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知青炮灰(十一)
知青炮灰(十一)
“你這丫頭,害思春病了吧,你能找到什麽出息的?”曹秀花顯然不信,只是這棒子到底沒有落下來。
不過轉念,曹秀花又想到一件事,兩年前,楊春蘭也曾經說過自己找了一個對象,對方家裏面還很有錢,一家人聽了歡喜得跟個什麽似的,就催促楊春蘭讓人家趕緊過來提親,楊春蘭磨磨蹭蹭地不願意去。
那戶人家家境确實不錯,住的都是青磚大瓦房,家裏人口多,公分也掙得多,楊春蘭說的那個看上自己的,就是這家人的兒子,排行老三。聽楊春蘭自己吹噓的,那小夥對楊春蘭一見傾心,就差要死要活地要跟她在一起了。本來楊家人也想等對方來提親,但是楊春蘭說自己不好意思跟人家提,擔心這麽好的親事被人搶走,楊家人等不及就請人上門去提親了。
結果差點沒被人打出來。在人家破口大罵中,事情才算是真相大白,原來是楊春蘭看上了人家,對人家死纏爛打呢。人家小夥子有個娃娃親,就等着結婚了。
因為這件事,楊家人沒少被人嘲笑。
過了兩年才算是淡下去了。
一想到這件事,曹秀花滿肚子都是氣,舉起棒子又狠狠地打了兩下。楊春蘭痛得嗷嗷叫,“奶,你怎麽還打人啊?”
“你這丫頭,還扯謊呢!你當你奶是傻子嗎?就你這樣的,誰能看得上,要是有人看得上,你也不至于在家當老姑娘,早就嫁出去換了彩禮,給你兄弟娶媳婦了!”
楊春蘭跳到一邊,很不服氣,“我怎麽了,我之所以嫁不出去,還不是因為你們要的彩禮太高了,這才被耽誤了?”
楊春蘭可不傻,她清楚得很,只是這姑娘,養大不就是為了換筆彩禮錢嘛,她雖然自憐自艾,但是人要認命。她生下來就是這個命。
曹秀花一聽她這話可算是氣壞了,“你一個姑娘家,就算是嫁了人,娘家沒有幾個兄弟,人家欺負你,你大氣都不敢喘,娘家兄弟還能給你撐腰,沒有兄弟,你就是根草,下賤!你懂不懂!”
楊春蘭不想跟她奶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就點了點頭,“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不過奶,這回我說的可是真的!”
曹秀花不僅不相信她,還覺得她越胡說越離譜了,舉着棍子要再打。
“我說的人就是草灘農場現在新上任的場主,周雲輝!”楊春蘭一邊躲,一邊大聲喊。
曹秀花動作一僵,緊接着就一棍子狠狠地揮在了楊春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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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春蘭痛得慘叫一聲。
........
自從走馬上任,高語冬就再也不用每天跟着別的知青一起下地了。而她現在也從白雙平的九生産小分隊中摘出來了,成了獨立的廣播員。
比起之前,工作輕松太多了。不用下地,每天早上播報新聞,中午吃飯的時候念語錄,平時有事的時候再通知一下,空閑時間太多了。她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都有些不太習慣。
房間裏面有幾本書,是原主從家裏面帶來的,現在買書也不太好買,特別是外國的文學作品,幾乎是禁/書,尋常人根本就買不到。空閑時間太多了,沒有什麽事好做,高語冬只好拿前面的書啃。
她的積分也用得差不多了,沒剩下多少積分,高語冬想了想,幹脆兌換了一本牛津詞典,厚厚一大本,光是背單詞,就足夠她打發時間了。現在已經是1974年了,再過幾年恢複高考,她到時候要去參加高考的。
她還是住在知青宿舍,只是作息和別人都不太一樣了,早上能多睡一會兒,不用天不亮就起床。
她這生活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別人看在眼裏眼紅得不行。以前小苗當播音員也就算了,反正人家不是知青,跟她們八竿子也打不着,從來沒有人肖想過這個職位,也就不存在眼紅。可是現在,高語冬分明原先跟她們都是一樣的,現在人家成了播音員,不用下地不說,還能拿津貼。
高語冬對那些明嘲暗諷沒有放在心上。她要趁着這麽多空閑時間提升自己,畢竟還要在這個世界不知道生活多久。這些時間若是白白浪費,就太可惜了。
林夢帆沒有競争上,還是留在白雙平的生産小分隊裏面,和高語冬的感情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天下地。
夏收一過,就要種下一茬糧食了,早出晚歸,知青們都累得夠嗆。
農場裏的廣播又響起了高語冬的聲音,在為她們朗讀一篇人民日報的文章。
林夢帆直起腰,對着田邊那個灰白色的喇叭出神地看着。
背後傳來飽含嘲諷地一聲“嗤”。
林夢帆轉頭看去。
白雙平站在她身後不遠,正看着她,臉上滿是嘲弄。
林夢帆也不太在意,反正這個白雙平一直都是這個讨人厭的樣子。沒想到白雙平并不打算就此作罷,而是道:“你以為你這個好姐妹是怎麽贏得這個職位的?人家後面有人,選拔也只是走個過場,人家早就內定了,只有你傻傻的不知道,還以為人家真的将你當好姐妹呢。”
林夢帆知道白雙平一直都看不慣林夢帆,聽她這麽說,也并不以為意,低下頭就準備繼續幹活。
“你不相信?”白雙平冷笑,她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小山崗,“那天我親眼看到高語冬和徐柏松大清早的天還沒大亮在那幽會呢。就憑人家這個關系,你覺得他會将這個香饽饽給你不給高語冬嗎?想想這高語冬同志也真是的,平時看着老老實實,沒想到還會背着人玩這一出呢,不過也值得了,換來一個播音員呢。”
林夢帆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可是她腦海裏又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天徐柏松對高語冬不同于別人的态度,不過她嘴上還是說道:“白隊長,幹活的時候就專心幹活吧,您可是勞動标兵呢。”
白雙平被這話堵得無話可說,可是到底想看高語冬倒黴,就冷笑道:“你不信的話,就去問問你那個好姐妹,問她是不是前幾天大清早的時候和徐柏松見面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扯謊了。”
這話白雙平說得頗有些擲地有聲,那臉上的肯定不像是作假。
林夢帆嘴上沒說,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介意。本來這個職位被高語冬奪得了,各憑本事,她有些失落,但是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心裏到底稍微有些不舒服。畢竟兩人現在的境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沒想到會突然得知,高語冬不是通過正常的競争手段來獲勝,心裏就越發不舒服了。若是高語冬真的已經內定了,早些和她說,那也沒什麽,只是瞞着不跟她說,那兩人還算什麽朋友呢。
等到下工,林夢帆吃了飯去宿舍找高語冬,高語冬不在,林夢帆感覺心裏怪怪的,她又去了廣播站。這會兒知青們下工,廣播站也差不多要下班了。
到了廣播站外面,林夢帆頓了頓,她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去找高語冬問清楚。若是問了,就代表她不信任高語冬,可是不問的話,自己這關又過不去。
猶豫了很久,林夢帆還是決定去問清楚,若是她誤會了,就跟高語冬道歉。
廣播站設備有些簡陋,房子卻是磚房,有兩層。
林夢帆走到門口,門沒關嚴實,門縫裏面透出一絲光線。整個農場,只有廣播站和食堂以及領導的辦公樓有電燈。
林夢帆正要伸手推門,裏面傳出說話的聲音。
“這件事,我放心你來做。”
是男人的聲音,林夢帆的手瞬間頓在半空。
“我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但是這件事是不是要跟楊書記商量一下?而且到底要選用什麽,也得商量一下。”
“這個我會看着辦的,到時候你配合就行。”
“我沒有問題的。”
對話持續從房間裏面傳出,外面的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倦鳥歸巢,人也要休息下班了。
這男人的聲音太獨特,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男人是誰。
徐柏松。
說話的女人是誰更加不用質疑了,是高語冬。
這個時間點,兩人還在私下見面。
兩人說話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傍晚,聽起來也格外的纏綿,不用說,白雙平說的是真的。
“那行,我就先走了。”
裏面傳來這樣一句,林夢帆如夢初醒,連忙躲開。不一會兒,徐柏松就從裏面拉開了門,大步走了。
林夢帆站在角落,徐柏松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林夢帆看着徐柏松挺拔的背影,死死地咬了咬唇。
高語冬收拾了東西,出門将辦公室門鎖上了才回家。
剛才徐柏松突然過來找她,說是覺得農場的廣播太單調了,準備調一個時間節點播放歌曲。這稍微會有點敏感,若是播放的歌曲不對,傳到上面去,大家都讨不到好。
不過對于這個,高語冬是支持的。勞動人民不會連聽歌放松的權利都沒有了。只是這個時期,該謹慎的還是要謹慎,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人民,時代怎麽發展,那是他們無法改變的。
她對這個時期有什麽歌曲不太熟悉,徐柏松看樣子也不像是經常聽歌的,而且要播放歌曲,還得去找磁帶呢,這事情得找楊書記商量一下。
第二天高語冬就去找楊書記了。這事情雖然是徐柏松提出來的,但是不能由徐柏松出面去做,因為他是大領導,這只是小事,沒道理放着員工不用,自己去跑的。
不過高語冬也沒有那麽傻,放着徐柏松這麽大的招牌不用,她就說這是徐柏松提出來的指導意見。
聽說是徐柏松提出來的,楊書記倒也沒有別的說法,只是說這個唱片磁帶,現在農場裏面沒有,要讓人在外面去購買。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沒想到會出波折。
這天高語冬坐在廣播室裏面,差不多已經十點鐘了,知青們都下地幹活了,這時候也沒什麽事,她正在背單詞呢。
突然,有人推開了廣播室的門,大步走了進來。
高語冬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人是周雲輝。
高語冬眉頭微皺,站起來,問道:“周場主,聽說你以前下鄉之前也是念過高中的,怎麽,進門敲門這點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嗎?”
周雲輝現在面對高語冬,心情很微妙。
之前自己在她面前,總感覺自己好像低人一等,因為他家窮,他更是一文不名的窮光蛋。而高語冬雖然沒有說過自己的家境,可他知道,高語冬的家庭一定不普通。在面對高語冬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些自卑,雖然被他掩藏得很好。
現在他再面對高語冬的時候,有種人生翻盤的快感。高語冬抛棄他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他有朝一日會這樣出息吧。
可是高語冬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高語冬看起來一點後悔感都沒有,再面對他的時候,那神色就仿佛像是看到了一坨臭狗屎,多看一眼都嫌棄那種。
今天高語冬看到他,又露出了那種厭惡的神色。這着實激怒了周雲輝。
只是周雲輝現在多少算是一個領導了,他不像以前那樣容易喜怒于色,他心裏不滿,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臉色微沉。
“我聽說,你準備申請在廣播裏面播放歌曲?”周雲輝開門見山。
高語冬點了點頭。
“這件事,怎麽不事先跟我請示一下?”周雲輝話裏話外都透着不滿,他也是真的不滿,自己自從走馬上任,大事有徐柏松解決,小事楊書記解決,這都上任半個月了,幾乎沒有經手過什麽事情。這次也是,廣播站要播放音樂,這事可大可小,要是事先請示了周雲輝,周雲輝估計也沒有什麽話好說,但是現在他異常不滿。
這分明就是沒有将他放在眼裏!
他算起來才是直接管理農場的第一人!就算是楊書記,那也不應該是農場的直接管理者。這些人直接将他繞過了,就相當于是将他架空了。
周雲輝本來就越想越氣,沒想到這時候高語冬說了一句:“這件事已經跟楊書記請示了,楊書記已經同意了。”
言下之意,楊書記已經同意了,沒你的事。
周雲輝這可氣壞了,是啊,楊書記是比他官大,但是別忘了誰才是這個農場的場主!
“播放什麽歌曲,那是資本階級幹的事情!我們農場可是根正苗紅,一門心思為祖國添磚加瓦!以前廣播站從來不會想搞這些歪門邪道!偏偏你一來,廣播站就淨出這些幺蛾子!你這廣播員到底還能不能做?不能做有的是人等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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