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秦相番外(兩個小朋友鬧矛盾)

秦相番外(兩個小朋友鬧矛盾)

細雨如絲,随風飄灑,浸潤重重黛瓦紅牆。

三月風裏還是透着寒意,商洛然掩上窗又坐回山水屏風後面。

自從秦斂書回京後他與秦斂書就極少見面了,他先前幾次邀請秦斂書去宮裏,秦斂書都稱身體抱怨,他自己也去了秦府幾次,秦斂書都不在府中,竟然是那般湊巧,次次都錯過了。

因為頻頻出宮,商洛然還被罰了禁足。

他其實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秦斂書是不是出了些什麽事情,一衆人都瞞着他。商洛然只好去找他皇兄去給秦斂書找太醫去瞧瞧。

太子卻搖了搖頭,道:“我昨日方才見過斐之,并不像是染疾的模樣。”

商洛然只好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擔心是外祖又罰了秦斂書,他總怕是自己給秦斂書惹了麻煩。

之前他哄着秦斂書陪他偷偷溜着去玩,他以為沒被人發現,後來看見秦斂書寫字時露出手腕的傷痕才知道,秦斂書挨了一頓家法。

自那以後商洛然也不敢磨着秦斂書偷偷出去玩了,只偶爾在秦斂書看書的閑暇去同他說兩句話。

秦斂書已經由他的伴讀成了他皇兄的伴讀,他們能見面的時候也愈發少了。

這次許久未見秦斂書,商洛然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太子那時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七弟待人一片赤誠,本宮也不想你難過,但是七弟終究還是要長大的。由本宮來做這個惡人吧。”

商洛然聽得如在雨裏霧裏,只知道太子叫他今日來,在那屏風後面等着,還給他備了些糕點與花茶。

商洛然早早便到了,抱着暖爐十分耐心地等,想着秦斂書若是此時來會不會冷,還要宮女燃了暖香。

約莫兩炷香光景,太子就迎着秦斂書進來了。太子似乎是忘記了他在此處,與秦斂書聊了許久,交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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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然這才知曉秦斂書并不是沉默寡言,只是對他沒什麽話說罷了。他和秦斂書一起玩的時候,從來都是他說得多,秦斂書說得少。

秦斂書原來這般博聞通達,這般妙語連珠,這般同他皇兄要好。

看樣子秦斂書也不像是生病,只是不想見他。他竟然不識趣,還幾次三番去找。

商洛然想着窗外凄迷的小雨,只覺得再待在此處就更沒意思了,剛一起身,便聽見他皇兄溫聲問道:“七弟昨日提起斐之,說斐之總是将他拒之門外……”

是了,幾次三番稱病不見,尋過去也恰巧不在,就連皇兄都知道秦斂書是故意将他拒之門外,只他還真以為秦斂書病了。

秦斂書這回沉默許久,商洛然一顆心也等着涼得差不多了。

“斐之為何不說話?”太子聲音帶着幾分疑惑。

商洛然心中一個激靈,隔着屏風喚了一聲皇兄,再緩緩走出來,道:“我本想在這裏等皇兄回來一同出游,沒想到竟然睡着了。”

“呀,斐之也在?”商洛然裝出驚訝的模樣。

太子只是含笑,秦斂書面黢黑的眼瞳望着他,不趨不避,恭敬地見禮,道:“七殿下。”

商洛然又笑道:“珍香閣有了新菜色,聽說是淮州來的廚子,斐之要一同去嘗嘗嗎?”

他還是很會粉飾太平的,但斐之二字一喚出口心裏還是酸溜溜的。

太子寵溺地揉了揉商洛然的頭,“本宮與斐之還有事商議,你先去罷,小心些別讓母後又發現了。”

商洛然笑道:“那是自然,這次我偷偷的,肯定不會被發現。那我就先走了,霍幕犰還在等着我呢。”

商洛然扯了個謊,餘光看見秦斂書始終抿着唇,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竟然除了行禮,話也不回他了。

商洛然走得急,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走出朱檐就被靡靡細雨撲了滿面,連傘也不要了,任由水絲澆透。

珍香閣中。

商洛然将那新廚子所做的淮州菜點了個遍,一口茶一口酒,喝得眼中酸澀,胸膛炙熱。咕嚕咕嚕灌得自己一動都恍惚能聽見水聲。

他原本是真心實意将秦斂書當做好友的。

可秦斂書待他并不算很好,他也給秦斂書帶來了不少麻煩。

從今往後就兩不相幹,他當他的太子伴讀,他做他的草包廢物。

其實從秦斂書由自己的伴讀變成皇兄伴讀的時候商洛然也努力過一段時間,頭懸梁錐刺股地發奮,得了太傅一句差強人意。

他方才知曉,人只有努力過才知道自己是真不行。

螢火哪敢與日月争輝。

也不知道誰能懂他一個廢物的心情。

商洛然支着腦袋往下望,這是臨街的雅間,平日裏能看見許多人許多攤販,熱鬧非凡。不僅能聽見家長裏短,還能學到許多時興的罵人俏皮話。

只不過今日小雨,出門的人也少了許多,小攤前僅有小貓兩三只,都是戚戚然的景象。

商洛然又長嘆一聲,被冷風刮得一個激靈,關上了窗。門又在此時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卷入,商洛然縮瑟一下,看見秦斂書走了進來不由得又挺直了腰板。

“小公子。”秦斂書手上還拿着幾冊書卷,神色如常,肩上還被細雨洇濕一小片。

商洛然頭懸梁錐刺股的那段時日秦斂書常常也在這裏陪他溫書,秦斂書手上拿着的還是上次的書,已有一兩個月了。

商洛然看了許久,終究是沒忍住刺道:“‘大公子’呢?‘大公子’用不上秦公子,秦公子便有空來找‘小公子’了。”

在外秦斂書便喚他小公子,大公子自然是他的太子皇兄。

商洛然說不清對太子是什麽感情,太子樣樣都比他厲害,樣樣都比他好。但說出來可能旁人不信,他若是喜歡些什麽東西,太子總會同他争搶。

物件如此,人也如此。

如今秦斂書應當也是如此。

争不贏也搶不贏,但好在商洛然放手夠快,記仇不了很久。

可現在商洛然仍在氣頭上,酒水又助長幾分他氣焰,見秦斂書不回話,商洛然冷冷瞥他一眼,道:“我不想見你,你走吧。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幹。”

秦斂書擰眉,聲音冷漠且理智:“殿下喝醉了,不要胡言亂語,我與太子确實有要事相商。”

商洛然更氣,手中握得酒杯攥緊了,忿忿道:“喝傻了也不用你管,滾出去!”

秦斂書抿緊了唇,商洛然狠狠瞪着他,正想再罵時,秦斂書擡眸望他一眼,轉身出去了,還合上了門。

商洛然一怔,就聽見腳步聲漸遠。秦斂書居然真的就這樣滾了!

他還是有幾分不敢相信,秦斂書怎麽連一句也不解釋,他剛才真的說得很過分麽?惹怒了秦斂書?

商洛然猶豫一下,起身想去看看秦斂書是不是真的走了。

一開門便望見秦斂書站在長廊盡頭看着他,像是早知道他會出來。

商洛然有一種被拿捏住的感覺,又氣又惱又尴尬,走過去也不是,回房也不是。

他與秦斂書相望許久,最終是秦斂書主動走了過來。

秦斂書牽住他的手引着他回了房間,商洛然極少與人這樣牽着手,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沒抽回手。

秦斂書的手心有一層薄繭,溫度微涼。

商洛然在軟塌坐下,看一眼秦斂書,想罵他,又怕把人罵跑了,只能自己假裝看向窗外。

他聽見秦斂書一聲嘆息般道:“殿下……”

商洛然微怔,回頭看,那人眼睫輕顫,撩眼望他,輕聲道:“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不得不做的事情。殿下再等等我,好不好?”

商洛然也不由得心顫,覺得這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點點頭,道:“好。”

聲音似風一般,潛入細雨飄遠了。

從酒樓回去後,商洛然就記得秦斂書好像同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他等他。

到底是如何呢?好像他也記不太清了。秦斂書後來同他說了些什麽呢?好像也有些記不得了。

商洛然甚至覺得這是自己酒後所臆想出來的。只不過他記得秦斂書那日說以後每月初一都在那酒樓等他,幫他溫書。

那天商洛然從天亮等到了天黑,直到那弦月如鈎隐沒在天邊,也沒等到人。

商洛然知道自己這次一回去肯定會被禁足,先去了東宮想求他皇兄幫他遮掩一二。

剛剛走到門口,便聽見他皇兄笑道:“斐之啊斐之,你文韬武略較之方侍郎亦不遑多讓,不論此事成功與否,本宮定向父皇舉薦,必不能讓你屈才當伴讀。”

秦斂書的嗓音也含着笑,道:“殿下擡愛。”

原來秦斂書與他皇兄徹夜長談。

也确實,前途功名,哪一樁不是要事,哪一件不算重要?

他等上一夜自然算不上什麽。

商洛擡手攔住了準備進去通報的宮人,自己轉身走了,此次沒有細雨,風中依舊夾着寒意。

解了禁足之後,商洛然也想過去問問秦斂書,那日究竟是他臆想,還是秦斂書真的來過。

可是每次對上那不冷不熱的疏離态度,望見那雙如墨般的眼眸,商洛然就沒了開口的勇氣。

是他庸人自擾罷了。

商洛然再沒去過那臨窗的雅間,自然也不知道從那以後,有人月月都在那裏等,也望一彎弦月至天明。

想來想去還是寫少年的時候吧,其實那個時候也好,誤會能解開,也沒有隔夜仇,小皇帝失落幾天又滿血複活,小秦相謀劃自己的複仇大計一步步成功。

質子得到了愛情,秦相得到了番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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