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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看重這次競賽,王建國特地叫了專車來接邵野鐘淮,送他們去一中。
原本以為可以不用跟對方獨處的兩人都很失望,但表面依舊要維持基本的普通同學。
一向懶得理人的鐘淮客套道:“你現在好點了嗎?”
邵野微微颔首:“我好多了,謝謝關心。”
任誰見了都覺得他們是對關系很好的普通朋友,但誰也不知道其下暗藏的暗潮洶湧。
兩人位置間大概隔了有銀河系那麽寬。
邵野反思自己之前對鐘淮态度是不是過于親近,以至于讓他想歪,才走上喜歡同性這條歪路。
但他從頭到尾只是把鐘淮當成好朋友而已,并沒有其他意思。
邵野打定主意,現在先給予彼此一定冷靜空間,之後他再找鐘淮說明白。
司機把他們送到一中後就離開了。
一中身為靜安所有高中的門面擔當實在是很氣派,大門寬闊大氣,幾棟教學樓高聳入雲,學校內部統一采用歐式建築風格,圖書館還有圓頂塔尖。
學生們穿定制校服在校園裏走動,看見生人後還會友好打招呼。
鐘淮跟邵野在門衛那邊登記,門衛發給他們臨時學生卡,用卡可以刷食堂和進出大門。
一中宿舍是兩人間,分給競賽生的是四人間,鐘淮跟邵野兩人都是一中的,自然也被分配到同一個宿舍。
兩人到達時,宿舍裏其他兩人也到了,他們是五中學生,一個短頭發高鼻梁,一個戴着厚厚黑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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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頭發道:“我叫楊梓,他叫顧安業。”
邵野在疊毛巾,鐘淮下意識也跟他們介紹:“我叫鐘淮,他叫邵野,來自三中。”
做完簡單介紹,幾個人決定先去吃晚飯,邵野接了個電話,讓他們先去。
去食堂路上,楊梓道:“你朋友好像有點高冷哎。”
邵野都沒怎麽說過話。
“不用管他,他就這性子。”鐘淮道。
楊梓小姨在一中教書,他小時候就經常來一中玩,所以對這一帶很熟悉。
駕輕就熟領着他們找到食堂,楊梓擔任小導游身份。
鐘淮打量眼前食堂。
一中食堂環境比三中要好很多,每個打飯阿姨都穿白大褂,下巴戴透明防唾沫口罩,窗口呈扇形展開,一邊是紅色,一邊是綠色,紅色窗口只有幾個,但菜肴比綠色窗口可口很多。
像糖醋小排,清蒸鲈魚,紅燒東坡肉等都在紅窗口,而綠窗口的飯菜偏普通,番茄炒蛋,炒青菜,瘦肉粉絲湯。
鐘淮理所當然朝紅窗口走去,打飯阿姨注意到他沒穿校服,一板一眼道:“不好意思,請去綠窗。”
不知道是不是鐘淮錯覺,阿姨眼神透着股輕蔑,雖然嘴上說着不好意思,但語氣硬邦邦。
沒明白為什麽得去綠窗,鐘淮挑了下眉:“可我想吃這個窗口的菜。”
“你有錢買得起嗎?”阿姨揮着手裏飯勺,動作像是驅趕蒼蠅,她眉頭皺着,不耐煩道,“別耽誤我事。”
楊梓在綠窗打完飯,偏頭見鐘淮站在紅窗口,他忙不疊把飯菜一放就跑過來拉鐘淮袖子:“同學,同學,你過來。”
鐘淮被那句有錢買得起給氣笑了,當即想發作,但經不住楊梓的拉,被他拉到一邊。
坐在食堂裏吃飯的人看見這種狀況,眼神也都很奇怪,有鄙夷有麻木,也有看好戲。
一直走到角落裏,楊梓小聲道:“一中食堂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一樓是學生食堂,二樓是教師食堂。這一樓又分紅綠窗口,普通學生只能去綠窗。”
鐘淮壓着火:“外校只能去綠窗?本校去紅窗?”
“不是。”楊梓笑了下,解釋道,“是家裏有錢有權且對學校做出一定貢獻的學生有特別待遇,可以去紅窗口吃飯,家境一般的只能去綠窗口,他們的學生卡都不一樣。”
鐘淮:?
鐘淮無語至極,臉上只差寫“這是什麽傻逼學校”。
一中是公立學校,師資力量好,升學率也超高,高中生處于個非常關鍵的時期,他們既不像初中生青澀懵懂對世界一知半解,也不像大學生那樣自由開放,可以随心所欲學喜歡的東西。
在即将成年,三觀也大都成形的時期,學校搞這種階級差,這不是讓普通學生骨子裏就産生自卑?
有錢有權就能在學校這種教書育人的場所裏吃得好,這是什麽道理?
鐘淮這下子明白為什麽剛才阿姨對他是那副态度。
他頓時胃口全無:“那算了,我去外面吃。”
“不你出去不了,”楊梓臉上浮現出絲疑惑,“難道門衛沒跟你說過一中是封閉式管理學校嗎?想出校門,得等競賽完成後。就算是本校生,一周也只有周末半天出去的機會。”
鐘淮:……
剛才門衛叭叭叭了一大堆,他也沒怎麽聽。
在學校聽慣了王建國講紀律講規矩,可那些對于鐘淮來說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聽不聽都無所謂,于是導致他養成了習慣,一聽這種唠叨就走神。
“行吧。”鐘淮對一中原本就平平的印象此刻轉為負分。
他去綠窗口随便打了幾個菜,剛才吐槽他的阿姨斜眼看他,一臉蠻橫,但在有學生拿着金色學生卡走過去打飯時,她兇相畢露的臉即刻化為一朵花。
鐘淮為這變臉速度之快感到嘆服。
見鐘淮拿飯坐在他面前,楊梓面對着飯盤裏的清湯寡水,息事寧人道:“忍一忍,反正也就幾天。”
早在鐘淮想對阿姨發作時他就看出來了,這人根本不是好惹的茬,宛如不定時炸.彈。
顧安業推了推眼鏡:“吃完飯我們來探讨下愛因斯坦相對論吧,朋友們,你們對狹義相對論和廣義相對論有什麽見解?”
鐘淮戳了下花生米,似笑非笑:“你對西紅柿和黃瓜有什麽見解?”
顧安業愣了愣:“它們都是農作物,這需要有什麽見解?”
“那吃飯。”
容雨随手把頭發綁起,她心不在焉地擺弄手機,猶豫要不要給邵野打電話。
聽說他來一中參加競賽,她要不要去見他面?
她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什麽,腳步一頓,旋即,她走過去,站在桌邊,她雙手環胸:“是你?”
鐘淮停下筷子,面無表情擡眸,認出這是不久前在校門口給邵野做餅幹的女孩。
他扒了兩粒飯進嘴裏,并不打算理會她。
身為一中貴賓學生,容雨還是第一次受忽略如此徹底,她臉色不好看,踢了下桌子:“喂。”
桌面振動了下,連帶着其餘人都紛紛看過來,但看見是容雨後,又紛紛低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模樣。
鐘淮擡眸:“你再踢一個試試?”
他語氣平平,眼神也沒什麽情緒,但莫名就是讓人覺得,如果再在他面前放肆,會發生無法料想後果的事情。
容雨不肯承認自己被這樣的鐘淮震懾到,她聲音弱下來:“你兇什麽兇……我不過是想找你問兩句話。”
鐘淮懶得理她,這點連剛認識他的楊梓都能看出來,他當和事佬當慣了,賠笑道:“你想問什麽?”
容雨順着臺階下來,纡尊降貴道:“我想問問邵野是不是也來了,現在在哪兒。”
“啊這個……”
楊梓正準備告訴他,鐘淮納罕道:“你是沒手機還是沒長嘴?”
鐘淮說話永遠都有把人氣死的本事,無論是上回在三中校門口笑着問她成績,還是這回不耐煩怼人。
容雨在家裏被慣成小公主,這會兒連番受氣,下意識又想踢桌子,腳伸到一半,鐘淮不鹹不淡看了她眼,容雨生生停住。
她憋屈得不行:“誰稀罕你告訴我!我找別人也能問!”
鐘淮做了個手勢,讓她自便。
容雨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有兩人正從二樓往下走,一人看見容雨離開背影,喲了聲,嘴裏棒棒糖棍子移了個方向:“不得了,我們容大小姐也有吃癟的一天。”
他眼神斜飛,一雙桃花眸怎麽看怎麽不正經:“邵野,那可是你未來女朋友,不過去哄哄,啊?”
邵野沒接話,他淡淡道:“我記得上回馬場……”
他一提馬場兩字,程昱舉起雙手,從善如流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嘴賤。”
兩人走到一樓,正準備走出大門,程昱注意到什麽,興致盎然道:“哇,原來外校的也有這麽帥的小哥哥。”
本校人都要求穿校服,放眼望去一片汪洋黑海,因此外校人在其中就特別好認。
程昱一眼就看見坐在靠中央的鐘淮,雖然面相長得白淨,但渾身透着股張揚又嚣張的野勁,而略帶弧度的卷毛平衡了他的銳利感,使他攻擊性顯得不那麽強。
又酷又帥,是他喜歡的長相。
聽見外校這兩個字,邵野敏.感地偏頭。
他猶豫了下:“我過去打個招呼。”
“你認識他?”程昱來了勁,咔擦兩聲把糖嚼碎,正經道,“來者是客,就當多個朋友,引薦下?”
邵野平靜瞥他眼,似乎隐含警告。
程昱更覺帶勁,但面上看不出來,他配合地舉起雙手:“我過去保證不說話,就在旁邊看着。”
邵野朝鐘淮走過去。
餐盤裏的飯菜都快冷了,鐘淮并沒有動幾口,他懶得繼續吃,正想端盤子走開,身前忽然落了道身影。
邵野本來是想問剛才容雨是不是過來了,視線落在鐘淮面前沒動幾口的飯,他下意識開口:“飯菜不合胃口?”
鐘淮重新坐了回去,看了看邵野旁邊站着的少年,敷衍道:“還行。”
顧安業是個愣頭青,他小聲嘀咕:“鐘淮沒打到他想吃的菜。”
邵野對一中食堂也算有了解,他想了想,問道:“你想吃什麽?”
沒找到合适介紹時機的程昱用胳膊肘戳了邵野一下,但邵野無動于衷。
鐘淮無意識偏頭看了眼之前打飯阿姨的窗口,無聲挑了下眉:“想吃什麽都行?”
問完後他又後悔了。
邵野跟他都是三中學生,邵野估計才剛進食堂門,對這個奇葩地方并不了解。
說這種話并不合适。
他剛想說算了,邵野忽然往剛才鐘淮看的方向走過去。
鐘淮愣了愣,哎了聲,沒叫住他,只能跟上去。
走到不久前鐘淮站過的位置,邵野拿出金色學生卡:“自己選。”
打飯阿姨一看見邵野,殷勤的勁宛如蜜蜂看見花蜜,她自賣自誇道:“邵少爺,這兒的菜是我親自選材,親手做出來的,鲈魚是今早從外國空運回來,鮮美可口……”
邵野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看向鐘淮。
看向緩慢走過來的鐘淮,阿姨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她很好地控制住面部表情:“這位同學,你想吃什麽?”
鐘淮抱着手,戲谑道:“你只負責打飯可惜了,我應該付你門票錢。”
她應該去演戲,變臉比翻書還快。
邵野:?
直覺告訴他,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姨裝作什麽都沒聽懂:“哈哈哈小同學真會開玩笑,你要打菜嗎?”
她現在真是後悔,無比後悔,早知道鐘淮認識校董太子,她就不該用那種态度對待他。
但現在挽回應該來得及吧?
“打什麽菜。”鐘淮道,“看見你就像是惡心媽媽給惡心喂飯,惡心飽了。”
他音量清晰,不大不小,剛好附近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場面霎時靜了靜,幾個坐在附近吃飯的人望過來,後跟過來的程昱眼裏毫不掩飾感興趣的光。
阿姨拿着勺子,臉漲成豬肝色,但礙于邵野在這兒,她也不好說什麽。
旁觀這一切的邵野沉聲道:“怎麽回事?”
“沒事。”鐘淮伸手攥住他手腕往旁邊窗口走,繼續用剛好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大聲道,“有些人啊,打個飯還能打出高低貴賤,以為自己高人一等,真那麽能耐,還在這兒做飯?真是挺好笑。”
“有本事見人下菜,有本事把整座食堂買下來啊?”
“還有些人,做的是打飯的工作,實際上還自己開通了變臉服務。”
“貴校可真是人、才、輩、出。”
句句誅心,字字擲地有聲。
說完後,鐘淮回頭,朝阿姨笑了笑,聲音真誠:“阿姨,您敬職敬業,我可沒說您,您千萬不要誤會。”
阿姨氣得連勺子都拿不住。
自鐘淮伸手牽住他,邵野大腦短暫被清空。
鐘淮牽他手?他為什麽沒牽過秦毅蘇廷?
大庭廣衆下這麽牽手是不是不合适?
啊鐘淮還回眸笑了……牽個手讓他這麽開心?
邵野望着鐘淮不斷翕動的淡紅唇角,他說的話宛如流雲飄浮而過。
旋即,邵野抿了下唇。
既然他那麽高興,那就大方點,讓他多牽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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