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霜降化喜雨
霜降化喜雨
她哭泣着卻好似末日臨面,此時窗外正是“又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時節。
日子仍舊緩緩前行……
屋裏的暖爐漸都撤了下去,繁厚的裘絨鬥篷已換成輕絲披帛。
春雨濕潤着汴州城,草木已發嫩芽,淺淺浸在雨水裏,初春櫻花落,雨打花瓣滿城飄零。
小娘子拎起輕衣襦裙,滿心歡喜地奔向日夜思念的郎君。她踏着青磚,迎着細絲雨,腳邊随着斜飛的燕子,花瓣散落在肩上也不在乎,只顧得櫻樹下,靜待着意氣風發少年郎。
三月将盡時,鄭将軍終于凱旋歸來。
“鄭将軍!”蘇荷歡聲高喚着他。
鄭屹看到向他奔來的心上人,臉上露出欣喜的顏色。多少次,他只在夢裏見過……他張開雙臂,緊緊将她擁入懷中。
和風細雨斜絲散下,櫻花枝頭搖曳不止。
“你怎麽才回來啊!”
她委屈地怨他。
他眷戀着她的擁抱,也跟着委屈:“我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你還要怨我。”
想到這些,她從他懷裏脫出身了,上下仔細的打量。
他趕着路身上穿得厚重,看不見什麽裸露的傷膚。她執起他的雙手,只見張着厚繭皲裂的掌紋,裂處還深嵌着泥土灰燼……
“疼死了吧。”她皺着眉頭輕撫他的掌心,不禁跟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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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這般,卻将他逗笑:“哈哈,哪兒有人打仗不受傷的。還未做大娘子呢,便成這般模樣,以後該如何。”
說起這,她問他到“你可曾聽聞相府做的蠢事?”
他摩挲着她的腦勺,溫柔地安慰:“我已經讓輕舟打點好了聘禮,來了汴州,估計就快到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卻還是那麽讓人心安。
她撇着嘴,擡頭看着他,氣嘟嘟地問:“那我給你的簪子呢?你是不是給丢了?”
“沒有啊?”他有些懵。
用指腹輕輕拭去她挂在臉上的淚痕,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裹。
他層層将包裹打開,只看見,裏面安然無恙的躺着兩支簪子——一支玉簪,一支銀簪。
“這支,是你送給我的玉荷簪”他指着玉簪說,又拿起銀簪說:“這支,是我在朔州,打銀的阿婆那裏買的,想着回來送與你。”
說罷,他将銀簪遞到她手上。
銀簪上雕刻的是一朵荷花,荷芯荷瓣,刻畫的栩栩如生。花底還墜着幾朵蓮蓬,蓮蓬是镂空的鈴铛,細細聞着,還透着一股清香。
她接過銀荷簪,仔細端詳着,“人家那叫簪娘!什麽打銀的阿婆啊……”她嫌棄他道。
“嘿嘿……”他憨憨地撓着後腦勺,“那你喜歡嘛?”他羞澀地問她到。
她踮起腳,靠近了他的耳朵,輕聲說:“鄭将軍送的,我都喜歡。”
他彎下腰,緩緩靠近她,也在她耳邊小聲回:“蘇荷姑娘喜歡就好。”
她撲哧笑出聲來,穿過衣袖挽住他的胳膊,“好啦好啦!快走吧,輕舟到底什麽時候才到啊!”
“誰知道啊,我都讓他路上盡量別耽擱了,怎麽我都到了,他還沒到呢……”
兩人并肩慢步離去,他帶着她,往他與輕舟約定的驿站去了,一路上,還不停拌嘴。
“聘禮還沒到,人先到了,哪兒有這般兩次來的啊?”
“那怎麽沒有,我聽說,那相府來提親的隊伍,連汴州城都裝不下啦!”
“你還打趣!輕舟再不來,我就直接也跟羽常走了!”
“那是不可能的!”
“怎麽不能,我說能就能!”
“你說能?好,我已經将你挾持啦!”
他們嘻嘻哈哈地,互相推嚷着,漸行漸遠了。
其實莫名送給蘇荷的那封信,正是出自嚴祿之手。
鄭屹求請官家早些發兵,此去一路必經汴州,而汴州此刻遭災,恰好蘇荷也在汴州,嚴祿就已經知曉鄭屹對她用情至深。
他派遣羽常前往汴州,如遇蘇荷一幹人有難,便可相助,可惜羽常萬沒打聽到蘇荷流落到了難民窟,所以比鄭屹晚了一步,只好在汴州繼續聽命。
那晚蘇荷與鄭屹離別時,羽常看着那簪子的模樣,便在心裏記下來。
後來,等到朔州傳來戰報,嚴祿便讓羽常在汴州城裏,添油加醋的将消息擴散開來,随之又捏造了個簪子,寄與蘇荷,趁她情義動搖之際,直接上門納采,心想定能夠将她拿下……
可惜,他們只知蘇荷性子烈,卻不知她是如何烈。
這計謀,放在別人身上興許管用——等待之人杳無音訊,一時又有高門求娶,慌亂之下答應了也是情理之中。
但蘇荷本就是個橫來的人,鄭屹是她此生唯一要嫁的郎君。不等到他,她是不會就此作罷的。
蘇縣丞府中,輕舟已帶了喜禮送至府上,鄭屹與蘇烈和大娘子在正堂談論着。
鄭将軍揣敵之腹的本領也是學到了家,薛延陀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攻打思摩,确是因為真珠可汗“聞上将東封”。
聽說李望要赴泰山封禪,他分析局勢認為:“天子封泰山,士馬皆從,邊境必虛,我以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
因此決定趁我朝注意力集中在東方、無暇顧及北邊之際,一舉解決思摩這個卧榻之側的心腹大患。
但由于薛延陀的探子消息投遞時差,李望早就因“有星孛于太徵”天象異常,下诏停止封禪事宜。
思摩退入長城後,根據官家的指示,實行了堅壁清野的政策。薛延陀意在速戰速決,本來帶的糧草就不多,此時又無法就地取糧,戰馬幾乎把樹皮都啃光,士兵也是食不果腹。
他同萬将軍協力制定戰略。集結糧車三百輛,每輛車中埋伏幹将五人,各拿長柄大刀強力弓箭,命老弱殘兵押送,而把精銳部隊埋伏險要之處等待。
當日薛延陀軍突然出現,搶劫糧車,老弱殘兵棄車逃命,薛延陀軍把糧車趕到有水草的地方,解下馬鞍,并準備卸糧;這時,車中勇士跳出,兇猛攻擊,薛延陀軍大為驚駭,紛紛逃走,或是甘心被俘,剩下的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幾乎全軍覆沒……
鄭屹能平安歸來,蘇烈與大娘子也歡喜得很,這門婚事終于是有了着落,也不用蘇荷每日翹首盼着了。
“師父,師母,鄭某一直對貴府女蘇荷欽之慕之,今日來向蘇荷姑娘求親,鄭某願娶蘇荷為妻子,此生與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望師父師母應答。”他屈膝跪拜在堂上。
“既然你用情深切,我女也願嫁與你為妻,與你共度餘生,我們做父母的,便也應了。”
“謝岳丈,岳母。”
步驟規矩一樣不落的完成以後……他們在正堂上,談論着出嫁時宜。
鄭屹思慮到蘇荷上次的遭遇,想帶着她一起,先回京複命,将蘇府打理出來讓她住着,也可休緩幾日,等他徹底了解這件差事,便可即日完婚。
蘇将軍與大娘子甚是同意,如此說,也只能委屈蘇荷,她臨嫁前,許是見不到娘家人相送了。
蘇将軍将蘇府作為其一嫁妝,贈與了蘇荷,只讓她安心住着。
不過蘇荷沒有要下這一件,還說到,等她嫁去了鄭家,若日後得到機會,慢慢再将蘇将軍與大娘子,重新接回長安。也算是,為蘇荷小姐盡了孝道。
随即,大娘子就帶她去庫房,娘倆一齊算着需備的物件。這一忙就是一天,而且腿腳都不帶歇的。
婚事終于是落定了,蘇荷感嘆,這裏結個婚,也是真的麻煩啊!
這日亥時,實在是入夜了,大娘子遣人将蘇荷送回屋歇息,正回的路上,遇到在院裏徘徊的蘇知韻。
“你先下去吧,大娘子要問起,你就說我回去便睡下了。”蘇荷擺擺手,對那姑娘說。
轉身,她徑直向蘇知韻走去。
“喲!阿姊這麽晚還沒睡,也是在忙心婚事嘛?”蘇荷先行招呼,笑着問她。
蘇知韻臉上堆着笑,回她到“倒也用不得,到了那相府啊,什麽好東西沒有,帶再多東西,都用不上。”
“哈哈哈,看來阿姊還是不明白啊?別人的東西永遠都是別人,借個一回兩回,還能忍得,這次數多了,要遭唾棄的!”她挑着眉說。
說罷,她将手覆在唇上,一副驚訝地樣子:“哎呀,我忘啦!嚴公子可是做安樂坊生意的,平日裏要打賞的,多了去了,怎麽會在乎這一點兒呢!”
蘇知韻惱地緊緊攥住裙角,氣得牙癢,卻又不得擠出笑來。
“呵呵呵,阿妹這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發聽糊塗了……”
“哼……”她冷笑着,盯着她直勾勾地說:“我的意思是,庶出就是庶出,永遠只能撿嫡出不要的東西。”
她昂着頭,接着說到,“你以為父親是覺得上次對不起我,才如此順從我的嘛?錯啦!即便你沒有對我做什麽,我也有把握,嫁給嚴公子的絕對不會是我,而是你。”
“蘇荷,你怎得這樣無理,一副高傲的樣子說這樣的話!”她終于無法忍受,沖她吼到。
“我為何說這樣的話,你心裏清楚得很。”
說着她繞着她,仔細地為她解析:“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怎麽與你認識的阿妹越發不同了?”
她當然聽不明白,只皺着眉頭看她。
“當初你弄來壞的木屐使蘇荷小姐跌死時,我便想給你一個教訓。未曾想一時心軟竟就這般放過了,而後你竟敢又殺了木木,如此說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叫你有好下場。”
聽她這樣說,她的臉色由愠火變為了驚恐。原來……她都知曉。
“你,你到底是怎樣。”她扣着衣角,少了底氣地質問她。自從木木死後,她就看起來不正常。
吓得差不多了,她輕拍着她的肩頭:“我只想告訴你,你不用做什麽,只會囚禁在庶出的牢籠裏,永遠擺脫不得。就如同你嫁入相府……也只是換了個地方關押罷。”
她只丢下這最後的話,便從她身邊擦肩走去。
蘇知韻梗着脖子瞪着她的背影,卻站在原地,久久還未離去。
蘇荷知道蘇知韻為何一直想置蘇荷小姐于死地。
她不是喜歡彈琴,也不是喜歡鄭屹,她只是想盡了辦法,來彌補她庶出的缺憾。在她心裏,蘇荷小姐是一面鏡子,也是一個模子。她從心底裏滲出來的自卑,早已蒙蔽了她的雙眼。
不過蘇荷可沒那麽好心。她只會打破她最後幻想,當她的一切期許都化為泡影,又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的時候,就會百無聊賴地度過荒蕪的一生。
有些話說得很對——有些人,活着比死了,痛苦百倍。
可此刻,蘇荷卻也失了魂一般,忽地從臉上滑落一滴淚珠,她雙手覆在心上,望着空中半掩的灰月,心裏祈盼地想:
蘇荷小姐,木木,終于算是為你們做些什麽了嗎?
我能想到在這裏給一個女子最深的懲罰,莫過于将她送入本不屬于她的婚姻裏去。
她合上雙眼,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緩緩吐出,淚滴也順着她的長睫,滴答——落入泥土地。
沒曾想,難過的事剛啓。第二日羽常便登門來訪,說丞相府秉承不鋪張的理,新娘簡單跟着上路便行了。
其實是他相府宣稱娶蘇府嫡女,才有那日的陣仗,如今變了卦,雖陣仗仍是不丢,卻也沒有了底氣,只好縮些規制,求得簡樸的名聲。
這消息傳到沁雅閣,蘇知韻聽完過後,怒吼着:“為什麽?庶出的難道就要被這麽作踐嗎?”
白二娘一把拉住她,教訓到“庶出怎麽了,庶出能嫁到相府,是多少人做夢都沒有的!”
她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眼裏只剩下絕望,她本想着好歹是嫁到了相府,怎麽說光鮮總是有的。
看來蘇荷說的是真的,不管她曾經做了多少努力,總會因她不是大娘子的孩子,付之一炬。
這日晚,大娘子為她收拾了一番,她穿着白二娘早早為她準備好的嫁衣,簡單的行了規矩,便跟着羽常,回了長安。
兩日後……蘇荷便與鄭屹也一同赴京了。
大娘子将蘇荷的嫁妝,該置備的都備齊了,一些首飾珠寶,绮麗布料,奇珍異寶,車房田契,陪嫁奴仆……加起來有足足千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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