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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個人把叢靜和沈銘信買的菜搞得很豐盛。
家裏沒有高腳杯,叢靜拿了普通的玻璃杯,倒了五杯酒,游子遇那杯是礦泉水。
叢靜先舉杯:“謝謝你們今天陪我過生日,我敬你們。”
他們都只喝了一口,她一杯飲盡,還學電視上的,倒扣杯子,一滴不剩。
徐夢寧說:“靜靜,你沒怎麽喝過酒,悠着點,太猛了容易頭暈。”
游子遇說:“沒事,我盯着她。”
曲敏手藝很好,大家吃吃喝喝的,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果酒甜,叢靜喝得上瘾,伸手去拿酒,游子遇先一步拿開,哄她:“你喝過兩杯了,留着點。”
“噢。”
他們知道這酒是游子遇給叢靜帶的,也不去搶,另開了瓶果汁。
游子遇給她倒了杯橙汁,“來,喝這個。”
叢靜有些失望,垂在身邊的左手,被游子遇握住,摳了摳手心,安撫似的。
她動了動手指,他又抓住,他的手掌很大,足夠包住她整只手。
“呃。”她打了個酒嗝,酒精和辣椒的雙重作用下,小臉紅撲撲的,梨渦若隐若現。
曲敏不禁感慨說:“小叢還跟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看得真惹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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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靜沖她笑一笑,梨渦更明顯了,比沾了露珠的花蕊還嬌。
徐夢寧捏捏她的臉,看向游子遇,“她是不是喝醉了?”
游子遇也不知道。
叢靜搖頭,“我沒醉。”
桌上菜肴一掃而盡,徐夢寧獨自收拾碗盤,叢靜找副撲克牌給他們打。
四個人圍着小茶幾,兩兩而對,叢靜坐在游子遇和曲敏中間,看他們玩。
牌局無所謂輸贏的話,就沒意思了,孫曉玲說:“要不玩積分制,一局一分,五分封頂,墊底的人玩真心話大冒險,小叢,你負責記。”
“好,沒問題。”叢靜比了個“OK”的手勢。
游子遇覺得她比平時嬌憨了一些。
游子遇先拿下五分,墊底的是孫曉玲,她選真心話。
曲敏問:“你談過幾個男朋友?”
小菜一碟,孫曉玲說:“兩個。”
下一輪,還是游子遇先出線,這回輪到沈銘信,孫曉玲問:“你喜歡的人身上必須具備什麽特質?”
曲敏不滿:“你對沈老師太溫柔了吧。”
沈銘信想了想,“她不一定要有什麽特質,我喜歡就夠了。”
“滿分答案。”
游子遇看了他一眼。
第三輪,又是游子遇五分。
曲敏說:“小叢,你沒給他多算吧?”
叢靜呆呆地搖頭:“沒有呀,他打牌本來就挺厲害的。”
“嚯,”曲敏挽起袖子,“沈老師,孫老師,下把我們打他個落花流水。”
“加油。”
游子遇湊過去,問她:“你想看我輸呀?”
叢靜把他的臉推開,“老是贏多無聊。”
不知是游子遇故意放水,還是當真風水輪流轉,這輪他輸了,他随便道:“真心話。”
曲敏蠢蠢欲動,勢必要問個勁爆的,結果被沈銘信搶了先:“你為什麽喜歡她?”
這個她是誰,大家心照不宣。
游子遇沉吟片刻,偏頭,看着矮他一截的叢靜,說:“我活在混沌裏,她開了一道天光。”
叢靜的臉,慢慢地,慢慢地開始發熱,變紅。
他對她說過很多次喜歡,聽得她快免疫了,反而是這樣委婉的告白,讓她的心像千百只螞蟻爬過,酥酥癢癢的。
後來天色漸晚,曲敏說要回家給孩子做飯,沈銘信也有事,他們三人依次告別。
游子遇坐在原位,喝着酒,不動如山。
“你怎麽喝起來了?”
“叫個代駕就是。”他握着瓶身,“給你倒一點兒?”
叢靜找來一個杯子,讓他斟滿,兩人就着零食喝起來。
“今天生日,過得開心嗎?”
“嗯。”叢靜摩挲着杯沿,“游子遇,你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
“那句?”
“就你第一次真心話說的。”
“你不是聽懂了麽?”
“不懂才問你,你……”叢靜不知如何組織措辭。一個學中文的,竟在這上面犯了難。
游子遇說:“我爺爺當年下海,賺的錢并不幹淨。他是個很心狠的人,也就是靠這點,發了家。後來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他才回C市,洗白自己。”
兩個人杯中空了,他倒滿,繼續說:“但他的子孫輩,都繼承了他這種風格,利益大于人情。很多人的結合,沒有感情基礎,我父母就是。我和我家關系很差,我母親去世後,可以說水火不容。”他苦笑了下,“這種家庭,我寧肯不要。”
他說得粗略,叢靜無法通過想象補充細節,可光這麽聽着,就已足夠心疼。
她摸摸他的頭,像摸小狗,“這麽多年,辛苦了。”
游子遇說:“有得有失,其實也沒什麽,至少經濟上,他們從來沒虧待我過。”
“那你以後呢?”
“那天從酒店回去,我搬出來了,我父親被我氣到了,停了我的卡。我現在給何卉鳳打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他本身就沒什麽人生規劃,有一天混一天。
“打工”這兩個字,實在不符合他的人設。叢靜忍俊不禁。
“笑什麽?”
叢靜說:“笑你從魔仙堡出來,落難到人間。”
游子遇彈了下她的額頭,“胡謅亂道。”
叢靜淺笑晏晏,和他碰杯,“敬自由,敬獨立,敬未知的未來。”
“敬你。”游子遇眼底溫柔得不行,酒入喉,甘甜生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明明游子遇說,會盯着她,結果兩個人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叢靜頭有點暈,她自沙發上滑落,坐在地上,手撐着腦袋,往嘴裏塞着零食。
細白的腕子上,那抹紅黃格外顯眼。
游子遇誘導地問她:“知道我屬什麽嗎?”
他比她大一歲,所以是:“鼠。”
“從屬相上來看,牛和鼠二者互為六合,合之互旺對方運勢,乃為大吉,極佳之配。所以我們倆,是天作之合。”
叢靜腦子暈乎,但還能轉:“夢寧和我同年的,她也屬牛。”
游子遇被氣笑了,“我喜歡你,又不喜歡她。”
“嗯,我也喜歡你。”
兩個人都怔住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有心跳的鼓噪聲,不知道是誰的。
叢靜遲鈍地反應過來,亡羊補牢:“我也喜歡夢寧,曲老師他們。”
“你再說一遍。”
“我也喜歡夢寧……”
“上面那句。”他語氣急切,那點酒對他來說,跟白開水沒區別,但他還是想再聽一遍。
“我也……我不說,你什麽都沒聽到。”叢靜耍賴地把頭到雙臂間。
游子遇也坐到地上去,“我就說,你也喜歡我。”
酒精害人不淺,她咬牙切齒,打死不承認:“我沒有。”
“你有。”他笑得嘚瑟,“你輸了。”
叢靜想了兩秒,才想起他說的是之前,他們打的賭,“我又沒答應你。”
“那你答不答應做我女朋友?”
“我不,誰知道你這個人,是不是真心的。”
“我真不真心,你明明比誰都清楚。”游子遇雙手捧着她的頭,将她的臉掰正,兩人面對面的,他啄了下她的額頭,“答不答應?”
她很有骨氣:“我不。”
他锲而不舍地啄她的臉頰,“答不答應?”
她負隅頑抗:“我不。”
游子遇看叢靜,簡直是獵手看已經落網的獵物,“我看看你嘴怎麽這麽硬。”
啄吻這次落在她唇上,他碾了下,溫軟的,兩人呼吸之間,還有淡淡的酒獨特的芳香。
她睜大眼看他,眼睛水潤潤的,清泉水洗過一般,他軟了嗓音,換着法地叫她:“叢靜,靜靜,叢老師。”
“煩不煩啊你……”
他還在追問:“答不答應?”
她瞥開眼睛,“你自己不知道嗎,問問問。”
游子遇笑了,他很久沒有笑得這麽開懷了。
剛認識那會兒,他整天喪着張臉,幾乎不笑,就算笑,也只是扯一扯嘴角。
他追她的第一天,從一張課程表開始。他們同在一個群,他申請加好友,要她們系的課程表。她不明所以,還是發了。
第二天的第一節課,在階梯教室上,課上到中途,她後背被人戳了下。
看到他,她很驚訝:“學長,你怎麽在這裏?”
“來蹭課。”
後來,她就經常能看到他了。教室,食堂,圖書館,後來發展到她兼職的地方。
叢靜跟游子遇壓根不熟,她只覺得困擾。
徐夢寧說:“他條件也挺好的,你試着跟他處處呗。”
“你不覺得他那樣的人,都是把感情當游戲嗎?我對他沒感覺,我才不要。”
但是時間長了,聊天多了,她發現他不像一般富二代那樣纨绔。她的态度有所松動之後,他邀請她出去玩。
那次,是她頭一回去酒吧。剛到她就後悔,為什麽要跟他到這麽不正經的地方?
游子遇只給她點了杯冰鎮西瓜汁,自己則和朋友喝酒,十點不到,就把她全須全尾送回了宿舍。
尾随事件是個節點,之後他們的關系縱深發展。
他們經常在校園同進同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似情侶非情侶。
叢靜始終沒答應游子遇。
她跟他說,他們可以做朋友。
游子遇同意了,行。
其實他不知道,他是她從小到大,父親之外,關系最好的異性。
回憶大二那年的事,叢靜跟做夢一樣。
她說:“游子遇,我是喜歡你。”
“嗯,我之前就看出來了,不要說‘但是’。”
“沒有但是,就這一句話。”叢靜閉上眼睛,終于認輸,“我喜歡你。”
游子遇一手按在她後頸,頭一低,吻下去。這次的,不再是淺嘗辄止。
他只稍微含了下她的下唇,就迫得她啓開齒關,放他入行。
叢靜睫毛顫着,陌生的親密刺激之下,放大了她的淺感覺,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十指交握着。
他勾着她的舌,交纏着,偶有啧啧水聲,聽得她面紅耳赤。
酒味在唇舌碾磨中,變得愈發濃烈。
她快呼吸不上來了。他放開她,額抵着額,給她空間汲取氧氣,不消片刻,他再次攫取她的唇瓣,貪得無厭,不知餍足。
徐夢寧一下午未參與他們的娛樂,她打開門出來,看到的就是兩人擁吻的情景。
她吓得立馬退回房間,拍着胸口喘氣,“我的媽呀,我不會被滅口吧。”
轉而又臉紅。
她好像看到他們伸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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