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明月出天山

明月出天山

見孔蓁蓁進來，玉霄道君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倒是沒看出來，他這個前來三朝宗拜師的小徒弟居然還肩負着為靈族尋找一線生機的任務。

孔蓁蓁不知道玉霄道君已經知曉她與族長的對話內容，她開口問道：“師父，您找我過來是？”

玉霄道君收起其他心思，指了指桌上的地圖，剛想開口，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為師還沒問過你，關于紫泉宮那塊晶石，你是怎麽想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宗門之前給出了兩個方案，若是把紫晶交給宗門，那彌補雲麓劍門的秘寶将由宗門所出；而若是将紫晶留作己用，那補償雲麓劍門的寶物就由個人所出。我之前替你選了第二個方案，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孔蓁蓁根本沒想到原來宗門那邊商量出兩種辦法。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刻，她最先想到的是，原來師父本來用不着出去尋找秘寶，全是為了她才......

換做以前的孔蓁蓁，她可能會覺得将紫晶交給宗門使用也沒什麽，而且還能免去師父外出奔波歷險的勞累和危險。但此刻，她想起了之前那件事。正因為自己修為低下，才無法給自己讨個公道。

她想修煉，她想提高修為！

紫晶恰恰是提升修為的一大秘寶！若是交給宗門，她想要修煉，可能就沒那麽方便了。

“師父，我想把紫晶留下來。”孔蓁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頗為煎熬，她覺得自己為了一己私利，害師父奔波冒險。為此，她馬上就接下去說道：“我想把紫晶交給師父。”

她相信，以師父對她的疼愛，肯定願意拿紫晶來讓她修煉的。

玉霄道君眉眼流露出驚訝之情，随後唇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如天邊明月、山間清泉，清朗俊逸，風姿無限。他摸了摸孔蓁蓁的頭，欣慰道：“傻孩子，師父要紫晶來做什麽。更何況，紫晶擇你為主，自然是與你有緣。”

“你的一片心意，師父心領了。你且留着紫晶修煉。認真修煉，端正品性，做任何事都無愧天地，就是對師父最好的孝敬了。”

孔蓁蓁一顆心如同被放進溫水裏一般，又軟又暖。她用力點了點頭，語氣尊敬又崇拜，“師父放心，徒兒一定會早日提高修為，也一定會像師父一樣，做個正直正義的人！”

“絕不給師父丢臉！”孔蓁蓁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帶了幾分鼻音。她覺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有這麽好的一個師父。

玉霄道君輕拍孔蓁蓁的頭，“好了，這回出去尋寶的地點，已經定了。就在渤崖郡東靈鎮附近。我打算帶你一塊兒去，順便當做一次歷練，你可願意？”

Advertisement

見孔蓁蓁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玉霄道君微微一笑，開始和孔蓁蓁交代這次出行的情況。

等到孔蓁蓁離開書房後，玉霄道君才坐下來摩挲着腰間的玉玦。

就算整個清光峰都已在他掌控之中，一向謹慎的燕綏也沒有露出任何讓人懷疑的神情。他微微笑着，看上去像是還在為有個孝順徒兒而欣慰，實際心裏想的卻是：

紫晶。若是可以，他也想将紫晶掌握在自己手裏。畢竟那可是虛空之地以及虛空眼的入口之一。可惜，可能是他身份的緣故，那塊紫晶對他很排斥。

因為這，他才打算繼續讓紫晶留在雲麓劍門充當秘境中樞。

不過既然紫晶已經被拿出來了，那掌握在孔蓁蓁手中，自然比落到其他人手中好。

......

雖然此行的目的是去渤崖郡東靈鎮找尋遺跡，但玉霄道君也打算借此機會訓練孔蓁蓁，因此離開三朝宗快一個月了，他們才來到渤崖郡隔壁的乾雲郡。

“師父，這座城好多修士啊。”一入城，孔蓁蓁望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穿着各異的修士們，忍不住開口道。

他們一路走來，除了那些修真世家直屬的城鎮以及離修真大派比較近的城市，很少能在一座城裏看到這麽多修士。而且很多人修為看上去都還不低。

至少，孔蓁蓁已經感覺到左邊那座茶樓上，坐着好幾個元嬰期修士。

玉霄道君尚未開口解答，就有一個修為只比築基期高一點的小子從一旁竄出來，臉上帶着讓人一望就有好感的熱情笑容。

因着玉霄道君将修為掩到與孔蓁蓁一樣的金丹後期，對方雖然語氣尊敬，但并無戰戰兢兢之色，“兩位前輩不是來看含煙仙子的吧。”

“含煙仙子？”孔蓁蓁重複了一聲。

對方誤以為孔蓁蓁不知道含煙仙子，開口解釋道：“含煙仙子是绮羅宮弟子，極瑤天六大女仙——不對！”對方拍了拍額頭，不好意思地繼續開口：“自從三朝宗出了個讓紫泉宮擇主的孔仙子後，這極瑤天六大女仙就已經成七大女仙了。”

自從下山後，為了磨砺孔蓁蓁，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人跡罕至的山林間行走，少有幾次進城，也沒碰到什麽修士。因此，這還是孔蓁蓁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都已經成極瑤天七大女仙之一了。

她聽得莫名尴尬，趕忙道：“你繼續說含煙仙子。”

對方朝孔蓁蓁嘿嘿一笑，“前輩，您要是對含煙仙子感興趣，不如雇我賀六做個向導，你們想去哪兒？我一邊帶前輩們過去，一邊路上再給您講含煙仙子？”

“只要十五個靈铢。”

孔蓁蓁朝玉霄道君看了一眼，玉霄道君溫和一笑，“你自己看着辦即可。”

見狀，孔蓁蓁便從儲物袋裏掏出十五個靈铢交給賀六。

“好咧！”賀六眉開眼笑地接過靈铢，小心翼翼放好，“前輩您打算去哪兒？買東西？賣東西？還是找住處？”

“賣東西。”

“那兩位前輩跟我往這兒走。我賀六介紹給您的鋪子，給的價格絕對是最公道的。”賀六說着，領着孔蓁蓁和玉霄道君往前走。

“我繼續給您講含煙仙子的事。”賀六顯然對含煙仙子挺崇拜仰慕的，一提起她，語氣更加輕快興奮，而且講起來，頗有點洋洋灑灑，剎不住車的意思。

孔蓁蓁無奈，只好出言打斷道：“我只想知道城裏聚了這麽多修士，和含煙仙子有什麽關系？”

賀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讪笑道：“前輩，真不好意思。我這就跟您講。绮羅宮每年都會派弟子外出給大家免費治病。今年據說含煙仙子也在外出弟子之列。大家都來戊方城，就是聽說含煙仙子會到戊方城來。就算不為治病看傷，很多人也想見見含煙仙子。”

原來如此。绮羅宮的花含煙，據說容貌絕世，醫術高超，她要來這裏義診，怪不得這裏會有這麽多修士聚集，孔蓁蓁思忖着。而賀六則還在滔滔不絕，幽默風趣地介紹着戊方城的特色景致。

一旁的玉霄道君忽然開口，“你剛才提到的孔仙子又是怎麽回事？可否說說？”

孔蓁蓁忍不住喊了一聲師父！玉霄道君笑起來，十分難得的帶了幾分狡黠，“蓁蓁不想聽嗎？為師倒是挺想聽一聽的。”

賀六本來還覺得自己的一番口才和見識無用武之地，一聽這位男前輩的話，頓時高興起來，“前輩，三朝宗玉霄道君的名號您肯定聽說過吧。”

賀六提起玉霄道君，滿是尊重和崇敬，“玉霄道君雖然不是劍修，卻因剛正不阿、光明磊落、除惡揚善、行俠仗義且又以劍作為武器，而被稱為君子劍。名師出高徒，這孔仙子就是玉霄道君的弟子。

據說孔仙子雖然資質一般，但是悟性極佳，為人勤奮刻苦！在剛剛過去的珠玉會中奪得金丹組第三。是我這樣，天資一般的弟子的楷模。

孔仙子氣運還非常好。珠玉會結束後，雲麓劍門拿出紫泉宮作為獎賞，讓大家進去修煉。可惜，雲麓劍門有個女弟子，破壞了紫泉宮的中樞晶石，害紫泉宮崩塌，不過正是在此過程中，孔仙子被紫泉宮主動認主！”

賀六感嘆道：“聽說，孔仙子長得也是貌美如花，漂亮非凡，而且性格還非常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孔蓁蓁早就已經聽得臉紅了，這些傳聞，也太誇張了。她連聲道：“行了行了，你快帶我們去找鋪子吧。”

賀六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位女前輩怎麽突然不讓他講了。他當然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話裏的正主。

賀六在前邊領着路，玉霄道君走在孔蓁蓁身邊，掐了個隔音的法訣，聲音含笑，開口道：“沒想到蓁蓁都已經是極瑤天七大女仙之一了。”

“師父！”孔蓁蓁不好意思極了。

玉霄道君輕笑起來，“用不着害羞，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崇敬你，喜愛你，佩服你。為師相信，孔仙子這個名號，會越來越響。”他拍了拍孔蓁蓁的肩，語重心長道：“我雖然希望你好好修煉，卻不希望你只知修煉，漠視其他。”這段時間，他将孔蓁蓁的狀态看在心裏，其實有些不滿意。

她再這樣下去，就是在鑽牛角尖了。

“雲麓劍門已經将謠言處理好了，你也不用再一直繃着自己。”

孔蓁蓁這才明白，師父讓賀六講孔仙子的用意。她朝玉霄道君看了一眼，感動又有些羞愧地小聲喊了句師父。

“讓師傅擔心了 。”

......

孔蓁蓁與玉霄道君師徒溫情脈脈之時，幾千裏之外的渤崖郡，一名形容狼狽、精疲力竭的中年男子正在山林間飛行着，極力躲避追殺。

追在他身後的一隊人全部穿着繪暗紅色火焰紋飾的黑衣，身上邪氣凜然。

逃了三天三夜的江雲山漸漸體力不支，被身後的追殺者追上。黑衣人的領頭朝着江叢飛喊道：“江雲山，束手就擒！将月宮下落交代出來，你還能有條活路！”

一族百口人一夜喪生，死于非命，江雲山覺得自己只要稍微閉一閉眼，族人慘死的模樣就會在他面前浮現。他咬緊牙關，榨取着經脈中最後一絲靈力。

前面就是溶光海，他必須飛過溶光海。靠着複仇的動力，原本已經減速的飛行法器再度快了起來。

馬上就到了！

然而，就在江雲山看到波光粼粼的溶光海海面時，幾道身影一瞬間超過了他。

十二名魔修成包圍姿态，将江雲山圍在中央。

領頭的魔修陰慘慘地笑着，“我已經追夠了。江雲山，把月宮交出來！”

江雲山望着遙遠的對岸，又看了眼殺意沖天的魔修們，自知自己這回逃不出去了。他索性放棄了逃跑的想法，選了另一條路。

“好，我把月宮的下落告訴你們。只要你們肯放我一條生路。”

領頭魔修答應地很快，實際卻沒有半點誠意。

江雲山卻好似沒看出對方的虛僞一般，“你靠近一點，月宮的下落只能一人傳一人。”

領頭的魔修雖然心有懷疑，但仗着自己的修為，仍然朝江雲山靠近。

“月宮就在這裏。至于進去的方法——”

領頭的魔修望見江雲山唇邊詭異的笑容，心道不好，立刻往後一退。

然而，江雲山自爆元嬰的速度非常快，饒是如此，領頭的魔修也受到了波及。

“大人！”

被江雲山擺了一道的魔修來不及發怒，忽然就見江雲山自爆之處，一輪明月緩緩出現，然後上升。

皎皎清輝之中，一座宮殿的影子在月亮裏若隐若現。

“月宮！月宮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