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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走廊裏燈光明亮，也靜悄悄的，許荷和電話裏頭的人說了句稍等，随後飛快的走向自己的房間，拿着房卡刷開了門，進了門之後，她才有一直踐踏實地的真實感。

她喂了聲，一邊走向裏面一邊道：“君謙哥，什麽事？我剛剛在外面。”

陳君謙那邊也安靜，他聲音帶了些笑意：“聽出來了，現在到家了？”

“嗯。”許荷走到椅子前做了下來，小圓桌上還擺放着她的劇本，她下意識地便伸手翻開了一頁。

陳君謙道：“我過兩天要去客串一個角色，我聽劇組說還差一個女演員，大概一周左右的拍攝周期，你有沒有興趣？”

要是往常，許荷肯定願意去，但今夕不同往夕，她笑盈盈道：“謝謝君謙哥，不過這次我可能沒時間，我已經進組啦。”

“進組了？”陳君謙有些驚訝：“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飛的寧城，剛剛結束了第一次劇本圍讀。”許荷道：“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還沒有官宣，我不好意思說。”

陳君謙在電話那頭又笑了起來：“這是好事，為什麽不好意思說？恭喜小荷！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許荷彎了彎眼說了句謝謝，她本想例行問一下對方這兩天過的怎麽樣，就聽見陳君謙嘀咕道：“寧城……據我所知，《敬劍》劇組？”

許荷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敬劍》之前聯系過我去演一個角色，但我殺青之後，劇組已經開機一周左右了。”陳君謙道：“當時想着拍完戲之後我想休息一段時間，早知道你去了，我就應下了。”

他這幾天殺青戲任務并不重，而且《敬劍》劇組也願意等他一周，但他還是想先休息休息，事業穩定了，他想回歸一下生活。

“我看你已經連軸轉好幾個組了，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的。”許荷還想着之前那頓沒有吃上的火鍋，便道：“等我殺青，請你吃飯。”

“好啊，先謝謝小荷了，對了，你進組了有沒有助理？我讓小元去照顧你？”

小元是陳君謙的助理，許荷見過幾次，是個很能幹的小姑娘。

“不用，我也沒什麽別人幫我做的。”

陳君謙也沒有堅持，又叮囑讓她早早休息，并且說有空去探班之後，兩個人才将電話挂斷。

許荷往後一仰，倒在了松軟的床上，手機被她丢到一邊，睜着眼看着天花板。

陳君謙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圈內好友，她和陳君謙算是一部劇出道的，他們兩個當時在一部青春校園劇裏面飾演一對小情侶，露面的場景并不是很多，那時候他們兩個還是學生，拍完戲之後就回學校繼續上課了。

後來網絡上的一個校園cp情侶的剪輯視頻帶火了陳君謙，許荷記得當時很多校園本都來找過陳君謙，公司也謹慎地給陳君謙挑選着本子，她也被帶着進去混了個小角色。

後來那部校園劇大火，陳君謙的身價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沒過多久，陳君謙跳槽去了大公司，新公司幫他賠了一大筆錢。

不過好在他自己也争氣，抓着繩索就往上爬，這幾年他的地位也算是比較穩定了，圈內特別多火了就不和以往的朋友聯系的事情，但陳君謙不一樣，這麽多年格外關照她這個36線開外的好友。

許荷沒戲拍的時候，還是他幫她争取了不少試鏡機會。

這份恩情許荷一直記着，一直惦記着什麽時候還。

她籲了口氣，有風吹起了她的窗簾，灌進屋內還有些發涼，許荷這才發現自己沒關小陽臺的門。

今天她到的時候看外面陽光挺好，還把自己的鞋拿出去曬一曬，今天晚上一吃完飯就去圍讀了，她都忘記了。

于是又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出去把鞋拿進來，只不過一條腿都跨出了陽臺門檻，又突然收了回來。

她不知道秦宴還在不在陽臺上。

要是在，她估摸着還得尬聊一段時間。

雖然以前在秦宴身邊算得上是一只叽叽喳喳不停的知了，但現在許荷卻沒什麽好和他說的，二人待久一些，她總是想起當年他關門的樣子。

就跟下了咒一樣，無限循環的播放着。

許荷擡起手敲了兩下自己的額頭，嘀咕了一句：“又胡思亂想什麽呢。”

她甩了甩腦袋，還是沒什麽勇氣趕踏出這一步，而是先偷偷摸摸的往1908的方向看了眼。

人不在，已經回屋了。

許荷這回放心了，走到陽臺将自己的鞋提起，轉過身回到了房間，嘩啦輕響，陽臺門關上，屋內的風也停了。

可要是她細心一點，說不定就能發現站在隔壁推拉門後面的秦宴，正默不作聲的将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

結束了開機儀式，劇組便正式開拍，因為是第一天，所以戲份任務并不是很重，許荷看着自己的通告表，今天也就只有兩場場戲，不過今天這一場戲就是棠溪雪趕回家時，看見自己家裏被滅門的場景，以及她拜入齊霍門下的戲。

第一場戲就需要滿足的情緒調動，許荷還是第一次碰上，不過這一段劇情心裏早就滾瓜爛熟了，正低頭看着劇本時，妝發老師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許荷重新擡起頭來，便從鏡中的反射看見了坐在她背後椅子的秦宴。

他也不知道來了多久，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許荷的身後，見許荷看向了自己，沖着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許荷鎮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順勢看向旁邊的妝發老師，只見妝發老師往旁邊側了一些，拍攝花絮的同事便站在旁邊，許荷立馬調整了自己的神情，沖着鏡頭打了個招呼：“哈喽。”

拍攝花絮的攝影師控制着機器上下晃動一下，就當是已經打過招呼了，他拿着攝影機正要去拍別的主角，卻看見秦宴帶着口罩走了過來，攝影師還記得導演說過不要拍到秦宴，畢竟人家只是劇組裏面的咨詢顧問。

但現在機器又不好管，正當他為難時，便聽見秦宴溫聲道：“你想拍就拍吧，沒關系。”

攝影師剛想說不用，卻看見秦宴坐在了許荷旁邊的空位上，鏡頭不自覺地又對上了他們二人。

許荷扭頭看着坐在自己邊上的秦宴，有些不解，秦宴此時戴上了口罩，劉海被他随意的抓起，露出了他飽滿的額頭和好看的眉眼。

他問道：“你今天拍哪場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口罩的原因，他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許荷回過神來，老老實實道：“滅門和上山拜師的戲。”

秦宴目光落在她寫滿字的劇本上，許荷的字很工整，秀氣的跟她人一樣，秦宴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某天放了學，許荷的字得到了誇獎，還特意到他家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

少女拿着自己被誇獎的字十分驕傲，秦宴記得，那天自己獎勵了她一盒巧克力。

只不過少女第二天就紅着眼眶，支支吾吾地告訴他，巧克力被弟弟發現搶走了。

她一塊都沒吃到。

想到這裏，秦宴眉頭微微蹙起。

許荷看着他的一會兒眼彎彎笑着，一會兒又眉頭緊蹙似乎誰惹他不高興了。

畢竟攝像機還在拍，許荷的手藏在袖袍底下，拍了他一下。

秦宴回過神來，對上了許荷不解地目光，他才慢聲道：“好。”

好是什麽意思？

許荷被這一個字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妝發老師低聲道：“許老師，你頭擡一下。”

許荷立馬坐直了身體将頭擡了起來，妝發老師正準備給她帶假發，秦宴目光一直溫柔地落在許荷身上，攝影師也是這時候識趣地拿着攝影機離開的，他等會得和導演說說，宴和老師好像并不排斥入境。

“叮——”

許荷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秦宴聽着她的電話鈴聲遮掩在口罩底下的嘴不悅地抿了起來，目光看向了放在化妝臺上的包包上，又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打來的？

他想起昨天晚上許荷接了電話匆匆離開的模樣，心裏有些發堵，那種控制不住的扭曲心理又冒出了頭，他冷漠地看着許荷的包，只想讓那手機徹底安靜。

許荷自然也聽見了，但是妝發老師正在給她帶假發，她不好意思動。

但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就當她在考慮要不要和妝發老師說一聲時，坐在旁邊的秦宴伸出手将她的包拿了起來，放在了她的腿上。

這回許荷拿手機就很方便了。

許荷透過鏡子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只不過秦宴已經低下了頭，又帶上了口罩，看不清他的神情。

許荷細聲道：“謝謝。”

她伸手将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只不過剛拿起手機，電話鈴聲便停了。

許荷看了一眼，是沈秋給她打來的，現在也不方便重新撥回去了，打開微信給沈秋發了個消息。

【盒子：怎麽了？】

“許荷老師，你的妝發好了，我去給你熨一下衣服，你過個幾分鐘到換衣區來。”

“好的，謝謝。”許荷沖着她笑了笑，她關上手機，正準備現在就跟着妝發師過去，被她一直選擇性忽視地人突然開口問道：“啾啾是誰？”

許荷扭頭看了他一眼，淡聲應道：“我的朋友。”

然後将手機放進了包裏。

秦宴張了張嘴，又想問問昨天晚上打電話的人是誰，但是後者并沒有想要和他繼續交談的意思，許荷從椅子上起了身，禮貌道：“秦宴哥，我就先去換衣服了。”

“……好。”秦宴目光一直黏在了許荷的背影上，直到自己的口袋裏面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之後，他才舍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打開了手機，微信有一個紅色的消息提醒，他點進去，是他的心理醫生給他發來的消息。

【安醫生：秦先生，您什麽時候來我辦公室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