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鬥獸場

鬥獸場

溫子冽周遭的人都亂作一團，他咬着牙往下看時，卻發現那鬥獸場中的兩人都不見了蹤影。

箭矢刺得極深，溫子冽額上也滲出汗，因為被箭矢堵着，血還在往外冒。不到一會便染污了衣物。

醫官被人抓了過來，被一群人圍着，立在溫子冽身前，醫官緊張道：“殿下、我要先給你把這箭拔出來……”

因為受了傷，溫子冽的脾氣更差了點，他怒瞪那醫官一眼，道：“費什麽話，非要孤血流幹了你再動手麽？”

箭尖從血肉中拔出來的聲音極為滲人，醫官拔出了箭，松了口氣，用棉布擦拭額上的汗。

溫子冽一腳踹在了他身上，惡聲道：“先給孤止血。”

在醫官哆嗦着手去給溫子冽止血的時候，趙進湊了過來，小心翼翼道：“殿下，奴才沒騙人，溫雪鏡身邊就是有神仙護着他！”

之前趙進說什麽也不肯往那假山裏鑽，差點被溫子冽讓人打斷了腿。

可剛才，都是大家親眼看見的，那神仙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還帶走了溫雪鏡。

溫子冽臉色陰沉，他右手邊的少年也猶豫道：“我也看見了，那個神仙帶着溫雪鏡一下就不見了，那翎羽箭突然轉了方向，也是那神仙弄的……”

“什麽神仙？”溫子冽怒斥道：“若是神仙，自然會知道誰才是大晉的皇子，怎麽會護着那個賤種！”

那少年讪讪地噤了聲。

他其實心中以為不然，大多鬼怪都青面獠牙亦或是有非人之相，但方才溫雪鏡身邊的那人，卻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相貌。

還有一身矜貴的氣質。

趙進還繼續附和道：“對！就是鬼怪……”被溫子冽一個眼神吓得停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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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冽失血的臉色顯得有些可怖：“既然是妖怪，就要收了他。”

溫子冽眼眸一暗，嗓音微冷：“去将那西岐山的術士找來。”

商洛然抱着溫雪鏡去了家門口還懸着燈籠的醫館。

扣了兩下門，才聽見人不緩不急的腳步聲。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那花白胡子的郎中一看見溫雪鏡半昏迷着，衣衫褴褛且又一身血跡的樣子，慌了神。

“治不了、我治不了。另請高明吧！”郎中正說着，就要重新合上門。

那二人一人狼狽不堪，一人行蹤可疑，若是真的給那昏迷的治了傷，恐怕只會惹禍上身。

“我有銀子！身上值錢的也都能給你！”商洛然連忙擋住他動作，費力的從腰間扯下玉佩，伸到那郎中面前。

那郎中眼睛亮了一下，卻還想要拒絕，商洛然抱着溫雪鏡往裏面擠了擠。

小巷盡頭的聲音嘈雜，夜巡的捕快已經帶着刀進了這條巷子。

溫雪鏡實在是傷得嚴重，再一耽擱，商洛然只怕夢境外面的他真撐不過弱冠。

商洛然恐吓道：“你只要給他将那箭取出來，我便帶着他離開，銀子都給你，若是不治，我便和他們說你是我們的同夥！”

正說着，作勢就死了心的要往外走。

那郎中一把攔住了他，立刻去合上門，拿過了商洛然手中的玉佩，在燈籠底下對着光左右看了一番。

商洛然将溫雪鏡放在榻上，轉頭催那郎中快些過來。

郎中直接将溫雪鏡身上的衣服用銅剪剪開了，傷口處血跡已經幹涸，衣物似乎是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商洛然光是看着都覺得疼。

這時的溫雪鏡更是瘦弱得厲害，若是說幾年後的溫雪鏡還有幾分病弱的美感，那現在的溫雪鏡讓人看着只覺得駭人。

肌膚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可偏偏傷口流出的血又是刺眼的紅。

木桌上的油燈燈芯搖晃兩下，屋子裏只能聽見那郎中動作的聲響。

即使是昏迷着，溫雪鏡擰着眉，極痛苦的模樣，他牙關咬得緊，沒發出一絲聲音。

最後溫雪鏡肩上被拔出來的時候，倒是商洛然先松了口氣。

郎中又往那血口上撒着金瘡藥，拿出白棉布在在溫雪鏡傷口繞了幾圈。

他看了眼商洛然，要自己的徒弟去取了套幹淨衣服拿過來。

“好了，你們走吧。”

商洛然沒有客氣，接過了那套布衣，又拿出兩錠金子放在了桌上。

那郎中看一眼商洛然，又看一眼那黃澄澄的金子，嘆了口氣。

“稍等片刻。”郎中一邊說一邊朝藥房走，回來的時候手裏拎着兩提藥。

商洛然又帶着還昏迷着的溫雪鏡出了醫館。他也不知自己何時會醒，只能帶着溫雪鏡回了上次遇見的那破敗冷宮中。

風一吹，積雪簌簌從枯枝上落了滿地，發出極輕的聲響。

那殿內依舊是一覽無餘的，就連上次那個冷火盆都不見了，簾幕晃蕩如同鬼影一般。

商洛然将溫雪鏡靠着柱子放下了，他走近了那片斑駁參差的黑影中，心中估摸着要不要将那簾幕點着燒了，好歹能暖和些。

殿外，雪已經停了，墨藍的夜空似含着光一般透亮，盈盈如水。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商洛然轉過頭，看見溫雪鏡栽倒在地上。商洛然吸了口冷氣，過去要把他扶起來。

溫雪鏡眼睫顫動兩下，似乎是察覺到了別人的動作，下意識的往後避了避，躲開了商洛然的手。

溫雪鏡睜開眼時，冰冷的眸子中滿是戒備，看見商洛然時，又是微怔一下。

溫雪鏡微黑的眼瞳緊緊地盯着商洛然，嗓音還有些喑啞幹澀：“你是什麽人？”

聞言，商洛然怔了一下，湊近了溫雪鏡，認真地望着他，問道：“你不記得我了麽？”

溫雪鏡對他一絲印象都沒有？每次夢境都是新的開始？

如此想來，這倒是少年時期的溫雪鏡第一次同他說話。

因為離得近，溫雪鏡甚至能感受到商洛然呼吸時微熱的氣息。他抿着唇，聲音沙啞：“是問你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