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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11月20日雨

陶幼心咬了我十次。

——《青梅觀察日記》

語音電話打到零點，陶幼心才在許嘉時的提醒下結束通話。

關閉網絡放下手機，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深秋的夜裏，一顆炙熱的心燥動不停。

陶幼心必須得承認，自己的自制力跟許嘉時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所以才會忍不住拿起手機，重新打給那人。

她從來都不是忸怩的性子，從小到大只在确定關系這件事上磨蹭過，既然現在想他，那就去見面。

零點過十分，一個裹着毛衣外套的身影蹑手蹑腳走到玄關，開門、關門、換鞋，一氣呵成。

小區靜谧昏黃，聯排的路燈照亮人行街道，小情侶在岔路口相遇。

半夜跑出門約會，有種莫名的刺激感，陶幼心忘記自己在電話裏的虎狼之詞，單純為見面感到欣喜：“你好快。”

三個字讓許嘉時微妙地蹙了蹙眉：“男人不能說快。”

“為什麽？我打電話給你才幾分鐘，你就出門了，這還不快嗎？”

“咳。”

目光觸及陶幼心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羊角扣稀松，幾乎遮不住前方的風，許嘉時上前一步：“穿這麽薄的外套，不冷嗎？”

“着急出門，随手拿的。”她下意識捏住扣子把衣服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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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肩膀落下一道不輕不重的力量，她下意識擡眸，卻見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怎麽了？”她問。

許嘉時垂眸。

女孩在電話裏的輕快語氣猶在耳邊回蕩，見了面卻全然忘記自己說過的話……要做的事。

或許是因為兩人太熟悉，一直沒能脫離以前的相處氛圍，約會時明明有大把時間，卻沒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

陶幼心能夠輕易說出口的話，他卻無法坦誠地、随心所欲的付出實踐。

“大半夜叫我出來，站這兒吹風？”

“可我們現在去誰家呢？”

雖然兩個地方都可以随意進入，但這個時間……去誰家都有點不合适。

陶幼心靈機一動，抓住他胳膊：“我們去樓道？裏面暖和一些。”

随着衣服被扯起的動作，許嘉時出聲提醒：“樓道裏有監控。”

“對哦，那就不能親親了。”她才反應過來，拉着許嘉時指了指旁邊的樹林，“我們去那兒。”

為什麽有種……

地下戀情的感覺。

他不禁握拳靠近嘴邊，咳嗽清嗓：“陶幼心，我們是正常戀愛。”

“對啊。”

“鑽小樹林算怎麽回事？”

“不是要躲開監控嗎？”女孩字字句句盡顯真誠，仿佛是在研讨一向正經學術，而非親吻。

夜風潇潇，巡邏的保安打着電筒從保安亭出來，許嘉時拉起她的手：“去我家吧。”

陶幼心跟着走了兩步，忽然冒出一句：“你這句話好像渣男。”

許嘉時腳步頓住，原地深吸一口氣。

“是誰在哪兒？”一道超長的手電筒光夾着保安粗犷的嗓門照射過來。

“快跑！”陶幼心反客為主，攔着他一路狂奔，直到許家門口。

“呼。”陶幼心深吸一口氣，手撫心髒以平複呼吸。

許嘉時從櫃子裏取出她的拖鞋，陶幼心換上後，手指按在門上解鎖。她拉開一條縫隙，探出腦袋打探情況，許嘉時伸手把門拉開，從背面攬着肩膀，護她進屋。

進入卧室，陶幼心才徹底放松。

然而他們要做的事情，卻不知從何開始。

據她跟曲七七探讨電視跟小說的經驗，暧昧氣氛需要營造，但在許嘉時房間，她只想睡覺。

沒見到人之前心動得睡不着，見到人之後心願達成，她困了。

甚至已經開始打呵欠。

屋裏鋪着地毯，她幹脆往上面一坐，腦袋靠在床邊：“我都困了。”

許嘉時倚在桌邊：“所以你是來我家睡覺的？”

“只是想見你一面啦。”

“你在電話裏可不是這麽說的。”

她當然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忽然擡頭朝前方高高站立的少年勾勾手指。電視劇裏做這個動作是風情萬種，她卻像個召喚朋友一起玩耍的小朋友。

許嘉時在她對面盤腿而坐。

陶幼心忽然伸手，環住脖頸的同時，身體也跟着傾斜過去。跳舞的身體柔軟得不可思議，腰背形成弧度，貼向他懷中。

陶幼心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腦袋靠在他肩頭睡覺。

一雙大手護在她背後，許嘉時保持姿勢不動，屋內靜悄悄的，兩分鐘過去，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把他騙起來哄睡覺，真有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腿部逐漸麻木。許嘉時的手從女孩背後移到耳尖，輕輕捏了兩下：“陶幼心，別睡了。”

她睡得并不熟，聽到喊聲就睜眼。

“送你回去。”如果明天早晨陶爸陶媽發現她不在家，那才是後果不堪設想。

“噢。”她撐着床，借力站起來，卻見許嘉時遲遲沒有動作。

她歪頭盯着：“不走嗎？”

少年面無表情道：“腿麻了。”

陶幼心蹲下來，伸手往他大腿上捏了捏。

這個動作帶來的異樣感比腿麻更勝，許嘉時眉頭微蹙，猝不及防抓住胳膊将人拽下。

“啊。”陶幼心小聲驚呼，毫無防備跌回他身前。

“清醒了？”少年的聲音略顯深沉。

陶幼心仰起頭，一道陰影覆蓋下來：“那就該還債了。”

唇齒相貼，在不熟悉的領域探索對方的氣息，往裏深入，距離就越近。

陶幼心試圖轉動方向，給鼻子留出呼吸的空間，對方卻以為她想逃，緊追不舍。

“嘶。”許嘉時被磕到嘴唇。

陶幼心一陣心虛。

“對不起，我技術太差了。”她非常誠懇地道了個歉，湊近去檢查是否有傷口。

因剛才那番互動，少年唇色緋紅，似有水果，陶幼心不禁咽了口唾沫。

親親的感覺很奇妙，總是讓人忍不住靠近。但她不小心咬到許嘉時這事兒，可能會給對方造成不好的體驗，只能再三保證：“我下次一定不會。”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在一起那天晚上，陶幼心就咬過他一回。

關于這點，她有反駁的理由：“那怎麽辦嘛？你壓到我鼻子，喘不過氣。”

所以她才會不斷亂動，試圖拉開距離，讓鼻子得以呼吸。

許嘉時再度扣住女孩後頸，歪頭吻上去：“我們再試一次。”

這次他為女孩留足了呼吸的空間，甚至會在中途退出，讓她歇氣，然後趁她放松警惕的舒展時刻，再度攻入，從容不迫、又意外刺激。

看似清冷的人，骨子裏帶着強勢和占有欲。

後來，許嘉時把她原原本本地送回家，收拾一番躺在床上時，已經淩晨兩點。

睡前，陶幼心還在想，學神不愧是學神，連接吻的進步都快到驚人。

親得她嘴巴疼。

第二天早晨起不來，付瑤琴在門外碎碎念，陶幼心迷迷糊糊地聽了會兒，又睡過去。

真正蘇醒已經十點半。

曲七七仿佛知道她睡到現在，卡着點打電話過來：“我要去機場了，跟你說一聲。”

“這麽快。”

“趕回去上課呗，下次再來玩。”出門前，曲七七查看是否還有落下的東西，“幸好身份證在我随身小包裏，謝燃那家夥一夜未歸，帶着我的行李跑路。”

陶幼心抓住重點：“他昨天沒回來？”

“沒，還特意打電話跟我說晚上回不來，行李箱在車上，問我急不急，我說不急，讓他直接寄學校。”正好她現在不敢跟謝燃單獨碰面，能避則避。

陶幼心：“書妤家裏的事情嚴重嗎？你問沒？”

“我順口問了一句，那是別人家事，謝燃也不好說。”曲七七的父親在催她上車，兩人結束通話。

昨晚陶幼心也發消息問過，那邊說沒大事，讓她別擔心。

江書妤一直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展示給她們随和的一面，實際心裏藏着許多不願告知他人的秘密。

希望謝燃留在那邊，真的能幫上忙吧。

陶幼心拍拍臉蛋，下床穿衣。

女兒難得回家，夫妻倆都沒出門，親手做了頓豐盛的午餐給女兒補營養。

“什麽時候返校？”

“今天下午。”

“這麽快？”

“明天早上八點有課。”

席間，一家三口聊了不少關于大學期間的生活。

“乖女，你沒在學校談戀愛吧？”

“咳咳——”突如其來的問題吓得陶幼心喉嚨一嗆，拿不準父母是什麽态度。

“你這反應……”陶爸化身福爾摩斯，“不會是背着我們談了吧？”

陶幼心含糊其辭：“就，有男生在追我，我覺得挺不錯的。”

陶爸犀利盤問：“人品怎麽樣？長相如何？哪個專業的？身高多少？家庭環境你了解嗎？”

“呃……”一連串的問題直接給她砸蒙了。

“你一個都答不上來還覺得不錯？”陶爸揮揮手，“你年齡還小，現在應該以學習為主。”

總之是不贊成女兒目前談戀愛的态度。

“別聽你爸的，如果真有合适的人，體驗一下也不錯。”付瑤琴盛了碗肉骨湯放到女兒面前，“你已經長大了，可以有自己的判斷。”

人肯定是沒問題的，而且她保準父母會喜歡。只是對方是許嘉時，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立馬接受。

瞧父親那副警惕的神情，陶幼心決定先保密，等她快樂的談一段時間，再告知家長，免得見面時諸多顧忌。

下午，許嘉時來接她一起返校。

付瑤琴盯着兩個孩子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許家那孩子居然還沒行動？

她不由得猜測：“不會是談上了，故意瞞着我們吧？”

陶爸端着一臉嚴肅的表情：“不可能，我女兒我知道。”

兩人站在窗邊，看見陶幼心腳下踢到東西差點摔倒，許嘉時及時抓住她胳膊。

夫妻倆剛松一口氣，就看到兩個孩子牽起手，緊緊相握。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付瑤琴：“這是……談了吧……”

陶爸咬牙切齒：“不就是牽個手，小時候天天牽手上學，沒什麽大不了。”

也不知道是在說服他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繼“迎新晚會”的芭蕾舞後續，有人聲稱看到物理學院的許嘉時跟舞蹈學院的陶幼心手牽手出現在電玩城，确認八卦消息為實。

在八卦室友們的審問下，陶幼心老實交代：“談了。”

鹿西嬌跟蘇沫當場鼓掌：“真快啊。”

上周還在出謀劃策，轉眼就進入熱戀期，兩人好奇像許嘉時那種清冷學神能做出什麽表白行為，陶幼心回想當時：“就是請以前熟悉的朋友一起玩。”

“當衆表白？”

“只有三個人。”

“那就是請友人見證。”說明對方還挺用心。

“還有嗎？送你什麽禮物沒？”蘇沫好奇的問。

陶幼心搖頭：“沒有。”

鹿西嬌補充：“連禮物都沒有，花呢？”

她仍然搖頭：“也沒有。”

“不會吧。”蘇沫跟鹿西嬌異口同聲，“所以他做了什麽讓你同意戀愛？”

陶幼心：“就是在臨江餐廳對面的大樓投了個屏。”

鹿西嬌：……

蘇沫：……

對不起，是她們膚淺了。

戀愛初期的小情侶總是很甜蜜，忍不住黏在一起，有時間就一起吃飯，沒時間就打電話。但那天陶幼心看到室友跟男朋友在宿舍樓下依依不舍的分別，以及晚上打電話時各種開玩笑的試探和打趣，總覺得自己這段戀愛差了點什麽。

她跟許嘉時的相處模式，除了肢體上更親近一些，其他似乎跟往常沒什麽區別。

她的心思挂在臉上，室友一語道破：“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就進入老夫老妻模式？”

陶幼心“啪”的一聲合起雙手，高高舉至額前：“請指教。”

“你們得有點自己的小情趣。”鹿西嬌在線指導，“他為什麽總是喊你全名？小名的話，會更顯親近哦。”

的确，親近的人都叫她“心心”，只有許嘉時從小到大直呼她大名。養成習慣的事，自己注意不到，經過他人提點，陶幼心頓時意識到這是個問題。

這天上午沒課，許嘉時卻排得很滿，她跑去物理學院等，許嘉時的實驗課拖延了十幾分鐘才結束。

許嘉時跑下樓，氣息微喘，面容卻看不出波動：“想去哪裏吃飯？”

“就近原則，我選食堂。”她肚子餓，懶得去外面等。

去往食堂的路上，陶幼心已經開始實施計劃：“嘉時哥，我以後就不叫你許嘉時了吧。”

“嗯？”他不知道陶幼心腦子裏又冒出什麽新奇想法。

陶幼心試圖點醒他：“你不覺得喊全名顯得生疏嗎？”

他卻毫不猶豫道：“不會。”

第一場試探敗北。

他們來到食堂，最擁擠的人潮已經過去，打飯不怎麽排隊，兩人端着餐盤尋找到一張靠窗的桌子。

陶幼心尋到機會再度開口：“有時候你叫我名字，我還覺得挺嚴肅的。”

許嘉時側眸看了她一眼：“是嗎？”

“對啊。”她連連點頭，心想：是的沒錯，你快改掉這個行為！

許嘉時卻問：“什麽時候讓你産生了這樣的誤解？下次我注意。”

陶幼心：“……”

是讓你改稱呼，不是讓你注意語氣。

第二場旁敲側擊敗北。

恰逢一對情侶坐到他們旁邊桌，女生似乎在生氣，男生一口一聲寶貝，換着法的哄。打情罵俏都是小情侶的把戲，很快，兩人又和好如初。

陶幼心豎起耳朵聽完全程。

許嘉時屈指敲桌：“陶幼心，飯都要涼了，還不吃？”

一字不落的大名如雷貫耳，她氣呼呼地把筷子拍到餐盤上，“你自己吃吧，我陶幼心還不餓！”

我陶幼心不餓，心心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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