追問了起來。

他從“人高興時也會流淚嗎”到“嗯,我也很在乎師姐”再到“謝謝師姐,我也會永遠保護你的”,完全白費了桑游在月清疏背後擠眉弄眼提示的一番好心。

就連白茉晴,都忍俊不禁地偏過了頭。

飛蓬作為過來人,靜靜瞧着這一幕,好心地沒打趣已經窘得快要鑽進毒瘴泉水的月清疏。

如此,又過了好幾日。

直到修吾情況徹底穩定,可以下地自由行動,飛蓬才由着月清疏三人圍上去,自己回了泉隐村。

他孤身在此修行日久,自然要有落腳之處,便早早學了村內竹樓的樣式,去林中伐下巨木,親手搭建了一方竹樓。

竹樓下層用以支撐樓體,上層分了幾室。寝室在內,外廳半敞開,座椅用欄杆圈了起來。

飛蓬還頗有閑情逸趣,搭建了一座适合小憩的吊床,可沐浴日月、觀賞綠景。

“哼。”飛蓬回來時,便見重樓一臉久等的躁意,側身睡在吊床上,聽見動靜便抱臂起身,雙眸咄咄逼人地瞪視了過來。

正午的陽光,剛好為那雙剔透血瞳鍍上了一層鎏金,瞪過來的模樣鮮活極了,讓飛蓬下意識沉溺。

“你怎麽不告訴他們…”重樓表情不善地說道:“你差點為一時好心,被那些不思進取的玩意兒送上照膽審判!”飛蓬傾囊相授、全無藏私,那些人卻毫無自知,竟還好意思反咬一口。

飛蓬愣了一下,回村一路與人打招呼的禮節性笑容,不禁變得真實又莞爾了:“反正因禍得福,就不提了。”

他因突破天帝賦靈的極限得了看中,才有後來的地位。更因這份自主努力争取的實力,才能戰後鎮守神魔之井,與重樓有這段不打不相交的緣分。

“不過,你怎麽知道的?”飛蓬很好奇,重樓可是異族,而他差點被送去審判之事,九天玄女明明是封鎖消息、嚴令外傳的。

重樓還有些憤憤不平,不由嗤道:“哼,你以為我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你的?那煉體之法,哪怕異族聞訊請教,你也并無藏私,獸族內自然有人向首領敬上。”

“我翻閱後,也冒險用了。”他微微揚起下巴:“出關後,父神蚩尤言,神農大神聽說,有人打破伏羲天帝賦靈界限,還得賜意義非凡的照膽神劍,遂親自過問了此事。”

重樓将昔年見聞當做笑話,說給了當事人聽:“父神笑得不行,因為神農大神問伏羲天帝時,他在旁邊為長輩們奉茶。神農大神聞得前因後果,就問天帝,你造物時是不是忘記給腦子了,竟有人如此沒自知之明。”

他聳了聳肩,補充了一句:“我聽說後,也很贊同這個說法。”

仗着神族重視法術,又多多少少擅長治療,就想用這辦法抄近路一步登天,然而心志不夠堅定,等不到施展治療術,就當場死于血肉被毒侵蝕,那幫神族簡直人蠢沒藥醫。也就難怪,後來幾乎在三族戰場死傷殆盡。

可神族居然真有高層,被這群蠢貨說得蠢蠢欲動,差點要審判飛蓬,不得不讓人懷疑,天帝造神是否真的偷工減料了。

“那小神族本身煉體煉魂很久了,引絕冥是最後的收官環節。”飛蓬的瞳孔略一收縮,而重樓繼續學神農當年的話。

他冷嘲熱諷道:“他也确實傾囊相授,要點盡數說出,你神族居然還有人以為能走捷徑一步到位,這是把你賦靈的界限當什麽?!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神族前途無量又肯努力的天驕,可是少之又少,你小心後繼無人啊。”

重樓深深瞧着飛蓬,一字一頓道:“伏羲天帝當時回答,前有九天,現有飛蓬,于神族也夠了。”

“……”飛蓬陷入了沉默,萬萬沒想到,三皇之中的神農,會和天帝陛下一樣,對自己有這麽高的評價。

有點受寵若驚,但時隔多年,并不多。反而是重樓也那麽淬煉過的事實,更讓飛蓬震撼。

“噗。”他轉到椅子上坐下,背後正是綠景,微微擡眸瞧着還瞪自己的重樓,仿佛又看見了那只在戰場上肆意殺伐,一眼就吸引眼球的異獸。

重樓挑起眉頭:“你笑什麽?”

“那時候的毛沒摸到,有點遺憾。”自己那煉體煉魂的法子,如果是重樓用,肯定換毛了,飛蓬的遺憾不由溢于言表,可眼眸裏全是明亮笑意。

重樓不瞪飛蓬了,他眸中有了“算你識貨”的意味,上揚的語氣裏帶着點得意:“能蛻皮換鱗,就說明還有瑕疵。”肯定是現在更好摸,你不用失落。

飛蓬調侃道:“可是,沒感覺過變化,就失了驚喜嘛。”

“哦?”重樓這回意識到自己被逗了,似笑非笑地剜了飛蓬一眼:“那就要怪你自己,創出那個冒生命危險的煉體之法吧。”

飛蓬知道,重樓在說自己為了實力不惜性命,心知再說下去就要翻舊賬了,只能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咳。”他轉移話題道:“今晚有篝火晚會,你去嗎?”

飛蓬得了修吾信任,可自己若出現與飛蓬過于親膩,他再點撥修吾有關于敖胥之事,那礙于神魔敵對的立場,難免會欠缺幾分該有的說服力。

重樓遲疑了片刻,上前幾步擁住飛蓬,将唇貼了上去,卻終究搖了搖頭:“為了你的計劃,我現身不合适。”

耳廓傳來被親吻的觸感,飛蓬放任重樓埋首在自己頸間,既親昵又霸道地說道:“但你不許和別人跳竹竿舞,早點回來。”

飛蓬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反手也摟緊重樓的肩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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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