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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十八歲生日那年，宋爸宋媽特地從國外趕回來陪夏卿卿過生日。

宋媽買了一條雪白色的蕾絲長裙送給了她。

“卿卿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 宋媽站在夏卿卿身後幫她拉上拉鏈。

“謝謝。” 夏卿卿有些緊張又有些害羞地看着鏡子裏面那個成熟的女人，她還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打扮。

烏黑的長發被精心地卷成了大波浪散在身後，臉上是帶着些青澀的美豔。

“宋止這小子真是不像話，今天你過生日他還安排工作。” 宋媽抱怨道。

夏卿卿連忙為他解釋道，“聽助理講是臨時安排的工作，抽不開身。”

宋媽看着聽話又善解人意的卿卿，調笑道，“這家裏，他也就唬得住你！”

“哪有。” 夏卿卿低低地反駁了一句，末了自己卻笑了起來。

她不知道十八歲對于別人來說，是什麽樣的意義。

但是對于夏卿卿來說，十八歲，是可以正視自己心意的開始。

她無數次幻想過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樣子，也無數次地想象過，他懷裏只有她的模樣。

那該是怎樣的溫暖？怎樣的快樂？

她甚至不切實際地奢望，宋止會給她一個輕輕的吻。

可夏卿卿等啊等，等過了生日蛋糕，等過了成年禮物，等過了賓客散去，等過了希望落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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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等到宋止趕回來。

宋媽一邊打電話給郁風，一邊安慰夏卿卿，“這孩子真是沒良心，下次回來我狠狠教訓他。”

“嗯，沒事。” 夏卿卿眼裏星火熄滅，溫順地點了點，然後走進了房間。

她仍穿着那條單薄的長裙坐在陽臺上，終于在午夜十二點等到了那個姍姍來遲的人。

她連忙熄了燈，躲在了房間門的後面。

男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後停在了她的門口。

夏卿卿等了許久，門外終究是沒響起敲門聲。

她聽見宋止輕輕地說了聲，“生日快樂，卿卿。” 随後便悄聲離開了。

一瞬間，所有的埋怨和委屈都湧上心頭。

夏卿卿捂着嘴巴坐在門後大哭。

她明明要的就是這麽簡單，卻還是傷心不已。

如果你真的在意，為什麽偏偏要遲到四個小時？

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為什麽要陪那個女人去醫院？

那天的夏卿卿第一次心裏有了期待卻被打碎，而後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反複地在這樣的傷心和隐忍中度過。

十八歲那年遲到四個小時的祝福和禮物，她可以第二天頂着哭腫的眼睛收下。

可二十二歲這年遲到四年的愛和吻，夏卿卿沒辦法，照單全收。

夏卿卿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一片陰暗。

她身子沉得仿佛被人死死地釘在床板上，動彈不得。

她只能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卻發現，左手被人緊緊地握着。

“醒了？” 宋止察覺到床上人的動靜，立馬睜開眼，他聲音低沉，啞得不像話。

夏卿卿嘴唇微張，點了點頭。

她看見一瓶藥水正挂在她的床頭，冰涼的液體順着細細的管子進入到她的體內。

紮着針的左手被宋止緊緊握着。

他修長的手指小心避開着紮針的部位，卻又好像舍不得的樣子，心疼地握住。

夏卿卿蜷了蜷手指，将左手抽了出來。

宋止眼神一滞，沒有說話。

他拿起床頭的插着吸管的水杯遞了上去，“喝點水。”

夏卿卿嗓子裏嗯了一聲，靠着床頭坐了一點起來，然後扶着宋止手裏的水杯，安靜地喝着水。

溫熱的白水潤過她的嗓子，她發現嗓子沒有那麽疼了。

夏卿卿松開吸管，試着慢慢說話，“現在…是幾點？”

她聲音還有些虛弱，但是嗓子已經完全不疼了。

宋止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

夏卿卿愣在原地，她好像還有些反應遲鈍。

室內暖氣開得足，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額頭卻有些微微發汗了。

“你前天晚上暈倒了，還記得嗎？” 宋止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醫生來過了，說你感冒發燒，嗓子發炎。人也過度心神疲累才會暈倒。”

夏卿卿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聽着宋止說話，慢吞吞開口問道，“前天？”

宋止看着她反應慢半拍的樣子，也放慢了語調，“你回來那天晚上，暈倒了，然後睡了整整一天加大半個晚上，現在是淩晨三點。理順了嗎？”

宋止看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嗯，嗓子不疼了。”

宋止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夏卿卿嘴唇上那個暗紅色的傷口卻不合時宜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仿佛又嗅到了那股血腥味，和随之而來的濃烈情緒。

宋止眸子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然後站起了身子。

“那你先睡吧，我先走了。”

這屋子有些透不過氣。

夏卿卿點了點頭，然後拉着被子又躺了下去。

房門輕輕地被關上，屋子裏恢複了平靜。

她卻再也沒睡着了。

誰也沒有提起那個吻。

夏卿卿擡頭拉開了床頭的窗簾，亮眼的月光順着縫隙透了過來。

她直直地看着那輪月亮，意識終于從混沌中慢慢蘇醒過來。

她好像真的回到了那個庇護她安全的地方，那些惡言惡語的聲音越來越小，網絡上的世界也被她全部屏蔽。

她就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可止不住，臉頰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燙。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個吻。

十八歲以後的夏卿卿，幻想過很多次宋止的吻。

溫柔？缱绻？冷靜？自持？

她想過很多種不同的風格，卻從沒想過是那天晚上的樣子。

他像是一個夏卿卿從不認識的男人，帶着不可抗拒的霸道和強勢撬開她的口舌。

急切、失控、害怕，所有那些從不可能與宋止挂上鈎的情緒卻那樣清晰地透過他的唇間、指尖傳達到她的心裏。

那一刻，夏卿卿發現，宋止有軟肋。

宋止給夏卿卿向劇組請了假，要一直休息到過年後。

“過年想去哪裏休息？” 宋止站在吧臺裏面給夏卿卿倒牛奶。

夏卿卿坐在高腳椅上搖了搖頭，然後朝他伸出右手，“手機還我。”

她面無表情，不拿回手機誓不罷休。

宋止把牛奶推到她面前，沒理會她的要求，“喝了。”

“不想喝。” 夏卿卿把牛奶推了回去。

她那天醒來之後，家裏的手機電腦全都被收了起來。

宋止當着她的面給韓銘發了條消息告知了下行蹤後，就讓她徹底與外界隔絕了。

“喝了。” 宋止語氣裏有些不容拒絕的意味。

夏卿卿心裏也有些和他較勁，他憑什麽管着自己。

“我說不喝就不喝。” 她說完就要跳下椅子回房間，卻被走過來的宋止圈在了吧臺旁邊。

“張嘴。” 他拿着杯子就要喂夏卿卿。

夏卿卿只能拼命把身子往後仰表達着拒絕。

那天晚上的事情，兩人都沒有再提。

可夏卿卿知道，一切并不是毫無變化。

因為宋止開始越界。

又或者說，他一直都在越界，只是從那天開始，他變得更加肆意妄為。

“我自己來。” 夏卿卿眼看着宋止就要把杯子喂到自己的嘴邊，立馬伸手接了下來，然後仰頭喝了個幹淨。

她啪地放下杯子就要走，宋止兩條手臂卻沒有如她所願收回去。

“想看手機嗎？”

夏卿卿立馬回頭，“想看。”

可她說完卻又有些後悔。

她真的想知道網上的消息嗎？她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夏卿卿很矛盾，她的情緒好不容易在這幾天慢慢好轉了一些，可是她又太過在意那些人的評論。

她是個藝人，她沒辦法做到完全撇開網上的評論做自己的事。

畢竟，她只是個十八線的藝人。

宋止看着她又想看又猶豫的樣子，故意開口道，“還是不看了吧。”

夏卿卿一臉幽怨地看過去，她知道他在嘲笑自己。

宋止抿唇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夏卿卿第一次發現，原來宋止也有微博賬號。

可她還沒來得及看他的微博名字，宋止就點進了一個他搜索過的詞條。

【錦鯉娛記道歉】

裏面一溜排滑下去，居然是十好幾個營銷號的道歉。

道歉公告無一例外地澄清了關于夏卿卿爆料的不真實性和自己後期的加工杜撰，然後鄭重向夏女士道歉。

夏卿卿點了幾個營銷號的微博進去，道歉聲明也全都是置頂。

她有些不敢相信卻又抑制不住開心都回頭看了看宋止，然後又繼續往下滑去。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孟嫣。

孟嫣在微博裏上傳了十幾張她和秦宇的聊天記錄，夏卿卿心頭有些猶豫，手指縮了縮還是點了進去。

大部分都是秦宇主動找她的聊天記錄，但是最後幾張尤為關鍵，因為秦宇清楚地說出了自己是如何假裝和夏卿卿親近，然後找了一家狗仔最愛拍的火鍋店讓人抓住了把柄。

本來他打算的是讓夏卿卿喜歡上他，然後一腳把她踢開。

誰知道後來看到了宋止，他便聯系了幾個狗仔去偷拍。

最後直接做成夏卿卿出軌的石錘。

孟嫣的聊天截圖一出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個舔狗為了女神去陷害另一個女生的形象躍然紙上。

只是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秦宇。

孟嫣也只寥寥解釋了幾個字，說自己拒絕了秦宇，但是沒想到他會為了自己做出這種傻事。夏卿卿和她只是有點誤會，秦宇想多了。

一個清白無辜卻被卷入這場是非的形象，被她三言兩語呈現了出來。

夏卿卿看着後面秦宇的頭像，卻沒再點進去。

她心裏那口積郁已久的氣忽然消散全無，整個心都好像輕了起來。

下面的評論忽然又一邊倒似的偏向了夏卿卿。

無辜、可憐、倒黴。

各種心疼她的字眼全都跑了出來。

夏卿卿冷笑了一聲，那些口口聲聲說着心疼你的人，誰知道是不是前幾天在網上罵的最兇的。

網絡世界，真真假假，卻能那麽容易地摧毀一個人。

宋止看着夏卿卿逐漸松弛下來的肩膀，摸了摸她的頭發。

“韓銘找的律師很厲害，我已經幫你謝過他了。”

“不過那天罵你的幾個人，” 宋止看着她的眼睛，聲線冰冷，“我已經送她們上法庭了。”

夏卿卿低聲說了句謝謝。

“孟嫣就這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她喃喃說道。

宋止看着她臉上有一絲嘲弄，知道她心裏覺得膈應。

“她同意把聊天記錄放出來，條件是不要曝光她和其中一些營銷號的往來。卿卿，很多時候你做不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宋止太過熟悉這些利益交往的灰色地帶，在他眼裏，沒有是非對錯，只有是否有利。

“不過她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水花了。”

夏卿卿看着宋止，微微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力痛苦忽然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她剛想把微博關掉，然後将手機還給宋止，卻不小心劃到了他上一個打開過的程序。

是他的相冊。

寧靜幽暗的庭院裏，有兩個人在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