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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有了身份證明後，何禦跑了幾天手續，把開店的各種證件也都辦齊全了——他之前開的可以算是黑店來着。

陳石對此仍一無所知，他知道俠客熊游樂園未來會關門後可失落了。

何禦問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玩，他卻總是搖頭拒絕。

“可是游樂園關門之後，就再也沒法去玩了哦。”糖糖說道。

陳石趴在櫃臺上，低落道：“我知道啊。”

“不會關的。我把游樂園買下來了。”何禦說道。

“啊？”陳石呆呆地看着何禦。

“你什麽時候想去都行。”何禦說道。

糖糖沒忍住笑了起來。她早就知道店主哥哥把游樂園買下來了。

陳石看着她，伸手去撓小布偶癢癢：“好啊！你騙我呢！”

糖糖跳上阿黃的背跑走了，留下一串細細的笑聲。

陳石沒去追她，他還在震驚當中。他知道老板不差錢，但不知道老板這麽有錢！一個游樂園說買下來就買下來了。

陳石覺得剛才輕描淡寫地說“我把游樂園買下來了”的老板十分之霸總！

霸總何禦對錢不太在意，他從七分協會卷跑的那些錢放着也是放着，為什麽不用它們做點好事？

何禦還參考了霍奶奶的意見，準備給游樂園來個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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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禦最近犯愁的是另一件事。

他之前在“二大爺”那買花的時候，孫老板送了他幾盆薄荷作搭頭。

新鮮的薄荷實在太好聞了，何禦一高興，就把這幾盆薄荷種地裏了。孫老板以為這麽大手筆買花的何禦是個種花大神，所以沒提醒他薄荷不能下地。但何禦都是一邊種一邊查資料來着，仗着地栽的植物抗造随便種。

薄荷在小盆裏青潤可愛，完全看不出殺傷力，下地之後，簡直像脫缰的野馬一樣開始瘋漲，幾個月的時間，蹿得老高，把其它植物都給圍住了，一些長勢慢的花都快被它給欺負死了，越長越弱越長越瘦。

剛開始看薄荷漲勢良好何禦還高興呢，這會兒見薄荷快把地長滿了才反應過來，得趕緊除薄荷。

然而此時已經晚了。薄荷這玩意，有一截根就能繼續發芽，有一截莖就能生根，生命力頑強得驚人。

何禦挖出來一堆薄荷，整個院子都是香的，東送西送，沒過多久，地裏又冒出來新的薄荷芽。

挖薄荷的時候，院子外傳來狗叫聲。何禦擡頭看了一眼，是新搬來的鄰居，養了一只吉娃娃，正牽着遛狗呢。

挖完薄荷，何禦看着這一大捧綠油油的葉子，開始發愁。這玩意也不能亂丢，丢哪長哪，他天天泡水也喝不了啊。

“做成涼拌菜吧。”洛九音建議道。

今天他們吃的是火鍋，正好拌一盤薄荷清清口。

“可是過幾天還有……”何禦發愁。

“那等過幾天之後再發愁吧。今天吃好吃的薄荷，先開心。”洛九音笑道。

何禦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于是丢下院子裏挖不完的薄荷不管，先回去吃涼拌薄荷。

吃完飯，何禦想去後院坐會兒消消食。

後院的花池旁邊，一個老爺子正在那蹲着刨薄荷根。

何禦一愣。

老爺子回頭看見他出來了，慌忙消失不見，留下一個小玩偶。這是糖糖把玩偶借給老爺子附身了。

何禦反應過來，這是老式電話裏那個一直沒出來的鬼。

花池邊上還有一堆老爺子刨出來的薄荷根。何禦看着看着，心情忽然變得很好，眉眼彎彎。

到了晚上，老陶縮在紅色電話裏不肯出來。

陳石在旁邊勸：“陶叔，不就是被老板撞見了嗎？有什麽的呀。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也覺得他人很好嗎？”

老式電話還是沒有動靜。

“你上次不是還說，覺得老板也挺靠譜的嗎？”

老陶哼了一聲：“他靠譜，把薄荷栽地上？”

老陶對養花不太精通，但對種菜很精通。早在幾個月前何禦把薄荷下地的時候，他就知道要糟。但那時候他還對何禦很警惕，何禦也沒表現出對薄荷瘋漲的擔憂——傻孩子那時候還樂呵呢。

所以那時候老陶雖然心急，卻也只能幹看着。現在何禦終于反應過來薄荷這玩意下地之後是什麽可怕樣子了，但這時候薄荷的根早就紮深長野了，想除都沒法除。

陳石嘴上不說，心裏吐槽。

老陶就是嘴硬心軟，還不是吭哧吭哧去挖薄荷去了？

老陶活着的時候就喜歡侍弄院子，死了之後沒能力管，也是憋了好些年，現在看着何禦這一大院子花啊草啊的，他心癢癢啊！

何禦種的大多是花，老陶不太了解，就借陳石的手機和電腦，查這些花都該怎麽養，偷偷給它們澆水施肥。

何禦後來又撞見過幾次，剛開始老陶還慌裏慌張地躲，後來他就習慣了。

何禦有着收集游戲集齊了的成就感。

他找陳石問了老陶的名字，找了個“牛氣沖天”的玩偶，在裏面縫上名字，放到老電話旁邊。第二天，玩偶就不見了。

那一整天，何禦左頰上的酒窩都是露着的。

再後來，老陶收拾院子就不躲着何禦了。

他有個了一個園丁。

靈事局。

雷達桌前放着一沓資料，都是何禦的。

從這些首尾齊全的資料上，卻可以拼湊出一個普通人的人生，任何人都看不出問題，但是靈事局在用靈術推算他的時候，卻險些被反噬折了一件靈器。

這樣一個來歷、目的都不明的人物，項陽卻被他影響得很深。

雷達深深皺起眉。她想起項陽臨走前兩人那場對話。

項陽的觀念在轉變。他已經不再認可靈事局的對鬼怪見之必除的原則。這一點其實從更早的時候就展現出了苗頭，但那時項陽找不到別的解決之道，而現在，他從地縛靈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

雷達在他離開前，特地把他叫出來：“項陽，不管你對除靈有什麽新想法，到了總部，一切還按照以前一樣。地縛靈只是一個特例。”

“雷姐，為什麽？他們活着的時候也是人，就像生了重病一樣，我們有辦法治好他們，為什麽要選擇這種殘忍的辦法？”項陽看她的眼神有點難過。

他的确已經被影響得太深了，他開始認為除靈是殘忍的。

年輕人的火焰蓬勃向上，他自以為找到了一條更好、更正确的道路，于是想要從自己開始，改變這個積重難返的組織。

“因為我們沒有能力。”雷達說道。

“除靈和化解執念，消耗的時間精力相差太遠。你知道靈事局每年要解決多少起鬼怪傷人事件嗎？但檔案室裏待解決的案件還是越來越多。

“這些都還只是小事。”

“在高級別的檔案中，有好幾個待解決的鬼域。不要以為你進過游樂場的鬼域就算見識過鬼域了。那是海謠想和她姐姐玩，她原本就沒想傷人。而且，這也只是單個鬼主爆發的鬼域。

“還有聯合鬼域的存在。多個鬼域糾纏形成的陰域，幾乎沒法破解，只能封鎖。

“那是鬼怪的樂園。”

雷達深深吸了一口氣：“靈事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項陽沉默了半晌，說道：“雷姐。我查到除靈師的歷史。”

“我們最早，不叫除靈師的。”

那時候沒有除靈的統稱，只是有那麽一批人，學會了和鬼怪互動的方法，然後慢慢的流傳了下來。

他們沒有一個統稱，只有一個對自己行為的定位。

他們說，自己在做的事，是除怨解靈。

“除怨解靈。我們該做的事是消除怨煞，解脫生靈。”項陽雙目湛湛，“我會得太少，能留給我處理的鬼怪也很少很弱，至少，在我現在還很弱小，甚至沒有能力面對那些艱難的選擇時，讓我嘗試做一做麻煩的事吧。”

雷達沒辦法再開口阻止他了。

在成為除靈師之後，誰沒有面對過讓他們心生不忍的鬼怪？誰沒有懷抱過一腔熱血？

除靈、除靈，除怨解靈，簡稱成除靈師，簡稱久了以後，望文生義，不知不覺，就以為自己是要除去那些鬼怪，維護世間平安的。

雷達只能再給他提一個醒：“咱們這個偏僻小分局，沒什麽鬥争，總局內的人事關系要複雜很多。靈事局內并不是鐵板一塊。”

項陽愣了愣，然後眼睛就有點亮，試探問道：“你是說，局裏也有和我想法一樣的人嗎？”

雷達答非所問：“也別太同情鬼怪，同情會使人在面對失去神智的鬼怪時産生猶豫，猶豫有時候會要了自己的命。”

那天項陽是眼睛亮亮地走的。雷達當然被這小子的一腔熱血燙了一下，後來就開始後悔。

她怕項陽聽了她的話，哪次沒注意死在鬼怪手中。

雷達糾結許久，嘆了口氣，把注意力挪到眼前的資料上。

項陽轉變的最大原因，恐怕是受玩偶店店主何禦的影響。有段時間這小子天天往玩偶店跑，拿着靈事局的工資給玩偶店白打工。雷達懷疑地縛靈的解脫也和玩偶店有關。

那時候項陽堅持說玩偶店主有問題，雷達沒信。現在看，項陽的直覺沒錯。

但是，他們什麽證據都沒有，一切都只是猜測。

雷達還有更過頭的猜測。在查何禦身份的時候，不只是靈術手段受到反噬，就連普通手段的追查也受到不少阻力。項陽說何禦只是想提前過個退休生活，但雷達卻懷疑他背後有一個勢力很大的組織。

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裏，說不定就有僞裝的成員！

雷達打算親自去看看。

“小朱，你繼續忙，我去玩偶店一趟。”雷達站起身。

資料管理員小朱，現在被分配給她一起負責玩偶店的事。

“好！呃……雷姐，你想去幹嘛？你要不要多休息一陣？你才從鬼域裏出來沒多久……”小朱問道。

雷達在鬼域裏用的那個“萬物有律”靈術代價是被害妄想症，信息攝入量過度導致的，平時沒啥影響，用後看誰都覺得在挑釁。

一般這種情況下，靈事局裏的其他除靈師都是避着的，免得被這位姐姐揪去打一架——這姐姐當年的體術是滿分來着。

雖然現在距離游樂園鬼域結束已經過了一陣，但雷達對玩偶店的警惕心有點超标，小朱擔心她去找玩偶店主打架。

“我就是去探探路，別擔心。”雷達已經風風火火地走了。

“等等！雷姐！”小朱沒能叫住人，臉色發白。

完了完了，上次雷姐也是說去探路來着，結果好像更被害妄想症爆發，把一個無辜路人給揪進局裏了……

唠兩句題外的，薄荷、爬藤淩霄這類植物都不能下地，太能長了。爬藤淩霄也是有一點根就能活，不管的話根能把牆都給擠倒，除都除不幹淨。

我聽過一個例子，這花友家裏有一株爬藤淩霄，他初中的時候家裏開始拔淩霄，年年挖，現在他工作了，淩霄還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