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成竹之勢

成竹之勢

“小荷兒,你是不是病了?”他伸着脖子端詳她。

“啊?我沒有啊。”被問到她一臉懵。

“那你是有什麽想做還沒做的事情?”

還別說,蘇煥雖然沒什麽官場經歷,這看人的本領還挺高強。她趁機轉移話題問他“阿兄,你何時娶個嫂嫂啊?”

“這……”他忽然被問住了“我還沒想過這些事呢。”

“阿兄,該想你啦!”她開始“教育”他到。

“你如今要任官職了,按這兒的習俗,好像是該成親了,你有什麽想法嗎?”

“要說這想法……”他思索着說:“我既沒有青梅竹馬,也沒有堂親戚,更不曾認識姑娘,就是到了年紀,該從何?”

你要說這我可就有精神了。

她扭扭身子,挨近他坐正說到“沒有這些怎麽啦?那難道,如果有這些的話,阿兄你就随意成親了?”

“那可是……大家都是這樣找妻子的啊。”

“當然不是了,成親當然就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啊!那些人或許是,喜歡的人恰好是那樣的關系,是巧合而已呢?”

他觸見了從未想過的事情,愣是想了半天……

到了府他還沒緩過神來。

自個兒不停嘟囔着:“那如果過了年紀,還是沒見到喜歡的人,那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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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阿兄啊,原諒我在你被消耗體力了以後,突然又給你抛了個世紀大難題吧,這個問題幾千年了也沒有清楚的,我卻突然讓你思考。

唉……

收到蘇烈奏書薛延陀探子一事的李望,也是愁眉苦臉的在案前。

西州諸國又開始紛亂了,吐蕃那邊非要讨個公主和親,薛延陀這邊又摩拳擦掌……

他是很不想打仗的,勞民傷財……看來,不得不該提早謀劃了。

第二日早朝過後,他留了蘇将軍到殿後,連同他的徒弟鄭屹一齊觐見,商讨此事。

按照鄭屹的位次,就連上朝都是沒有資格的,今日竟得官家召見,宦官宣他的時候他正一如往常的巡街,接了旨意,他便随着進宮了。

從前輕舟曾與他說起見官家的禮儀談吐等事宜,只是他們料想這一天漫長不及,并未仔細練過,今日這般倉促,鄭屹心裏是激動與緊張輪番的倒。

聽宦官說他是随蘇将軍一同被召見的,他才稍安心些了。

一路的時辰對他來說變得那般漫長,心裏将他學過的那些東西颠來倒去地想。

忽然他想起上一次這般緊張,還是他求得蘇荷的諒解向蘇将軍拜師那一次呢。不知怎麽他覺得欣喜起來,若是蘇荷知道他如今得見了天子,不準也會褒獎他呢!

他自顧自地點點頭,為自己鼓勁兒,見到官家一定要謹慎演說,争取得到官家的青眼。

被殿前侍衛搜了身,放下了那柄劍,他便随宦官走上了大殿。

待行至殿門外,聽見他師父,蘇将軍正與官家談論的火熱。

宦官停下了腳步,轉身與他說:“鄭參軍,陛下正與蘇将軍談論政事,你且在這兒候着,咋家去通報一聲吧。”

他恭身應了他的要求,便又直了身子,像守衛一般站于殿門外。

蘇烈将他們先前的計策,正悉數告與李望。

李望聽後也表示贊同。

只是控制探子一事沒有把握,本是好主意,倘若是失控了,那豈不是要“假戲真做”了?

李望剛抛出這疑問,宦官便走至他身邊通告說鄭參軍到了。

他點點頭,于是宦官便揚聲喊道:“宣召左屯衛倉曹參軍鄭屹觐見!”

鄭屹于是轉身走進大殿。

剛入宮中這座壯闊的大殿便直映日眼簾,未曾想內裏更是宏偉。

金柱粗壯如古樹參天矗立,幾條巨龍盤蜒而上,欲于金頂遨游,兩旁挨着高身的釉瓷淨瓶。

金碧輝煌的龍椅最是氣派,上頭雕刻着龍像,鑲嵌着裴翠瑪瑙等各色寶石;一旁跟着一座鳳椅,後有鳳凰呈欲飛之勢,展翅蓬勃,點綴鳳尾的皆是玉珏明珠。

前桌上擺着一副文房與精致的三彩盤杯,一角還放着三彩貼花香薰。

四壁間隔燃着一座座的陶俑樹燈,樹燈上各類十一生肖參差坐落……

可惜這些他都未曾觀賞。

他不敢輕妄地左顧右盼,只看着眼前直走,餘光看見些模糊的樣子。地磚他倒是看得清楚,鋪畫的是各類山海獸類,也是栩栩如生。

“微臣懇請陛下将這一事交由微臣,臣定不負陛下使命!”拜見過了李望,他跪拜着懇求到。

探子一事,他知曉前因後果,目前也有了眉目,他來繼續執行再合适不過了,況且,有機會面見聖上,實屬不易。

“老臣也會協助鄭參軍一臂之力,完成陛下的期望。”蘇将軍在一旁接道。

李望心裏還在權衡着。

蘇烈雖不會做些狼狽為奸之事,可他這個人太過倔強,帶出來的徒弟也不知是何秉性,初見雖還算不錯,若日後和他一樣,那可是要翻天那。

于是,他答應了鄭屹的請求,同時并囑咐蘇烈如有任何變動,務必立刻上報與他。

在他們告辭之後,李望又召見了嚴相公。

“和親之事,嚴郎有何見地?”李望坐與座上,詢問着嚴相公。

嚴相公為他仔細地分析到“陛下愛女心切,老臣也為之感泣。只是吐蕃向來安逸,實力在西州諸國中也較強盛,如若和親能使邊疆和平,不必勞民傷財,倒不失為上策。”

李望聽了,長嘆一聲,感慨到“嚴郎,你言說的利弊,朕也清楚,只不過,朕還是舍不得公主啊,那蠻夷之地……”

“老臣倒是有個萬全之策!”相公看着李望的眼睛,胸有成竹地接到。他早料到官家有天會商議此事,所以心裏早有了盤算。

“哦?”李望面露喜色,側耳傾聽。

“江夏王有個女兒,聽聞頗有姿色,眼下也到了适婚的年齡,且王爺的女兒與陛下也是一脈相承……”

“好哇,好啊!”

還未等他說完,李望便如醍醐灌頂般眼前烏雲盡散。

心頭大事總算是解決了,他興高彩烈地稱贊相公,直誇他是我朝不可或缺的右臂。

随後他又托相公私下裏派遣幾個忠士,且盯着鄭屹做事情如何,若有不妥之處向他來報。

順利給兩件心頭大事牽了頭,李望只覺得清風徐徐,神清氣爽。

嚴相公回到府裏,随即便指派了羽常,去打聽鄭屹的行蹤。

羽常是嚴相公身邊最信任的巧将。他用羽常做這件事,并不是認為鄭屹多麽值得他關注,只是官家的令,還需好好執行。

聽官家突然提起鄭屹,他還有些驚訝,上次宴會上,他碰巧見過,就是蘇烈收的一個小徒弟嘛。

如今卻已經面見了官家,果然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啊。

不過看來官家并不信任他,他跟着蘇烈,估計也只能走他師父的老路喽!

蘇烈卻是寝食難安,他覺得,形勢嚴峻,責任也重。

再加上蘇煥就要遠赴他鄉了,未來還不知道經何險途。他整日憂心忡忡的,憑大娘子如何勸也聽不進。

蘇煥臨行時。蘇将軍撥了十幾個常年跟在他身邊的精壯武士,一路護送;大娘子包了幾包衣服鞋襪,總怕他在路上耽擱了凍壞身子;蘇荷把宮心唐裏的糕點能帶的,全給買下了,只怕他以後吃不着了想……

一件件的東西,加上必帶的書卷,竟足足裝了近十車之多。

蘇煥不停地好言安慰着,一家人直給他送到城門口,也不肯撒眼,他也不舍得,但是總有離別時啊。

他揮揮手,放下車簾,強忍着不再去看他們,帶着浩浩湯湯的十車行李盤纏啓程了。

兩個多月後……

入了臘月,天開始真正寒了。

屋外冷風淩冽刺骨,清早草木都下了白霜。江河幾乎結上了凍,蟲魚鳥獸各自藏避進巢穴裏。菊花一絲絲挺拔地綻放着。

這時比蘇荷剛來的時候寒多了。

“快點兒,快點兒!”

蘇荷激動地拉着木木往人群裏擠。

今日是成文公主的冊封大典,宮裏禮儀隊會一路游行,路兩旁站滿了百姓,士農工商甭管是什麽階層,大家都想一睹成文公主的風采呢。

“聽說成文公主,還要遠嫁西州去和親呢!”

“我也聽說了,那蠻夷之地非要讨個公主過去,聖上這才不得已出嫁成文公主!”

“都說這成文公主姿态極美,還飽讀詩書,真是絕世佳人矣!”

“那是自然,我朝的公主,那便是天女下凡也不忍落淚!”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激烈地議論着。一邊還不忘輪番伸着腦袋盼望。

那邊仗隊已經緩緩行來。

轎辇前後跟着許多宮女侍衛,宮女們個個都面如桃色,姿态明媚,更別說是公主了。

快看!

轎辇四周圍了粟紫色的輕紗,公主端莊地坐在紗正中。

她上穿十様錦煙花紋交領窄袖短襦,下着玉紅色煙花紋長裙,肩頭斜披着薄柿色披帛。梳着百合髻,戴着孔雀含砂珠金發冠,兩側各釵鎏金飛鳥發髻。眉心點畫牡丹,畫的是三峰眉。

她皮膚白皙透粉,娟麗窈窕,眼神堅定又溫柔。

蘇荷拉着木木,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場面。那晚的姑娘果然是李雁,如今被冊封成為了成文公主。

她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震撼之感。也不知李雁此刻是怎樣的心情,她定還未料想到,她的西遷,将帶給我朝與西州更加的璀璨和祥和。

從前在書上見過的人,她做夢也想不到以這種方式再見到……

侍衛攔着熱情高漲的百姓,給轎辇留足過道的地方。

“往後退,往後退!”前面侍衛高聲呼喊着。

她被人流帶着往後挪動。

人群更加的擁擠了。她拉着木木的手也被迫松開,扭頭一望她已經不見了。

她一邊後退,一邊回頭找木木。

一不小心,左右腳絆在一起踩到了襦裙,眼看她将要跌倒。

“欸,小心!”

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肢,将她穩穩地扶在懷中,她驚地擡頭看去,竟是……鄭屹。

他竟毫無征兆的,在這時候出現在她眼前。

她的心突突地跳着,盯着他炯亮的深棕眼眸看了許久,整個人像酥了一般,任憑陷入泥潭。

“你,你……”她望着他,一時連話竟都說不清了。

“蘇荷姑娘,你怎麽在這兒?”他扶起她,問到。

“我也來看公主。”她低頭整理着衣裙說到。

又回問他:“鄭參軍怎麽也在這兒啊?”

他看着她,拍拍自己的盔甲:“我是路過的,看這裏太擁擠了不放心,就幫忙組織一下。”

“哦。”

她點點頭,沒在說什麽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他覺得她仿佛是有什麽話要說,就看着她等她開口。

等了片刻,她只是看着他并不說話,他便才說到“那我先告辭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剛轉身,她又喊住他。

她忍了幾忍,還是決定問問他。

“你最近……在忙些什麽?”

“哦……這不是吐蕃國使臣來我朝,城裏魚龍混雜的,事務就繁雜些了。”他回答她到。

“奧,那你快去忙吧!”

她腹诽自己,這明知的事情,不知道你還問什麽。

他點點頭,便走遠了。

她目送他離開了。

回過神來才覺得荒唐,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難不成要喜歡上他了?

她提醒自己清醒點兒,回頭去找尋木木。

他走了沒多遠,忽地才想到,要是她剛才摔倒了,那後果……

哎呀!不知道剛才慌些什麽,忘記交代她看完了就趕緊離開。

他越想越擔心,又折回去,卻已找不見她了。

他便站在擁擠的人群旁看守着……

直到觀望的百姓都散了去,估計她也已經安全到家了,才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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