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皇帝心很累

小皇帝心很累

天地清明，秦斂書站在光亮處，周遭都極靜，世界只餘飒飒風聲。

秦斂書嘆息道：“霍将軍，我猜陛下會更恨你。”

聞言，霍幕犰面色變得慘白。

昨日中箭，商洛然都沒看見霍幕犰這副情态。此時霍幕犰抓着他的手更加緊，像是不抓緊了人就會如輕煙消散一般。

不需要問，秦斂書應當說的是真的。

“你們既是同謀，那一箭……”商洛然聲音愈發低下去，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

何必要騙他呢。

“若是昨日沒有那一箭，想必今日陛下也不會對将軍舍身相護。”秦斂書道：“能得陛下如此真情，将軍定然覺得值得。”

霍幕犰既沒理秦斂書，也沒否認，仍是定定地看着商洛然。

商洛然默默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沒抽動，他也就任由霍幕犰攥着了。

他丢人與被人算計也不是一兩天了，不該難過的。

但商洛然還是覺得胸悶。

他見慣了虛情假意，以為霍幕犰那般待他護他，是有幾分真心真意在的。

沒想到也是假的。

他誠惶誠恐小心翼翼，以為自己辜負霍幕犰一片真情。

Advertisement

還好，他沒有別人的真心可以辜負，也談不上對得起對不起誰了。

沒有傷心也沒有恨意，就是挺累的。

商洛然對着秦斂書慢吞吞道：“那現在呢，是要殺了朕嗎？”

霍幕犰的手僵了一下，商洛然順勢抽出。

秦斂書道：“自然不是，微臣昨日那一箭只是想助将軍得償所願。微臣恭迎陛下回宮，其餘事宜日後再慢慢商議。”

商洛然點點頭，并不十分在意。

大不了一死，不會更差了。

他往秦斂書的方向走了兩步，只覺得渾身都酸，腿也疼。

昨晚他在那地上睡了一夜，現在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在山上滾上來的時候還摔了腿，現在估計渾身都是淤青。

“你，抱朕。”這是商洛然第一次對着秦斂書頤指氣使，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

以往他哪舍得這樣對秦斂書說話，哪好意思在秦斂書面前擺出這副姿态。

喜歡一個人總是敏感的，商洛然能感受到秦斂書對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和嫌棄。

可能秦斂書自己都沒察覺到，但是商洛然卻感受得到，因此他也總是暗自難過傷神。

但都不重要了，現在在商洛然的眼中，秦斂書與霍幕犰都與他別的奴才沒什麽兩樣。

雖然指不定他什麽什麽時候死，但是他現在依然是皇帝。

“陛下，末将可以抱您回去，末将……”霍幕犰話還未完，便被商洛然打斷了。

商洛然蹙着眉，十分嫌棄的模樣，道：“你身上都是血和泥，不要你。”

秦斂書依舊是笑眼彎彎，唇角微勾，直到商洛然走到了他跟前。

商洛然勾住秦斂書的脖子，見人沒什麽反應，不悅地重複一遍：“朕不想別人抱，抱朕。”

秦斂書有潔癖，商洛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實在是累。沒心思考慮秦斂書怎麽想，他只要自己舒服。

等到秦斂書将他抱在懷中後，商洛然自己蹭着找了個合适的姿勢。

哼，沒有溫雪鏡會抱人，也沒有溫雪鏡香。

秦相也不過如此，連伺候人都伺候不好，再嫌棄他又怎麽樣，不還是要抱他？商洛然忿忿地想。

“沒有嫌棄陛下。”秦斂書音色緩緩。

意識到自己将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商洛然也沒有多窘迫，他冷哼一聲，懶得與秦斂書虛與委蛇。

秦斂書微垂着眼睫，抱着商洛然往前走。

人在他懷中一團，輕得如同一團雪。只是現在這團雪現在灰撲撲，髒兮兮的，裝出嚣張跋扈的模樣，卻只能依附着他。

秦斂書沒費多大力氣，只是忽而想起從前。

從前商洛然也是這樣的跋扈模樣。

秦斂書還是秦府養子的時候，每天都有着學不完的課業與書卷。

他們要他變成最鋒利的刀，守秦府百年繁華鼎盛，護商洛然百歲無憂。

他偏偏，要親手将商洛然扯下來，讓他掉進泥潭裏。

秦斂書心中對商洛然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嫌惡。

秦斂書看似清朗溫潤，內裏卻是天生反骨，睚眦必報。對商洛然的恨意一點一點铢積寸累、涓滴成河。

裝得再好，也會露出破綻。

秦斂書墨眸深沉，讓人看不清情緒。

商洛然似有所感，擡頭望秦斂書一眼，又将目光轉向別的方向。

忽然看見了不遠處的商炆。

商炆對他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的。

商洛然：……

他心好累。

商洛然把頭埋到了秦斂書懷中，自然也沒看見霍幕犰的臉色有多難看。

一路無言。

終于下了山，秦斂書将商洛然抱到了馬車旁，商洛然懶懶地擡眼，略微打量一番。

還是他來時坐的馬車，秦斂書與霍幕犰當真謀劃詳細。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大費周章将他騙來行宮。

商洛然就要上馬車，聽見秦斂書在他身後道：“陛下受苦了。”

……不是他害的麽？

商洛然将繡金紅地蟠螭紋軟枕墊在腰後，掀簾，問道：“來喜與溫雪鏡呢？”

秦斂書唇角微勾，依舊是從前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他寬慰道：“陛下不必擔心，他們已經先回了宮中。”

商洛然默默放下車簾，躺了回去。

商洛然以前喜歡這樣的秦斂書，但現在沒了戀愛腦的濾鏡，商洛然還是覺得那時候抱着他，看起來想掐他脖子的秦斂書更像正常人。

不對，都不像。

都好變w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