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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淮面上鎮定：“你哪只眼睛看我躲你了？”

邵野腦子裏同步聽見他的心聲。

【不能說不能說，這是我死都要帶進墳墓裏的秘密】

邵野：？

邵野摸不着頭腦，他思考鐘淮可能反常的原因，一時沒有說話。

不遠處手電筒光線依舊在不停晃動，宿管阿姨在樓底下找了圈沒找到人，她也怕這麽晚了打擾其他人休息，于是只能悻悻作罷。

危機解除，鐘淮往前走了步，脫離跟邵野相距過近的距離。

【艹剛才心跳好快，難道真是很久沒運動了？邵野應該沒聽見吧？】

“現在也不早了，”鐘淮朝他颔首，“那我就先回去。”

邵野淡淡道：“你現在就在躲我。”

鐘淮上樓梯動作停頓了瞬，他不由得反思。

躲避邵野太過明顯也會被他發現，但如果靠近邵野，邵野必定會喜歡他，那麽那個噩夢就會實現。

唯一兩全其美的方式是，兩人暫時維持表面上的普通同學關系，保持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想清楚後的鐘淮主動往後退了兩步，與邵野站在同一水平線上，試圖證明他真的沒有躲他。

“走吧。”鐘淮若無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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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野側眸看了他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他嗯了聲，跟鐘淮一起往回宿舍方向走去。

臨進宿舍門時，邵野道：“月考後去一中參加競賽，到時候一起？”

鐘淮成功催眠他們是普通同學，普通同學一起去參加競賽當然沒什麽問題，他點頭答應。

似乎是對這個答案感到滿意，邵野唇角微勾，露出絲很淺淡笑。

鐘淮心靜如水，他打開宿舍門，邵野忽然喊他：“鐘淮。”

“嗯？”

月夜下的一切都仿佛被籠上層靜谧色彩，邵野眼神宛如波光粼粼的溪水，他望向鐘淮，聲音優雅好聽：“晚安。”

鐘淮愣了秒，忙不疊把門關上。

一直到看見他進門後，邵野才進自己宿舍。

鐘淮當天晚上照例輾轉反側，他翻個身，手腕垂在枕頭旁邊，他盯着自己手腕，總覺得上面似乎留下若有似無淡香，屬于邵野的。

冰涼的，像雪原的氣息，又隐含絲奇香，并不像是市面上的大衆香味，鐘淮只在他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他安靜發了會兒呆，像是受到什麽蠱惑似的，慢慢把手腕湊近鼻子。

手腕上只剩下剛沐浴完的橙子香味，并沒有其他味道。

幾秒後，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鐘淮猛地把手放進被子裏蓋好。

晚上，鐘淮又做了夢。

夢裏的鐘淮頭發長長了些，褪去少年時期的青澀，他身姿挺拔，軍綠外套，黑長褲，馬丁靴，将他整個人顯得又帥又飒。

他正趴在桌上寫東西，寫寫停停。

不多時，有人端着牛奶走過來，把玻璃杯放到桌上，探頭去看他在寫什麽。

鐘淮猛然把寫的東西捂住，幾年後的邵野有種經過沉澱後的成熟，五官愈發清晰英俊，他微微挑眸，雙手撐在鐘淮身側，俯身要去搶那張紙。

被圈在這麽方小天地裏，鐘淮腹背受敵，半晌，他忽然擡頭，吻住邵野。

邵野眸子裏劃過絲意外，趁這一兩秒空擋時間，鐘淮如兔子般竄了出去，得意洋洋地拿紙朝他晃，仿佛耀武揚威。

邵野抱手，淡笑望他。

然後他朝鐘淮走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鐘淮含着牙刷，只覺渾渾噩噩。

這完全是魔法攻擊，為什麽要讓他夢見這種少兒不宜的場景！！

真是要瘋了。

這樣下去他怎麽可能跟邵野保持純潔普通的同學關系？

仿佛上天眷顧，接下來幾天是兵荒馬亂的月考，并沒有給鐘淮太多時間跟邵野相處。

三中改卷子向來神速，這次考試是開學第一次月考，旨在讓學生們收心以及确立自信心，難度并不大。

分數在考完第二天晚上公布，有人歡喜有人憂。

但對于鐘淮跟邵野兩人而言，并沒有太多意外，邵野還是以732的高分位居全校第一，名次緊咬在其後的是鐘淮，725。

考試分數公布完後，王建國看着鐘淮卷子，高血壓蹭蹭直漲，立刻讓人把鐘淮叫過來。

教室裏正在拖桌子拖椅子，在恢複原位。

聽見王建國喊，鐘淮一點都不驚訝，他甚至都能預料到王建國會說什麽。

他把書收拾完後，慢吞吞往辦公室趕。

辦公室在五樓，鐘淮不緊不慢爬樓梯，幾個打打鬧鬧的學生從他身邊經過，有個人被同伴推攘，往鐘淮方向撞了過來。

鐘淮正在邁最後一級階梯，只感受到身後一陣風，那人眼見就要撞到鐘淮身上，旁邊橫陳過來只手，穩穩拉住鐘淮把他往旁邊一帶。

方才那人撞到欄杆上，黑燈瞎火，他小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又被同伴拉着一起離開。

邵野松開他，低聲問：“去辦公室？”

鐘淮往後退兩步：“是，考試結果這不是出來了麽。”

他反複揣度作為個普通同學此時該有的态度，心平氣和道：“恭喜你，又考第一。”

【但下回我肯定比你考得好】

習慣了鐘淮嘴不對心，邵野也沒在意：“王老師在等你，你去吧。”

鐘淮與他擦肩而過，目不斜視往辦公室方向走。

一分鐘時間還沒過，鐘淮心聲源源不斷傳到邵野腦子裏。

【啊啊啊我怎麽跟這個人做了那種夢，還好沒人知道】

邵野險些踩空，他轉眸瞧向鐘淮離開的背影，沉穩中透着從容，鎮定裏沒有慌亂。

一分鐘的末尾。

【剛才我表現應該挺自然吧？邵野會不會懷疑】

邵野無言片刻，這些時日鐘淮所有怪異反常表現在這瞬間如電影畫面一幕幕重現。

不接他買的早餐，竭力與他保持距離，只要是邵野在的場合，鐘淮都會避免出現……

原來有些人表面正常，可實際上私底下不斷肖想他，以至每晚做夢都夢見他？

邵野站在樓梯口，心不在焉地邁腳往下走。

思緒倒回到更久遠前，在醫院門口鐘淮誤接的那通電話，他對葉璃說，我是他對象。

種種蛛絲馬跡的細節連在一起，指向一個真相——鐘淮暗戀他。

這件事真是太荒謬了，兩個男生怎麽能談戀愛？

鐘淮這人怎麽說變就變，明明剛接觸邵野時對他陰陽怪氣，這才過多久，居然就開始對他朝思夜想。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邵野覺得自己受到強烈沖擊。

回教室時，語文課代表上前詢問他：“邵哥，你去辦公室問過語文老師沒有，她留下的作業到底是做訂正卷子還是做練習冊啊？”

邵野走路腳步沒停，漆黑眼眸看了她眼，點頭道：“好。”

語文課代表：？

她往前追了兩步，忍不住想繼續問：“邵哥……”

往日待人溫和有禮的邵野此刻活像是聾了，直直走向自己位置。

徒留語文課代表一人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而另外一邊，辦公室裏，面對王建國苦口婆心，引經據典的反複勸他把字練一練。

鐘淮已經練就獨門絕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滿口答應嗯好你說的對，但實際上王建國說什麽他一概不知。

王建國熟知他秉性，并沒有采用單純的語言攻擊，等劈裏啪啦說完一大通後，他把買好的字帖甩給鐘淮：“從今天起，你每天寫五頁。”

鐘淮驟然回過神：“這麽多？”

王建國斬釘截鐵道：“不然就十頁！等你寫完再去教室上課！我還就非要幫你把你這破習慣糾正過來，你知不知道高考多少人因為卷面被扣分？在靜安市一分能壓一千人，你這小兔崽子……”

眼見着他又要開始啰嗦，鐘淮以和為貴，戰略性答應：“好的。”

王建國這才罷休。

講了太多話，也沒喝水，他拿大茶缸裝了水，灌了兩口，耳提面命道：“你後天是不是要去一中參加競賽？競賽的字必須好好寫！”

這兩天，得知邵野鐘淮要參加省級物理競賽，校級領導輪番前來慰問王建國，讓他鼓勵兩學生好好争氣。

在王建國看來，邵野發揮穩定，從不耍花架子，無需擔憂，而鐘淮，只要他把字練好，那麽其他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是的，他對兩孩子就是這麽自信。

鐘淮抱着一沓字帖回去了。

一中是省內指定競賽地點，有專門一棟樓是用來給競賽生準備的，所有競賽生需要提前一天住下，上集訓課，上完後就進行考試。

考試內容分為筆試和實驗考。

所有時長加起來得一周。

晚上回宿舍後，鐘淮就開始收拾東西。

想起之前邵野跟他說到時競賽兩人一起去一中，作為普通同學，鐘淮琢磨了下，适當發消息詢問。

僅隔一面牆的隔壁，邵野振動了下，消息框在頂端浮現，來自鐘淮。

【珍惜時間：明天什麽時候見？】

邵野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這行字。

他切回到百度頁面，搜索詞條是：發現同性喜歡我該怎麽辦？

1l：喜歡同性是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建議樓主端正心态，及時與對方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2l：太吸引人也不是你的錯，你可以引導對方慢慢認清現實

3l：我怎麽就遇不到這種好事？都三十歲了我要求真的不高，對象能是個活的人類就行！！

邵野沉吟會兒，切換詞條，搜喜歡我的同性約我出去見面該怎麽辦。

答案與第一個回答大同小異。

邵野想了想，回複鐘淮。

【明天我有點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鐘淮沉思了下，大松了口氣，他總算可以不用跟邵野單獨相處。

但覺得身為普通同學，此刻理應表達關心，他于是例行問候。

【珍惜時間：怎麽回事？嚴重嗎？】

邵野從沒聽見鐘淮用這種關切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一時間，他不免有些恍惚。

鐘淮不會對他已經相思成疾，所以才态度大變吧？

果然愛情的萌芽種下，就會落地生根？

現在拔除還來得及嗎？

邵野竭力使自己語氣冷淡些。

【Y：不嚴重，你不用擔心】

做戲就要做全套，鐘淮壓抑雀躍心情，回邵野消息。

【珍惜時間：記得多喝熱水】

想起前不久邵野跟他說過的晚安，在邵野心裏，互道晚安想必也是普通同學應該做的？

雖然覺得挺沒必要，但鐘淮還是完成任務似的加上這麽句。

【珍惜時間：晚安，明天見】

他跟他說多喝熱水，還跟他說晚安！還說明天見！

普普通通的日常關心底下，暗藏無法掩飾的喜歡和期待。

邵野面色有些凝重。

他把手機放到一邊，輕輕吸了口氣。

半晌，他冷靜下來，拿出張紙，開始有計劃有方針地寫下讓鐘淮死心的各項策略。

寫完後，他順手給自己倒了杯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