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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鍋中的菌子炖野雞好後,院外的那些的菌子也清洗幹淨,裴嫂子挑了許些雞枞菌出來,餘下的擺放在篩子處,放在外面晾曬。

她打算做些菌幹,留着炒肉或炖雞吃。

那濃郁的雞肉香味從廚房飄到院子裏,從院子飄向其他地方,聞着味兒的村民們瞧着鍋中寡淡的菌子湯,頓時沒了胃口。

等裴嫂子拿着雞枞菌進廚房,唐春則掀開木鍋蓋,香氣濃郁的熱氣在那一瞬間綻放開,将她淹沒其中。

熱氣散去,鍋中的呈淺黃色的湯水正“咕嚕”“咕嚕”的翻滾着,菌子們都吸飽湯汁,光瞧着都極其誘人。

那只野雞更是被炖的極爛,裴嫂子伸手捏住雞爪輕輕一扯,小半根雞腿就扯掉了,還冒着滾滾的熱氣。

“阿春,快來試試鹹淡。”

唐春并未推辭,她接過那小半根雞腿,不是很燙,輕輕的咬下去,皮肉分離,随即眼底露出一抹驚豔的神情。

姨母家并不缺錢,加上表哥愛吃,故此唐春也跟着吃過不少天下美食。

可手中的小半根雞腿卻是她從未嘗過的美味,菌子的鮮味完全融入其中,哪怕雞肉炖的極其爛乎,卻絲毫不柴,且帶着絲絲鮮甜味。

唐春由衷的感嘆道:“好吃。”

裴嫂子立馬笑了起來,那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隙,她先将那只雞給撈在大碗裏,又拿出兩個空碗,各勺一半雞湯一半菌子,随即十分豪橫道。

“那咱們不吃飯了,就吃雞。”

唐春微微愣住,然後乖巧的點點頭。

她吃的不多,一個雞腿雞翅加一碗雞湯,後沒忍住又添了半碗雞湯跟半碗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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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覺得再吃下去,肚皮怕是撐破,唐春才不舍的放下碗筷,而碗中餘下的雞肉與菌子則進到裴嫂子的肚中。

裴嫂子那張大圓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她目光落在唐春那帶有泥漬的衣裳。

“阿春,待會我給你燒幾鍋熱水吧。”

唐春順着裴嫂子的視線落在自個腰間那片泥漬處,方才從回來到現在,她都忘了去換幹淨的衣裳,那泥漬都被火烤成泥巴,牢牢的黏在上面。

“好。”

雖快到四月,可這天還是有些冷。

唐春是愛幹淨的人,每隔兩日或三日都會沐浴一次,算算天數,也是該好好洗洗。

她低頭用手輕輕拍了拍衣裳處的泥巴,随着泥巴的掉落,唐春似是想到什麽,她猛的擡起頭。

“裴嫂子。”

那語氣有些激動。

裴嫂子連忙應道:“欸!”

唐春眨了眨她那雙漂亮的杏眼,雙手緊緊拽着衣擺,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我想到一個極好的法子。”

裴嫂子有些摸不着頭腦,十分疑惑。

“什麽極好的法子。”

“卷餅。”唐春開口解釋:“賣卷餅時是需要人在那卷,若不需要人去卷餅,那我可去給沖肉湯蛋,還可以幫你泡茶。

她剛才清理衣裳上的幹硬泥時巴時,突然想到自個曾讓人搭建的烤餅窯。

烤餅窯的形狀大致下面放炭火,上面呈半圓形,裏面掏空,并搭配一扇小木門,要烤制時,将醒好的面團分團,用面杖擀成碟子般大小,放入烤餅窯內即可。

只不過烤出來的就不是什麽卷餅,而是千層酥馍。

裴嫂子并未理解唐春的意思:“阿春是不打算做卷餅?”

唐春搖搖頭,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詳細的告訴裴嫂子。

聽罷,裴嫂子有些震驚。

“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唐春面露溫柔的淺笑:“我打算在茶水攤後方搭建擱烤餅窯,裴嫂子你瞧行嗎?“

裴嫂子點頭:“阿春做什麽我都是支持的。”

這話讓唐春的眼底不由露出一抹錯愕,可很快被淺淺的笑意給掩蓋住。

“裴嫂子真好!”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裴嫂子羞澀了起來,她起身邊收拾碗筷邊道:“還不快去将幹淨的衣裳備好。”

唐春點點頭,這才回屋尋待會要穿的衣裳。

前些日,裴嫂子本打算去買幾匹好料子回來,替她做幾套新衣裳,但唐春覺得沒必要。

裴嫂子給的那些舊衣料子都極好,也沒什麽補丁,何必花費錢兩去制新衣,本有幾件顏色嬌嫩或鮮亮的,不過都被她退了回去。

姨母姨父雖不是她的親生爹娘,但養育之恩不能忘,再者兩人是被害死,屍骨還未寒,唐春理應守孝。

進到屋內,唐春找了件淺青色襖裙,再将其放到沐浴的屋子裏。

不一會,裴嫂子就在外面喊道:“水好了。”

唐春連忙應了聲,然後出去擡熱水進屋。

兩盞茶的功夫,唐春換了身幹淨襖裙,一身清爽的走出來,那濕漉漉的長發還未絞幹,用巾帕包裹着,她搬個凳子坐在外頭,趁着陽光正好,打算将其晾幹。

許是見唐春滿臉惬意,裴嫂子才想起來自個也有四五天未沐浴,她低頭嗅了嗅身上,然後将鍋中熱水全都勺入桶中。

“阿春,你在院前守着,別讓鳥兒啄走菌子。”

唐春輕聲應道:“知曉了,裴嫂子。”

雨後的幾分涼意随着陽光也散去,舒适的春風輕撫,夾雜空氣中的泥土與雨水的氣息。

唐春乖巧的坐在屋門前,一頭烏黑的長發随意散落在腰間,有幾縷調皮,尋着春風追逐着,可很快就被一只青蔥玉指給捕捉住,并束縛在了耳根後。

裴言澤從郾城回來辣頭村,他還未走到嫂子院前,就遠遠的就看到那名小娘子仰着那如玉般的小臉,漂亮的眼睛正看向遠處的雲時,她單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正将幾縷發絲別在耳根後。

乖巧的讓人想憐惜。

美的亦如春日的精怪。

裴言澤站在樹下靜靜看了半響,随即舔舔唇,轉身朝自個的院子方向走去。

待頭發晾幹,唐春在進屋用同色發帶随意束在身後,剛出院子看看有沒有鳥兒啄菌子,就聽到有人喊道。

“小娘子在這邊住有大半月,還不知小娘子的名諱。”

唐春擡頭,見說話是對面院子的張氏時,臉上不由露出一絲不解,她記得昨日還同張氏吵架,怎麽今個溫聲細語的,着實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這時,裴嫂子提着一桶洗澡水沖了出來,還沒動手呢,那張氏就吓的跑沒影兒。

裴嫂子故意大聲喊:“張氏你來我家想作甚呀?”

張氏沒應聲,直接進屋關門。

她坐在屋子裏頭,在心裏頭将把裴嫂子咒個遍,張氏就是挑她不在時過去,誰知那裴嫂子似是順風耳般,還未同那小娘子搭上話,就提着髒水沖出來。

看來,要另尋機會。

此時裴嫂子正一臉認真的告誡唐春:“那張氏全身都是心眼子,那如意算盤打的她在家都聽的清清楚楚,方才找你定沒什麽好事,可別着張氏的道。”

唐春為了裴嫂子安心,鄭重的表示道。

“裴嫂子放心,我定不會着張氏的道。”

聽了這話,裴嫂子這才松口氣,随即沖着柳家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遭瘟的狗東西!

因唐春的手不能碰冷水,故意晚飯也是裴嫂子親手煮的菌子炖雞,并在唐春的指揮下,炒了個酸辣白菜梆子。

雖做的沒唐春那般好吃,但也能說的過去。

裴嫂子先是将雞腿分給唐春,另外一只雞腿則夾到空碗中,空碗的飯菜是送給裴言澤的。

雖說裴言澤是裴嫂子的小叔子,但為了避免一些閑言碎語,裴言澤回村後邊買下一間小院子落腳,吃飯也從不過來,有時去郾城內吃,有時等裴嫂子送飯,或去何大那湊合着。

将飯菜都放在竹籃中,裴嫂子起身對着唐春道。

“我送過去馬上就回。”

唐春輕聲應道:“好。”

裴言澤午時是在外郾城的春熙酒樓吃的,春熙酒樓飯菜向來坐的不錯,尤其是那剁椒魚頭,明明是普通的魚頭同海椒碎,可魚肉鮮甜帶着辛辣,且讓人欲罷不能。

其次就是泡椒魚皮。

那魚皮筋道有嚼勁,并辣中微酸,極其開胃。

以往裴言澤回來,必去春熙酒樓點這兩菜解饞,可不知為何,今日去春熙酒樓吃這兩道菜時,腦海裏想着卻是那道辣炒豬肝。

今個他早早就開着院門,那匹黑色駿馬也沒拴繩子,正甩着尾巴悠哉游哉嚼着嘴裏的幹草。

裴言澤只穿一件黑色單衣,鴉黑色的馬尾垂落在胸前,他正左手拿着幹淨的棉布,神情認真的擦拭那在燭火下泛着寒光的唐刀。

突然,裴言澤耳朵動了動,他起身反手将唐刀插入刀鞘之中,擡頭便瞧見嫂子手提竹筐走過來。

“今個的酸辣白菜梆子是阿春教我坐的,待會吃吃看,味道如何。”

正伸手接過竹筐的裴言澤手微微一頓,他不動聲色的問道:“  好,明日也是你煮嗎?”

裴嫂子嘆口氣:“原是阿春煮的,可她雙手敷了藥,這幾日都不可碰涼水。”

裴言澤垂眸,目光落在手中裝有飯菜的竹筐中,他對吃食向來是不挑的,有什麽便吃什麽。

可不知為何,裴言澤卻很饞那小娘子煮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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