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效果的藥大多是苦的-第二節

第二章有效果的藥大多是苦的-第二節

“你還是處女嗎?”——這是富貴已經同意複合後我提出的問題。可能不是原話,可能是問的“你還有第一次嗎?”——我記不清了,總之就是這個意思,在還是處男的時候,我一直都是有處女情結的,只是當時對此沒有很深的認識。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天是和我媽在路上遛彎兒,那是我最熟悉的路,上學下學一天要來來回回四趟。不過也有些陌生的東西,在那天之前,因為鏟掉重修的原因我已經很久沒走過這條路了,路旁的燈都換了新的,燈柱特別地高聳,比一般的路燈要高不少。燈的顏色是黃色的,這是我們村從來沒有過的,我印象中的路燈都是白色,後來才知道黃色的是白熾燈。其實我知道村裏早就有過這種燈,該說是家家戶戶都有,因為最先普及的燈就是白熾燈。只是因為那天的燈光格外刺眼,可照亮的一切又是那麽昏暗,讓路上的一切,都和被霾遮擋着的夜空完美相融,所以我沒敢想那是最常見的燈。

我是說其實我根本看不清它,所以默認它是不普通的。

我拿着我媽的手機和她發消息。那時蘋果早已經發布iPhone3了,市面上也已經有一些智能手機,但我家沒有人知道,也從沒聽到別人提起過,甚至到iPhone4上市以後,我才知道有智能手機這種東西。所以我媽用的手機還是按鍵板機,不過好在也有□□,只是鍵盤有些壞了,總是會按不出字或者按多,每拼一句話總要改好幾次。每次終于發送出一條消息,我都要擡頭看着黃澄澄的夜空,把霾深深的吸進肺裏,默默許願她能被我感動,默默許願手機不要在此時壞掉,默默許願我每一條遲緩的回複都能被她認為是深思熟慮。

最後那句話,她只回了五個字——“黃花大閨女”。我高興,慶幸,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感受這霾的味道,想要融散在裏面,好像這樣就能飄到富貴的身邊。但我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慚愧居然直接就問她這種問題,把這當作條件。但即使覺得慚愧,也還是沒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女情結,只以為——不,我認為!人都應該是結婚後才有性的,我也是一直這麽打算的。

那晚在睡着以前,腦子裏面都是滿滿的一片黃色,我可以在裏面随意的飄蕩,但又只能是飄蕩,過了很久,才發現更遠處有一個黃的發白的點。我想那是出口,我的幻想中總是有出路的,所以我還能睡着。

後來的一段時間,我說了好多好多的甜言蜜語,說要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等畢業就要去見她父母。那段時間我的身體也格外健康,因為我的眼淚總可以肆意發洩,腦子裏也不再有難以停止的思索。而分手的原因,則是因為她說:你聰明,你好好學習一定能考上高中的;咱們先分開一段時間,等考完試再在一起。

她是真心的,考試以後她确實有來找我複合。但我沒能接受。

說來可能難以相信,當她找我複合時,我居然對她單方面定下的這份約定一點印象都沒有,經過她的闡述,我才恍惚想起前不久我們曾在一起過,但仍想不起她說的這份約定。不過我倒是記得那黃色的世界,記得曾經她在我心裏的分量,不清楚具體有多少,但很重很重。所以我想既然她那麽重要,我們卻還是分手了,那就一定不可以再複合了吧。我根本不需要知道當初為什麽分開。

拒絕她後的幾天晚上,我們又通過幾次電話,都是她尋求複合的。她說了很多,也提起過一些彼此的承諾。這是有效果的,我逐漸回憶起那些本來忘掉的事情,她帶着我刨開了這座墳。我回憶起當初她提出分手時,我曾有很大的危機感和挫敗感,我想她可能是騙我的,只是為分手找個借口,可能她喜歡上別人了,也可能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我。當時我立刻就質問了她,但她否定了我的懷疑,所以我就也否定了這份懷疑。我拼命地和她解釋,告訴她,她才是讓我能踏實學習的動力源泉,可是她已經決定了,所以我就也決定了。

我告訴她——敢承諾,只是因為太年輕。——她不能接受我的拒絕,仍然每天拽着我去刨,逼着我追憶過往,補充着種種細節,一直追到這墳墓被徹底掘開的那天還不願停下,我開始想——她為什麽這麽堅持?如果不和她分手,将會是什麽樣子?我為什麽如此決絕?明明我舍不得她……她成功影響到了我後來的很多年,我最常幻想的,最不切實際的願望,就是能帶着經驗和頭腦回到初中時代,然後好好地把那段青澀幼稚的時光再過一遍,讓那份青澀不再等價愚蠢。但我不确定回到過去,是否一定能和她好好地,這個得不出答案。所以我也一點都不後悔和她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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