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肩上的傷

肩上的傷

冷風斜吹，雨絲細密地撲在臉上。

商洛然心事重重，滿香樓的青青是個很好的姑娘，他以前被霍幕犰偷偷帶出去時，幾乎次次都是有她陪着的。

他竟然也沒看出霍幕犰竟然對青青存着這種心思。

那後來的霍幕犰與溫雪鏡又是什麽關系？他若是為溫雪鏡和霍幕犰賜婚還合适麽？

商洛然長嘆一聲，決定再觀察看看。

就算不行，他還可以曲線救國，反正只要把溫雪鏡喂胖喂壯，脫離病美人的行列，霍幕犰和秦斂書也未必會為了溫雪鏡争得不可開交。

商洛然回了殿內便看見溫雪鏡已經坐起了身。

溫雪鏡似乎是剛剛醒，衣襟也松松垮垮的，似是要從肩頭滑落，露出膩眼的白。肩頭的那傷，也給溫雪鏡添了幾分易破碎的美感。

溫雪鏡一雙烏黑濕潤的眼疑惑地望着商洛然，問道：“陛下？方才那人是……”

商洛然眼神頃刻亮起，他這應該算是自救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溫雪鏡現在已經不是那副蒼白的病秧子模樣了，膚色依然是白，但是卻如同凝脂一般。

商洛然一邊走近他一邊問道：“剛才那個就是霍幕犰，怎麽，你不認識他？”

溫雪鏡搖搖頭，眸光澄澈：“陛下在與将軍說話，我自然是不敢看的。”

商洛然瞥了溫雪鏡一眼，他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好像無論是秦斂書還是霍幕犰，溫雪鏡對他們的态度都是淡淡，并未有什麽異常。

Advertisement

到底是怎麽樣，才讓他們三個扯上了關系呢？商洛然不知道。

但在那斷斷續續的夢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在他們幾人糾纏時，商洛然已經“死了”。在夢見未來的時候，商洛然都是以阿飄的形式。

沒有人可以看見他。

商洛然知道因為溫雪鏡祁國亡國，他卻不知自己因何而死。每每一想到這個，商洛然腦袋被針紮了一般的疼，心髒也似是要從胸腔跳出來。

他死的時候一定很凄慘。

商洛然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速，搖了搖頭，将那可怕的念頭甩出去。

商洛然站直了身體，定了定心神對溫雪鏡道：“既然你醒了便走吧。那些藥一滴也不許剩下，懂了麽？”

溫雪鏡點點頭，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模樣。

溫雪鏡離開福寧殿不久後，秦斂書便過來了。

商洛然受傷的事情讓人壓住了消息，并無太多人知道。涉及他的安危，若是要真深究起來，平白會讓許多無辜的人丢了性命。

商洛然讓秦斂書只處置趙進一人便罷了，其他的只在暗中去查。

商洛然又撐着下颌思索起來，他前世的死，會與趙進有關系麽？

應該沒有，不過小小一個太監，應該沒那麽厲害的本事。

“陛下的傷好些了麽？”秦斂書嗓音溫醇，打亂了商洛然的思緒。

商洛然一擡頭便對上了秦斂書的眼睛。

莫名的，被秦斂書用那樣溫柔的目光看着，商洛然有點不好意思，他微微側過身，道：“已經沒有大礙了。”

“陛下昨日為何去了慎刑司？”

商洛然道：“慎刑司中關押的那人，給溫雪鏡下了毒，朕便去看看。”

“那地方肮髒，”秦斂書頓了一下，道：“臣不希望陛下因為別人以身犯險。”

商洛然目光灼灼地望着秦斂書，聲音中都含着雀躍：“秦相可是在關心朕？”

大膽一點，秦相這就是在吃溫雪鏡的醋！

正好逢着窗外雲雨初霁，商洛然的心情都變得亮堂堂的。

秦斂書微怔一下，抿了抿唇正色道：“臣自然是關心陛下的，陛下也要為大祁的子民着想……”

商洛然只聽見了前半句，心中一下如同炸了煙花般美滋滋的。他就知道，只要沒有溫雪鏡，秦相對他也是有情的！

商洛然假裝不經意地握住了秦斂書的手，壓住自己微翹的唇角，慎重道：“朕亦不會辜負愛卿的！”

*

當天夜裏，商洛然又夢到了溫雪鏡。

墨色的雪空之中懸着一彎銀白的峨眉月，清冷的光灑在林葉間。

往常商洛然都會直接在溫雪鏡身邊的，再不濟也在他身邊，可這次商洛然卻感受不到溫雪鏡的氣息。

“吱呀”一聲，是有人踩到厚雪上發出的聲響。

“你說那誰會不會今天死在這裏？畢竟是皇子，死在了這裏我們不好交代吧？”

另一個語氣輕蔑：“誰把他當皇子了？得罪了另外那幾位才是真的沒活路！”

商洛然蹙起眉，扯住那人，問道：“溫雪鏡在哪？”

那兩個侍衛看着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青年，戒備起來，呵斥道：“你是什麽人？”

他們一齊拔了刀，白刃在月光下銀光閃閃。手中的燈籠落在地上咕咚滾了兩圈，熄了。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幽幽的冷白月光。

“溫雪鏡在哪裏？”商洛然又問一遍，拿着刀刃抵在那侍衛的脖頸上。

變故來得太快，感受到脖子上傳來冰涼的觸感，那侍衛一下吓得腿腳發麻，哆哆嗦嗦道：“在後山鬥獸場裏……”

商洛然眉頭擰得更緊，道：“你帶我去。”

話音剛落，兩個人便移形換影到了那坐山上，那侍衛被人拎着後衣領，腿都在抖，聲音也發顫：“就是那前面了，就在那裏……”

商洛然已經感受到了溫雪鏡身上的血味，扔下了那侍衛，直接奔溫雪鏡而去。

侍衛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頭，那姿容姣好的青年已經不見了蹤影，身後只餘一片黑暗。

鬥獸場之中燈火通明，溫雪鏡虛脫地倒在邊沿，衣裳破爛已經看不出曾經的顏色，身下積了一片暗紅的血跡。

鬥獸場內還零零散散地插着箭羽，沒射中的箭羽。

溫雪鏡的肩上也插着一支箭，将他射了個對穿。

商洛然一瞬便到了溫雪鏡身邊，指尖微緊。

圓形的鬥獸場邊沿還關着幾個玄鐵的獸籠，似是門已經松動。

裏面的兇獸正流着涎水，撞動鐵牢。

看見鬥獸場中不知何時加入了新的獵物，觀景臺上穿着華服少年一手搭上嵌玉的弓箭，一手将弓弦拉出完滿的弧度。

箭矢瞄準了場中的青年。

“噔——”的一聲響，是弓弦拉動的聲音，又一只翎羽箭破空而來。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箭卻在空中突然凝住，轉過方向，又以極快的速度射了回來，不偏不倚地刺進了那穿着華服的少年。

那少年整個人愣住，被箭羽的力道帶着後踉跄幾步，才感受到肩頭傳來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