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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礦山毀掉了。那些随礦山而誕生的怪也一起消亡了。
最後唯有黑礦工的怨魂們站在這裏。
這座礦山壓在他們的痛苦之上,現在也只留下滿地荒石。
烏連岱心中震撼。
銅面站在岩石上,撒過破碎金屑的手垂下,長袖掩住他的手指。
他垂眸看着諸礦工的怨魂,問道:“你們還不能解脫嗎?”
那一瞬間,烏連岱幾乎覺得自己從他無情無性如編鐘銅質的聲音裏聽出了慈悲。
“礦山已經沒有了。”老宋說道,“但是大人您還在。這個巨大的鬼域也還在。請讓我們跟着您,一起毀掉這個鬼域。”
怨魂們在他的應允下藏進了他的影裏。
接下來要去古戰場嗎?
烏連岱思襯着自己之後該如何行動。他已經和靈事局的人接上頭了。嵩欄白氏和信泸詹家也來了。這兩家除靈師氏族一個以陣法傳家,一個擅長大型法器,信泸緊鄰着潭安市,詹家也不願意聯合鬼域爆發,帶來了鎖龍盤。
鎖龍盤號稱能鎖龍,當然,這世界上也沒有龍可以鎖,“鎖龍”就是對它困鎖封印能力的一種誇贊。
有鎖龍盤輔助,靈事局和白氏已經布下大型術陣,遏制住了聯合鬼域的擴張。
但這并不代表事情就簡單了。
靈事局監測聯合鬼域,儀器上的讀數很不正常。他們懷疑降臨派不只是要塑造一個聯合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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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連岱看過數值波峰,那讓他想起了前不久羌第無人區的旅游博主被困鬼打牆事件。
經事後調查,羌第無人區出現的陰陽罅隙是人為的,陰陽罅隙很容易變成陽世通往罔山的通路,靈事局第一懷疑目标就是前科累累的降臨派。
但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風格看上去都不像是降臨派的手筆。依照降臨派的瘋狂,那個車文鋒能完好無損地跑出來都是個奇跡。
靈事局繼續深入調查,懷疑此事與另一個民間除靈師組織有關,那是個比較隐秘的組織,自稱“苦行者”,不知道是舊有的組織改頭換面還是新誕生的組織。可惜無人區風沙太大、氣息混亂,靈事局想要調查十分不易,最後也沒抓到實質證據,只是懷疑。
無論是通過什麽手段,能打開陰陽罅隙的都會被标記成高危角色。
烏連岱在想這個聯合鬼域會不會并非只有降臨派一個組織參與?
他正琢磨着,忽見銅面低頭看向腳下,好像在崩塌的碎石底下還藏着什麽似的。
烏連岱下意識緊繃起來,緊接着,他就聽見了一聲心跳。
有力、穩定,仿佛那顆蹦跳的心髒就在自己耳邊……不,更像是自己在那顆蹦跳的心髒裏面!
“空谷!”烏連岱低呼道。
他怎麽忘了,銅面出完任務從不管後續,每次都是空谷收尾來着。
空谷在七分協會地位不低,執掌“歸塵”,與幾大區負責人同等地位,卻還是願意幹掃尾的工作。他在通緝榜上的排名猛漲,有一小半原因都是為了給銅面收尾。靈事局私下研究猜測過,空谷是銅面的狂熱追随者。
也不能算他們八卦,銅面人氣不低,他們靈事局內部都還有銅面的崇拜者呢。
何禦猛然聽見這麽個新名字,心中一懵。這又是啥?是個人名?還是這個心跳聲的現象被叫做“空谷”?或者是別的啥玩意?
正琢磨着,石頭下面突然傳出一聲慘嚎,一個身影從石頭底下蹦出來,想要跑,卻又癱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是大役主。
他能排到靈事局的通緝榜前排,自然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在怨靈反噬時硬生生藏下了,準備等銅面走了再出來。
何禦看見他也不太驚訝。他之前低頭看腳底下,就是感覺到底下藏着個人。他比較驚訝的是讓大役主現在痛苦不堪,連逃都逃不掉的東西。
那些灰黑色的氣很眼熟,何禦在季海謠的鬼域裏看到過,是孽煞。
但在他的感知中,這些孽煞又與煞種中所誕生的孽煞有些不一樣。
這些孽煞是從哪來的?和那個心跳有關嗎?
烏連岱左看右看。他不怕空谷,卻很好奇空谷的樣子。靈事局到現在都沒有人見過空谷的模樣,他也想找找空谷在哪。
亂石堆下方又出現了動靜,第七區銀管理從裏面爬出來,對着何禦低頭:“大人。”
好麽。空谷早就到了,就藏在第七區銀管理的心跳中。
那心跳聲變得輕盈婉轉,像流水叮咚。
烏連岱:……确認了,靈事局的猜測沒錯。
何禦:……這又是誰?!他曾經的下屬嗎?
看烏連岱這反應,肯定又是他一個熟人,而且還是關系挺近的那種。
為什麽空谷看上去還是這麽自然?他的辭職信難道沒成功遞交上去嗎?還是說七分協會的會長沒有把他背叛協會的消息告訴下屬們?
何禦腦內一連串的疑問刷屏,最後彙聚成一個問題:
他現在到底該怎麽演?!
好在空谷似乎習慣了曾經銅面大人不喜多言的高冷設定,不必何禦回答,他就自行理解了何禦的眼神。
空谷一低頭,第七區銀管理身體裏的心跳聲一停,霎時散做煙塵。
空氣中躍出一只鹿,皮毛潔白,雙耳柔軟,目若秋水,四肢修長有力,身姿輕盈靈動,頭上的一對角像白玉雕琢的。
空谷有鹿。
空谷并不是人的形象,而是一只靈鹿。
何禦被這只靈鹿美到了,空谷白得好像散發着清幽的熒光,他不該出現在陰森晦暗的鬼域裏,而是應該出現在深山幽谷裏。
空谷輕盈地越過滿地亂石,走到何禦跟前,溫順地垂下頭顱。
何禦沒忍住,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
手感好好!
空谷美麗的大眼睛眨了眨,開口說了話:“大人……”
他的聲音也無性別,空靈清澈,像石隙間流淌下的清泉。
“您身上……沾染了煙火。”他用這輕靈的聲音說道。
何禦把這話翻譯了一下,大概是指他……俗了。
何禦回想了一下他這幾天在礦山上說的話幹的事,仗着烏連岱肯定和銅面不熟,他的确比較肆意。
這大概就是男神形象崩塌吧。
對不起銅面大佬,給黑暗世界大佬的氣勢抹黑了。
何禦有點麻。他這該怎麽和曾經的下屬接觸啊?一直不說話是不是不太好?也許曾經銅面大佬有個啞巴的高冷人設,但他這幾天在礦山上沒少說話,啞巴人設早崩塌了。
何禦決定說半截話。
能糊弄過去最好,假如糊弄不過去……也沒問題。何禦覺得空谷打不過他!等他把降臨派這破鬼域搞定,想辦法脫掉銅面的馬甲,換回自己玩偶店小老板的身份,然後帶着洛九音一起回去,繼續過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了。
反正來的是他曾經的下屬,又不是七分協會的會長,還能跑不掉不成?
“古戰場……”何禦甚至不需要調整語調,銅面馬甲自帶調音器,說啥都是一個調的聲如編鐘。
空谷果然接話:“那裏有會長和白骨夫人在,估計也快解決了。”
何禦:!!!
七分協會的會長怎麽也在?!
沒有一點點準備,就要面對大BOSS。
何禦現在不是有點麻了,他現在是僵住了。
據姜賢說,七分協會的會長是個陰鸷的人,自己躲在幕後操控一切,手腕了得、神秘莫測。會長實力未知,但既然能壓過銅面成為會長,他的心思肯定比銅面深沉,實力也不會弱,搞不好是七分協會裏唯一一個能壓過銅面的人。
就算中途出了差錯,他那封辭職信沒送到會長手中,但他确确實實離開了幸福小區,還順手給舉報了。哦對了,他還是卷款跑的。
可是看空谷這一無所知的樣子,顯然會長是什麽都沒說,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把事情給壓下去了,搞不好還遮掩了一番。
這麽個心思深不可測的人做出這些事,說他心中沒有算計,誰信?
何禦想到自己只是和洛九音出門旅一趟游,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幾十裏外降臨派搞的事情裏了,還恰巧就碰上了七分協會的人。
這些真的都是巧合嗎?
何禦越想越脊背發麻。
不行!他得趕緊想辦法,萬一這些都是七分協會會長的算計,那他會不會也早就注意到了洛九音?會不會把他也牽扯進去?洛九音還是個害怕鬼怪的脆皮!
旁邊還有個更麻的。
烏連岱還沒來得及為空谷的原型震撼多久,就被他口中的消息給震驚到了。
七分協會的會長和副會長都到了,降臨派到底是搞了個什麽玩意出來?
不行!他必須想辦法通知靈事局!他們之前的準備恐怕還不夠!
古戰場。
那騎馬小将一路将白骨夫人帶到了點将臺上。
點将臺上站着一員大将,身披銀甲,手執長槍,盔頂紅纓鮮豔。
臺上的将軍英姿飒爽,臺下的女子纖弱秀美。
可那将軍威風凜凜地站在一旁,只是為了護衛着中央王座上的人。
王座之上,坐着頭戴旒冕,手持金令。
啊,降臨派的人把自己包裝成了皇帝。
将軍長槍一立,呼喝道:“臺下何人?安敢窺視軍帳?!”
他喝聲一起,四周狼煙滾滾,似有戰鼓與號角聲共起,震得人心慌神散。
降臨派的“皇帝”高高在上俯瞰着白骨夫人。他不認得臺下的這個女子是誰,但無論是誰都無所謂,無非靈事局又或者其他勢力的人。他等着她在将軍的威懾下乖乖道出一切實情。
多可笑?被後方坑害死的将軍,魂魄都投胎了,遺留下千年不散的執念,竟還忠誠于他的君王。
白骨夫人擡起頭,她的面龐寧靜而秀美,眉間籠着一抹散不去的輕愁。
她用那雙寂靜的眼看着将軍,薄唇輕啓:“将軍啊,我不是來窺視軍帳的,我是來帶給你一個消息的。”
“說!”将軍喝道。古戰場的兇煞随之沉沉壓來,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威壓之下撒謊。
“将軍啊,”白骨夫人的聲音輕緩而溫柔,“你的敵人已經死了,你的國也已經滅了。”
“你的愛恨、你的忠心、你的不甘、你的痛苦,都已經沒有根源了。”
臺上的皇帝豁然變色,高舉将軍令站起身:“拿下她!不要聽她胡言亂語!”
古戰場積累的兇煞和殺意化作暗紅煙塵,在将軍令的命令下沖向白骨夫人。
可白骨夫人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她濃密的烏發轉眼就白了、光滑的肌膚轉眼就皺了、明亮的雙目轉眼就黯淡了,她在幾息之間,從一個秀麗的女子化作了一個蒼老的婦人,又從一個蒼老的婦人化作了一具枯朽的白骨。
紅顏白骨,歲月煎熬。
白骨夫人,意味着無法追溯的時間。
靈事局內部的銅面崇拜者→姜賢,別看了,說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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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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