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悶熱的夏天,教室裏的風扇被開到最大擋,也還是吹不散少年們燥熱浮動的心緒。
同樣也無法讓寧琛冷靜下來想出這道題該怎麽解答,老師示意他可以找同學幫忙。
寧琛視線在班裏轉了一圈,只有後排的一個男生舉起手,他笑了笑,高興地念出那個人的名字,“周時。”
周時回答得很好,老師滿意地讓兩個人一同坐下。
課上這個小插曲過去,下課後寧琛從抽屜裏拿了一顆棒棒糖,過去找周時,感謝他上課的幫助并把糖給他。
周時手裏拿着筆在本子上點點,“沒事,我剛好會解那道題。”
“那我請你吃糖。”寧琛把糖放在他桌子上。
周時還沒來得及說話,教室裏有人叫寧琛的名字,寧琛便毫不猶豫地向那人跑過去了。
周時放下筆,把棒棒糖拿起來想好好看看,沒注意到有個人從他後面走過來,拎着一袋的棒棒糖,然後把袋子往下一倒,嘩啦啦地将棒棒糖全都倒在他桌子上,還順便伸手把周時手上的糖也搶走扔到桌子上,跟一堆棒棒糖混在一起。
周時震驚得擡頭,“你幹嗎?”
雲白玉沒看他,視線看着手裏在慢慢疊整齊的棒棒糖包裝袋,“請你吃糖。”
周時說:“我不喜歡吃糖。”
雲白玉也說:“我也不喜歡。”
“那你買這麽多幹嘛?”周時低頭想找出剛剛寧琛給的那根,結果很遺憾地發現全是一個模樣的。
“我媽買的。”雲白玉說,說完那句話他的垃圾袋也疊整齊了,他便朝着教室垃圾桶走去扔。
扔完垃圾要折返的時候,周時又出聲了,“那我都給別人了。”
“随便你。”雲白玉說。
他這人總是這樣,話說不了幾句就讓人語塞。周時又在糖堆裏撥了撥,心煩地往椅背上一靠,喊了幾個同學的名字,叫他們過來吃糖。
幾個人快速集合過來,一人一把,很快桌子上就只剩兩顆糖了。
周時往同桌桌上扔了一顆,另一顆扔進抽屜,打算有空了再吃。
雲白玉坐在最後一排,也就是周時的後面一桌,只不過雲白玉是坐在他同桌後面。位置據說是雲白玉和他同桌去找老師申請的一起坐在角落,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不是為了上課睡覺,更不是為了講小話。
周時坐他們前面半個學期,基本沒聽見他們兩個人講話。
連同桌也有時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在這裏猜,他們在後面是幹什麽。
不過不得不說,這倆人在班裏,是同樣的不合群,雲白玉呢,是情商低,不會說話。他同桌,直接連話都不說,可以算得上是班上最高冷的人。
而寧琛就不一樣了,是班裏的小太陽,人去到哪,氣氛就活躍到哪裏。
周時平時朋友不多,生活也比較簡單,家裏沒有太多的錢可以讓他像其他同學一樣出去玩,他的大多數空閑時間就是把沒寫完的題寫完。
所以他很向往和寧琛那樣的人做朋友,或許那樣他的生活可以豐富多彩一些,但是寧琛的朋友實在太多,周時覺得自己排上號有點困難,所以他只能實行仰望政策。
周末班上同學組織着一起去田園摘草莓,周時跟同桌了解清楚情況。摘草莓是免費的,只要大家在周六早上九點在田園門口集合就行。
這是第一次他們組織不用花錢的活動,周時就讓同桌給他記了名。
周五晚上周時和同桌聊完第二天的安排就早早地睡覺。
第二天七點鐘就起來出發去那個田園,結果因為田園的位置太偏,他問了好幾個路人都沒人知道怎麽去,發信息問同桌也沒回。
周時無奈坐在公交車站旁邊的小長凳上。
有人經過,給他按喇叭,周時擡起頭,看見開着電動車的一個戴着頭盔的人,周時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看出來是雲白玉。
他愣愣地看了雲白玉一會兒,然後又繼續低下頭看毫無信息的手機。
雲白玉又按了一下喇叭,“你要去哪裏?”
“去他們摘草莓的那個田園。”周時擡頭看着他說,“你知道怎麽去嗎?”
“叫什麽?”雲白玉問。
周時報出名字。
雲白玉說,“我送你去。”
“你識路嗎?”周時問他。
“導航過去。”雲白玉說。
周時聽到這話立刻起身,雲白玉也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個粉紅色的頭盔,遞給他。
周時想伸手又不想伸手。
雲白玉看了他一眼,把粉紅色的頭盔放在車座上,把自己戴着的頭盔摘下來遞給周時,周時接過頭盔帶上。
雲白玉把粉色頭盔戴上,示意他上車,然後就用手機開了導航讓他幫忙拿着。
一路上過去只有導航姐姐一個人的聲音。
周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跟不熟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雲白玉就更不會說什麽了,他連粉色頭盔都沒解釋。
一般人拿出來這個顏色的頭盔總會解釋一句的。
開了半個小時終于到了,周時下車還頭盔的時候問了句:“你不一起去嗎?”
“不去。”雲白玉說。
周時想起他從來不參加班級的周末活動,又追問了句:“為什麽?”
“沒什麽意思。”雲白玉說:“你記一下我手機號碼,結束了如果找不到人送你回去,可以給我打電話。”
周時本想說不用了,但是雲白玉已經向他伸手,周時只好把手機解鎖打開添加聯系人再給他。
雲白玉輸入保存之後還給他,又起來把他摘下來的頭盔鎖回後箱。
雲白玉走後周時才記得看手機,他給自己打的備注是“白玉”。
那天下午結束之後,同桌跟他說了搭什麽車可以回到他家那邊,在車站等車的時候,等的那輛車遲遲不來。
其實周時很能等待的,三個小時的車他都等過,只是那天等了半個小時,居然有點不耐煩。
可能是因為有人說可以來接他。
但最終周時花四十五分鐘等到了車,并且心裏安慰自己,只要有足夠的耐心,都是可以等到的。
雲白玉晚上七點才回到家,拿手機給同桌回信息。
“到家”。
“怎麽這麽晚?你們去吃晚飯了?”同桌回。
“沒有,他在車站等了四十五分鐘的車。”
同桌:“我給你打聽他們幾點結束活動不是讓你去陪人等車的。”
“但是他沒有聯系我,我沒有理由出現。”雲白玉解釋。
“沒有機會,創造機會啊。”同桌恨鐵不成鋼。
雲白玉表示:“噢,我下次注意。”
“不跟你說了,我去吃飯。”随着同桌家說到就到的飯點,雲白玉表示去吧之後,家裏徹底安靜下來。
老爸老媽都還在公司加班,他回來的路上吃了個燒餅,已經飽了,不知道有什麽事可幹,只好把作業翻出來寫,寫完拍照發給同桌。
漫長的周末終于熬過去,周一雲白玉起得很早,但還是拖到早讀鈴聲響之前的一分鐘才從後門進教室。
同桌比他晚幾秒鐘,同桌坐下來朝他看了一眼,雲白玉把幫他買的早餐在桌子底下拿給他,然後同桌把書本立起來在後面吃早餐。
他,則是把書本立起來,聽同學們讀書。
如果專心,能聽到前桌的讀書聲,今天讀的是英語單詞。
早讀下課,同桌拍拍周時的肩,周時放下英語書,從抽屜裏拿出同桌要的早餐。
“明天我不能幫你買早餐了,我得早點來值日。”周時跟同桌提前打好招呼。
同桌看了看黑板上的值日表,“明天我也得值日,又要早起啊。”
“沒事,早上的值日我包,然後下午的值日歸你。”周時說。
同桌表示這是個好主意。
今天沒有什麽可以讓周時感到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如往常一樣上課下課,回家吃飯寫作業。因為周時成績在班裏排前十,上課同桌不會找他說話,下課十分鐘同桌又在補覺,所以周時一天下來跟同桌說上話的時間也非常少。
而周時在班上只有同桌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他不會主動去找別人說話,當然別人也不會過來。尤其是他們這個角落四人組,後面兩個惜字如金,同桌睡覺,他沒什麽話,完全跟周圍的喧鬧隔絕開來。
周時也習慣了沒人同他講話,他是獨生子,老爸老媽不經常在家,鄰居家都沒有同齡的小孩,因此陪伴周時這麽多年的,就只有家裏的老式電視機和一屋子的零碎東西。
第二天因着要早些來值日,值日包括擦黑板掃地倒垃圾,周時便買了早餐到學校再吃。
掃地掃的一半班裏有人來了,這時候按理說沒人來,周時擡頭看了眼,意外地發現來的人是雲白玉。
他來了之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說話,周時也沒在看他,專心掃自己的地。
掃到最後一組,前排突然傳來聲音:“你擦黑板了嗎?”
周時回頭,“我一會兒擦。”
雲白玉拿起小水桶就出門,去走廊盡頭的廁所裏接水,然後拎回教室,把幹抹布弄濕,從頭到尾擦一遍黑板。
周時拿着垃圾鏟和掃把走回來,發現他擦完黑板了,周時只好道謝。
雲白玉朝他點了下頭,接着又走過來,周時明白他這是要幫他去倒垃圾。
周時想說不用,雖然班裏的垃圾筐是籮筐式的,需要兩個人擡才能去,但他之前也都是自己值日,早就找到辦法可以自己擡垃圾去倒。
可惜沒等他拒絕,雲白玉已經伸手抓着另一邊的“耳朵”,周時只好再次道謝,跟他一起去倒垃圾。
垃圾場離教學樓還挺遠的,來回大概要六七分鐘,對于周時來說這段路有點太長了,因為旁邊有個雲白玉,但是他不說話,周時也不會找話。
身邊有個人沉默跟一起走,跟平時自己沉默地走,感覺是大不一樣的。
回教室的路上,周時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調錯鬧鐘了。”雲白玉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校園裏太過安靜的原因,周時聽到雲白玉的聲音,覺得這聲音就像鳥雀鳴叫一樣,讓人放松。
“鬧鐘不是每天都一樣的嗎?”周時又問。
雲白玉撓撓頭,“我鬧鐘只響一天,我每天睡前都會設置一個。”
“噢,換不同的鬧鈴是嗎?”周時表示可以理解。
“改不同的時間。”雲白玉說。
周時沒懂,為什麽每天的起床時間不是一樣的?但他沒問下去了,因為迎面來了個認識的人,和他打招呼。
周時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和那人招手,“寧琛,早啊。”
寧琛說:“早,你今天值日啊?辛苦了。”
“沒事,不辛苦。”周時高興地說。
随後寧琛就跟一同來的同學先行一步回教室了。
雲白玉和周時把垃圾筐放回去,又一起去廁所洗手,洗完回來進教室的時候,雲白玉在後面叫他,“周時。”
“啊?”
“早。”雲白玉說。
周時停下回頭,雲白玉說完就側着身從他旁邊回座位,任周時自己琢磨了一節課他這話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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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