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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何禦準備爬山。他走了兩步，發現烏連岱沒跟上來，于是停下腳步。

烏連岱看着銅面轉過來的臉，那張青銅面具掩蓋了他的面孔，只露出兩只眼睛，而這雙眼又一直都是如深井般黑邃寂靜的，看不出半分情緒。

“我想去找其他靈事局的人。”烏連岱說道。

降臨派塑造的小罔山突然擴張，所有人之間的聯系都被扯斷了。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靈事局撐不撐得住？他跟在銅面身邊，兩個人互相之間都有防備，也很難配合，找到靈事局的其他人，才更能發揮出他的作用。

至少在解決降臨派搞出的亂子這件事上，靈事局和七分協會是目标統一的。

烏連岱覺得銅面會同意，憑銅面的實力，也沒必要在身邊留一個人質。

“你留在這裏。”

烏連岱：“……為什麽？”

銅面留他有什麽用？

烏連岱想不明白，但也只能跟上。沒辦法，誰叫他打不過銅面？

這事不合常理。烏連岱一邊跟着銅面一邊想。

他想到銅面之前忽然極痛苦似的彎下腰按着心口。雖然後面銅面看起來一切正常，還能嘗試一波手撕鬼域，但他是真的沒有問題，還是僞裝的？

他為什麽一定要讓空谷離開？

烏連岱忽然腦洞大開。

銅面……不會是不信任七分協會的人吧？

說得通了！

銅面并不信任七分協會的人，所以在自己狀态不好的時候，卻不肯留下空谷作為助力，反而要把他攆走。至于銅面為什麽要留下自己，可能是因為他也是重傷狀态，而且，他是靈事局的人！烏連岱的傷雖然沒好全，但經過礦山上的幾日休養，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了，只有銅面知道他現在實力打折，其他七分協會的人可不知道！他在銅面身邊，可以成為對七分協會其他人的一種制衡！

假如銅面是出于這些考慮而留下他的話……他說不定可以把銅面挖來靈事局啊！

烏連岱的眼睛亮了。

銅面實力強悍，靈事局都為了他專門成立研究小組了。假如能把他挖來靈事局，立刻就能成立專門的行動小組！先不說他能幫靈事局解決多少頭疼的積年檔案，單是“通緝榜首”投入靈事局這個消息，就能帶來極大的利益！

烏連岱盤算了一下，靈事局對于優秀的除靈師從不吝啬，高工資高福利，而且深入生活的各個方面，房子車子、通行VIP通道、專屬聯絡團隊……不過這些銅面應該看不上眼。靈事局的主要籌碼也不是這些，積分兌換庫裏的那些靈異物品與法器等等才是大頭，最重要的，是靈事局的資料庫。那裏有諸多除靈術傳承、各種研究資料。這些，都是只有在加入靈事局後，做出足夠貢獻、權限達标後才能打開的。

他能拿出來誘惑銅面的籌碼不少。不過這事目前還有幾個難點，一個是怎麽動搖銅面對七分協會的信念，讓他對轉投靈事局産生興趣；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麻煩的鬼域。他們得先解決了小罔山，才有的說以後。

烏連岱現在充滿幹勁。俗話說得好：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何禦覺察到烏連岱情緒的微妙昂揚，很迷惑。

這人想啥呢？

不管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降臨派搞的事給解決掉。

小罔山有四條路，都被天上飄下來的紙灰掩蓋了。

何禦站在入口處，開始選擇困難症。

他扭頭看了烏連岱一眼：“你來選。”

烏連岱：……銅面倒是信任他。

鬼域裏的東西沒有平白出現的，一切都與規則有關。烏連岱檢查了一下四條道路。蓋着紙灰看起來都一樣，紙灰無窮無盡，完全抹不幹淨，只能勉強看出一點顏色。灰白、枯黃、暗紅、深黑。四條道路，四種顏色。

烏連岱施了個小靈術，片刻之後，指着黑色的道路說道：“我感覺這條道路最安全。”

他剛說完，深黑的道路就被無盡的紙灰掩蓋了，再撥弄紙灰，卻看不見下方的道路。

道路消失了。

烏連岱盯着道路消失的地方。是因為他指出這條道路，所以道路才消失了嗎？

不、不對。

“有其他人選擇了這條道路？”何禦說道。

烏連岱點頭：“恐怕是這樣。”

他的判斷和銅面一樣。

鬼域中不止一方勢力，靈事局、降臨派、七分協會，也許還有其他人。不知道這個鬼域是怎樣劃分的四方，但他們在這裏站了許久，也不見其他人。

“其他道路呢？”何禦問道。

“這條最好，”烏連岱指着灰白色的道路說道，又指枯黃道路，“這條最險。”

何禦一點頭，擡腳踏上了枯黃道路。

烏連岱一怔。銅面這個人……一直在超出他的預料。

何禦想的很簡單。小罔山擴張，現在肯定已經把洛九音和其他游客一起卷進來了。他把最危險的道路占了，洛九音他們至少不會走上最危險的道路。

洛九音站在如山岳一樣的祭壇前。他的面前，也有四條道路。

不必掃去表面的紙灰，他也能看見那四條道路的不同、分辨出它們所指引的方向。但他并沒有行動。他在等人。

偶師趙、白骨夫人一一從迷霧中走出，站到洛九音身後。

沒過多久，空谷也出現了。

他來的時候，又化作一聲心跳，而不是白鹿形象。

四條道路忽然消失了一條。那條最安全的、黑色的道路不見了。

洛九音嗤笑一聲。

“會長，我見到銅面大人了。”空谷說道。

“他怎麽樣了？”洛九音問道。

偶師趙不由豎起耳朵。自從上次幸福小區的潛伏任務之後，銅面大人就再沒出現過，不知道是在忙什麽。會長也一直沒有提，反而來到晉南城那麽個小地方，當起了玩偶店店員。

鬼影謝因為這事對那個玩偶店主可不滿了，他覺得會長就算非要當店員，那也應該和銅面大人搭檔！一個普通人，有什麽資格給會長當老板？

這還是在幸福小區潛伏任務取消之後第一次聽到銅面大人的消息。偶師趙很好奇。

但會長只是“嗯”了一聲，之後空谷就開始傳心音了。這是空谷獨有的能力，以心傳音，沒有任何能被第三者聽到的可能。

偶師趙略遺憾。不過她很快就收起了好奇。看來銅面大人參與的又是什麽機密度極高的任務。聽不到就聽不到吧，不該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為好。

心音之中，空谷如實而答。他很擔心銅面大人的情況，小罔山顯露的時候，銅面大人那樣子，狀況看起來很糟糕。

“繼續。”洛九音說道。

空谷已經講過了礦山毀掉之後的事，于是他把之前在礦山裏的事也都說了一遍。但等他說完之後，會長還沒有說話。他只好把所有能想起來的細節都說了一遍。

洛九音沉默而專注地聽着，等空谷将最後一點細節也說過後，才說道：“我知道了。”

空谷鬧不明白會長這是什麽意思，正迷茫的時候，迷霧中忽然傳來鬼影謝吵吵鬧鬧的聲音。

“小祖宗！你別鬧了成嗎？”

“別跑！別打！哎！”

“我這就帶你去找人！”

“哎我不是壞人！”

“你給我松口！松口！”

鬼影謝的身影出現在迷霧裏，一米八七的大個子，手忙腳亂的跑過來。

他身上纏着一團陰影——小煤球。

鬼影謝苦啊！

他領受會長的命令，僞裝成會長的樣子，在那個礦洞裏和一群普通游客待着。

對鬼影謝來說，這是挺簡單也挺無聊一任務，那些普通游客好糊弄得很，唯一的難度就是護住礦洞的那個小影子怪，鬼影謝不能讓它發現這裏的“洛九音”已經換了個人。

鬼影謝也是個以影為身的怪，他對小煤球很好奇。從沒見過這個類型的影子怪，鬼影謝很想研究研究。但是會長的任務最重要。鬼影謝老老實實地扮演着玩偶店員工洛九音，并沒有手欠去招惹小煤球。他盤算着等任務結束後問會長把這小怪物借來看看。

然而，沒過多久，鬼影謝就露餡了。

這事也怪不得他。靈事局的人來得太晚，他們開始限制鬼域發展的時候，降臨派的聯合鬼域都已經擴張到把礦洞包含進去了。

鬼影謝得護住那幾個普通人游客，他就出手了。他出手的時候，也是模仿着會長的樣子。鬼影謝的“幻影”能力和一般的幻身靈術不同，他的幻影是直接從被幻化之人的影子裏拟出來的，從習慣到氣息，無一不同。就算用檢測靈術來看，也是一模一樣的。

在洛九音的允許下，鬼影謝從他的影子裏幻化出來的這個幻影身可以說是幾乎完美了。但那個小煤球也太敏感了！鬼影謝剛一出手，它就覺察到不對勁，緊接着就跟鬼影謝杠上了。

鬼影謝很愁。這小東西發現他不是洛九音後，立馬變得可兇可兇！卷到他身上到處咬！逼他把洛九音交出來。

鬼影謝是玩影子的專家，但這小玩意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他竟限制不住它！只要有影子，它就能鑽，鑽進去了，還抓不住！鬼影謝不能傷害小煤球，又困不住小煤球，拿它沒轍了，只好哄着勸着，好說歹說把它帶過來。

那群普通人游客太麻煩了，鬼影謝把他們弄暈，放在自己的影子裏，等出去後再放出來。

洛九音看見咬住鬼影謝不撒口的小煤球，兜帽下的嘴角忽然翹了翹。

他摘下兜帽，對小煤球伸手，柔聲道：“來。”

小煤球警惕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段黑漆漆的觸手，伸進洛九音的影子裏感受了一下。

确認了！是它曾經待過的那個影子！

小煤球從鬼影謝身上奮力一彈，蹦到洛九音掌心。伸出一截觸手，指着鬼影謝，哭唧唧：他欺負我！

鬼影謝：……

誰欺負誰啊！

烏連岱：哼哧哼哧挖牆腳！

洛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