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1月16日雨

同居,也行。

——《青梅觀察日記》

陶幼心發脾氣,難得見一回,許嘉時也不急,耐心打探:“怎麽?”

“哼!”虧她想方設法增加兩人感情,木頭根本不懂情趣,“什麽學神,簡直一竅不通。”

她嘀嘀咕咕,言辭含糊,讓人聽不真切。

許嘉時端起湯碗擺在她面前:“陶幼心。”

她直接捂住耳朵,表示不想聽。

少年了然,悠然地收回動作,微微後仰,靠着椅背:“是不是我不改稱呼,你今天就不打算吃飯了?”

聽到這話,陶幼心驀然睜大了眼睛。

他居然領悟到了。

可就這樣當衆被戳破,未免太丢人,女孩撇嘴不承認:“什麽改稱呼,我怎麽聽不懂。”

少年挑眉,擺出一副明白的表情:“那是我誤會了。”

陶幼心悔得直打嘴巴,明明許嘉時都發現了,又被她嘴硬否認。

一番折騰,肚子也餓得咕咕叫,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嘴裏……味道還真挺不錯。

“你們這個食堂的飯菜比我們食堂好吃多了。”

“那你可以天天過來。”

“唔,不行噢,我馬上就要回舞團跟訓了。”

回舞團就意味着,他們又将開始“網戀”,這并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許嘉時沒接話,只是默默盯着她把飯吃完。

從見面開始,陶幼心反複提到稱呼不下三次,對自己的全名更是敏感,他怎可能毫無察覺。

印象中,自己似乎從未喊過陶幼心的小名,大抵是因為,親人朋友都這麽喊,而他從一開始就想做最特別的一個。

盡管不熟悉的人也會叫她全名,但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吃好啦。”陶幼心擦擦嘴角,端起餐盤。

兩人并肩而行,正要離開食堂,又碰到許嘉時的舍友,室長跟游戲哥。

“難怪一下課就不見人影,原來是趕着見女朋友。”倆室友勾肩搭背,調侃起許嘉時絕不含糊。

談戀愛後,陶幼心就跟着許嘉時見過三位室友,她為人開朗,見面會主動打招呼。反觀一旁靜靜站立的許嘉時,好似她才是跟兩人熟識的那個。

不過半分鐘,游戲哥已經滿嘴跑火車:“陶妹妹,我冒着生命風險跟你透露,他夢裏都在叫你名字。”

“真的呀?”陶幼心雙手掩唇,笑容卻從眼睛裏溢出來。

游戲哥倒指着旁邊的人:“不信你問室長。”

兩人一唱一和,陶幼心真要被忽然過去,後方忽然駛來一道力量,拎住她的衣領,迫使她後退回某人身旁:“別跟他們說話,聽多了會變傻。”

事實證明,話少的人很可能是毒舌。

下午還有課,陶幼心準備回學校,許嘉時指着路邊的交通工具:“走路、騎車、乘車,你選。”

陶幼心把目光移到路旁的自行車上,委婉暗示:“我還沒體驗過在校園裏坐自行車後座是什麽感覺。”

秋風卷走落葉,許嘉時提醒道:“會有點冷。”

陶幼心捏着衣袖:“我穿得多,不怕。”

許嘉時心領神會,挑了一輛藍色自行車掃碼解鎖。

陶幼心坐到後座,手指捏在許嘉時的外套兩端,行駛前不忘叮囑:“騎慢點。”

“放心,摔不着你。”男生腿長,坐在上面腳能直接着地。

有他支撐着,陶幼心雙腳騰空都掉不下去。

曾經的男孩逐漸長成無法撼動的成年人,陶幼心泛起嘀咕:“我明明記得你小時候力氣還沒我大。”

許嘉時面不改色地反駁:“你的錯覺。”

“真的嗎?”陶幼心隐約想起,“我扳手腕還贏過你呀。”

“你記性好還是我記性好?”

女孩鼓了鼓唇,無以反駁,甚至懷疑自己記憶出錯。

許嘉時蹬着腳踏,在女孩看不見的前方勾起了唇角。

小時候,許嘉時回外婆家一趟,回來多了輛自行車。陶幼心立馬讓爸爸媽媽帶自己去商場選了一輛,每天騎着粉色自行車在小區裏繞圈兜風。

有天她興致勃勃地找許嘉時比賽,為了争取勝利,不慎在轉彎處摔下來。

粉色自行車歪倒在路旁,小幼心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哐當”一聲,藍色自行車倒向地面,許嘉時扔了車跑回來:“陶幼心。”

“痛,嗚嗚嗚。”小幼心試圖扒拉褲腿,結果冬天穿太厚,太緊,挽不上去。

許嘉時蹲在她面前:“還能走路嗎?”

小幼心哭着搖頭。

許嘉時伸手,學大人的樣子試圖拉起妹妹,奈何當時年齡小,沒有足夠的力量抱起比自己還重的陶幼心。

父母上班不在家,沒法及時趕來,許嘉時只能另外向人求助:“我去找保安,你在這等我。”

“嗚嗚嗚,不要,心心怕。”小幼心本就嬌氣,現下摔到腿,什麽也聽不進去。小手緊巴巴地捏着許嘉時的衣袖,“哥哥,我的腿是不是要斷了,嗚嗚嗚。”

“不會。”許嘉時小小年紀已顯沉着穩重,他轉身背對,讓陶幼心趴到自己肩上。

在那之前,他的力量不敵陶幼心,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把陶幼心背去門衛室求助的。

那天陶幼心磕破腿皮,膝蓋淤青,養了許久才恢複白皙無暇的肌膚。因為摔那一次産生心理陰影,她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再騎自行車。

再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許嘉時換了更高更大的車子,她躍躍欲試,上了後座。

初一那年,同班的男生邀請陶幼心周末自行車逛湖,陶幼心言明自己不敢騎車。

男生主動提出載她,陶幼心表示不習慣,于是男生退而求次去,扶着自行車教她上路。

一人坐在自行車上,一人扶着車座靠得很近,畫面刺眼至極。

可惜車輪還沒滾動,後座就被一只手緊緊扯住。兩人回頭,看到站在後方一臉冷漠的許嘉時。

那是許嘉時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陶幼心的心思,非純友誼。

十二月,陶幼心回舞團排練一支新的芭蕾舞,如果跳出好成績,能夠走向國際。

一月份的期末考試前,陶幼心返校聽老師勾畫重點,正好趕上本學期最後一場志願活動。為加學分,陶幼心報了名。

周六,她随同系的同學、學長學姐一起前往福利院,給小朋友們送去圖書畫本,以及一些小零食。

這裏的孩子并不像電視劇裏那麽健康,或多或少有些缺陷……明明是充滿童真的地方,陶幼心心裏卻沉甸甸的。

兩個孩子從她面前追逐打鬧跑過去,女孩不慎摔了一跤,男生回頭朝她做鬼臉。

見狀,陶幼心小跑上前将女孩拉起,“小朋友,你沒事吧?”

她擡頭一看,發現女孩嘴角不同尋常,是……兔唇。

現實中第一次見到,陶幼心定了定心神,臉上揚起笑:“小朋友,上午下過雨地面濕滑,走路要注意哦。”

她帶着女孩去洗手,換了身幹淨衣服。

陶幼心跟學姐彙合,準備離開前,女孩突然将她攔下,遞來一個東西:“姐姐,送你。”

看到女孩手裏的東西,陶幼心驚訝張口,沒有發聲。

女孩手裏的天鵝頭繩,跟許嘉時當初送她那條一模一樣。

陶幼心忍不住拿過來仔細打量,看到天鵝的藍色眼睛,頓時充滿困惑。

當初天鵝掉鑽,她重新鑲了兩顆藍色的上去,這條“獨一無二”的天鵝頭繩必定是她的無疑。可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福利院?

她單膝蹲下,詢問女孩:“小朋友,可以告訴姐姐,這條頭繩是哪裏來的嗎?”

女孩言簡意赅道:“撿的。”

陶幼心溫聲問:“哪裏撿的呀?”

女孩伸手,指向桌下。

經過她反複确認,女孩就是在這間屋子的桌底下撿到頭繩。

她的頭繩遺失已久,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這,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初被人撿回去自己戴了?

可當她問起女孩什麽時候撿到頭繩,女孩卻告訴她:“上午。”

許是她表現出明顯的好奇,女孩多說了句:“一個哥哥掉的,羞羞。”

一句話推翻陶幼心的猜測,她直接懵了。

男生也用天鵝頭繩紮頭發?

門外隐約傳來兩道對話聲。

一個男生正在與院長交談,提到遺失的頭繩。

陶幼心捏着頭繩緩緩朝門口走去,瞥眼,看到許久不見的朋友——周澈言。

據周澈言跟院長的對話分析,答案已經很明顯,只是她好奇:“為什麽會在你那裏?”

“萬聖節那天,我撿到了。”當初一起去參加歡樂谷的萬聖節活動,他撿到了陶幼心掉落的天鵝頭繩,鬼神神差地藏起來,一直帶在身邊。直到上午參加志願活動,不小心落在在福利院,陰差陽錯被女孩送給陶幼心。

果然,不屬于他的東西永遠留不住。

唇角翕動,她想問周澈言為什麽撿了東西不還,又覺得沒必要,答案早已揭曉。陶幼心緊握住頭繩:“周澈言,當初都是誤會,你……別再喜歡我了。”

周澈言擡眸,凝視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我沒有打擾你。”

“但會影響到你自己啊。”周澈言一直把頭繩帶在身上,就說明心思從未斬斷,可她并不會以此為傲,只希望別人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她試圖解開周澈言的心結,卻引來一句:“你是在關心我嗎?”

陶幼心:“……”

以周澈言的思維,當初産生那麽多誤解也不是沒道理的。

多說無益,反倒糾纏不清,她輕嘆口氣:“抱歉,我不說了,天鵝頭繩是我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你也不要再找。”

學姐已經在催,陶幼心拿着東西從他擦肩而過。周澈言驀然抓住她胳膊,聲音沉得灼人:“你一定要把我最後的東西帶走?”

陶幼心掙紮兩下,才發現周澈言的力氣也大到可怕,她完全無法掙脫。

手腕捏得泛紅,周澈言像是聽不見她的不滿,執着地拽着她,不讓走。

幸虧院長就在附近,匆忙趕來将兩人分開,陶幼心皺起眉頭躲在院長背後:“頭繩不是你的,我也不是!”

從不主動跟人交惡的女孩第一次露出讨厭的神色,周澈言被深深刺痛,看着她跑回隊伍中。

他一路跟在團隊後方,見陶幼心在福利院大門口跟學姐們分道揚镳。

其他人剛上車,天空就下起密密麻麻的小雨,陶幼心回到屋檐下暫避。

周澈言握了握拳,抱着被她排斥的心理準備再度上前,卻見女孩高高舉起手,揮向馬路對面。

許嘉時撐開傘,陶幼心站在他傘下,手舞足蹈地比劃着什麽。

女孩笑容燦爛,掃去雨天的陰霾。

她向許嘉時展示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天鵝頭繩,盡管過程不太愉快,但結果是好的。

她還有個臨時冒出的想法:“嘉時哥,我想幫福利院一個小女孩。她好像是兔唇,看上去不是很嚴重,如果現在進行治療,或許來得及。”

陶幼心心軟,最看不得老人和孩子示弱,許嘉時忽地想起十五歲那年,兩人在路上遇到用胳膊捏泥人的殘疾人士。那時也是她當衆稱贊老師傅手藝高超。

“福利院人那麽多,幫得過來嗎?”

“幫不過來,但既然碰上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一個是一個。”

“可以,你想做就去做。”

許嘉時的支持給予她雙倍動力。

她瞥頭,發現許嘉時今天背着書包,以前在學校都不見他帶書包,今天休假卻背着:“你最近在忙什麽?”

“看房子。”書包裏裝的都是房屋介紹書。

“咦?”陶幼心露出好奇的目光。

許嘉時右手攬着人肩膀,左手撐傘往她那邊靠,“下學期打算在外面租房,要跟我一起嗎?”

胳膊互相摩擦間,陶幼心思維跳躍甚遠:“同,同居?”

純愛戰士許+10:要一起租房嗎?

天然撩人小呆鵝: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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