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55

54、55

不是季山謠?

項陽反應過來:“你是季山謠的妹妹季海謠嗎?”

乍一看兩人長得很像,但仔細看去,季海謠确實看上去更病弱一些,身體瘦弱,皮膚也沒什麽血色,行動間沒什麽力氣的樣子。

他友好地笑:“我和你姐姐很熟。”

季海謠看着他,無動于衷。

“我對她的社交關系不是很熟。”

項陽哽住了。

“你難道對我很熟嗎?”季海謠道。

好吧,确實。項陽也從沒有聽季山謠提起過自己的妹妹,他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姐妹倆在這一點上倒是挺像的,剛認識的時候看起來都不像好接觸的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過度耿直。

何禦看着季海謠,他覺得這小姑娘不太對勁兒。

他細細看去,季海謠在他眼中變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影子,身形邊緣是模糊的。在她半透明的身形之下,是一個泥捏的小人偶。

來的不是季海謠整個人,她是生魂離體,寄托在那個泥人偶上過來的。這應該是某種靈術使然,在泥人偶的保護下,她的生魂狀态穩定,能夠像活人一樣行動。

但這仍不代表安全,對于任何生靈來說,魂魄離體都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泥人偶只是可以使魂魄寄托、提供一定保護,但它和魂魄的聯系肯定沒有肉身和魂魄的聯系緊密,萬一有心懷不軌的除靈師發現,很容易将她的生魂掠奪走。

“你該回去了,在外面亂走很危險。”何禦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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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陽還沒發現,只是出于對一個病弱小姑娘的關心提醒道:“是啊,你姐姐會擔心你的。”

季海謠正扭頭去看何禦,聽見項陽的話後,發出一聲冷笑。

她仔細打量了何禦一番:“你看出來了吧?”

“看出什麽?”何禦裝傻。

季海謠別過頭:“你不願承認就算了。”

項陽現在也看出來了,姐妹倆現在正鬧矛盾呢。

季海謠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會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很好吧?”

她站在店裏的大兔子玩偶前,面無表情地盯着它:“也正常,她就是愛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很關照我的樣子,好像她很在意我,對我很好似的。”

“可是她給你買過好多東西啊,這些玩偶都不便宜呢。”項陽說道。

“幾個玩偶算什麽?那點錢對她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吧?靈事局賺得本來就多,爸媽的遺産也在她手上。”季海謠并不買賬,“她哪次去療養院是為了看我?過去打個卡就走了。我和她一年到頭講不上十句話。”

項陽懂了。這是姐姐太久沒好好陪過妹妹,導致妹妹心生不滿了。

也很正常,一個常年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唯一的親人只剩姐姐了,她住在療養院裏哪也去不了,姐姐明明可以自由行動,卻很少來看她。

“你姐姐也是太忙了。靈事局一直很缺人手。”項陽替季山謠解釋道。

“那你為什麽可以在這裏摸魚?”季海謠不客氣問道。

項陽:……

“因為我實力太菜了。”項陽悲傷地說。

季海謠哽住了。

她強行續上前言:“不對!她不去看我,是因為她不敢見我!”

“她為什麽不敢見你?”何禦好奇地問道。

“因為她怕我拆穿她的真面目!只有我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也知道啊。我們也認識。”項陽說道。

季海謠冷笑:“你要是知道,就不會替她解釋了。你一直都被欺騙了,是個受騙的可憐蟲。”

“我哪被騙了?”

“你是不是覺得她人很好?雖然看上去不好接觸,但是很願意幫助別人?”季海謠問道。

“難道不是嗎?”項陽反問。

“她是故意這麽做的,全都是她的僞裝!她就是希望你們都喜歡她,都覺得她很厲害。因為她實際上驕傲得要命!她根本受不了自己不是最好的,也受不了別人說她不好。”

這下連何禦也皺了眉,拿起記滿筆記的資料:“這些也是僞裝的?”

買幾個玩偶不需要花多少精力,但這些記載了各種參考資料、寫滿引用和思路的筆記所花費的精力和時間總不會是假的。

“你承認了?”季海謠卻盯住何禦反問道,“你也是個厲害的除靈師。”

何禦矢口否認:“我承認什麽了?我就是個普通人。”

季海謠正想繼續逼問。何禦的眼珠忽然變得極黑,身上散發出沉沉的威壓,逼問道:“我是不是普通人?”

季海謠堅持了一會兒,最後憋屈地承認道:“你是普通人。”

項陽偷笑。

季海謠瞪了他一眼,扭頭看見何禦手上的資料,冷哼道:“我又不需要這些。”

項陽覺得自己要開始不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他能理解季海謠講話直白帶刺,畢竟這是一個從小幾乎沒離開過療養院幾次的小姑娘,她的生長環境和正常人相差太遠。

他能理解季海謠會和姐姐鬧矛盾,一個常年生病的人,身體的不适必然會導致心情糟糕,她天天被困在一個小地方,唯一的親人一年見不上幾次面。

他能理解季海謠透出對姐姐的嫉妒。同為雙胞胎,長相一模一樣,一個生活在陽光下受人稱贊喜愛,另一個卻常年躺在病床上,像一道沒有存在感的影子。

但他不喜歡一個會把別人對自己真誠的善意扔到地上踐踏的人。

季海謠看出來了,她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都被她騙了。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毫無天賦、根本學不了靈術、當不了除靈師?

“我告訴你們!我現在生魂寄托于泥偶的靈術,是我自己施展的!”

項陽驚愕地看着她。涉及生魂,這就不是什麽簡單靈術。

季海謠以前從未接觸過靈術,她怎麽施展得出來?

“你們以為療養院會有人替我一個病患施展生魂離體的靈術嗎?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接觸到的靈術資料。我只要看過,就會用,也用得出!”季海謠說道。

她看向何禦:“我的天賦比她更好!要比她好得多!她來了你店裏這麽多次,都沒看出你是除靈師來吧?我一次就看出來了!

“她嫉妒死我了。從我們12歲那年起,她知道我的天賦比她更好後,就一直打壓我,一點靈術資料都不透漏給我。她生怕我學會了靈術,成為除靈師後,比她更優秀!”

項陽吶吶不能言。真相是這樣的嗎?

季海謠看了看何禦手上的資料,不屑道:“這些只能給普通人修習靈藏的功法有什麽用?它們根本治不好我!只有成為除靈師,才能修習足以增長靈藏的功法。小時候我們倆一般體弱,她現在身強力壯,我卻一直體虛被困在病床上,還能是為什麽?

“她所謂的對我好,不過是補償罷了。我稀罕嗎?我原本用不着她的施舍!

“不信,你們就看着好了。她現在已經困不住我了。我很快就會變好,變得比她更厲害!這張臉不是只屬于季山謠的。我讨厭你們每個人見到我後都在叫‘季山謠’!”

季海謠的眼睛裏燃着冰冷的怒火,她說完後,好像已經在店裏呆膩了,扭頭就往店外走去。

“等等!”項陽下意識追過去。

不管事情真假,季海謠現在這個生魂離體寄托在泥偶上的狀态讓人很不放心。他得看着她安全回去。

陳石吃完了一場大瓜,忍不住問何禦:“老板,她說得是真的假的啊?”

“不知道啊。”何禦拿起手上的紅繩,“不過有一點她沒說錯:這些給普通人修習靈藏的功法,對靈藏有異的人來說是沒有用的。”

因為銅面的靈藏和普通人不一樣,所以何禦花了一段時間才把它們弄明白。這些給普通人修行靈藏的法門,其實根本無法增長靈藏。它們只能調養現有的靈藏,使靈藏變得穩固、減少消耗。

生靈的靈藏生來有數,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無論多少,只要活着,這些靈藏就會被消耗。等到它們消耗盡的時候,就是人壽命盡的時候。

只要能夠減少靈藏消耗,就可以變相延長壽命,只要能夠穩固靈藏,就可以減少受陰煞邪術的影響。

因而,靈藏多的人未必就比靈藏少的人長壽。一個天天消耗,三盞油燈用七八根燈芯點着,肯定長不過一盞油燈只用一根燈芯燃燒的人。也會有些人天天抽煙喝酒熬夜壽命卻很長,但怎知不是人家天生靈藏多,不如此揮霍反倒會活得更久呢?

靈藏天生而定,也可以被稱之為天命。天命難改,壽數難添。普通人如果想要增長靈藏,只有一種方法:功德。

但功德是個不确定的因素。一方面,它帶來的靈藏增長是不可感知的,另一方面,它也不一定會增長靈藏,也有可能會變成提升運勢等等方面。

所以,對于靈藏先天受損的普通人來說,這些法門不能說一點作用沒有,但治不了本,對治标的效果也不見得有多少。它們治不好小谷的病,何禦也只能找找外力法子,幫小谷把他那飄搖不穩的靈藏變得更穩固一點。

項陽把季海謠安全送回去,又回到玩偶店。他還有地縛靈的任務要解決呢。

這個任務因為地縛靈不肯出現而進展緩慢,項陽也想過釣魚執法,故意違反交通規則開過這段路,把地縛靈給勾出來。然而,項陽想要如此做卻有一個最大的阻礙——他不會開車。

他是一個從孤兒院裏長大的孩子,也沒錢去學。

至于說找別人,地縛靈是個會傷人的鬼怪,他肯定不能找普通人,但晉南城的靈事局分局現在正和其他地方的分局協同作戰搞降臨派呢,有實力的前輩都被派出去了,沒實力的……項陽也怕人家受傷出事。

至于說何禦……地縛靈又不是傻的。他現在連跟在店主身後都不肯了,湊上去找揍呢?

項陽天天來,也帶來了一些令人心情複雜的八卦:

季海謠已經正式成為除靈師,加入了靈事局。她的身體果然變得越來越健康了,已經看不出剛開始的病弱感了。她把長頭發剪掉了,留了齊耳短發,刻意和紮着長馬尾的季山謠分別開。現在兩個人互相之間争得很厲害,任務要争、排名要争、積分可以換的物資也要争,兩人互不相讓。

而且……季山謠确實在打壓季海謠。

季海謠是新人,才入行,季山謠已經幹很久了,手中握着大筆積分。很多季海謠需要的東西,季山謠已經不需要了。但只要是季海謠想要的東西,季山謠就一定要提前換走,寧可浪費大筆積分,也絕不留給自己的妹妹。

但就算如此,季海謠也飛速地成長了起來。她的确是個天才。

日子在兩人的相争中逐漸過去,何禦除了天天研究紅繩,也在研究那些修習靈藏的法門。他已經知道這些普通人修習靈藏的法門小谷用不上,但還是把這些全都自己挨個試過,研究清楚。

小谷用不上,洛九音還是用得上的嘛!這家夥也是個天生靈藏虛弱的小脆皮來着。

何禦已經選好最好的兩種方法,一種內修養心的,一種外練身體的,內外結合,絕對有效!

練了這麽多天,何禦總算編織出第一個成品紅手繩了!

最後一個結已經打好,何禦剪去線頭,點燃一根香,用火焰把線尾燒結——這香也有講究來着。普通紅繩用打火機燒上線頭就行了,但這種紅繩要用線香才好。紅塵煙火氣,香火系心願,這些陽屬的溫和之氣,都是對綿延命數有益的東西。

燒好繩結,何禦把用來燒結的香插入爐中。

資料裏倒沒說這個講究,但何禦想,他做這個結是希望脆皮廚子的性命能夠安穩無憂地綿延下去,用來燒結的香,就也讓它長長順順地燃下去吧。

半途折斷,不是好兆頭。

何禦拿起紅繩仔細打量一番。

繩結規整,古典雅致又富含簡潔的規律美,還蘊含幾分古老神秘的氣息。總之,他很滿意!

這一根就是給洛九音的了。

脆皮美人的體質太容易招事,雖然有自己的小銀鎖,但也不夠安全。別一不小心沒了,再多給他系一道繩吧!

但紅手繩屬于裝飾品,洛九音會不會不愛戴啊?何禦仔細回憶,他好像确實從來沒在洛九音身上見過裝飾品,小銀鎖不算,那個有實用功能。

何禦沉思了一下,從店裏翻出個盒子,裏面裝着一堆小招財貓陶瓷珠子。這些是他從別的地方買來的,看着可愛就買了一大盒子,拿回來後還沒賣過。

何禦選了一個笑得格外好看的,穿到紅手繩上,順便找糖糖來給陶瓷珠子上加個定位功能,萬一洛九音再遇到什麽事,自己能找得到人。

有了第一根成品,後面的也不難。何禦拿着紅繩琢磨了半天一會兒該怎麽勸人把紅繩戴上,終于打好腹稿後,他對洛九音招了招手:“來。”

洛九音正在給店裏的花瓶換鮮花,見何禦招呼自己,擦幹淨手上的水珠,對他一笑:“什麽事?”

何禦不答,先讓洛九音擡起手,然後托着他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強行把紅繩給人系上了。

沒錯,這就是他的腹稿了。

洛九音腕骨突出,紅繩停在腕骨後一節輕輕搖晃,本就潔白的皮膚被襯得更白了,繩結古雅,倒也沒有感覺不搭配。小招財貓瓷珠在他手腕下晃呀晃,嗯……看着也挺好的嘛!

見洛九音沒反抗,何禦很滿意,開始胡說八道:“給你戴個招財貓,以後這個就是咱店裏的标配了,為了招財的,不許摘下去啊!”

洛九音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繩,從脖子根漸漸開始往上燒紅。

紅繩……紅繩……他送我紅繩……

赤繩系定,白頭永偕。

當初黃卷相逢,後來紅線相從。

此去白頭相守,榴花無限薰風。

洛九音腦內瘋狂刷屏,紅色已經燒到耳根,還在繼續往上。

一旁的何禦對陳石招了招手,給他也發上一根。

糖糖一根、阿黃一根、老電話上系一根,就連對面那棵大樹上的朱砂線都給換了一根紅繩!

洛九音臉上的紅色和漲上來時同樣迅速地退下去了。

何禦最後還留了幾根,準備給小谷。發完紅繩,何禦心滿意足。總算沒辜負他這幾天的心血。

吃晚飯的時候,洛九音端出來一盤鹹鴨蛋。

何禦有點疑惑。這個不一般是早上配粥吃的嗎?

洛九音輕描淡寫:“你前兩天說想吃鹹鴨蛋了。附近沒有賣的,我找菜市場老板問了,他給我進了一些,才送到。”

鹹鴨蛋這玩意不是他要好滋味餐館就能立刻給他做出來的,需要腌制一段時間,所以洛九音除了讓他們自己腌上以備未來後,确實自己去找了。

賣鹹鴨蛋的不少,但質量都一般,蛋黃是淺黃色的,不夠香,蛋清又鹹得要命,口感發澀發渣。高品質的鹹鴨蛋不太好找,所以耽擱了幾天。

何禦想起自己之前看落日想起鹹鴨蛋的事,有點感動。但看着洛九音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又感覺自己好像應該有點負罪感。

他該愧疚什麽呢?洛九音不想戴萌噠噠的小陶瓷招財貓紅手繩?确實和他氣質不太搭,但那是為了他的安全,這個沒得商量!

何禦假裝沒看見洛九音的眼神,挖了一塊鹹鴨蛋黃吃掉。

這些鹹鴨蛋的品質特別好,蛋白柔嫩,鹹味不重,配飯正好,蛋黃浸透了油,一戳就往外淌,和那天看到的落日一樣,都是深橘紅色的,超級誘人。吃一塊滿口香。

何禦吃飽喝足,晚上幸福地裹在被子裏睡覺。

淩晨兩點,正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

晉南城是座小城,節奏緩慢氣質老派,沒有夜生活一說。在這個時間點,只有月光和路燈照耀着的大街上本該空無一人,此時卻冒出了一個身影。

這人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衣服,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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