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變故（上）

變故（上）

照片拍得很好，日出就在我們背後，我在最前面龇着牙傻樂呵，他們四個站在我背後各有各的矜持，不過難得眉眼都是舒展的，看起來雖然不算完美但是也是一張不錯的紀念照。

我把手機收好，繼續看單詞——最近在夜市做雞蛋漢堡的同時我也在備考專轉本考試，雖然不知道要在這個世界待上多久，但是只要還待在這裏就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我本來考慮成人高考，但是沈驕陽幫我去問了問來打電話告訴我可以試試看先去複學，畢竟成人高考和專轉本考試中間，如果能通過專轉本，用處肯定更大一些。

後來我去聯系了于歡歡原本的中職，那邊的老師倒也坦誠，查了一下于歡歡的學籍檔案之後告訴我複學需要帶多少材料來核驗，還要重新進行一次考試，雖然東西挺麻煩的，但是只要有辦法就好多了，于歡歡之前上的是一個“3+2”的學制，讀到了四年級上學期，理論上我還需要去上一年的高職院校，然後在明年十二月報名參加專轉本的考試。不過實際上我了解了一下課程設置就知道今年基本上沒有課了。我還有一年時間來緩沖，順便選一選學校專業之類的。

生活就這麽回歸了較為平淡的方向，我的複學要從二月下半學期開始，所以目前我還是在家自習。我倒是沒想到賴志龍居然還在上學，更是深深感受到于歡歡有種不管自己死活的放肆。他聽說我想備考專轉本，也來湊熱鬧，上午我倆就擱在一個小教室裏面，我就對着電腦看評價攻略選專業和學校，他就趴我旁邊睡覺。下午兩個點我把丢了好些年的英語撿起來重新看，他就坐旁邊刷手機。等到三點多四點的樣子我們就開始準備出去擺攤。在最初的火爆之後很快生意就恢複了平淡，這樣每天晚上擺攤五個小時左右，林林總總一個月居然能賺個大幾千塊錢。

我和賴志龍實現了經濟自由，同時開始規劃人生。李阿姨甚是欣慰，現在比起過去除了不用做很多家務之外，我每個月還會給她幾千塊錢。她最近有空的時候甚至能去路口找雜貨店老板摟兩把麻将。

不過有件事情倒是出乎我的預料——李阿姨的體檢結果還挺好的，雖然身體有些虛弱，長期營養不良也落下不少陳年舊疾，但是真的要命的絕症卻沒有查到。

劇本又在變化，這件事情難免讓我不安

就這麽到了十二月中旬，大街小巷已經開始有了跨年的氣氛，今年過年早，一月二十就除夕了，這讓整個一月都沉浸在過年那種懶洋洋的氛圍裏面。

李秀珠有了些閑暇時間，瞬間覺醒了種地的血脈，在後院種了一大片番茄、黃瓜和茄子，也不知道到底怎麽養的，果實碩大，味道可口。眼看着快要跨年了，李秀珠收拾了一圈，準備了一個小箱子讓我帶去送給冷亦寒。我一打開裏面除了蔬菜還有幾筐土雞蛋：“這麽多雞蛋啊？”

“雜貨店姓盧的老家養雞，他們家雞蛋特別好，是真正的土雞蛋，一般人都不知道。”李秀珠一邊裝，一邊給我描述着那驚為天蛋的盧家草雞蛋，“你過去帶給冷老板，感謝人家這段時間的幫助。”

我蹲在旁邊幫李秀珠把菜捆起來，雖然并沒有太想要阻止她的意思，但是難免也有些疑慮：“冷總會不會不收蔬菜啊？我感覺他不會做飯。”

“這是咱們的态度，不管怎麽說人家冷老板之前又是體檢幫我們，又是福利院的資格認證還有這塊地方的房租問題都幫忙了，咱們做人知道感恩。這些蔬菜是自己種的，一點點藥都沒有，外面都不一定買得到呢。咱們送不起貴的，送點這個我覺得挺好的。”說到此處，李秀珠愣了愣，猶豫了片刻，“歡歡，你知道月婉最近怎麽樣了嗎？”

我搖搖頭——回來那一天是冷亦寒把我們送回去的，也算是變相堵住溫家老爺的嘴。那時候我曾經看到沈月婉，她衣着素雅高貴，在露臺上俯視着我們，看到我之後就回了自己房間：“沒有，月婉沒有聯系我。”

“那你問問冷老板可以嗎？”李秀珠不像我，我對沈月婉既沒有好感也沒有厭惡，眼下只當她是陌生人。但是李秀珠畢竟帶了沈月婉十多年，真的是當親生女兒一般疼大的。她們在沈月婉回沈家這件事情上有過一些我不知道的不愉快。但是幾個月過去了，李秀珠本就不是心狠的人，對月婉的舐犢之情又超過了彼時的不愉快，“這兩天降溫厲害，月婉身體不是很好，嬌弱。我就想知道她現在身體怎麽樣啦？還有，你順道問問冷老板，這婚到底要怎麽說啊？我聽說那個沈家想把月婉嫁給溫家。我感覺那個溫家，就是有點怪怪的，看新聞挺像那種大家族的，月婉要是嫁過去會受委屈的！歡歡，你勸勸冷老板，能定就快點定下來吧。”

這事情鐵定輪不到我來管，但是敷衍敷衍李秀珠我還是可以的：“行，我跟冷總說說——阿賴，我去找下冷亦寒，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賴從小教室裏面頂着雞窩頭出來了，午睡還沒醒過來，身上挂了個寶寶：“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冷死了我才不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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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時分，冷亦寒出差頻次明顯降低，前幾天我看到朋友圈裏面他好像去了哪個年終酒會現場，成功人士到了年尾飯局就是多，不像我，跨年了就自己買點炸雞蹲空調房間裏看跨年晚會。

我給冷亦寒去了個信息，原本想着對方是不是會很忙，沒想到回得倒是挺快：“達通商業大廈78樓，我正好找你有點事情。”

我想着真不容易，這麽緊張的時刻還能見縫插針得預留點時間接收蔬菜，忽然一條新的信息過來了：“打車來，我報銷，不許坐地鐵。”

我不由得感慨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如此多需要應酬的事情朝他翻湧而來，他居然還能記得提醒我打車，甚至還知道主動提報銷的事情。我十分感動，轉過走向地鐵站的腳步，随手打開打車軟件叫了一輛車。

我還是第一次參觀這種至尊有錢人的辦公室，有點忐忑。冷亦寒的辦公室是半開放式的，四周都是茶色玻璃，雖然有落地百葉窗，但是基本上湊近了也能看見裏面的情況。他給我端了一杯水，取下自己的眼鏡放在茶幾另一側，順便坐下揉了揉眼睛：“我這邊沒有準備零食，你要是想吃等會兒下樓去超市買。先喝點水吧。”

冷亦寒的辦公桌上兩臺電腦同時開着，我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色，抽了抽嘴角：“冷總，您這是熬了幾個大夜了？看起來已經不太妙了啊……”

“……你以為我是你嗎？只需要管理那個小攤子。”冷亦寒略帶埋怨地瞪了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這才注意到我帶來的箱子，“這個箱子是什麽？”

我抱到茶幾上，相當驕傲地打開紙箱：“新鮮蔬菜！锵锵锵！都是李阿姨親手種出來的，一半都給你了，還有幾板土雞蛋。”

冷亦寒挑了挑眉，有點好奇地站起身往裏面探頭看了看，從中間夾層裏拽出一卷生菜：“其他的還真的有點那種綠色有機蔬菜禮盒的感覺，我倒是挺喜歡的。但是這一捆怎麽紮得這麽難看？”

我無語地看向他——現在我是真的有點佩服冷亦寒了，他到底是怎麽做到在堆得滿滿的蔬菜裏面一眼就看到我紮的那一捆，并且對其進行精準嘲諷的？這也是什麽天賦嗎：“我們農民的事情你別問！那你就收下啦，不許丢掉啊，都是阿姨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呢……”

“我丢了幹嘛。”冷亦寒好笑地瞟了我一眼，轉頭去自己的櫃子裏摸了摸，遞過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這個你拿回去給李阿姨，長輩送東西給我，我必須得回禮。”

我接過盒子有點狐疑：“這是什麽啊？”

“一個小的玉镯子。之前我為了年尾送禮的事情特地去進了一批玉石，品相好的打了三四個，這個是用邊角料裁的，裏面有點雜質，但是整體上還是好看的。”

我打開盒子看了一眼，有點感慨地瞪大眼睛：“我的天吶。不行不行，太貴了！”

“又不是給你？你交給李阿姨就好了啊。”大概是看我确實有點為難，冷亦寒把盒子關上直接塞到我包裏，“這邊還有個小一點的送給你。不要覺得有負擔，這種帶瑕疵的料子我是不可能送人的，我也不玩石頭，拿出去賣掉更奇怪，這次正好多下來能打幾件。這個小墜子還挺适合你的。”

說着，他把另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問了工匠，他們說最近做這個造型的多，這一塊正好打這個形狀。”

我翻開小盒子，紅線下面挂着一個小小的淺綠色的墜子，隐約似乎還有點奶油軟乎乎的白從裏面透出來：“這是什麽？貓？”

“嗯。”冷亦寒低下頭忽然整理了幾下自己的袖口，“那個工匠師父說這幾年好多年輕小姑娘喜歡做這個貓的形狀，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這個品味。”

“好可愛……”我有點高興起來，雖然這個比起玉镯子小得不能再小，大概只有我一個指節那麽大，但是玉石通體溫潤，貓又很有那種靈巧的神韻，我是真的很喜歡了，“真的是瑕疵品嗎？”

冷亦寒從我手裏拿過那個小玉佩，翻面指着一條略深的綠色的細紋：“喏，這就是瑕疵，別看就這麽一點點，就這一點基本上這一塊的價格直接能少了兩個零。”

我不敢說話，我都不敢問它現在的價格：“真的……送給我嗎？”

“不然呢？都已經打成這個形狀了，我還能送給誰？”冷亦寒把玉佩按回我手裏，自己走回辦公桌那邊低着頭把櫃子都合上，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把那個帶給李阿姨，這個自己留着。”

我樂呵了一下，也不跟他客氣，轉身自己把玉佩戴上了：“那我就戴上了？”

“嗯，帶上吧。”冷亦寒也不知道在辦公桌那邊忙了一圈什麽，磨蹭了好一會才過來，歪着頭看了看我脖子裏的玉佩，輕輕提了提嘴角，“不應該配紅繩，早知道配個銀鏈子了。”

“別啊，紅繩寓意好嘛。”我倒是真的喜歡，拿着玩了一會兒才塞回領子裏，“所以今天到底有什麽事情？不會就把我拉來送個禮物吧？雖然我很感謝啦，但是這不是冷總你做事的風格啊。”

說到正經事情，冷亦寒表情嚴肅了不少：“你稍微準備一下，等會兒我們要去探病。”

“啊？”此話一出，我都有點懵了，“探病？探誰？”

冷亦寒小聲嘆了一口氣，眼神裏有些說不出的憂慮：“溫世白……我本來不想把你扯進來，但是月婉在溫家，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失控，所以今天你得陪我走一趟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