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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何大抓緊缰繩驅使着驢車，希望能在雨沒下來之前趕回目的地，那“噠噠噠”的驢蹄聲很快就被轟鳴的雷聲給壓下去。

茶水攤內只剩下唐春一人，她也沒閑着，開始将收拾外面的桌凳。唐春力氣不算大，搬凳子輕而易舉，桌子卻有些費勁。

在收拾差不多時，豆大的雨水就重重的砸落在地，這場滂沱大雨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那外面還有一張木桌沒有收拾，唐春猶豫半響，咬着牙沖進這雨幕之中，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襖裙就濕了大半。

雨水打在臉上有些發疼，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唐春的手緊緊拽着木桌下方，想硬扯到屋內，可被雨水打濕的木桌很滑，讓她使不出什麽勁來。

“讓開。”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唐春知曉聲音的主人是誰，也沒有再逞強，聽話的松開手然後小跑到茶水攤內，随着一陣冷風襲來，她不由打了個噴嚏。

裴言澤輕而易舉的便将那木桌給擡起來，搬到裏頭便輕輕放下，他身上濕的很透，正緊緊的貼在身上，将那些硬朗而又充滿力量的肌肉輪廓勾勒出來，雨水則順着他的眉眼處滑落到高挺的鼻梁，最終聚集在鼻尖砸了下來。

站在旁側的唐春也沒好到哪裏去，一頭青絲淩亂的散在身後，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厲害，那濕透的衣裳更是将她的身形顯的玲珑有致。

裴言澤只是瞥了一眼便扭過頭：“我嫂子呢？”

唐春柔聲道：“方才何大将她接回去了。”

裴言澤輕嗯了聲，轉身準備将門先關上，免的雨水飛濺進來。

唐春見狀，心裏一慌。

“關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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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裴言澤扭頭，他嘴角勾起，那雙深邃的眼眸落在眼前小娘子身上，他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何況還是想要叼到嘴裏的獵物。

“你确定這副模樣讓別人瞧見。”

唐春還未反應過來，可随着裴言澤的目光垂眸，這才發現濕漉漉的襖裙正緊貼着身形，玲珑浮凸。

在那一霎那，唐春臉頰似是着了火般，被燒的通紅。她連忙轉過身，整個人是又羞又惱又怒。

天依舊是黑沉沉的，外面的雨勢并未減弱，反而越來越急，飛濺的雨水形成一層白蒙蒙的霧，宛如飄渺的素紗将周圍遮掩起來。

落在地面上雨水彙集成了河流，它們沖洗着泥地，從高處湍急的朝下方流去。

裴言澤上前将茶水攤門帶上，也将最後一縷光給阻擋在外。

唐春緊緊抿着唇，身體因為寒意而微微顫抖，用發冷的手将懷裏的簪子拿出來，整個人像是炸毛的貓兒，随時揮起爪子。

随着燭火亮起，屋內黑暗頓時消散大半。

裴言澤瞥了眼背對自個的小娘子，從衣角滴落的水漬都形成一個小水坑，他蹙起眉走過去。

“搬些幹淨的柴火過來。”

唐春愣了愣，沒等她反應過來，裴言澤直接朝後廚方向走去，他弓着腰抱了些柴火出來。

後廚有個小門，小門外便是燒餅窯。

大滴的雨水正擊打小木亭上，激起了朵朵的水花，那水花随着風直接吹進屋內，再這樣下去，後廚的那些柴火怕是用不了。

唐春猶豫半響，上前将小門給掩上。

而此時裴言澤也将柴火給點燃，橘黃色的火焰慢悠悠的竄起，散發的熱意将茶水攤的冷意驅趕大半。

“過來坐着。”

裴言澤沒擡頭，說完這話便起身走到牆角處，背對着坐了下來，那模樣極其正人君子。

唐春沉默半響才挪動腳步，她坐在燃起的火堆前，想了想，将手中的簪子揣到懷裏，然後伸出發冷的手伸張開，放在火堆上方烤着，逐漸的那蒼白的小臉才有幾分血色。

只是。

唐春抿着唇看向不遠處的裴言澤，他幾乎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身上還滴着水，若一直下去，怕是要染上風寒。

“裴二哥，要不你過來一起烤火吧。”

剛開口唐春就後悔了。

背坐着的裴言澤，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聲音低沉：“好。”

随着他起身，火光映照的影子瞬間變的巨大，幾乎快要将整個茶水攤都要擠破。

唐春像是防狼一樣蜷縮着坐在那，因為身體暖和了起來，小臉紅撲撲的。她也不敢擡頭看走過來的配言澤，唐春無視那灼熱的視線，目光緊緊盯着面前被火焰慢慢吞噬的柴火。

直至那柴火突然發出“嘣”的一聲巨響，她整個人也被吓的一激靈。

坐下來的裴言澤伸手從旁邊抽了根柴火，添進火堆裏，火苗瞬間又增長了幾分，他大大咧咧的雙腿大開，只穿一件黑色的裏衣的坐着那，外衣早就脫了下來，搭在旁邊烤着。

裴言澤的一舉一動在唐春眼裏放大，她緊緊的抿着唇，明明知曉這一切不合禮數，可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心裏偷偷罵道。

登徒子！！

裴言澤倏忽擡眸：“你打算何時去京都？”

正在罵人的唐春愣了半響，她低着腦袋：“先攢夠銀錢。”

裴言澤追問：“然後呢？”

唐春咬咬牙：“去京都。”

裴言澤看了眼像只縮頭烏龜的唐春，這小娘子還在防着他呢。

他嗤笑一聲：“打算存夠多少銀錢？”

郾城到京都路途遙遠，這帶足銀錢，有時反而成為他人眼中肥碩的羔羊。

唐春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她想五十兩去京都應當是夠的，可想到裴言澤是從京都那邊回來的，理應更清楚些，便輕聲問道。

“裴二哥覺得多少銀錢才夠？”

裴言澤心裏忍不住發笑，方才态度還冷冰冰，眼下有求自個就喊裴二哥。

“一百兩。”

這三個字讓唐春不由瞪大雙眼。

一百兩！！

就算賣吃食生意，一年內也未免能掙許些，興許還要在這等上兩年才行！

想到這裏，唐春便不由擰起眉。

她急得去京都，除了尋找表哥告知家中發生的事情，最重要是擔憂那些人會對表哥下手。

裴言澤的話還未說完：“一百兩都不夠。”

他微眯着眼盯着眼前的小娘子，一副頗慵懶的姿态，同嫂子所說的那般，還真是嬌養出來的千金，若不是有一手的好廚藝，怕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唐春梗着脖子，鼓起勇氣反駁道：“你在唬我。”

還未到郾城，她便打聽過，随镖局一路京都五十兩就已經足夠，更別說是一兩百。

可讓唐春沒想到的是，裴言澤竟猜出她心中所想。

“你是打算随镖局去京都？”

沒等唐春回應，裴言澤便知曉自己猜中了，他拿起一根柴火撥動了下火堆，聲音低沉沉的。

“膽子那麽小還敢随镖局去京都，也不怕半路上被人賣了或劫財劫色。”

這話說的十分露骨，唐春那張小臉漲的通紅。

半響，她抿着唇：“你別說了。”

她語氣帶着一絲氣惱與埋怨，只是聲音輕飄飄的，似是在撒嬌，聽的裴言澤心裏直癢癢。

此時茶水攤外的雨勢小了些，那陰沉沉的烏雲被吹着朝南邊去了，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蒼穹。

天亮了幾分。

裴言澤起身，目光居高臨下的瞅着那嬌小的一團，他眸光黑亮，坦蕩又帶幾分占有欲。

“不信的話，這幾日便去多打聽打聽。”

說完，他就朝着門口走去。

等唐春擡頭，冷風夾着雨将面前的火勢吹歪幾分，那人早已走進細雨中，很快便沒了身影。

她愣住半響，直至打個噴嚏才回過神。

随着雨勢減小，不少行人撐着傘很快就出現的在茶水攤外，有些朝着郾城內，有些朝着城外。

唐春衣裳幹大半，頭發則幹的差不多。她忍不住擡頭朝裴言澤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這個男人就像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刀，一直徘徊在危險與不危險的邊緣之中。

至于他說的那些話？

反正打聽幾句也沒什麽。

這時茶水攤外響起熊美玉的聲音，她穿着蓑衣，身後還背着竹筐，看樣子是過來送豬頭。

唐春連忙起身，招呼着她先進來烤烤火。

熊美玉進屋後，将身後的竹筐給取了下來，然後環顧四周，好奇的問道。

“裴嫂子呢？”

唐春瞥了眼裝在竹筐中那個蒼白的豬頭：“先回去了。”

熊美玉忍不住開口抱怨：“這雨下太突然，方才我都擔憂今日的豬頭送不來呢。”

畢竟當時她都保證好的，若食言還叫自個怎麽做人。

唐春腦海裏不由蹦出裴言澤的那些話，她單手緊握成拳，又微微松開，最終開口問道。

“美玉，我想問你一件事。”

熊美玉正想着這豬頭放那呢？聽唐春叫自個，立馬擡頭看去，眼睛亮晶晶的。

“唐娘子你說，我知曉的都告訴你。”

唐春輕聲問道：“你對镖局了解多少？”

熊美玉微皺起眉，雖有些疑惑唐娘子怎麽就突然問镖局的事，但還是壓低聲音道。

“郾城那振威镖局裏可都不是什麽好人，時常吃下顧客的貨物，還冒充被山匪搶走，至于別處的镖局就不清楚了。”

唐春錯愕的睜大眼，半響才呢喃着：“官府不管嗎？”

熊美玉嘆口氣：“管不着，聽聞是背後有人。”

她能知曉這麽多，一些是從阿爹同阿叔們喝酒那聽來的，還有一些是賣肉時聽見的。

感謝營養液。明天努力繼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