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周時認為，寧琛和雲白玉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了，還是關系還可以的那種。寧琛在學校裏跟他的話題蠻多，除了不一起出去玩，其他都沒什麽。

但兩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周時想，可能每個人都是這樣，會有不一樣的朋友，不同的朋友在不同的地方，體現出來就不一樣。就像說不清是更喜歡老媽還是更喜歡老爸。

沒想出來有什麽不對勁，周時就幹脆不糾結了，等着周一去學校問那倆人，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寧琛給周時帶了一塊千層，說是最好吃的蛋糕店買的。

“那好啊，我中午不用出去吃飯了。”周時把袋子挂到書桌邊。

“這你都能吃飽？還是得吃飯了少年。”寧琛轉着筆說。

“我問你個問題。”周時說。

寧琛換了個姿勢轉筆，“問。”

“你是不是朋友很多。”周時壓低聲音，不讓別人聽到。

“還好吧。”寧琛也跟着他小聲說。

“那你覺得，我們是怎樣的朋友？”周時繼續問。

寧琛收起筆，“那我直說了，我們就是同桌之情。這個意思就是，我們現在是同桌，自然而然的，關系會好一點，是因為我們每天都得待在一塊兒。如果同桌這個條件消失之後，我估計你就懶得來找我說話了。”

“怎麽會？”周時硬邦邦地回答。

“所有的關系都是需要雙方一起維持的，你跟我除了同桌這段時間，在其他時候壓根沒有這麽多的交集，你說是不是？”寧琛繼續說。

“那你其他的朋友，也都是這樣嗎？”周時想想自己确實也是這樣，自從換同桌之後，根本沒有去找過前同桌，一開始人家還來找他借作業，現在也不會來了。

“當然不是，我們總會一起去玩，或者一直聊天發信息打電話，就算只是偶爾聯系，那也得是會聯系。”寧琛說完上課鈴聲就響了。

因着寧琛那番話，周時上課不小心走神幾次。

還又給自己做了一上午心理建設，才敢在體育課之前找雲白玉問。

“問什麽？”雲白玉和他一起下樓。

“拜托了，你這次就直接告訴我吧，你為什麽想跟我玩，下晚自習跟我一起回家，專門買蛋糕給我慶祝生日？”周時在心裏反反複複才想出來這麽長的一個問題。

“啊？你再往後想一想，不就能想到了嗎？你可是班上前五诶。”雲白玉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但插在口袋裏的手心已經冒汗了。

“這個比考試難。”周時委屈道。

“就是，我想跟你做朋友。”雲白玉斟酌用詞。

“什麽朋友？你可不可以，再說得清楚一點，是可以常聯系的，還是放假可以一起去玩的，還是……”

“我想每時每刻都跟你待在一起的那種，行嗎？”雲白玉突然停下來，看着他問。

周時慌亂地別開眼，“你說什麽？”

“我喜歡你。”雲白玉說，随後如釋重負地問，“你怎麽說吧。”

“你別開玩笑了。”周時愣愣地擡頭，但是雲白玉的眼睛告訴他這不是玩笑話，“我……”

“你喜歡寧琛，我知道。”雲白玉又說。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對他有那種心理，我只是想跟他做朋友而已。”周時解釋，生怕雲白玉誤會了他。

“那看來你也不會喜歡我的，我知道了。”雲白玉低頭看手表，快上課了。

“我沒有想過。”周時說。

“沒事，我又不強迫你答應我，只是這樣，你就知道我是為什麽了，然後你就可以心無旁骛地去和寧琛同學交朋友，下節課我請假了，你去上課吧。”雲白玉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回教室去。

周時想喊他等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

如果說早上寧琛說完那番話他是有點憂心，那他現在簡直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而且也是不知道為什麽。

這個世界的為什麽難免太多了些。

周時這兩天有點不一樣，寧琛看得出來，但是不敢問，他知道周時這人，除非他自己開口，不然問什麽都會回答不是。

而想等周時自己開口，估計也不可能。

寧琛無計可施，就指望着他自己解決了。

晚自習下課五分鐘後，教室裏的人基本走完，雲白玉慢吞吞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一擡頭，見周時人還坐在那低着頭。

他從後排走過去想提醒周時該走了，距離周時的座位還有三排的時候，周時突然站起身，站起來的時候椅子被他往後推，發出巨大的響聲，随後他拿起書包和習題冊，沒把冊子塞進包裏就一手一樣東西跑出去了。

還碰掉了書桌上的本子和筆。

雲白玉立在原地不動，等人的腳步聲消失，才往那位置走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

撿起筆在桌上的草稿本劃了幾道，斷水了。

雲白玉折返回自己的座位拿了支新筆芯換上，又把筆帽蓋好，才放回桌上。

覺得周時的桌面有點亂，又随手幫他擺了擺，才悠哉回家。

相比起周時的慌亂不安，他其實很心平氣和的，周時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甚至還比預期要溫和得多。

他以為，周時會就此跟他絕交了。

雖然目前看來也确實是這樣。

雲白玉現在還挺矛盾的，他希望周時自己想通不去理會他的這份情義繼續跟他做朋友，又希望周時能直接讓他死心連朋友也不要做了。

前者他還可以繼續見到周時多一些，後者他可以有理由不讓自己再去打擾。

陸春桂聽說這事半點不意外。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上體育課了？”

雲白玉無奈，“明明是你自己不想上的。”

“我覺得我很久沒有鍛煉。”

“哦。”雲白玉才不信他的鬼話。

那之後體育課就是同桌互相搭檔，無論在哪條路上，周時也不會再偶遇到雲白玉，他才發現這校園太大，能讓他一個星期見不到一個同班同學。

過了元旦氣溫又降了幾度，期末考也馬上到來，因着各科老師的考前動員，班上想學習的認真複習，不想學習的也乖乖閉上嘴幹自己的事，吵鬧的教室難得安靜下來。

周時卻覺得不太習慣了。

“寧琛，你會為什麽跟一個朋友絕交？”期末考試的前一天，班主任怕同學們太緊張，組織了一個班上聚會，大家一塊吃吃零食聊聊天。

“您終于想不通決定問我了？”寧琛調侃。

“什麽想不通？”周時問。

“好，我不問。還能因為什麽，不想跟他玩就不玩。”寧琛拿了根棒棒糖，也順手扔一根給周時。

“總得有個原因。”周時說。

“很多，他騙我，他背後罵我，他欠我錢不還，他離開這裏而且再也不回來。”寧琛舉例。

“這些都沒有呢？比如，他喜歡你。”周時把寧琛給的棒棒糖包裝拆了。

“等等，這個朋友，有性別固定嗎？”寧琛問。

“男的。”

“啊？這個，我又不喜歡男的，那還是跟人家說清楚了再讨論之後該怎麽玩比較好，如果談不攏估計就沒得談鬧掰了。”寧琛認真地設身處地說。

周時點點頭，嘴裏滿是棒棒糖的甜味，然後他冒出一句，“那如果他是會給你一整包糖的呢？”

“那也一樣啊，我又不喜歡吃這麽多糖。而且他這麽做是他的事情，關我什麽事。”

“我知道你為什麽分手了。”

“什麽？你怎麽知道的，我記得我沒跟你說過吧？”寧琛摟着周時的脖子小聲喊。

周時笑道：“我自己看出來的。”

考完中午就能回家，回家前要先按班主任的要求收拾幹淨教室，周時整理書桌，齊蕭拿着手機過來找他。

“你有沒有加雲白玉的好友？”齊蕭問。

周時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點了頭。

點完頭才發覺，自己不該點頭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齊蕭把手機擺到他面前。

周時看一眼，問題還是那個：你的名字。

周時說：“就直接打你的名字上去。”

齊蕭搖搖頭，“我試了，顯示答案錯誤。”

周時一震，“你是說，他這個問題只有一個正确答案？”

“是啊，不然就直接發送驗證等他本人同意了。”齊蕭說，“你是他加你的，還是你加的他？”

“我試試吧。”周時也不确定那個是不是唯一的答案，于是他拿手機先後輸入了雲白玉，陸春桂，寧琛的名字，都顯示答案錯誤。

那可能也改答案了吧。

周時輸入他的名字，點點發送，就顯示已經成功添加對方為好友。

周時：“……”

齊蕭還在叽叽喳喳，“你能知道正确答案嗎？是誰啊，會不會是雲白玉喜歡的哪個女孩子。”

手機振動，一條新消息發過來。

雲白玉：？

雲白玉：你的小號？

這個稱謂，一下子就說明雲白玉知道添加他的人是誰，周時抖着手回消息。

一只熊糕：不是，齊蕭說要加你。

齊蕭發現他在打字，“怎麽了是不是加上了，我看看！”說着就要搶手機。

周時一驚，趕緊手快地删除自己發的信息，再想删雲白玉發的那兩條時，發現已經被撤回了。

手機到齊蕭的手裏，聊天框裏只有兩條撤回的消息。

雲白玉在看他這邊嗎？

周時偷偷回頭，見那個角落的人頭也不擡。

“他發什麽了？怎麽還撤回？”齊蕭問。

周時說：“他發錯人了。”

“哦，我問問他是不是本人先。”齊蕭就拿着手機回自己的位置折騰。

雲白玉的手機一直有消息彈進來，每提示一次他就拿起來看一次，次次都是齊蕭的消息，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拿起來看，就怕錯過了某人發的。

齊蕭手速雖然沒有他的語速快，但聊天窗口還是一下子就擠滿他的文字，雲白玉起初還看看他發的什麽，後面就索性一滑把紅點消除就完事。

但隔一會會發個句號，表示他沒話可說，可能齊蕭理解為他友好地回複，發得更勤。

周時收拾書桌的時候一直在腦袋裏想之前為了備考刻意不去在意的一些事情，想半天也沒有結論，但下定決心要先因為剛剛的事件跟雲白玉解釋。

哪知他一回頭，角落的位置早就收拾完畢，人也早就離開學校。

周時拿手機出來給他發消息。

“你在嗎？”

“我不應該幫齊蕭加你的，你要是不喜歡就删了他，就說是我的主意。”

這兩條發出去，周時停下打字的手指，愣愣地看着屏幕上兩條提示。

發送失敗，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剛建立起來的勇氣被打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