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chapter 20

雖然是程姿遙感興趣的題材，但整場電影她幾乎都沒看進去。

電影結束後，Richard趁她上洗手間的空檔，為她買了一杯熱可可。

男人的笑容洋溢着和外面的天氣截然相反的陽光，十分紳士地說：“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歡喝甜的，如果不喜歡的話就拿着暖手吧。”

對方将話說得滴水不漏，程姿遙也不好拒絕，只好接過，淡淡道謝：“謝了。”

Richard見她拿着卻并不喝，笑着說：“嗯，看來你不太喜歡，又多了一點了解。”

程姿遙忍不住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喜歡喝，但是因為對你不夠信任，所以不願意喝？”

“當然也有這個可能。”Richard絲毫沒有被怼到的樣子，“那麽看來你要麽是一個不愛熱可可的人，要麽是一個十分警惕的人，要麽是既警惕又不愛熱可可的人。但不管怎麽說，我對你的了解又增加了。”

程姿遙：“……”

看電影的過程中他倆幾乎沒有交談，她差點都忘了對方有點毛病。

于是她也不客氣了：“所以，電影都看完了，你說的信息交換呢？”

聞言，Richard像是十分遺憾似的嘆了口氣：“與我共看了一場電影，居然還沒讓你忘掉Mr.

Han。”

“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那倒不至于，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誠信。”Richard用着閑聊天氣似的的語氣說道，“據我所知，Ives好像在幫Han做事，借辦Party之名擴展人脈，結識了不少商業大佬，而Han憑着他的頭腦和手腕，成功地以在校生的身份成為了幾家中小企業的私人顧問，當然都不是明面上的。”

程姿遙心中波瀾萬丈，但仍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哦，就這樣嗎？”

她本想以此引出更多情報，然而Richard卻并不上鈎：“抱歉，現在我确實只知道這些，因為我先前對Han毫無興趣，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再問問我朋友。交換一個聯系方式吧。”

程姿遙拒絕道：“不必了，我要回去了。”

Richard攤手：“嘿，Sophie，別這樣。”

程姿遙微笑：“你這麽神通廣大，想必打聽到我的聯系方式也不難。”

Richard滿臉認真：“但我想要你親自給我。”

“謝謝你的熱可可，也謝謝你陪我看電影，告訴我這一些。”程姿遙的敷衍十分明顯，“下次再見的話再說吧，Bye.”

Richard卻并不在意，反而哈哈笑起來：“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難解的題。”

程姿遙揚了揚手：“經驗告訴我們，考試遇到不會的題，有時候果斷跳過去，才是上策。”

說罷，她轉身走出了大樓，迎面的寒風割得她的臉生疼。

——這話她是說給Richard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韓逍于她而言，又何嘗不是一道不會的難題。

這麽多年，她都潛意識裏秉持這一“上策”，将這道“難題”繞了過去了，優先解決生活中的其他問題，不斷逃避着，不去直面自己的感情，随波逐流，以“順其自然”催眠着自己。

然後平安夜的縱情，讓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她不得不直面這一道題，愈發渴望得到答案，卻發現依然缺乏思路，無從下手。

她有些茫然。

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與這一道題死磕，拼一拼最終解出來的幾率。

還是一如既往，懸崖勒馬，避免泥足深陷？

一開始，程姿遙還對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有所焦慮，不知該如何面對韓逍，怕自己情急之下處理得不夠穩妥。

但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因為接下來半個月，她都沒再見到韓逍。

她和韓逍在家中的生活起居，是有管家定期向國內的長輩反饋的，所以為了不讓韓家人起疑，韓逍也不會離家太久，過了一周後就回來了。

但是他回來選在了她在學校的時候，等她回家時他又出門了，兩人的作息完全錯開。

連保姆阿姨都忍不住多句嘴，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程姿遙說“是”，這樣的話阿姨也會如是跟管家彙報——畢竟年輕人吵架是正常的，如果毫無摩擦的話反而惹人懷疑。

只是她那顆本想直面難題的心，卻又随着時間一點點冷卻下來。

從悲傷憤怒，到糾結憂慮，再到後來的平靜麻木。

聖誕節假過後，她又繼續忙碌于實習和學校之間，開始籌備自己的畢業設計。

忙碌能讓人更快地走出精神內耗，她不再擔憂韓逍今天為了與她錯開時間又該多晚回來，也不再因為韓逍為做樣子而發來的消息時喜時悲，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讓事情不了了之。

——她又回到了那個遇到不會的題會繞道而行的狀态。

畢竟她的生活裏，還有很多道題。

這天，程姿遙剛出倉庫就接到一個國內的來電，她接起來：“喂，舅媽？”

電話那頭卻沒傳來意料之中的柔弱女聲，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小槿吶，沒見過你這樣的，不跟自己血濃于水的親舅舅聯系，反而跟一個無親無故的婆娘還挺親近？”

程姿遙眼色一冷，面無表情，語氣卻尚且聽起來溫和：“舅舅說笑了，我哪有不與你聯系，只是舅媽少有找我，我稀奇出了什麽事，順手接了電話而已。”

對方正是程姿遙母親趙恩禾的弟弟，趙恩行。

趙恩行哼笑一聲：“你可別跟我玩什麽花招。”

“哪敢，前不久我不才幫舅舅出謀劃策，助力舅舅的東山再起嘛。”

“小妮子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你只是給我跑個腿罷了，跟你媽一樣，愛自作聰明。”

“所以，舅舅這次打電話來是什麽事呢？”

趙恩行說：“公司資金還缺一點，你在程家雖然沒啥地位，但程老狗也沒薄待你吧，拿來出來孝敬孝敬你舅舅。”

“拜舅舅所賜，自小時候那件事後，爸爸就對我很警惕，我的吃穿用度都沒那麽寬裕。”

“啧，那你就把我姐當初留給你的基金啊房子啊啥的賣了，總能湊出點錢。”

程姿遙的眼眸如覆寒霜，但語氣依舊：“舅舅，那是媽媽留給我的。”

“留給你的？什麽留給你的！沒有趙家，她趙恩禾什麽都不是！那都是趙家的！”

“趙家早就沒落了，媽媽的家底全是她個人經營所得，希望舅舅不要再打這個主意了。”程姿遙的語氣不容置喙，但時機尚未成熟，她深知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這樣吧，資金缺口我會想辦法的，舅舅稍安勿躁。”

“你能有什麽辦法？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這些年的小動作都捅到程老狗那裏去，把你媽的那些遺物燒成灰！”趙恩行惡狠狠地威脅着，轉而想起了什麽，陰森森地笑了一下，“對了，韓淩的腿是怎麽瘸的，我相信韓家那邊很想知道吧。”

程姿遙閉上了眼睛，垂在另一只手放在身側握成了拳：“舅舅放心，我都幫你這麽多次了，不缺這一次。”

半個月後，程姿遙和韓逍恢複了日常接觸。

仿佛平安夜的事情從未發生，韓逍只字未提，待她一如往昔，甚至将那日她在咖啡廳外看到的白人女生帶到了她面前，給她介紹這是他的新女朋友Jessica，而對Jessica介紹她是他的姐姐。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侶，程姿遙只感覺身心俱疲，沒有力氣去追究，也沒有精力和勇氣去打破這份摻着幾分虛假的平靜，只有面帶微笑。

她知道，追問下去，難堪的只有自己。

沒有兩周時間，韓逍和Jessica分手了。

對此，程姿遙不置一詞。

可能是因為內心也渴望一次出行來緩解心中的疲憊，所以當韓逍提出出門過年時，她沒有拒絕。

據說這是周雲廷攢的局，他家在華盛頓郊區有個閑置的別墅，所以便邀請了韓逍和她一同前去度假，同行的還有兩個周雲廷的女性朋友，都是華人。

除此之外，還有跟着父母來美國旅游的李崇昂。

程姿遙心想，大概是韓逍有什麽事情要在華盛頓辦，帶上她更能掩人耳目，起碼管家不會對這次出行多留心眼。

如果她猜的不錯，韓逍應該是打算背着韓家另起爐竈。

脫離家族掌控一直是韓逍的目标，對此她從少時便已知曉，所以也不覺為奇。

她好像已經能理所應當地接受這一切。

除夕當夜，一行人住進了早已命人收拾妥當的別墅裏，吃飯、喝酒、看電視、玩游戲……就像一場再尋常不過的轟趴。

最後周雲廷吵着要打麻将，兩個華人妹子興致缺缺，繼續玩NS，其餘三人就和他湊了一桌。

程姿遙全場手氣最佳，韓逍正常發揮，李崇昂悶聲發大財，全場就周雲廷最慘，人菜瘾還大，最後輸了個底朝天都不願意下桌。

程姿遙見好就收，12點就回去睡了。

別墅一共三間房，她單獨睡一間，兩個妹子睡一間，三個男生睡一間。

在她進房之前，兩個妹子就已關了游戲機，回房洗漱休息了。

熱鬧散去，迎來的是新一年的平靜。

半夜的時候，程姿遙醒來，有些口幹，起床準備出去接點水。

客廳亮着壁燈，空無一人，牌桌已經被收起來了。

她倒了一杯水後，才隐隐聽到有談話聲從一樓的小露臺傳來。

小露臺上亮着燈，此時室外的雪已經停了，三個男生不怕冷似的坐在外面喝酒。

隐約聽到周雲廷講英文的聲音斷斷續續，估計也醉的不輕：“……聽說Kevin學長也有一位fiancée……結婚……夏天……”

程姿遙輕手輕腳地走近幾步，聽得稍微清楚了些。

她聽到韓逍的聲音也帶上醉意，懶散地笑道：“都什麽時代了，還搞這套啊。”

周雲廷切換回了中文，打趣地說：“話說回來，你和你的遙遙姐不也是？”

程姿遙不敢再走近了。

“暫時是而已。”韓逍語氣輕快，嗤笑說，“沒什麽能困住我，更何況是一紙不具任何法律效力的婚約。”

聞言，程姿遙微微一愣。

周雲廷聽起來沒有多麽驚訝，但還是說：“韓少，你這話說得可真無情。”

“本就是利益捆綁，真正無情的是把我們當棋子一樣安排的人。”

周雲廷啧啧說：“要是對象是一個像遙姐那樣溫柔體貼的女人，被安排又未嘗不可。是吧，崇昂？”

李崇昂沒有說話，也可能是用點頭或搖頭作為回應。

就聽韓逍問：“怎麽，羨慕？”

周雲廷誇張地說：“是啊，遙姐多好，溫柔體貼，你說一她永遠不說二，要不是有你，遙姐絕對是我的追求對象！”

“她沒你想的那麽好。”韓逍語氣少了點溫度，繼而哼笑一聲，“除了溫柔，她也不剩什麽。你還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了，會失望的。”

聽到這裏，程姿遙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杯子，腦袋一片空白。

周雲廷笑罵道：“把人家吃幹抹淨就翻臉不認人了，你這個渣男！”

“我只把她當姐姐。”

“哈，你最好是，我看遙姐應該是那種挺認真的女生，死腦筋，要真有個什麽肯定就認定你了，很難好聚好散的，”

就聽韓逍漫不經心地應一聲：“嗯，我知道。”

程姿遙腦內的平靜瞬間破裂，碎成了一陣嗡嗡的雜音。

後來的對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自己房間的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枕頭已是濡濕一片。

窗外又開始飄起了雪。

本周都日更~

太久不開預收，《無妨》的預收開成了正文，所以今天重開了，還請昨天新加收藏的那1位小天使重新收藏一下~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