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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祝期坐在車的副駕駛上,和向宣一塊去公司。他雙手抱着牛奶瓶,打開瓶蓋抿了一口後歪頭看向旁邊的向宣,随即移開視線,過了會又看過去。
他在心裏想着,該怎麽告訴他昨天宦伊傳遞的消息?直接說出來應該也沒什麽吧。
向宣覺察到他的目光,問:“怎麽了?”
祝期猶豫了一下把信息全都倒了出來:“顧恒宇死亡的時間是兩年前,他記憶中的那個同桌名字是張建哲,出生于京城郊區的張家村,家庭狀況也不怎麽好。”
向宣聽完之後一言不發,眼睛看着前方都沒眨一下。
看向宣不說話,祝期問:“憑借這些可以查到他嗎?”
向宣頓了下說:“今天早上那個偵探給我打了電話,他自己直接把搜索範圍擴大到了三年,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人,去世時間是十個月前。如果你的信息來源正确的話,”向宣看向祝期,“那就說明我們要找的那個顧恒宇的信息被掩蓋了。”
祝期把下巴放在瓶蓋上:“那個偵探可不可信?”
“可信,”向宣說,“我和他合作了很多次,他雖然愛錢,卻也有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不會給我假消息。”
怨鬼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藏怨氣,也能逃過陰差地府的監管,那麽只是攔着普通人類找到他的信息,似乎再簡單不過了。
那麽很大可能上,他們也不能根據這些信息找到張建哲,也不能通過這條路來了解真相。
不過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
祝期說:“那就等怨鬼下次來。”
但是經過昨天兩次的失敗,也不知道那怨鬼會不會被吓得不敢再過來。
祝期能明顯感覺到晚上時怨鬼比白天強了太多,從對氣息的隐蔽能力就可以看出來。單靠晚上的陰氣加強還達不到那個程度,應該是用了別的方法。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增強,這個下次估計用了多久。
向宣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祝期握着牛奶瓶的手一緊,他掩飾似的喝了一口,大片大片的奶味在舌尖打轉:“可以。”
向宣沒問他這信息是怎麽來的,而是問:“怨鬼來找我只是因為我的靈力過高嗎?”
“不是,”祝期看向窗外,“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一定因果的,只不過這因果或大或小。”
向宣說:“顧恒宇的記憶中說他要開公司,那麽他很大可能在臨死前是一位企業家,同行競争,我可能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搶了他的資源,對我有怨氣也很正常。”
“弱肉強食是最普遍的法則,如果你是通過正當途徑拿到的資源,”祝期說,“那麽他的怨氣是不被無常界承認的,也根本影響不到人間界。”
而這個“正當途徑”是按照無常界的那套規矩來判斷的,能達到“非正當”這種程度的事很少,他不相信向宣會做那種事。
向宣注意到了某些詞:“無常界?”
祝期低頭喝着牛奶不說話,一不小心就會說漏點東西,過了會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如果顧恒宇和你沒什麽關系的話,那麽張建哲呢?顧恒宇可以搭上張建哲這條線和你構成因果。”
“你的意思是顧恒宇對張建哲有怨念,但是張建哲和我有某種關系,又由于我的靈力高,借此把怨氣引到了我的身上。”向宣還是有些不大贊同,“可是張建哲和我能有什麽關系?”
而且這種關系還是要對張建哲有利的聯系。
向宣瞥了一眼窗外高大的建築,他忽然說:“我記得他的成績不錯。”
按照他的公司标準,職員很多都是高學歷的人才,名校畢業生在這裏的濃度比其他地方大了些。
如果非要有某種聯系,那麽這種有益的聯系很有可能是——張建哲是他公司裏的某個員工。
想到這向宣立刻給人事部門的部長打了一個電話。
一個小時後,祝期和向宣看着對面坐的板板正正的人,那張臉和顧恒宇記憶中的人神似,只不過由于年齡增大,臉長得開了些。眼鏡框依舊是黑色的,胸前帶着藍色的工作牌,穿得也中規中矩。
他坐在向宣對面,不明白總裁為什麽要來找他這個名不經傳的員工,難道是要升職?他的那位領導确實有些老了,幹什麽事也都不太利索,他雖然年齡閱歷不足,但起碼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腦子還算靈光。
如果真的升了職,他就回去把爸媽住的那件房子再裝修一下,也不用摳摳索索地過日子,再給自己買幾套穿得出去的衣服,開會的時候也好有面子。
想到這張建哲挺了挺腰板:“向總,您找我。”
祝期看了一眼向宣,随即離開了小會議室,順手帶上了門。會議室的窗簾被拉上了,視線昏暗,空間又有些狹小。
而在祝期離開後,氛圍忽然變得壓抑了些,向宣不帶什麽感情的目光掠了過來,張建哲雙手不自覺地疊在了一塊,兩手的大拇指緩慢地繞着。
向宣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刻,開門見山道:“認識顧恒宇嗎?”
張建哲的手猛地一頓,他臉上卻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波瀾不驚:“認識,他是我一個同學,”面上還帶了點适當的疑惑,“向總是怎麽知道我們倆認識的?”
“他創立了一個新的項目,我覺得不錯就投資了些,”向宣語氣依舊不緊不慢,“聊天時他告訴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情。”
張建哲的身體稍微抖了一下,到這他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完全不用,他低着頭問,語氣似乎有些切齒:“他說了什麽?”
“他說了什麽?”向宣又把張建哲的話重複了一遍,“你不知道?”
張建哲冷笑一聲,擡頭定定地看着向宣,雙眼猩紅:“不過就是什麽我騙了他的錢,向總既然知道何不直接開除我,還找我來問什麽?”
他這副表情讓向宣一瞬間有些懷疑,顧恒宇和他之間到底是誰的錯。
向宣靜靜地看着他,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那你知道……他已經死了嗎?”
“哈,怎麽可能?”去世的人怎麽會告訴向宣那些東西。
可是向宣卻一直沒說話,張建哲看着向宣認真的表情,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的嘴唇漸漸失去了血色,臉色蒼白,再說話時就沒有了剛才的篤定:“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向宣說,“死亡時間是兩年前。”
張建哲驀地睜大眼睛,身體猛地一個激靈,嘴裏還在不斷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看他這副反應,向宣站起身,慢慢朝張建哲走過去。腳步聲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張建哲緊繃的神經,他在心裏喊着:別過來,別過來!
卻沒有張嘴的力氣和勇氣。
向宣走到他身邊,手放在了他身後的椅背上,張建哲身體開始不住地發抖,他低着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向宣彎下腰,陰影落了下來,他低聲問:“所以你騙了他的錢?怎麽騙的?”
張建哲難以壓抑地喘息起來,聲音發抖:“我……我,我沒有騙他錢,”他緊緊咬着自己的唇,直到聞到了丁點的血味,他終于擡起頭,身體緩了下來,擡眼看着向宣,有些放肆地笑了一聲,語氣異常堅定:“是他給我的。”
而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周遭那隐藏在暗處角落的東西似乎再也忍不住,破開虛空中的某種限制,将兩個人牢牢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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